第108章

兩個人在不被任何人打攪的地方親吻了許久,許澤南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般,提議道:“一起去接孩子?”

“還趕得上嗎?”

許澤南抬了手腕給她看:“可以趕上。”

奚言發現,他換了塊之前沒見過的智能手表。

圓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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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冗長的路,堵塞住的交通,奚言把車停在老地方,和許澤南步行著往星星幼兒園門口去。

奚言主動挽住了許澤南的手臂。

許澤南的唇彎了一下,反扣住了她的手指。

幼兒園門口已經排起了接孩子放學的長隊。

兩個人剛排到隊伍的最後端,就異口同聲地說:“沒帶家校卡。”

二人相視而笑:“又要打電話麻煩陳老師把孩子們送出來了。”

“是。”

一會兒,陳老師把兩個孩子送出來了。兩個孩子在看到爸爸媽媽同時意味深長的笑容時,明顯驚呆了。

小繁拽拽泡泡的小襯衫下擺,不太確定的問:“那是?”

泡泡笑起來:“詐屍了唄。”

兩個孩子低頭接耳了一會兒,像是有預謀的在商量些什麽,他們商量好了,手牽著手走到爸爸媽媽麵前。

泡泡麵無表情地看著許澤南,不動聲色地問:“你就是我們那已經過世的爸爸?”

許澤南有點懵。

奚言也有點懵。

孩子是打擊太大,失憶了嗎?

小繁也側過身看向他,用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她看向許澤南的那種眼神,多多少少摻雜著一些同情。

緊接著,小繁低頭翻了翻口袋,往他手裏塞了顆糖,許澤南垂眸一看,和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如出一轍,仍然是塊草莓味的硬糖,白色糖紙。

小繁糾正泡泡道:“哥哥,你快清醒一點吧。人死不能複生,這個叔叔他就是……”

她不往下說了。

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杏仁般的眼睛裏水汪汪的,她鬆開泡泡的手,兩條手臂一抬力就抱住了許澤南的腿,她笑得比路邊最後一季花期的梨花還要純白:“我們的爸爸呀。”

“我們的爸爸,他活得好著呐。”

四十多天不見。

孩子們像是又長大了許多。

沒有男人會拒絕女兒的索抱,盡管他現在是被主治醫生諶曳(shen ye,都是第四聲)警告過的不可以過於用力,但這種囑托早在他見到自己兩個孩子的那一刻被忘諸腦後了。

許澤南就這麽一順手,同時把泡泡和小繁都抱了起來,單手臂一邊一個:“兩個小淘氣,開始捉弄爸爸媽媽了,是不是?”

小繁咯咯咯的笑。

泡泡也抿著嘴笑。

雨停了,風輕輕搖曳,送來初夏將至未至的清爽。

明亮的天空,駕起五彩斑斕的色彩。

“看,是彩虹。”小繁指著天空一隅,道。

泡泡仰頭:“哇,光的色散現象。”

“是爸爸回來了。”小繁笑得燦爛:“雨過天晴。”

一會兒,許澤南抱著兩個孩子往停車場的方向走,走得有些吃力。預計他如今的體力可能不能支持他做這樣的事兒,他把兩個孩子放到地麵上。可就在這時,奚言看到了他白襯衫上有血跡正在暈染開。

奚言的笑容僵了住:“許澤南,你為什麽會流血?”

聽到媽媽的話,小繁緊著遞過去目光,這一看,小姑娘的眼淚就緊隨著掉下來。她抽噎著:“爸爸,你流血了,你一定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爸爸,都怪小繁要你抱。你不抱小繁的話,就不會流血了。”

泡泡也眉心擰緊,一言不發。

因為惹了孩子內疚,許澤南自己心裏也很自責。他想把兩個孩子重新抱起來哄一哄,但奚言不同意他抱。

兩個孩子也連連往後退。

他隻好無奈的解釋:“是爸爸好久沒見到泡泡和小繁了,爸爸太想你們了,所以沒忍住才抱了泡泡和小繁。但爸爸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所以不是小繁,也不是泡泡的錯,是爸爸忍不住的。”

兩個孩子的表情仍然不是很輕鬆,奚言也皺起秀氣的鼻尖:“有照顧你的隨行醫生嗎?”

“有。”許澤南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回家就好。”

所幸,幼兒園離家不遠。

奚言用了最快的速度把車開回家。

他的主治醫生諶曳諶醫生已經在等著了。

經過諶曳的檢查,是因為傷口撕裂才導致的出血。因為他身體剛恢複一些,他就長途奔波飛了七個多小時,回來後又沒休息,直接去了學校,第一時間趕到奚言那兒還不夠,兩個人又一起去接了孩子,他……他還自以為是的抱孩子,還一抱就是兩個。

這不要命嗎?

諶曳幫許澤南換藥重新包紮,他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又一點兒不客氣地說:“如果你說的回國休養是這樣休養,那麽,我可能還是會強行帶你跟我離開。”

許澤南壓著聲音提醒道:“我老婆孩子在呢,你說話委婉一點。”

奚言本來杵在一旁看著,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聽到他和他的主治醫生說什麽老婆孩子,她的眼睛就更濕了。誰是他老婆了?

“哼哼,最近一段時間別再用力過度了。”諶曳才無視許澤南他一個病患的提醒,給他包紮完,公事公辦道:“你還是要注意休息。”

“嗯。”

“那種事情也絕對不行。”諶曳想了想,大概是代入了一下小別勝新婚的甜蜜,又改口道:“如果實在是忍不住,那就采取一些省力的體位吧。”

奚言:“……???”

什麽省力的體位啊?幹嘛還要刻意在她麵前交代這個?他們不能私底下交代一下嗎?真是讓人心疼又窘迫的。

“……”許澤南:“諶曳,你真的需要修一修《語言的藝術》這門課。”

諶曳勾起唇,奚言怎麽都覺得他邪魅過了頭。

諶曳處理好許澤南的傷口,就先退出了許澤南的房間,這個時候,房間裏就隻有許澤南和奚言兩個人了。

見奚言兩隻眼睛紅紅的,她皮膚白,哭過的眼睛紅得就很明顯,許澤南拍了拍床邊,聲音溫吞:“過來。”

奚言乖乖走過來,在他床邊坐下。

“剛剛醫生說的話,都聽到了?”許澤南問。

奚言點頭,臉頰瞬間就紅透了。

她忽略掉那些不客氣的警告,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叮囑,隻說:“他讓你要多休息。”

“嗯。”許澤南則是重新把她攬到懷裏,他護著她一塊兒躺下去:“那我們就謹遵醫囑。”

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曖昧極了。

到底是謹遵醫囑的那一句啊??

不是體位那一句吧?

像是故意在等她在腦中胡思亂想,許澤南頓了頓,才說:“休息吧。”

謹遵醫囑休息吧。

奚言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配合著陪他躺了下來:“……好。”

兩個人躺下來以後,許澤南先閉上了眼睛。

奚言睡不著,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閉上眼睛後的睡顏,纖細的手指沿著他的五官輪廓,細細描摹著。

知道許澤南沒睡著,奚言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了:“是槍傷嗎?”

許澤南不願她擔心,便寬她心道:“醫生就是會把問題放大,別往心裏去。”

“許澤南,我問你是槍傷嗎?”

見她要生氣,許澤南也沒辦法再避重就輕。

被關了燈的房子裏,寂靜無聲的房子裏,奚言聽到他“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著自己的遭遇:“是槍傷,兩顆子彈擦過心髒,我差點死了。”

過了好一會兒,許澤南都沒有聽到奚言的回應。

她沒有炸毛,但她也沒有說話。

許澤南反應過來以後,抬了手去摸她的臉,果然,摸到一手無聲無息的水漬。

若是沒有摸到這一手水痕,倒是要真的以為她此刻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用掌心和指腹給她抹眼淚:“哭什麽?”

“我哭是因為,沒在那樣的時候守在你身邊。”

“誰說沒守著了?”許澤南摸出另一部手機給她看:“你不是通過這種方式喚起了我的求生意識麽?”

“哪種方式?”

奚言一抬眼,看到了她給許澤南發的那些短信。

可惡的是,許澤南這個人,他還要念給她聽:“你說,我再不回來,你要去嫁人了。”

好社死。

“我也挺社死的。”許澤南說:“我在搶救,我的秘書在搶救室裏麵給我讀我孩子媽媽要去改嫁的短信,還有我孩子媽媽說,要拿我的錢去養別的男人。”

“什麽改嫁?”奚言否認:“我又沒有和你結婚。”

許澤南圈住奚言的腰,他偏過腦袋看著她:“不是讓我回來就跟你求婚的嗎?”

奚言故意哼哼說:“我騙騙你的,才不作數的。”

“為人師表,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他話音未落,奚言就感覺到自己的尾指被他握住,他往她的尾指上套入個戒指,然後奚言聽到他說:“先排個隊,占個位。”

“求婚這樣的事情是要認真對待的大事情,等我身體好些了,再跟你討個結果。”

奚言喜歡他把和她的每一件事情都看待得很重要的這種感覺,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你值得每一次都認真對待】。

她口是心非地逗他:“那你還沒通過考察期呢。”

“沒通過就沒通過。”許澤南再一次把她圈住帶著躺下來,他耍賴起來:“沒通過考察期也不影響我求婚。”

“我求我的,你來決定結果就好。”

雖是如此,奚言還是拉過他的手臂在他手心裏畫了“心形”的形狀,她貼著他耳邊說:“南南。”

“我宣布,你通過了我的三個月試用考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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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小繁告訴一桌子的大人說,幼兒園裏組織各班小朋友舉行“跳蚤市場”活動。小朋友需要為此次“跳蚤市場”活動準備一些閑置物品,比如,小朋友玩膩了的閑置玩具、看膩了的閑置繪本……總之,是一些他們不再需要的物品。

奚言和許澤南也看到了陳老師在班級微信群裏麵發的相關消息,和小繁的轉述是一致的,

於是,晚飯後,奚父奚母收拾碗筷,奚言、許澤南和兩個孩子就一同去兒童房間裏準備好了明天要帶去學校的他們不再需要的閑置個人物品。

準備好之後,奚言暫時將這些閑置物品先放在了茶幾上。

陪完兩個孩子,給他們講完今日份故事繪本和生物學知識,等他們入睡之後,許澤南坐著和奚父奚母聊了會兒天,然後他才起身告辭,這就要回樓上了。

奚言說,她去送送他。

奚母反問她,笑說,“南南他這大病初愈的,言言你不留下來照顧他嗎?那他這夜裏要是餓了渴了,誰給他端個茶遞個水呢?”

奚言說:“我要照顧泡泡和小繁呢。”

“孩子們不哭不鬧的,半夜找過你幾次?”奚母打趣她道:“你以前去外地學習進修,不都是我和你爸爸照顧的嗎?”

奚言心領神會的抿起唇,她沒再說什麽,就光顧著隻是笑。

奚言今晚在樓上住戶家裏留宿了。

但……並沒有發生什麽樣體位比較省力這樣讓人糾結的事情。正如許澤南說的那樣,她值得他的每一次認真對待,所以,像他現在這樣的狀況,他根本不會對她要求些什麽。他不會願意讓她有不太完美的體驗,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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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奚言早早的起床,早早的吃過飯,又早早的去上班了,她沒注意到,她放在茶幾上為兩個孩子準備好的帶到學校去參加“跳蚤市場”活動的閑置物品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