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孫婭凡當天結束全部拍攝，利落的手法把大家都看傻了。
孟毅也傻了。
他提著劍站在那裏，聽著大家的議論。
“早這麽打多好！你說孟指導都教的啥玩意兒啊！”
“噓！我看呐，孫婭凡是私下請了別的武術指導了，昨天都還那麽拉胯。
“也不知道請的是哪位，一天時間就把人教到這種程度我的媽。”
“這劇播出來，孟導的飯碗都要沒了吧？所以為什麽要說人家木頭啊！”
“我也沒搞懂他為什麽那麽針對孫婭凡。”
孟毅提著劍朝孫婭凡走了過去。
他算是給足了麵子，還朝孫婭凡喊了一句：“孫婭凡，回來跟我再打一場！”
誰知剛過去，孫婭凡還沒轉過頭來呢，自己的劍就斷了。
他就這麽看著孫婭凡身邊站著的那個女人朝她走來。
女人嘴角叼著煙卻從沒見她吸，神色卻是分外挑釁。
“劍斷了，還打什麽？”
孟毅愣在那裏。
且不說這人長得有多好看，就那深淵寒潭般的氣度就讓人移不開眼。
即使人家現在嘴角彎起，是在笑著的。
孟毅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女人而已，他還怕她不成？
然而，手裏那柄斷劍卻總是讓他心發慌。
這劍怎麽斷的？明明剛剛還是好好的。
一個詭異的想法從他腦中蹦了出來。
難道是這個女人搞的？
她隔空把這劍弄斷了？
不不不，怎麽可能！
2202年了！
一定是玄幻戲拍久了出現幻覺了。
孟毅還想再說什麽，就見那女人叼著煙朝他笑了一下。
“兄弟，都是同行別這麽火氣大，可別因為你，害得你那外甥女的戲路也窄了。”
孟毅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手腕一軟，那斷劍落在了地上。
*
晚上八點半。
花洛嬌坐在陽台上，手裏摸著梨花燙，眸光流轉欣賞著線燈下那些水嘟嘟的多肉們。
這些線燈是樂言拿出來的，說是網上下單，當天送達。
花洛嬌下午看著樂言裝了許久，終於把這陽台變成了這樣。
花洛嬌心情愉悅。
她看得高興了，便伸手從身側的小幾上拿一塊桂花糕，就一杯洛神花茶，酸甜清香，頓覺歲月靜好。
樂言做的夜宵很對她的胃口，讓她想起前世小時候母親做的江南小點。
花洛嬌貝齒咬著桂花糕，看諸葛繁熾給她的圖片。
圖片是孫婭凡在一群古裝演員裏笑得眸光璀璨的樣子。
下麵是諸葛繁熾的語音：
“搞定，我的兒媳婦不委屈了，就不知道你兒媳婦怎麽樣了。”
花洛嬌眉頭一皺，順手按斷兒子褚星吟的來電，起身走到客廳，看著沙發上的樂言。
樂言低著頭，時不時伸出白嫩的手背抹眼淚。
花洛嬌：“……”
剛剛還在對著手機唱歌，看起來蠻開心的，這是怎麽了？
花洛嬌走了過去，把最後一小塊桂花糕塞梨花燙嘴裏，居高臨下看著樂言腦袋中央白嫩嫩的發旋。
“這是怎麽著？好好的，學人家哭喪？”
梨花燙用帶刺的小舌頭把那桂花糕舔沒了，眯起眼睛抬起頭，打了個哈欠，隨後就探出爪子來扒拉樂言，要樂言抱。
樂言卻連臉都沒抬起來，隻是伸著白嫩的手捏梨花燙粉嫩的肉墊以示安慰。
花洛嬌有些驚訝。
本來以為按樂言的性格，這會兒應該抬起小臉，朝她哭得更厲害了。
畢竟她發現，這小姑娘撒嬌的本事了得。
誰知現在竟然無動於衷，隻是一下一下拿另外一隻手背抹淚水。
花洛嬌最討厭看人哭。
以前她院裏的桃紅和柳鶯就特別愛哭，看得人心煩。
花洛嬌懶得理會，然而手裏的梨花燙卻猛地朝樂言撲了過去。
花洛嬌白了梨花燙一眼。
沒規矩的東西，連正主是誰都分不清了。
梨花燙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怒氣，又期期艾艾湊過來，躍回了她的懷抱。
花洛嬌本來打算回房的，這會兒走到了樂言身邊。
樂言腦袋上戴著帶話筒的耳機，手機架著放在桌上。
聯想到參加節目之前看過的這女孩的資料，花洛嬌明白了，小姑娘是在直播。
直播就直播，怎麽還哭了？
花洛嬌起身回房，打開樂言直播間。
有很多彈幕還在飄著。
【樂言，你敢退直播間就是你心虛！】
【媽的，剽竊別人寫的歌進的娛樂圈，一路混到頂流還好意思再出來直播，婊裏婊氣的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捧的你！】
花洛嬌皺起眉頭。
這是直播的時候被網友罵哭了？
哭就哭吧，別人不讓她退直播間，她就真的不退，就這麽哭給全網看？
沒出息，像這種的要是在宮裏都活不到第二天！
花洛嬌抱著梨花燙看樂言既往的直播錄屏。
鏡頭裏的樂言戴著粉嫩的貓爪耳機，嘴角帶著清澈的笑意在唱歌。
隻是能找到的最晚的視頻都已經是去年的了。
樂言從大學開始直播，一直穩步上升，卻也不算爆火。
去年因為一首歌爆紅全網，隨即被鋒隱娛樂挖過去包裝，靠甜美的長相、天然呆的性格迅速成為頂流。
視頻裏的樂言比現在看起來還要傻乎乎的，小嗓子發出的聲音清甜，像帶著露水的梔子花。
花洛嬌往後靠了靠，閉著眼睛聽了起來。
不錯，聲線婉轉，音色華麗，不是一朝能練成。
隻是她本人的甜美蓋過了她的專業性，把那些技巧完美地掩蓋住了。
會讓人覺得，就算是別人，隨便唱唱也能唱得這麽好聽。
後麵就是近期的幾段錄屏了，都很短，應該是開始被罵了。
因為樂言本人看上去眼睛更加濕漉漉的，總體看上去沒那麽陽光。
花洛嬌盯著幾條彈幕看了看，隨即皺起了眉頭，指尖輕輕一點，把那視頻關了。
花洛嬌又打開樂言現在的直播間。
彈幕裏還在問候樂言全家。
【哭你媽哭，你媽死了嗎？別人說你抄襲你倒是出來澄清啊！我們他媽喜歡了你那麽多年，你就這麽放著我們被別人的粉絲罵？】
【嗤，我們歌姬大人現在可是紅人，不唱歌了，接代言、接廣告、聽說還要去演戲，還要我們這些粉絲做什麽！她會有越來越多粉絲，我們這些人都算個屁啊！】
【別得意，看你天天被這樣罵你那東家也沒什麽動靜。不就是想利用我們讓你黑紅一把嗎？還真的以為娛樂圈會接納你這種一夜爆紅的網紅？人家隻是想榨幹你！】
【演戲？現在是什麽傻逼都能演戲了是吧？】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嫁豪門吧？你以為花老師能看得上你？等著被分手吧！】
花洛嬌嘴角微微**。
現在的年輕人戾氣怎麽比當年宮裏的嬪妃們還大？
花洛嬌看了直播間裏那個還把腦袋縮在茶幾後的小可憐一眼。
小可憐終於抬起了頭，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卻死死睜著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沒有抄襲，是我自己寫的，隻是我沒證據證明自己。”
“我找不到底稿了，但真的是我寫的，我隻是沒有保存東西的習慣。”
那破碎的神情，就像是被暴雨拍打的梔子花。
隻是這發言怎麽聽得這麽蠢？
花洛嬌退出直播間。
她輕輕扯了扯梨花燙的耳朵：“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些人很沒規矩？”
梨花燙抬著小腦袋朝她“喵”了一聲。
花洛嬌拿起手機。
*
李航是個無所事事的專業黑粉，你也可以稱他為鍵盤俠或噴子。
鍵盤俠，毫無立場，毫無原則，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混跡在特定的某些人群裏，搞人心態。
比如現在--
李航看著眼眶紅紅的樂言，心裏驚歎全網最萌歌姬的殺傷力，指尖卻在鍵盤上飛快敲下辱罵的句子。
【哭你媽，你媽生了你還不如生個叉燒，你爸當年就該把你射牆上。】
【你沒媽吧？你全家死光沒人管吧？這麽沒有教養早點死吧！】
他最近又把他媽氣住院了，所以恨不得別人的媽也死。
他才不管樂言到底有沒有抄襲，說實話，他根本是這幾天才知道有這麽個頂流。
從小歌姬一步步發家，最後走到頂流小花的位置，卻又被以前的歌粉罵得要死。
多有意思啊，如果能把這樣一個人的心態搞崩，讓她又從頂流的位置跌回查無此人，多有成就感！
果然，因為他的這幾條彈幕，直播間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劍拔弩張起來。
樂言的老粉們一個個的群情激奮，也開始罵起了髒話。
【艸！太給我們丟臉了，你不會是真的沒有大人管吧？】
【想在娛樂圈站位腳跟，你做夢！這麽沒教養，你爸媽是死了吧是死了吧是死了吧？】
一場直播成了一場黑氣繚繞的狂歡。
地獄空****，惡魔在人間。
樂言看著彈幕，捂住了眼睛。
她連退直播間或者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的力氣都沒了，隻能一點點接受這樣的淩遲。
過去和粉絲們的甜蜜互動還在眼前，她真的很珍惜。
她不想再逃避了。
可現在，這些人不讓她直播又不聽她的辯白，隻看他們想看的熱鬧。
隻喜歡，能讓他們發泄怨氣的，讓他們興奮的--
假象。
而她簽的那所謂的公司，卻覺得這樣最好，有熱度。
樂言終於忍不住，眼淚從她白嫩的指縫中滑下。
網友們卻全然不心疼，甚至笑得更歡了。
彈幕雪花一樣層層飛了過來。
謾罵、詛咒、汙辱……
他們覺得太有意思了，這樣看一個高高在上的頂流露出這副好欺負的樣子。
就在他們得意萬分、**澎湃的時候，忽然，屏幕一個震動特效。
網站最高逼格的打賞“霸王花”像是不要錢一樣一個接一個出來，彈幕被這些打賞提示掃了個幹幹淨淨。
鋪天蓋地的“霸王花”黑色的花瓣層層疊疊綻放，一個開完就代表一萬塊沒了。
有網友數了一下，一分多鍾內，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ID砸了一百個！
一百個！
哪怕就是一百個砸完之後，也都再也沒新彈幕出現。
很顯然，直播間裏的網友們都傻了。
隨後，空****的屏幕才飄了一條十分高調的彩色瘦金體彈幕。
【別怕我的小女孩，你是最棒的！】
網友們被這麽震懵了，良久才有稀稀拉拉的彈幕飄過來。
【臥槽！小女孩？】
【阿偉死了】
但像李航那樣的黑子怎麽可能讓樂言翻盤，彈幕又開始問候樂言全家。
就在這時，忽然，屏幕被一張豔麗的麵龐霸占。
花洛嬌一條修長白潤的手臂從樂言身後繞到她身前，一根粉潤食指虛虛懸在屏幕上。
她就這麽的朝網絡那端的人看了一眼。
“抱歉大家，我家小言要睡了。”
“嗯？你們怎麽還不睡？你們家長都不管的嗎？”
“啊，像你們這樣的，估計也不討家長喜歡吧？可憐見的。”
隨後屏幕一黑。
不討家長喜歡的噴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