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見鄭容汐許久沒有動作,蕭鄴明顯的不悅。
“皇後還在等什麽?”
蕭鄴的語氣並沒有明顯的怒意,但僅僅是聲音冷了幾分就足以讓鄭容汐膽戰心驚,她如何能不害怕蕭鄴。
鄭容汐自然不敢違背蕭鄴的意思,但讓她赤身**地從水從水中站起來,在蕭鄴麵前更衣,這也是讓她難以接受的事實。
其實自進宮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準備,但這五年來的安閑自在,蕭鄴對她的淡漠,不聞不問,早已讓她放鬆了警惕,她竟把這裏當成了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早已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該記得的,無論如何她已經成了蕭鄴的皇後,這是不爭的事實。
盡管蕭鄴如今這麽厭惡她,但隻要哪一日,蕭鄴一時興起,想要寵幸她,她也不能說一個不字。
依她看來,蕭鄴今日之舉並不是對她有了什麽興趣,不過是故意為之,想來羞辱她一番,她此刻慌亂手足無措的模樣,可能正是蕭鄴想看到的。
見鄭容汐還是一動不動,蕭鄴沉聲道:“怎麽?皇後還需要朕來伺候你更衣嗎?”
鄭容汐長呼一口氣,拳頭是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蕭鄴此刻卻是饒有興致觀察著鄭容汐。
他離鄭容汐很近,近到能看清她那如雪一般頸後的粒粒細小水珠,甚至連因她呼吸起伏而產生細微震動的頸後的碎發,都盡收他眼底。
鄭容汐此刻很緊張,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但這卻並不讓蕭鄴多舒心。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鄭容汐為了勾引他而刻意表現出的姿態。
不得不說,鄭容汐很聰明。
她知道常規的法子對他來說不起作用,加之,他對她本就厭惡之至,若是以平常的手段,隻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所以她就反其道而行,從未主動在他麵前出現,也未刻意做些明顯的勾引舉動,但今日他突然造訪,想來她肯定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才故意讓他看到眼前的這一番光景。
如此一來,在旁人看來,他今日到來撞上她沐浴這一件事,不過是湊巧而已。
這般想著,蕭鄴眼裏的膩煩又多加深了幾分。
果真是個居心叵測,心機極重的女人!
這種欲拒還迎的姿態,蕭鄴也不是沒領教過,他冷笑一聲,忽然一低頭湊到了鄭容汐的耳後。
鼻尖縈繞著馥鬱的花香,眼前是鄭容汐透著淡粉的耳垂,她的胸口隨著呼吸而劇烈地起伏著,一顆水珠順著她的耳後,沿著微微揚起的下巴慢慢地滑落下去,直到最後,隨著鄭容汐鎖骨下的沒在池水中的身子一同消失在他的視線中,蕭鄴喉間一緊,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屋內的溫度都升了幾分。
蕭鄴猛地一伸手,狠狠捏住了鄭容汐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
從今夜進入浴房,到此刻,這是蕭鄴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清鄭容汐的模樣。
指尖觸碰到的肌膚滑膩細嫩,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未施粉黛,但因著此間的熱氣,小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粉,一張小口十分飽滿,看著觸感極好,此刻緊緊抿著,透露出了主人的不安與緊張。
蕭鄴的視線順著鄭容汐精致小巧的鼻梁往上,並未對上鄭容汐的眼睛,隻見她此刻雙目低垂著,看不清眼神,隻是細長的眼睫都在微微輕顫著,一雙柳葉眉也隨之攏起。
鄭容汐這樣的態度讓蕭鄴心生不滿,明明是她要勾引他,怎麽還能擺出這一番被迫的姿態來。
“抬起頭來!”不容置喙的語氣。
此時此刻,也容不得鄭容汐再拒絕,她隻得依言緩緩抬起頭。
眼簾跟著抬起,兩人終於在此時四目相對。
蕭鄴輕笑一聲。
鄭容汐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大不相同。
她初入宮時,才十二歲,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渾身都透著天真無邪。
這五年間,他從未多認真關注過鄭容汐,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竟長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這樣的姿容,怪不得鄭譽會把她送進宮來。
他也不得不承認,鄭容汐確實有這個資本。
一雙盈盈美目,此刻正略帶驚恐地望著他。
旁人看來,若是不知道兩人的身份,恐怕都要以為他是個欺負弱女子的惡人罷了。
蕭鄴感覺到了鄭容汐的身子都在輕微地顫抖著。
“皇後好像很緊張的樣子,為什麽呢?不會是因為朕吧?”
“沒,沒有。”
“那就起來吧,皇後還要讓朕等多久?”
蕭鄴的語氣聽上去平淡溫和,沒有絲毫怒氣,因兩人此刻的距離,加上彌漫在屋內的熱汽,或許是因為這種氛圍下,蕭鄴的聲音聽上去甚至還有幾分飄忽,旖旎曖昧,仿佛他們兩個人並不是相敬如‘冰’的名義夫婦,而是一對正濃情蜜意低聲私語的愛人。
鄭容汐腦子很亂。
沉默了很久,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蕭鄴隻聽到她聲音很輕,但又十分堅定的答了一句:“是。”
在蕭鄴的注視下,鄭容汐緩緩起身,腦子裏嗡嗡的,一片發麻,就在她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刻,蕭鄴也跟著轉身往出走。
鄭容汐先是一愣,而後又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蕭鄴一邊往出走一邊說道:“出來!”
鄭容汐腦子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這才手忙腳亂地去找自己的衣物。
可或許是方才驚嚇過度,此刻她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好不容易找到了衣服,手卻一直抖著,根本穿不上去。
這時候,蘭心匆匆從外間跑進來,見此情形,立刻上前去幫鄭容汐更衣。
“娘娘,讓奴婢來。”
聽到蘭心的聲音,鄭容汐這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識。
她瞟了一眼外間,確定蕭鄴聽不到她們此刻的對話,這才低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皇上怎麽突然來了,你怎麽沒有告訴我?”
蘭心也有些冤枉。
皇上此次深夜到訪,她一點不知,也不曾有太監宮女提前來知會她。
見到皇上時,她也曾想盡力先攔下皇上,可皇上沒有耐性聽她說完,跟在皇上身邊的常公公一把就把她拉住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皇上進了浴房。
她本來還想攔,可身後的常公公卻勸道:“你怎麽沒點眼力勁兒?”
“就憑你也敢攔皇上,不要命了?”
“可是娘娘在……”
“在什麽,在什麽也不是你該管的事兒。皇上跟娘娘恩愛,你應該高興才是。”
此時回想著常公公方才的話,再看此刻娘娘的神色,蘭心怎麽也看不出來,這是兩人恩愛的表現。
蘭心一邊給鄭容汐更衣,一邊答道:“娘娘,皇上不讓奴婢進來通報。”
鄭容汐此刻終於冷靜了下來,說道:“你把方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告訴我。”
“是。”
蘭心的一番話說完,鄭容汐的心卻如何也無法平靜了。
她原本以為隻要自己安安分分地待在宮中,不去惹事,盡量低調,就能平平安安的。
但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
事情並不如她所願,不是她不主動去惹事,事就不會找上門來。
“皇上還在外麵嗎?”
蘭心點頭,小聲答道:“是的。”
想了許久,鄭容汐還是決定逃避。
“你待會出去告訴皇上,說我在池子裏泡了太久,體力不支,暈倒了,不能麵聖,請皇上下次再來。”
一聽這話,蘭心心裏七上八下的:“娘娘,這……合適嗎?”
鄭容汐十分堅定:“就照我說的去做。”
“娘娘……皇上恐怕不會相信……”
鄭容汐也知道這般拙劣的謊言,定是騙不過蕭鄴,但是她打定了主意,不想麵對蕭鄴,也顧不上是否會激怒他了。
蘭心還是不死心,勸道:“娘娘,這麽多年,皇上都不曾來過這裏,今夜這麽好的機會,您不如跟皇上……”
鄭容汐打斷了蘭心的話,說道:“出去回話。”
見鄭容汐這般堅持,蘭心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得起身出去了。
等在外邊的蕭鄴聽到蘭心的這番話時,不見怒意,反倒是笑了。
這倒是把常進保也搞糊塗了。
這麽明顯的謊言,娘娘擺明了就是避著皇上,連他都看出來了,沒想到皇上不生氣,反倒還能笑得出來。
常進保趕緊對蘭心道:“娘娘是怎麽了?嚴重嗎?還不趕緊請太醫去。”
蘭心站在原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低著頭又不敢回話,身子都不住地發起抖來。
“帶朕去看看。”
蘭心一驚,但卻沒有動作。
“朕說的的話你沒有聽到?”
‘咚’的一聲,蘭心跪到了地上,連連磕頭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蕭鄴看了常進保一眼,常進保立刻走到蘭心跟前,喝道:“還不讓開?”
蘭心跪在地上,這才緩緩地挪著膝蓋,讓出了路。
鄭容汐知道蕭鄴肯定不是這麽容易打發的,所以在屋裏看到蕭鄴的那一瞬,她沒有過多的驚訝。
既然說了是暈倒,那麽自然做戲要做到全套,鄭容汐合上眼,對蕭鄴的靠近像是毫無察覺,一動不動。
蕭鄴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床榻上緊閉著雙眼的鄭容汐。
知道鄭容汐是清醒的,蕭鄴直接道:“皇後怕是忘了自己進宮來的目的吧。”
鄭容汐心想,什麽目的,她的目的便是好好伺候蕭鄴,讓蕭鄴開心。
這不是她的想法,這是她進宮前父親對她的教誨。
不過,以她如今與蕭鄴的關係,要想達到父親的要求,恐怕是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