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偏愛
同一時間,慎邢司仍然為了投毒案,對無數的宮女太監進行審問。
陸清玄三不五時就要派人來詢問進展,慎邢司絲毫不敢懈怠,再加上有人胡亂攀咬,前前後後牽扯進來的宮妃和宮女太監,達兩百人之多。
就連順妃李安淮,也曾經被叫過去詢問。
也有妃嬪求到太後跟前,說被慎邢司的下人審問,難免失了體麵。
太後卻隻留下一句“要秉公辦理”。
唯一沒有被請到慎邢司的隻有莊美人,因為她和夏沉煙關係好,慎邢司擔心觸怒夏沉煙,親自到承華宮的側殿詢問。
因此,永寧宮內,一片歲月靜好;永寧宮外,一片膽戰心驚。
轉眼便到了春日,春光漏泄,鶯啼燕語。
讓宮廷動**許久的投毒案,終於落下帷幕。
慎邢司的人還原了投毒案的過程,抄錄兩份,分別送給陸清玄和夏沉煙過目。
主謀是一個婕妤,從犯若幹。
婕妤自述,見到嫻妃娘娘受到帝王偏寵,一時被鬼迷了心竅,讓下人給嫻妃投了斷腸紅。
她認下了所有罪,陸清玄給她賜了毒酒。
這天,含星正和小宮女聊投毒案,大總管來了。
大總管笑道:“再過一日便是春搜,這出行單子上,嫻妃娘娘可還有要增減的?”
含星笑道:“多謝總管垂詢,娘娘的出行單子已經盡善盡美,沒有什麽要增減的。”
大總管不過例行一問,特意前來,也是為了體現帝王對嫻妃的愛重之意。
兩人互相客氣幾句,大總管又關心了幾句夏沉煙,告辭離開。
小宮女問:“這次春搜,陛下還是隻帶了嫻妃娘娘一個妃嬪嗎?就像在西山行宮那樣?”
含星說:“當然。不過,在西山行宮那會兒,莊美人也有去。”
“莊美人這回不去?”
“她有事不去。”含星說,“少打聽主子的事,認真幹活,等到下回出宮,我就在冊子上添你的名字。”
小宮女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笑著應道:“是。含星姐姐下回可要記得我。”
……
一日後,浩浩****的車駕從宮中駛出,前往狩鹿圍場。
沿途百姓,無一不跪伏,世家的馬車綴在車隊後方,車上的銅鑾鈴“叮鈴”作響,旌旗遮天蔽日,如同江水一般浩浩湯湯。
夏沉煙的馬車,在車隊靠前的位置,和帝王車駕的距離很近。
她再次聽到了沿途百姓在稱頌帝王功德,想到後麵那些世家子的臉色,她不由露出一個微笑。
含星問道:“姑娘怎麽忽然如此開心?”
夏沉煙說:“我想到了大哥和二哥。”
含星也聽到了外頭的稱頌之聲,她略略一想,就明白了。
含星說:“這次春搜,姑娘應該會遇見家中的兩個公子。大公子還好說,二公子行事衝動,恐怕會來找姑娘。”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夏沉煙大伯父的兒子,他們比夏沉煙年長幾歲。
夏沉煙說:“他想找便找,我是不會見他的。”
到了圍場,一行人下了馬車。
夏沉煙立刻察覺到了四周投射而來的、情緒各異的視線。
她平靜地跟隨在陸清玄身後,進入禦營。
他一一布置隨行大臣們的任務,夏沉煙打算回她的營帳休息,順便看看周邊風景。
陸清玄尋了個空隙,叫住了她。
他溫和地說:“待會兒就要進行第一場圍獵,場麵浩大,你可要留下來看?”
夏沉煙說:“妾身想回營帳休息。”
“你累了嗎?”
“沒有。”
陸清玄垂下眼眸,靜靜地思量了一會兒。
陽光照在他漂亮的臉部輪廓上,眼睫微微斂起。
半晌,他抬起眼睫:“朕有一張輿圖,繪製了大燕朝的邊界,以及胡人的一些城鎮——”
夏沉煙微微笑了一下。
她說:“妾身先回營帳休息,待會兒休息好了,便來圍場看看。”
陸清玄應了好。
在禦營到圍場的必經之路上,夏家二公子不耐地等待。
烈日炎炎,他站在一棵芭蕉樹下,愈發心浮氣躁。
前段時間,他聽見夏沉煙揚了迷香美人散,拒絕謀害陛下。他很是生氣。
他決定要想方設法改變夏沉煙的念頭。
還要把她責罵一頓。
過了一會兒,終於遙遙看見聲勢浩大的隊伍。
陸清玄在官員們的簇擁下,騎馬而來。
夏家二公子站在原地,等到隊伍臨近,都沒有看見夏沉煙。
陸清玄的視線掃過來,清冷如冬日初雪。
二公子不情不願地跪下行禮。
馬蹄聲“嘚嘚”而過,二公子立即站起身。
“怎麽回事!”他低聲喝問身邊的從人,“夏沉煙怎麽沒有跟隨陛下去圍場?”
從人也不知道。他早就聽說,三姑奶奶在宮中備受恩寵,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隨時服侍在帝王左右嗎?
從人擦了擦額上熱出的汗,說道:“奴才再去打聽一下。”
過一會兒,從人小跑回來,“公子,三姑奶奶回了營帳,在休息。”
二公子滿臉疑惑:“她不用去看陛下狩獵嗎?”
“奴才不知。”
二公子思索片刻,說:“我們去營帳找她。”
從人勸道:“公子,那裏有宮人把守。”
“誰敢攔我?”
“是、是……”
營帳裏,含星說:“姑娘,圍獵快要正式開始了。”
夏沉煙喝完一碗蜜梨水,起身道:“走吧,乘轎子去。”
“是。”
轎子走在開闊地帶,才不會顛簸。宮人們為了讓夏沉煙坐得安穩,特意走了更寬闊的遠路。
夏家二公子騎著馬,抄近路來到營帳時,宮人滿臉為難地說:“嫻妃娘娘已經去獵場了……”
夏家二公子差點折斷手中的馬鞭。
……
夏沉煙抵達圍場之後,被一路引到看台最好的位置坐下。
這個位置視野開闊,她對下方的人事一覽無餘。
無數兵士和官員穿著戎裝,按照某種方陣,簇擁在陸清玄周圍。
陸清玄格外引人矚目。
他穿一身戎裝,騎著馬,神情平和安靜,莫名讓人想到一柄未出鞘的重劍。
他往這邊望了一眼。
一觸即收。
夏沉煙把視線挪開,眺望遠處山林。
兵士騎馬上前,第三次詢問道:“陛下,布圍已經就緒,是否要駕幸圍場?”
陸清玄舉起手上的長弓。
兵士鬆了一口氣,騎馬往後退。
——終於開始了,他不知道,陛下先前在等待什麽。
夏沉煙聽到下方傳來歡呼聲,她重新把目光投到獵場上。
陸清玄手上持弓,大約是剛射出一支箭。
那支箭正中百步之外的靶心,箭羽微微震顫。
全體的將士們舉起手中的馬鞭,高呼道:“陛下駕幸圍場,圍獵開始!”
夏沉煙看見陸清玄騎馬進了圍場。
他身姿筆挺,沒有回頭。
剛才望過來的一眼,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夏沉煙身後的貴婦人殷切討論。
“不知今日會獵到什麽?”
“聽說陛下箭術甚好,每年必會拔得頭籌。”
“嫻妃娘娘就在前麵,不知是否要上去搭話?”
“我沒有可以引見的人……”
夏沉煙望了一會兒遠處山林,翻閱自己帶來的棋譜。
她沒看兩頁,宮女上前稟報:“娘娘,夏家二公子求見。”
夏沉煙把棋譜翻開新的一頁,漫不經心地說:“不見。”
宮女應是,退下了。
不久之後,宮女再次上前。
她附在夏沉煙耳邊,傳遞夏家二公子的話。
她說:“娘娘,夏家二公子說,他那裏有含月死前拿的東西。您如果不去,他就將那東西毀了。”
夏沉煙微微攥住了棋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