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入國子監的機會

小元寶八個月大的時候,思齊秋闈中了舉。

書院的先生高興地不得了,本來隻是讓他去試一試,沒抱什麽希望,結果卻沒成想真考上了。

他還親自來府裏賀喜,一向嚴肅的先生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誇讚他是個可塑之才。

“這是咱衛州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舉人,好好努力,以後高中狀元指日可待啊!”先生拍著他肩膀讚歎道。

傅予安笑著搭話,其實心裏根本就沒想著他能高中狀元。

人怕出名豬怕壯,身居高位也並不是什麽好事。

尤其是自己親身經曆了各中種種,便更是希望他隻要能一輩子平安便好。

但思齊說過想要當官,還要去南邊當官,傅予安還是要尊重他自己的選擇。

幾人正客客氣氣說著話,外頭又傳來通報,說是泗州太守來了,來親自看看這位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的小少年。

這便上趕著攀關係來了。

傅予安心中幾多反感,但也不好得罪人,於是隻得把人好好請了進來。

太守每年是要回京述職的,保不齊見過自己,他既說是見思齊,傅予安便小竹帶著人去迎了,自己個兒躲到書房裏。

李柯敲門進來,呈上一封信。

傅予安翻書動作一頓,不解地看向他。

“是將軍寄來的,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給我做什麽?”

“屬下覺得,公子看看也好,將軍其中有些話,屬下瞧著不像是給我們說的,倒像是專門給您看的。”

“?”

傅予安狐疑地接過信封,又抬頭看了看杵在那兒有些手足無措的李柯,直覺奇怪地很。

信紙皺皺巴巴,從南疆輾轉來這泗州,相比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了。

字跡還是熟悉的龍飛鳳舞,遒勁有力幾乎要透了紙背。

傅予安手指緩緩摩挲著信紙邊緣,抿著唇看了兩遍也沒看到一句話是提起自己的。

他把信遞回去,眯眼問:“哪裏是給我看的?”

李柯上前一步來,把信紙攤在桌上,指著其中一段說道:“屬下才疏學淺,但瞧著這幾句說,明麵上說著是讓屬下注意身體,說我體寒要多穿衣服,但屬下自小習武,寒冬臘月雪地裏操練都是常有的事,哪裏會體寒!”

傅予安點點頭,竟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殿下您體寒我們都是知道的,去年府裏地龍燒那般熱都還要加被子。所以這定然是將軍惦記著您,不好意思說,所以才……”

“李柯。”

傅予安笑著打斷他,把信折好塞到他手裏:“別瞎想了,我也不體寒,這話我看是關心小竹,畢竟她剛生了孩子。”

“殿下……”

“我看他催你們走,左右這邊也沒什麽事,不若過了仲秋便啟程回京罷!藍封趕得巧說不定還能跟他一道回去,有他護著小竹我也安心些。”

李柯麵露難色,攥著信的手使了勁兒,咬咬牙撲通跪在他麵前。

傅予安還是笑著的,但那笑卻未達眼底。

他哎呀一聲,彎腰去扶他:“這是幹什麽?有什麽話起來說。”

“殿下,屬下從五歲起便跟著殿下,這麽二十年,也算是知根知底。屬下從未見他對旁人向對您這般上心過,你們有什麽誤會不能說清楚嗎?為何要這般互相折磨呢?”

“這有什麽好折磨的?是我厭煩了他,便離開了,這理由不夠麽?況且他不也雲淡風輕,我們誰都沒有感到痛苦,不算折磨,算解脫。”

他語氣到最後輕的幾不可聞,垂下眼沒有焦距,不知看向何方。

李柯是斷然不信的。

“可是那日屬下明明聽見……”

不行,若是說出來自己偷聽,殿下定然要生氣,萬一誤會是將軍授意,事情隻會越來越糟。

傅予安收回眼神,看著他低聲問:“聽見什麽?”

李柯眼神躲閃了下,說沒什麽-

太守待的時間不長,估計也是沒見到自己這個主人心中不滿,是以和思齊說了些客套話,又送了點兒東西以示嘉獎便離開了。

傅予安逗著小元寶,教她喊“娘親”。

“她還不到一歲呢,教不會的,公子還是莫要白費力氣啦!”小竹笑著說,拿了個撥浪鼓塞到她肉嘟嘟的小手裏。

“好歹要試一試,萬一也是個天資聰穎的,說不定能成為咱大燕第一位女狀元呢!”

“公子淨說笑,女子哪兒能參加科考!”

傅予安搖搖頭:“說不定,之前……太後說過想讓女子也入公學,參加科考,當時陛下也是很支持的,保不齊就能成了。”

小竹對這不甚在意,家裏出一個思齊這樣頂聰明的就行了,多了也鬧心。

“對了,”她終於逮到一個將這幾日反複思慮的話說出口的機會,“那日太守過來,問思齊願不願意去京城,說他有關係,可以幫他掙一個去國子監求學的機會。”

傅予安聽到“去京城”本想下意識拒絕,但想到自己不能這般自私,隻是因為自己害怕便要讓思齊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去國子監讀書,也算是他小時候的夢想之一。

但當年又前太子在前頭欺負著,根本不可能讓他出冷宮,更不用提光明正大地入學。

他開蒙都是小竹的奶媽教導的,後來也是自己偷偷學,偷偷讓人從外頭帶書來,條件不可謂不艱苦。

所以他很舍不得讓思齊放棄這個機會。

但是……

“你和李柯要去南疆嗎?”他問,“我不想去京都。”

國子監一待便得是三五年,他不想在那兒待那麽長時間。

況且萬一哪天被熟人撞見,也是徒增尷尬。

小竹也很為難:“李柯是一定要去南疆的,聽說南邊小國屢次來犯,他不放心將軍自己在那。”

傅予安聽這話便知道她的答案了。

小竹也要走,若是真留在京都,怕是隻有自己和思齊兩個人相依為命。

況且他還得隱姓埋名。

傅予安閉了閉眼,長舒一口氣:“罷了罷了!這機會難得,不能耽誤了孩子。我也跟著去罷也好有個照料。”

大隱隱於市,隻要自己小心一點,等他科考結束便想辦法先離開,總不會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