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是啞巴嗎?
原是祁仞部下,怪不得如此忠心。
早就聽聞祁仞治軍有方,底下諸位將士各個死心塌地,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他正要問問這男人的名字,那廂祁仞卻從房間裏三蹦兩跳地跑了出來,懷裏還抱著一碟子桃花酥,笑得見牙不見眼:
“媳婦!給——誒李柯你怎麽來啦!不過這桃花酥可不是給你的,你別想搶哈!”
被叫做李柯的男人便是那位為首的,聞言神情不變,隻道兩句不敢不敢,便拱手退下了。
傅予安被他塞了一嘴的桃花酥,甜糯清香確實不錯。
小竹手裏拿著賬本,正在清點那些個東西,他們兩個走進去,小竹朝兩人行了禮。
她看了眼祁仞,欲言又止的樣子。
傅予安立馬會意,隻能先哄著祁仞出去玩。
等人走了,小竹才關了門,小聲湊到他跟前,一邊掏出隨身帶著的傷藥給他處理手上的傷口,一邊匯報道:“都查了一遍了,沒有缺漏。咱們下一步怎麽辦?真要在這兒當一輩子將軍夫人麽?”
傅予安歎了口氣,開口卻是清朗的少年音色,緩緩道:“既來之則安之。祁將軍少時對我有恩,我不能就這麽棄他而去。”
“可是……殿下說的在理。奴婢瞧著將軍那症狀,與其說是中了毒,倒不如說是中了蠱。”
“蠱毒?”傅予安一驚,但很快便相通了,“他在南方鎮守多年,那邊確實養蠱風氣盛行,想來是著了道,怪不得太醫也沒辦法!”
小竹點點頭,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可惜奴婢才疏學淺,隻是小姐的一個小丫鬟,實在是……”
“不必自責,這本就不是你的錯。況且玨妃必定會想法子醫治祁仞,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另外,鐲子碎片你抽空送到……算了還是回頭我親自——”
“媳婦!你們瞞著我說什麽悄悄話呢!”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雕花木門便忽地被從外邊打開,祁仞一臉不知從哪兒蹭的灰,站在門口噘著嘴埋怨道。
傅予安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說話,心下惶惶,卻不料下一刻,祁仞的話便打碎了他最後的僥幸幻想:
“咦你不是啞巴嗎?我好像聽到你說話了,你病好了嗎?”
兩人俱是一驚,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知所措。
傅予安輕笑一聲,走過去把他拉進屋裏,順手合上了門。
“我是會說話的啞巴,你不要告訴別人,不然他們要把我當妖怪抓走啦!”他聲音低緩,一本正經地哄騙道。
小竹:“……”
這話會有人信?!
“啊?!那我不說!我不說!被讓妖怪抓走!我就你這一個媳婦,長得又這麽好看,嗚嗚嗚旁人都想著呢!”
祁仞不疑有他,抱著他的腰嚶嚶啜泣。
他比傅予安高了快一個頭,這般梨花帶雨,實在是……
傅予安突然生出些哄騙小孩子的罪惡感。
但實在是沒辦法,不然麻煩更多。
他輕輕拍拍祁仞的背,輕聲哄道:“別怕,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了對不對?我相信你!”
“嗯嗯!”祁仞重重點頭,鬆開他的肩膀,舉起四根手指有板有眼道:“我祁仞,若是把今日之事說出去,就……就讓我……不得好死!”
“……”傅予安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呸呸呸!別這麽咒自己!”
祁仞心下好笑,沒想到他這麽舍不得自己,於是便從善如流,乖乖改了話,換成一輩子不能吃桃花酥。
他當真是深藏不露,或許能在這將軍府多活一段時間,祁仞突然有些好奇他是不是還有其他秘密。
傅予安歎了口氣,又揉了揉他的頭發,像是在安慰一條大狗。
真是令人唏噓,本來他是多麽光風霽月一個人,如今卻……
“我剛去拿了飯菜,媳婦兒你要跟我一起吃嗎?吃完飯我可以帶你去院子裏種花!”
他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破涕為笑隻不過片刻時間。
傅予安繃了臉,神色嚴肅地警告他:“不許叫我媳婦兒!我不是女子!”
“啊?”他歪頭故作為難。
咋還害羞了呢!
他於是又委屈起來,被傅予安瞪了一眼:“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動不動就掉眼淚!”
祁仞嚇了一激靈,頓時蔫了,不敢哭也笑不出來,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半晌才小聲問:“那不叫媳婦叫什麽?你叫什麽名字呀?”
“……”
傅予安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祁仞眉頭緊皺,顯然一時想不通“予安”是哪兩個字。
“待會兒給你寫,先去吃飯——小竹要一起嗎?”他終於想起來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神色頓時有些窘迫。
祁仞瞪她一眼,小竹一個激靈,頓時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奴婢自己去吃點便好,您快些用膳罷!”
傅予安點點頭,還想跟她交代些什麽,便被祁仞拉著胳膊拉到了正房裏。
正房倒是一派喜慶,到處是紅綢子,裏麵臥房裏一張大床也換成了紅色的帷帳,和著大紅鴛鴦錦被,一床的桂圓花生等物。
傅予安臉紅了紅,心裏盤算著晚上怎麽把人糊弄過去。
祁仞也看著那床犯了難,這婚事來的倉促,也沒人教他,不過以往軍營裏倒是有斷袖的兄弟,他也多少聽說了些……
傅予安學過沒?按理說宮裏的嬤嬤應該會教的,不知道他今晚要怎麽應付自己。
祁仞想著就想笑,咬著筷子忍了,抬起眼卻正好跟他四目相對,他咧嘴一笑,傅予安也對他笑了笑。
“別看我,快吃飯!”
“嗯!”-
吃過飯便換了衣服,傅予安穿著一身素樸長衫,跟著他滿院子跑,種花澆水,熱火朝天。
這院子裏侍奉的下人不多,估計也是因為祁仞常年在外打仗,根本不怎麽回來住,還是二夫人把自己身邊的一個粗使丫鬟給了他們,分擔一些小竹的活計。
晚膳後倆丫鬟便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桌椅,還搬了個大浴桶進來,兌好水便高聲喊著,說沽鶴苑沒自己的鋪蓋,她今晚先和小蘭住。
傅予安欲哭無淚地把她送走,關了門進的新房裏,瞧著裏麵那屏風發呆。
屏風後有一道影子不住晃動,是祁仞。
“安安!你也來一起吧!這桶好大啊!”他背靠在浴桶邊上,嘴角彎起一個玩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