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議和
在外邊玩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小元寶都累地睡著了。
傅予安抱著她進了後院,小竹連忙上前來把孩子接回去,卻沒有見到祁仞的身影。
“將軍說今日還是住在軍營裏,便不回來了,殿下您也早些休息罷!”她似乎是看穿了傅予安心中所想,及時解釋道。
傅予安隻點了點頭,把手中果脯肉幹之類一並交給他,徑自會房間去了。
這幾日怎地一直待在軍營,難不成是戰事又緊張起來了?
他心裏隱隱升起些不好的預感,胸悶地很-
荒蕪血腥的戰場上寸草不生,周圍全是屍體和殘破的兵器。天邊一道玄月,隱隱泛著血紅的光。
傅予安低頭看到自己赤著腳走在屍山血海中,眼前是稀薄的霧氣,朦朦朧朧。
“祁仞!”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歇斯底裏,“祁仞!你在哪兒!”
他左右張望,始終看不到自己想找的那個人。腳底被什麽東西刺破,尖銳地疼,傅予安跌坐到地上,心裏泛起無盡的絕望和恐慌。
眼前沒有廝殺聲,但卻像是無盡的地獄,孤獨又可怕。
他低頭查看傷勢,脖子猝不及防挨上個什麽冰涼的東西,傅予安緩緩抬頭看去,高大魁梧的異族兵士正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那刀都卷刃了,沾了粘稠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祁仞在哪兒?這是什麽地方?
不等他想明白,眼前忽地一道破空之聲,利劍正中這異族兵士的頭顱,他踉蹌一步,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血汩汩流出,傅予安驚慌無助,轉頭看向來人,正是一身血腥氣的祁仞。
“祁仞……”
還不等他走過去,那廂祁仞卻突然痛苦地捂著腦袋蹲下,低吼著像是隻被鎖鏈困住的野獸。
他跌跌撞撞到他麵前,想抬起他的臉,卻被對方猛地推到一邊。
“不——”
祁仞大喊一聲,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滾下,抖著手抬起劍來,神情痛苦猙獰。
傅予安不知他怎麽了,一臉驚惶地看著他從痛苦到安靜,眼裏沒了焦點,木愣愣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具死物。
“你怎麽了?你……”
噗嗤一聲,鐵器沒入身體,傅予安被他幹淨利落地刺了個對穿。
耳邊嗡鳴聲漸大,他看不清祁仞臉上的表情,隻有無盡的痛苦的不可置信。
“不……祁仞……祁仞!”
“安安?安安!”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傅予安喘著粗氣從夢中驚醒。
眼前是祁仞擔心的臉,他尚且還未從夢中回過神來,滿臉淚痕地看著他。
“怎麽了?做噩夢了?”祁仞俯身幫他擦了額頭上的冷汗,擔心地很。
傅予安拉著他胳膊,閉眼搖了搖頭。
夢都是反的,夢都是反的,夢都是反的……
“無事,夢都是反的。你怎麽回來了?”他聲音沙啞,困倦又後怕。
那夢中場景過於真實,甚至連血濺到臉上的觸感都清晰無比。
而且不同以往,醒了後居然沒能忘掉。
之前都是醒了不過幾息之間便忘了個幹淨,眼下居然……
祁仞帶著外頭一身寒意,顯然也是匆匆而來,眼下見他這樣難受,心裏針紮似的疼。
他脫了鞋襪上了榻,猶豫了下還是抱住了他。
傅予安立馬纏上來,心裏那點忐忑終於落了地。
“忙完了嗎?好晚了。”傅予安打了個哈欠,又把他抱緊了些,“你身上好冷,我幫你暖暖。”
祁仞歎了口氣:“我身上冷,當心凍著你。我去給你弄個湯婆子。”
語罷就要掀被子下床,傅予安哎一聲攔住他:“不用不用,這麽冷別下去了。你抱抱我就暖和了。”
祁仞笑了笑聽話躺好,把他冰冷的腳捂進自己雙腿間,手也按到自己胸口捂著。
捂了會兒又覺得不舒服,於是便起身三兩下除了身上衣物,隻穿裏衣抱上他。
這下是真暖和了,傅予安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雙手主動偎進他衣服裏。
祁仞被他摸地心猿意馬,搭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卻沒做旁的事。
“睡吧,我陪著你。”他在他額頭親了下,彈指滅了燈-
天昌國好像很是著急,那鳥語信來了不過三日,便有使臣前來洽談。
來的也是個大胡子,眉眼深邃,張口嘰裏咕嚕,說的不是天昌話也不是大燕的官話,簡直是不倫不類。
幾位主帥麵麵相覷,實在是不知這有什麽好談的。
一點誠意都沒有,最起碼派個會說話來成不成?!
祁仞看著他自說自話半天,還是忍不了了:“來人啊!傳本將軍令,三軍之中會南……天昌國語者,速來本將軍營帳!”
下屬領命下去,找了半天才找到個會說天昌話的人。
那人父親是天昌國人,母親是燕國人,後來父親去世,便跟著母親回了大燕。
一番艱難溝通之下,總算是談妥了。
先前那信來的時候便已經飛鴿傳書給了京城,眼下他們這般著急,倒是等不到陛下回信了。
隻好先斬後奏,讓慶王代為洽談。
日薄西山,祁仞也不想留使臣多待,揮揮手讓人送走了事。
那臨時拉來的翻譯也抱拳要退下,抬頭卻看到祁仞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總感覺跟父親說的……罷了罷了,怎麽可能,這裏可是大燕國。
他回頭又看了眼軍帳,沒多想什麽-
難得有個大晴天,小竹把床褥曬出去,拿著根竹竿上下敲打。
小元寶跟在傅予安身邊吃果子,咿咿呀呀地看著眾人忙活。
“公子!”門口傳來思齊的聲音,小元寶認出是他,蹦躂著跑過去迎接,被來人抱了個滿懷。
思齊笑著掂了掂小元寶,左右看了看,小聲問:“將軍在不在府裏呀?”
小元寶揮著爪子拍他的腦袋:“不……不在!”
思齊這才放心,抱著孩子到了傅予安身邊坐下。
“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知州那裏查的怎麽樣了?”傅予安接過小元寶,問道。
這都快半個月了,也該有些眉目了。
果然,思齊點點頭,一派輕鬆:“都差不多了,他看起來清正廉潔,其實和敵國暗中勾結,跟本地商賈合夥搞壟斷,哄抬物價,實屬惡貫滿盈。”
傅予安沒想到那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知州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一時間驚訝不比。
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傅予安問。
他說的是“你們”而不是“咱們”,思齊本來是想探探他的口風,眼下倒是沒什麽必要了。
他是真的沒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