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折騰
晚上八點,淩家大宅裏的私人廚師按照家主的要求,精心做一份營養餐,送了上來。輕巧堅固的餐盤上,有一碗白粥和三道配菜,都是由新鮮的食材製作而成,葷素搭配,香味撲鼻,擺盤也相當漂亮。
淩洲端起粥碗,用勺子攪拌了一下,裏麵的熱氣頓時冒了出來。
他放下勺子,隔著被子拍了拍楊樂的後背,柔聲道:“出來,該吃飯了。”
楊樂沒說話,也沒動,無聲的拮抗。
淩洲沒有再勸,直截了當的掀開了被子,把楊樂拽了起來。
“你幹什麽!”楊樂惱火的甩開他,屋內明亮的燈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眼眶更加紅了,因為過多的哭泣還有些發腫。
淩洲盯著他通紅的眼角看了一會兒,便將粥碗遞到楊樂手邊,“吃點兒東西,你午餐都沒吃,現在已經很餓了吧?我喂你也可以。”
他的神色柔和,語氣也很關切。
楊樂知道他是真的在關心自己的身體,是在真心誠意的照顧自己,可越是這樣,楊樂就火大,越憤怒,心髒仿佛一個被過分充滿氣體的氣球一般,憋悶得幾乎要爆炸!
明明是他傷害了自己,是他眼也不眨的廢掉了自己的左腿,可為什麽他還能做出這麽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難道還要他對這個變態的施舍感恩戴德嗎?!
“滾!你給我滾!”
楊樂沙啞的低吼著,一揮手狠狠的將淩洲手裏的碗摔到地板上,隨著響亮刺耳、劈裏啪啦的噪音,瓷碗在地板上迸裂成無數的碎片,白粥撒了一地。
“聽見沒有…”楊樂手臂撐在床頭,支撐著上身,胸口劇烈的喘息著,眼睛死死的盯著淩洲,一字一句的罵道:“我叫你滾出去,你這個混蛋!”
淩洲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忽然抬起了手,楊樂以為自己要挨打,心裏一慌,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慌忙閉上了眼睛。
然而淩洲隻是伸手過去揉了揉楊樂的頭發,手指捋順了他在被子裏蹭得亂七八糟的發絲,十分包容的問道:“是不想喝粥嗎?那你想吃什麽?”
楊樂毫不客氣的揮開他的手,“出去!”
“那我讓廚師再做一份上來。”
淩洲端起床頭櫃上的餐盤,大步邁過地上的狼藉,離開了臥室。
楊樂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然後粗暴的抹了一把臉,感受到指尖的繭子劃過紅腫的眼角,帶來輕微的刺痛。
“該死!該死!”楊樂捏起拳頭發泄似的錘了兩下床,抬起完好的右腿,踩到地板上,想要下床。
可他還沒有適應自己無力的左腿,右腿剛著地,身體還沒挪下床的時候,忽然失去了重心,一下子向前栽倒。
幸虧楊樂的身體還算是靈活,及時做出反應,用手臂緩衝了一下衝擊力,才沒摔得暈頭轉向、頭破血流。
但是地板上的碎瓷片紮進了**的手臂裏,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他艱難的坐在地板上,倒吸著冷氣,把紮進肉裏的碎片一個一個的拔出來,鮮血順著皮膚往下流,匯集在手肘處,又滴落在地板上。
忽然的,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他被一股大力拎了起來。淩洲抓著他的胳膊,臉色陰沉,“這是怎麽回事?”
這時候他的語調裏才有了焦急和憤怒的情緒,不像剛才那樣毫無波瀾了。
楊樂單腿站不穩,隻能靠淩洲的手支撐著才能勉強站立,但他還是想要掙脫對方,不管不顧的掙紮著。
淩洲怕他亂動,再踩到地上的碎片,便抓著他的肩膀,不由分說的將他按在了**,“行了,好好坐著。”
他半跪在楊樂麵前,拉過他的手臂,仔細查看上麵的傷口。血流了很多,但幸虧隻是皮肉傷,沒摔到骨頭。
淩洲按下內線通訊,叫醫生拿急救箱上來,然後抽了幾張幹淨柔軟的紙巾,幫楊樂擦拭手臂上的鮮血,清理那些小小的碎渣。
他歎了口氣,低頭親了親他的手背,語調裏有些問責的意思:“你是不是自己下床摔到了,為什麽這麽莽撞?手臂上可能會留疤。”
“留疤?”楊樂一把甩開淩洲的手,冷笑著盯著他,“你連我的腿都能眼也不眨的廢了,還在乎我的手會不會留疤?怎麽?留疤了不好看,影響您在**的興致嗎?”
“我沒這麽想過,隻是擔心你會不喜歡疤痕。”
淩洲很沉靜的望著他,麵對楊樂的譏諷,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他能麵不改色的給楊樂注射毒素,在這之後又能平心靜氣的接受楊樂所有的情緒反撲。麵對他的咒罵、嘲諷、怨恨,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悅,像一團棉花一般吸收他所有的負麵情緒,然後再反以溫柔的照料。
因為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未來的每一年每一天,楊樂都無法離開他了,所以他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好他。
淩洲把沾滿鮮血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裏,柔聲道:“我剛才去叮囑廚師,讓他給你做一碗關東煮上來,你以前跟我聊天的時候,不是說過自己喜歡吃這個嗎?”
楊樂神色一滯,一時間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說過。
他下意識想了想,才記起來自己是不經意間提過一句,說他喜歡哪條街上的關東煮來著,但那隻是閑聊之間的一句消遣罷了,淩洲居然還記得嗎?
淩洲繼續道:“不過我覺得這種食物太油膩,對身體不好,所以從來沒讓人給你做過,今天給你破例一次?”
楊樂躺回**,拽起被子蒙住了腦袋,悶聲道:“隨便你。”
不過楊樂最後也沒有吃上他喜歡的關東煮,因為醫生來給他包紮完傷口之後,叮囑了一句要忌口,不能吃油膩辛辣的東西,所以廚師精心烹製的關東煮沒能送上樓,又換了一份清淡的病號餐。
臥室裏的狼藉也已經打掃幹淨了,楊樂喝了半碗粥,就一聲不吭的縮在被子裏睡覺,小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裏,蒙著頭,隻露出頭頂的幾縷黑發。
淩洲換了睡衣,躺在他旁邊,隔著被子抱住了他。這種滿懷溫軟的感覺讓他十分滿足,好像真正的牢牢將他抓在手裏了似的。
楊樂很不高興的掙紮了一下,低吼道:“放開!”
“就這樣睡吧。”淩洲親了親他的頭發,安撫著,輕拍著他的後背,像往常一樣哄他睡覺。
楊樂愈發的惱火,伸手想把被子掀開,但淩洲的兩隻手臂就跟鐵箍的一樣,死死的摟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身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楊樂抬起右腿衝著淩洲下身踹了過去,“我叫你放開!老子要去廁所!”
“……抱歉。”
淩洲鬆開了他,楊樂立刻翻身想要下床,但他的左腿動不了,動作也不利索,剛坐起來就被淩洲給抓住了。
淩洲一手攬住他的後腰,一手托住他的屁股,把他抱了起來,順便低頭親了一下楊樂的臉,十分體貼,“你自己不方便,我帶你去。”
楊樂咬了下牙,想罵,想把他罵得狗血噴頭、爹媽不認,但是想想還是忍下了,自己現在整個人被淩洲抱在懷裏,萬一惹怒了他,把自己扔到地板上……
他現在腿廢了,胳膊也傷了,實在是不想再添新的病痛。
淩洲把他抱進衛生間之後,便紳士的背過了身,沒去看他。
雖然楊樂全身上下早已經被他看遍了,也摸遍了,但現在這種情況,淩洲覺得還是照顧一下楊樂的自尊比較好。
楊樂忍氣吞聲的解決了生理需求,又被抱回到**,蓋好了被子。
臥室的燈也熄了,楊樂在一片黑暗中睜著眼睛,咬牙切齒,下定決心等淩洲睡著了之後,自己偷偷起來掐死這混蛋。
但楊樂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折騰了一天,累極了的他在淩洲睡著之前,自己先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