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巧遇”

“抱歉!先生,我真不是有意的。”

為了挽救他那可憐的五千塊錢,楊樂連忙從兜裏掏出侍應生標配的手帕,湊過去幫對方擦拭衣服上的酒漬。

結果不擦不要緊,這麽一擦,紅酒頓時在雪白的襯衫上彌漫開來,如同秦始皇統一六國一般,氣勢磅礴,勢力飛速擴/張,轉眼間被弄髒的麵積就擴大了兩倍。

楊樂:“嗯……”

他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

聽說有的高檔衣服染了紅酒就算報廢了,洗都洗不了,楊樂抬起頭,試圖跟這位尊貴的客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少賠點兒錢。

——他今天自認倒黴了,工資可以不要,但不能還往裏搭錢啊。

“是這樣的,先生,我可以幫您把衣服送去洗衣店……”

話未說完,楊樂忽然愣住了,就跟見了鬼一樣,身體瞬間僵硬起來,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手裏的手帕無聲的落在地板上。

他的聲音都因為驚懼而微微顫抖,“淩洲……”

淩洲沒有說話,就那樣沉默而陰森的盯著他,眼神深沉,眼底翻滾著無名而黑暗的情緒,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抓住,剝皮抽筋,拆吃入腹。

楊樂心裏抓狂了,這人是不是屬鬼的啊,怎麽老是陰魂不散的,打個臨時工都能撞上他!

滿打滿算,楊樂這算是在淩洲眼皮子底下跑了三回了,淩洲就算是再怎麽愛他,怒氣值也該攢滿了。楊樂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再落到他手裏,鐵定小命不保……靠!不會真的被裝進麻袋裏沉河吧!

楊樂還要孝順家中二老呢,可不想英年早逝,於是二話沒說轉頭就跑。

淩洲倒是沒去抓他,因為楊樂估計是嚇懵了,慌不擇路,逃跑的方向不是宴會廳大門,而是封死的落地窗,他遲早還得折回來,淩洲就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準備守株待兔。

不過旁觀一切的白小辰卻率先出手了,他以為楊樂要‘肇事逃逸’,闖了禍卻死不認賬,這可是服務人員的大忌。先不論客人怎麽想,對楊樂自己來說就是自毀前途。

所以白小辰一把抓住楊樂的胳膊,把他拽了回來,壓低聲音道:“別跑,先道歉,誠懇一點兒,不會有事的。”

按照他幾年的工作經驗來看,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畢竟一件高檔的衣服對普通人來說很貴,但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日常用品罷了。

比起向一個侍應生追責,他們更樂意在公共場合展現一下自己的寬容與氣度。

楊樂被白小辰抓著手臂往淩洲那邊走,活像一個犯了錯的熊孩子被大人強行帶著去給人道歉。

楊樂欲哭無淚,“不是,你等等,我艸,你看著文文弱弱的,怎麽勁兒這麽大!”

白小辰可是單手托起二十個盤子麵不改色的連任優秀員工,不出幾秒,就已經連拉帶拽的把楊樂帶回到淩洲麵前,按著他的腦袋強迫他低頭道歉,“快,跟淩先生道歉。”

“……”楊樂忍氣吞聲,眼神飄忽不定,表情十分別扭,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淩先生,對不起…”

淩洲不冷不熱的看著他,“這三個字我已經聽夠了,你總是在跟我說對不起,可你從來沒想過要償還自己的錯誤,隻是在一昧的逃避責任。”

楊樂無法反駁,他不是沒想過補償,但淩洲什麽都不缺,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楊樂這個人,而偏偏就是這個,楊樂不能給。

旁邊的白小辰有些懵了,怎麽聽淩洲這語氣,好像楊樂不止闖了一次禍的樣子——好家夥,他到底是打翻了多少杯酒?

周圍的賓客們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側目,有好事者已經圍了過來,似乎想瞧瞧發生了什麽。

仗著人多,淩洲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收拾他,楊樂站直了身子,長出了一口氣,無奈的攤了攤手,“那您說吧,今天這事兒怎麽辦?”

淩洲慢條斯理的用手撚了一下被紅酒打濕的衣領,眼睛看著楊樂,若有所思的樣子。

楊樂一看見他這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每次淩洲在想怎麽收拾他、懲罰他的時候,就是這副仿佛在思考什麽國家大事的表情。

楊樂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戒備的盯著他,就像是古時候聽候發落的犯人。

幾秒之後,淩洲不緊不慢的開口:“這套衣服,單論襯衫來說,成衣價格一萬三千元,你打算怎麽賠償?”

楊樂心中一萬個臥槽飄過,心說你他媽這是什麽衣服,金子做的還是鑽石做的,上麵有秦始皇的親筆簽名嗎?賣這麽貴?!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跟著淩洲的那兩年裏,吃穿住行都是和他一個標準,一件款式簡單的T恤都是由著名品牌的設計師手工製作的。雖然這時候震驚於衣服的價格,但楊樂曾經穿著同品牌的衣服時,除了誇讚過料子很舒服之外,毫無其他感受。

楊樂遲疑道:“我現在手上沒這麽多錢,要不等發了今天的工資,可以先還你一點兒。”

白小辰在旁邊非常同情的雪上加霜,“楊樂,根據員工守則來說,工作上犯了大錯,要扣一半工資。”

楊樂:“?!”

淩洲看出了他的窘迫,不過並沒有為他解圍的意思,反而還故意羞辱他,“既然你拿不出錢來,那就換一種方法來賠償吧。”

楊樂心中忽然鳴響了警鍾,謹慎的問:“什麽方法?”

“很簡單。”在眾目睽睽之下,淩洲輕描淡寫的說著,“你陪我一晚,債務就一筆勾銷。”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優秀員工白小辰張大了嘴巴,平生頭一次爆了粗口,“我靠!”

楊樂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臉色頓時鐵青,火冒三丈,咬牙切齒,“淩洲!!”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淩洲根本不在乎這件襯衫,這混蛋就是在公報私仇,故意為難他,羞辱他。

“怎麽了,不願意?”

淩洲像是故意刺激他一樣,露出惡意的笑容,一步一步的走向楊樂,很有壓迫力的逼近他,“你不是很擅長做這種事嗎?不是可以為了錢爬上男人的床嗎?怎麽現在就不行了?”

楊樂神色一滯,忽然露出了很茫然的表情,嘴唇微張,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對啊,他當初不是很輕易就為了錢爬上了淩洲的床嗎?可為什麽這時候麵對淩洲的羞辱,他卻有種非常抗拒,甚至於是委屈的感覺。

楊樂這個樣子無端顯得很可憐,淩洲的心像是被一根細針紮了一下似的,微微的疼。

他明明知道惡言是殺人的刀,而且一旦說出,造成的傷害就無法彌補,但麵對楊樂的時候,他的情緒控製中心仿佛失控了一般,反應過來時,惡毒的話已經衝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