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仿佛是被占了便宜…

“那裏黑,我害怕。”

江臣平時很努力的在扮演一個強大銳利的保鏢,在下屬麵前也是雷厲風行的江隊長,所以他忽然用這種撒嬌般懇求般的語調說話時,縱使像穆琛這樣鐵石心腸的冷酷男人,心髒也不由得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穆琛那一刻心想:原來他還是會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我希望他永遠這樣……但隻能對我這樣。

穆琛看了眼不遠處的巷子,仍覺得不可思議,又心疼又好笑,他捏了捏江臣的手,問道:“因為怕黑,所以就嚇哭了嗎?”

江臣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嘲笑,用力掙開對方的手,低聲嘟囔道:“你根本不明白。”

“我明白,是黑暗恐懼症嗎?”

穆琛能感覺到,江臣對黑暗的這種懼怕程度,已經不能簡單的用“害怕”這個詞來概括了。再怎麽害怕,一個成年男人也不可能被一條沒燈的小巷嚇哭。這更像是一種嚴重的心理疾病。

“所以你要求五點就下班,就是因為天黑之後不敢走這條巷子?”

江臣懨懨的點了點頭,不太高興的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這樣了。”

穆琛沒笑,他忽然想起江臣高中的時候,自己還陪他去鬼屋玩過,那時候江臣並沒有表現出對暗處的恐懼來,難道說……穆琛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一個糟糕的念頭。

他心裏一沉,嚴肅的問道:“你這個症狀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江臣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明白他為什麽忽然這麽一本正經,但他還是老實回答:“就兩年前吧。”

“是從那件事之後?”

“對…”

江臣知道穆琛說的是哪件事,大概兩年前的時候,他還在上大學,好端端的走在馬路上,被一酒駕的孫子的給撞了,頭部受創,昏迷了整整一星期。醒來之後他的記憶就受損了,醫生說是病理性記憶喪失,近幾個月裏發生的事情,他完全不記得了,害得他當年期末考掛了一片紅燈。

當然這些都是穆琛講給他聽的,雖然他描述得很詳細,但江臣是一點兒印象也沒了,畢竟他失憶了嘛。不過幸好隻是丟失了幾個月的記憶,身體上沒什麽大影響,江臣很快就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後。

但現在穆琛一提,江臣才發覺自己好像就是自打那次昏迷之後,就開始懼怕黑暗了,難不成這也是車禍的後遺症?

“沒想到會留下後遺症。”穆琛斂去眸中那些繁雜的情緒,抬手碰了碰江臣的額頭,輕聲道:“夜裏風太涼了,跟我回家吧。”

穆琛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他才說“跟我回家”,而不是“送你回家”。盡管江臣的公寓近在咫尺,隻要打開明亮刺眼的車燈,開車送他進去就行,但穆琛還是希望能順勢把江臣騙回自己的別墅。

雖然他是有點兒趁火打劫的陰險,但是愛情戰爭裏從來不講禮儀道德。

江臣可不接他這茬,他隻是怕黑,但腦子又沒壞掉,哪邊近他還是知道的,都到自己家門口了,憑什麽要跟穆琛回去?

江臣道:“你叫司機把遠光燈打開吧,我想回家。”

穆大灰狼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小綿羊看著可憐兮兮的,其實腦子靈著呢,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把人拐回家。

他想把江臣抱起來,但看到對方警惕的眼神,手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車。”

司機把車燈打開了,遠光燈就像是兩柄重劍,霍的劈開麵前濃重的黑暗,將幽深的巷子照得如同白晝。

江臣坐在寬敞的後座,還是有點兒緊張,穆琛注意到他的手指緊緊的抓著座椅。

穆琛伸手把江臣攬進懷裏,低聲道:“別怕,很快就到了。”

封閉的車廂裏,那會兒被夜風吹散的男士香水的氣味就又淺淺淡淡的聚攏了起來。

他們離得很近,江臣能清晰的聞到這種本來若有若無的味道,像某種特製的厚重木質香,又像是冬天清冽的雪鬆,或是采摘後碾碎烘幹的古典香根草與薄荷葉,幾種香調混合起來,形成了這種複雜卻又非常好聞的味道。

雖然不太明白原因,但是這個味道會讓江臣莫名的感到安心。

江臣特別喜歡穆琛的這個香水,還試圖在網上找過同款,但一直沒找到。

他甚至還主動問過,但穆琛沒告訴他香水的牌子,隻是模棱兩可的說是私人定製的,於是江臣也就作罷了,估摸著這種高檔的東西不是自己的工資可以負擔的。

因為這種味道,江臣沒追究穆琛摟在他肩上的手,乖乖的靠在他懷裏,等著車子把他送到家門口。

車子走到一半時,穆琛冷不丁的道:“要是還害怕,可以閉上眼。”

江臣忽然就被戳中了笑點,噗嗤一聲笑了,“怎麽搞的,閉上眼不就更黑了嗎?”

穆琛眼裏也浮現起幾分笑意,他的拇指有意無意的蹭了下江臣的脖子,好像是一種隱晦的試探。

“你不怕就好了。”

臨下車時,穆琛又叫住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明天你可以多睡會兒,晚一、兩小時上班也沒關係。”

江臣知道他是在拐著彎道歉,不過這便宜不要白不要,反正他今晚加班了,明天遲幾個小時也是理所應當的。

他擺了擺手,便朝著燈光明亮的公寓樓道口走了。

司機想要發動車子,穆琛卻忽然吩咐道:“先等一下。”

然後他抬頭看向麵前的公寓樓,他篤定江臣會回來的,江臣剛才走得急沒注意,不過穆琛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從樓梯間這列的窗戶來看,樓道裏幾乎所有樓層都亮著燈,隻有二樓黑著,應該是燈壞了。

如果穆琛沒記錯的話,江臣租的公寓在三樓。

果然沒一會兒,穆琛就看見一個纖瘦的人影猶猶豫豫的出現在樓道口,那人影猶豫了很久,才不甘不願的向車子這邊飄來。

穆琛按下車窗,明知故問道:“怎麽了?”

“……二樓燈壞了。”江臣覺得有些丟人,“而且這個時間江佑應該已經睡了。”

穆琛在心裏笑了笑,但臉上還那種不動聲色的樣子,“知道了,我送你上去。”

他下了車,帶著江臣往樓上走。

江臣確實怕黑怕得厲害,在走二樓的那段樓梯時,即使打著手電筒,穆琛還是能感覺到他緊緊的靠著自己,肩膀在微微發抖。

或許趁這個時候可以牽住他的手,但穆琛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他一直是個非常克製自律的男人,不想因為一時的冒進把江臣嚇跑。

江臣在自家公寓門口停下,在腳墊上蹭了蹭鞋底的土,才掏出鑰匙來開門。

客廳的燈黑著,所以江臣立刻就抬手按下門邊的開關,客廳裏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穆琛注意到江臣微微的鬆了口氣,自己的心情卻有些沉重。他沒想到這後遺症居然這麽嚴重,那時候明明已經請了最好的醫生,創造了最好的醫療條件…

穆琛也隱隱有些自責,江臣在他身邊當了一年的保鏢,他竟然絲毫沒察覺到這些心理病症,甚至還因為私心強留他加班到晚上。

如果自己沒打電話過去,他會不會賭氣在路燈下、冰涼的夜風裏坐一整夜?

穆琛頓了頓,低聲道:“阿臣,以後我來送你回家吧。”

江臣愣了一下,剛想說什麽,忽然不遠處的臥室門被拉開了,身著格子睡衣的江佑打著哈欠走出來,“小叔?你不是說今晚不回嗎?嗯?這位先生是?”

江臣連忙跟他介紹穆琛,“這是我的頂頭上司,快叫哥。”

江佑:“……哥?”

穆琛:“……”

差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