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以後再好好想。”

“這樣說的話,我和你似乎做過不少類似的事情。”

談溪低頭垂眼,不敢看他,“什麽?哪有?”

“很多吧。”傅輕舟沒有挑明了說,起身把手伸到他的麵前,“走吧,我們回去找他們。”

談溪低低嗯了一聲,抹了把臉上未幹的淚痕後才把手放進他的手裏。

走廊裏依然黑得什麽也看不清,但是有傅輕舟在談溪就沒有那麽害怕,兩人順利地回到了紅燈籠邊上的房間找到了劉卓然他們。

一看傅輕舟帶著哭過的談溪回來,劉卓然驚訝得哎喲了一聲,“你真的哭了啊?”

談溪吸了吸鼻子不說話。

“有那麽可怕嗎?”劉卓然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挺愧疚的,畢竟是他慫恿談溪來玩恐怖密室,進來了又沒有照顧好他們,中途跑丟了不說,還落下個膽兒小怕黑怕鬼的。

“沒事。”傅輕舟道:“是我沒注意拉錯人才把他弄丟的,你們好好玩,我會照顧好他的。”

“行,趕緊結束出去吧。”

密室逃脫裏解謎通關的難度是逐漸往上增加的,恐怖程度也是,NPC狂暴化狀態會有女鬼一直追著他們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隊裏有個愛哭鬼已經在NPC裏傳開了,之後那些NPC都避開了談溪和傅輕舟,就尖叫著攆得其他人嗷嗷亂跑,對站在角落裏的兩人視而不見。

最後通關離開密室,除了談溪和傅輕舟外,其他人都累得坐在凳子上不願意起來,不過好在雖然累,但他們都覺得很刺激很好玩,回去的公交車上還一直在討論密室裏細思極恐的細節。

談溪幾乎沒有怎麽參與進遊戲裏,插不上他們的聊天,他今天受了不少驚嚇,還哭了一場,這會兒早已精疲力盡,挨著傅輕舟昏昏欲睡。

公交車到站後,不同路的人先走一步,同路的人又一起同行了一段,到最後就隻剩下談溪和傅輕舟兩個人。

等回到家了談溪才敢說:“一點也不好玩,我以後再也不玩密室逃脫。”

傅輕舟笑了笑,“你不想玩就不玩,手還疼嗎?”

“沒那麽疼了,不過明天肯定會變青。”

傅輕舟轉身想去找醫藥箱,“我找點藥給你擦一下。”

“不要,太臭了,我不想擦。”

“擦了好得快。”傅輕舟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櫃子找出家用醫藥箱。

談溪坐在沙發上看著傅輕舟提著藥箱回來,忍不住回想起在密室的時候傅輕舟親了一下自己手肘的事,疑惑地問:“所以你那時候為什麽要親我的手?”

“你很介意?”傅輕舟找出藥瓶,扶著他的手肘給他噴藥,“那要不我讓你親回來,這樣就算扯平了。”

談溪垂眼看著他的鼻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不通。”

傅輕舟噴好藥後收好藥瓶和藥箱,“你叫我想想辦法。”

談溪抬起另一隻手有些煩躁地抓了抓短短的頭發,“所以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辦法想到親一下!”

傅輕舟沒說話,把手裏的藥箱放回原位了才回身看著他道:“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隻抓著這件事刨根問底,明明我和你之間像這樣的事情已經做過不少次。”

談溪紅著臉反駁,“屁!哪裏有了?!”

傅輕舟微微歪頭,“你覺得我親你的手很奇怪,卻不覺得你晚上要我哄你睡奇怪,也不覺得我們常有的身體接觸奇怪。”

“那,那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兄弟之間哪裏會親手?”

“那你是覺得兄弟之間,十五六歲了哥哥還是會哄弟弟睡覺?”

“應,應該吧。”談溪底氣不足,“我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嗎?”

“嗯。”傅輕舟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就這些問題和談溪深入討論,“你說的也沒錯,我以後會注意不做讓你覺得奇怪的事情。”

“……你這樣說就好奇怪了。”

“那我應該怎麽說?”

談溪又答不上來。

晚上傅輕舟沒有睡在談溪的房間裏,因為一般情況下除了下雨,其他時候除非談溪提出同睡的要求,否則傅輕舟並不會留宿在他的房間。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平時這個時間早該在熟睡狀態的人此刻卻躺在**翻來覆去,睡姿五分鍾內就要換好幾個,就是沒辦法靜下心來好好睡覺,滿腦子裝著的都是傅輕舟親他手肘時的樣子,還有那片嘴唇貼在皮膚上的柔軟觸感。

別說傅輕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抓著這件事刨根問底,他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很在意,很難不去想。盜四

就仿佛……他一直以為他和傅輕舟之間存在著一麵象征家人和兄弟的籬笆牆,然而那道籬笆牆或許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消失不見了,界限早已模糊不清,他卻還留在原地自欺欺人。

從那天他舅舅牽著傅輕舟推開他家的院門開始,傅輕舟作為他舅舅的養子,他名義上的表哥來到他身邊已經快十年了,

這十年間,談溪從來沒有覺得兩人之間這種相處模式,又或是他對傅輕舟的占有欲和過分的依賴有哪裏不對。

傅輕舟從小就特別疼他,對他比誰都要好,他不對他有占有欲,有依賴有依戀,又要對誰去給出這份感情?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同理,傅輕舟對他那麽好,他警惕那些要跟他搶傅輕舟的人也沒有什麽不對的,換做是誰都會和他一樣,不想隻對自己好的人被搶走,這是人之常情。

在今天以前,談溪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倆肯定是兄弟沒有錯,是感情很好很好的兄弟,他自己也有被慣壞的自知之明,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沒有可能他和傅輕舟這種相處模式早就超出了普通兄弟相處的範疇?

如果超出了兄弟範疇,那他們這種關係又算是什麽?又要怎麽定義?重新定義以後,他們還能跟以前一樣嗎?

這些問題談溪思考不出答案,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尤其他在這時候想起了之前傅輕舟對他說過的話。

——那你要怎麽辦?

——現在不知道,那以後能不能好好想想?

這兩句話在當時的他聽來並沒有察覺有什麽異樣,可在此刻,同樣的話再翻出來想卻有了另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光是想想都覺得心口堵得慌,一種很想發脾氣的焦躁感牢牢綁住了他的睡意,讓他在幾乎快天亮的時候才半夢半醒地迷糊睡過去。

也幸好星期天他不用起**學,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等他睡醒起床洗漱好下樓的時候談媽媽已經在準備午飯了,傅輕舟坐在沙發上看書。

見人下來了,傅輕舟合上手裏的書起身去給他倒杯溫水,“昨晚很晚睡的?”

談溪垂著眼沒看他,接過杯子嗯了一聲。

“我早上去叫過你,完全沒叫醒。”

“沒睡好。”

傅輕舟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臉色也不太好。”

“因為我心情不好。”談溪緊緊皺起眉頭,“都怪你!”

“我?我做了什麽?”傅輕舟疑惑地問。

“你自己心裏清楚!”談溪心頭又煩又亂,憋得他莫名火氣很大,而且還是有針對性的隻對著傅輕舟。

談媽媽在廚房裏聽到一點聲音探出半身,不悅地道:“談溪,你哪裏來那麽重的火藥味?”

談溪不答,喝了兩口水就把杯子放下,轉身回樓上。

傅輕舟下意識地跟上去,到了房間門外卻進不去,因為談溪已經先一步進門把門關上了,他隻得敲門,“溪溪,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生氣?”

“沒有為什麽!我想生氣我就生氣!可惡的傅輕舟!”

聽著房間裏談溪錘枕頭和跳床的聲音,傅輕舟無奈地歎了一聲氣,“溪溪聽話,你先把門打開,有什麽事情我們當麵說。”

“我不開!”

傅輕舟頭疼地按了按眉心,“你總得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麽吧?”

“自己想!”

傅輕舟沒轍了,隻好放棄敲門,下樓問談媽媽要談溪房門的備用鑰匙,用鑰匙開門鎖。

談溪一看他居然用鑰匙打開進來了,抄起**的枕頭用力朝他一丟,“我沒說你可以進來。”

傅輕舟就往後退,把進門的腳挪到門框外,“那我站在這裏和你說話。”

談溪雙手捂住耳朵,“我不想跟你說,我也不想聽。”

他這完全拒絕交流的態度讓傅輕舟心裏很不舒服,“你到底怎麽了?”

談溪心跳得很快,快得他腦袋都有點疼,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熬夜沒好好睡還是因為一貫不會藏心事所以被逼得心煩氣躁,想發泄卻找不到方向也想不出辦法,一看到當事人就變成準備噴發的火山,完全不講道理。

傅輕舟慣著他,不跟他計較,但談媽媽可受不了兒子這副樣子,見談溪今天起晚了不說,還無緣無故地對傅輕舟發脾氣,她一邊生氣一邊發愁。

“你什麽時候才能懂事點?”

談溪埋頭吃飯不說話,也不看傅輕舟,一吃完飯就馬上回房間,不和傅輕舟有什麽交流。

傅輕舟就這樣被迫和他開啟冷戰。

次日一早,談溪不出傅輕舟所料的自己騎車上學,不肯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上,不管在學校還是家裏,都不主動跟他說話,傅輕舟主動問起他他回答能單音節一個字就不會是一句話。

冷戰程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莫名其妙又顯得格外強烈,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這樣過了兩天,在一個下午他們放學回家,談媽媽還沒回來,傅輕舟忍無可忍地拉住準備回自己家的談溪,把他拉到隔壁。

談溪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他馬上掙紮起來,“你要幹什麽?”

“和你說幾句話。”

“但我不想說,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傅輕舟不語,但也不肯放開他的手,他的手勁很大,哪怕就一隻手也能牢牢拉住想跑的談溪,然後開門,迅而有力地把談溪拽到懷裏摟緊,推著他往門裏走,再用力關上門。

窗明幾淨的客廳一塵不染,有些顯冷調的簡約裝潢是和隔壁房子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和氣息。

在意識到傅輕舟不會輕易讓他出去後,談溪轉身上樓,熟門熟路地進了傅輕舟的房間,把背著的書包隨手放在地上,也不找地方坐,而是走到窗戶前站定,看著他,“你要跟我說什麽?”

傅輕舟直直地望著他,“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談溪眉頭緊皺,胸膛微微起伏,“我什麽也沒有想。”

“你心裏不會藏事,有什麽都寫在臉上,從小時候就這樣,很好懂。”傅輕舟一邊說著,一邊朝他走去,“這兩天你看似一直跟我在一塊,但其實你在躲我吧。”

談溪抿了抿唇,腳步不由地往後回退,直到他的腰抵到窗台上,再沒有任何退路,傅輕舟也來到了他麵前兩步左右的地方。

進入高中後不斷拔高的身高早就讓傅輕舟比談爸爸還要高一些,再加上那寬闊挺拔的肩背,有時候看著真的不太像個高中生。

談溪仰起臉看著他,呼吸緩緩變粗,“我沒有躲你,我隻是心情不好才沒和你說很多話。”

傅輕舟沒有理會他站不住腳的辯解,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察覺到了?”

談溪鼻翼翕合,重重地換氣,“……察覺什麽?”

“察覺我們之間可以不隻是兄弟,又或者說早就不隻是兄弟,因為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談溪眼眶瞬間就紅了,傅輕舟說的話一下就把他還沒準備好要假裝無事發生的偽裝擊得粉碎。

過去的十年間,每一聲溪溪,每一個日夜,他對他的好,所有的一切就在這句話後被打上別有用心。

“你說過的……”談溪委屈得聲音哽咽,“你說過你以後會注意不做讓我覺得奇怪的事情。”

麵對這樣的談溪,傅輕舟還是心軟了,“對,我是說過,但你不該這樣對我的,你該知道的,我受不了你這樣對我。”

談溪低下頭以雙手掩麵,像隻遭遇險境時選擇把腦袋藏在沙子裏的鴕鳥。

傅輕舟看著他,“我能過去嗎?”

談溪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傅輕舟輕著手腳上前,雙手扶住談溪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懷裏按。

“溪溪,不著急,以後再好好想,我會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