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虞洛當然知道他們都是虞蕭請來的人,多問幾句,也不過是為了套到更多的消息,方便將來警察把他們抓獲。

是的,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虞洛按下了光腦後台一直開啟的一鍵報警裝置。

“知道這些有什麽意義,你還指望著能逃出去嗎?”綁匪頭子說,“怪就怪太招人妒忌。”

綁匪頭子看向鳥嘴男人:“像這種品階的貨色,他的信息腺應該能賣出天價吧?”

鳥嘴男人走到虞洛麵前,一隻冰涼的手在他領口**的皮膚處撫摸。

他的手太涼太涼了,像蛇的信子。

指甲很尖,虞洛討厭男性留很長的指甲,讓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個注射器,針管在手術燈的照耀下滲出一點**。

那應該是麻醉劑,虞洛想。

果然,鳥嘴男人將虞洛的袖子往上捋,在給他進行靜脈注射的前一秒卻停了下來。

綁匪頭子看他沒動,問:“怎麽了?”

“——你們怎麽沒說他過敏了?該死。”鳥嘴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煩躁,“排異反應會導致他對麻藥的不良反應大大增加,很大程度會導致他的死亡……”

“這樣啊……”綁匪男人撓撓頭,“雖然這麽漂亮死了很可惜,但應該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吧?夜鴉,你這種黑心貨色,怎麽突然擔心人死不死了?”

鳥嘴男人陰森森地說,“他死一百次也不關我事,但在這種情況下取出來的腺體,品質會大大下降。”

兩人靜默無言,似乎在權衡利弊,半晌綁匪頭子眼中劃過一抹狠色,“動手吧,最多是虧了點,不動手的話,我們這趟可就什麽都撈不到了。”

“嗯。”鳥嘴男人點點頭,用束縛帶將虞洛的手臂緊緊勒住,想要他的血管更凸出一點。

虞洛太瘦了,血管也很難找到。

棉簽蘸著消毒藥水在虞洛的手腕上暈開,涼涼的感覺從皮膚上浸透到了心底。

此刻,虞洛突然想起了上輩子在邊緣區遇到的一個人。

那個人是據說曾經是個漂亮的A級Omega,但虞洛見到他的時候隻是個高位截癱的病人。他並沒有得到精心的照料,每天都隻能躺在地上,靠著左鄰右舍施舍的一點東西過活,虞洛有時也會給他帶飯團和水。

但邊緣區的人往往都自身難保,虞洛再次見到他時,那個人躺在垃圾堆邊上,身上圍滿了蠅蟲,曾經漂亮的眼眸,已經沒了生息。

虞洛的身體忽然劇烈顫抖起來,鳥嘴男人以為他是害怕,輕蔑地嗤笑了一聲。虞洛的血管經過一番努力終於清晰可見了,他正要拿針往裏刺,忽然虞洛卻反手攥住了他的手。

鳥嘴男人不明所以,直到感受到手心冰涼冷硬的觸感。看似羸弱的少年迸發出一股猛勁,刀鋒過處,割破了他的手掌,“刺啦”一聲割破了他的黑袍,還將針管打了回去,猛地戳到他自己手臂。

鳥嘴男人痛叫一聲,看到躺在**任人宰割的少年不知何時竟劃破了右手的束縛皮帶,半邊身體都坐了起來,隻還還剩半邊被捆在原地。

他顧不得自己的意識不受控製地變得模糊了,忙指揮綁匪頭子,“快,控製住他!別讓他把束縛帶全劃破了!”

綁匪頭子被這變故一駭,已經率先行動起來,往虞洛撲過去,想憑借體力優勢把他死死摁在**。卻不想虞洛看起來一個幹幹淨淨的少年,行事竟是比他以為的狠厲的多,刀子在手,專門衝他的眼睛、太陽穴這種脆弱處來,綁匪頭子不得不騰出手先護住臉,虞洛狠狠紮穿了他的手,但刀子畢竟小,已經被骨骼卡住,沒法再去割開另外的束縛帶。

綁匪頭子的力量是他數倍,已經反應過來,空出的一隻手抓住虞洛的頭發,狠狠往後麵的鐵**撞。

這一撞下去,怕是連腦殼都要被撞碎了,難道他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嗎?虞洛緊緊閉上眼睛,不認命地想。

鐵牆在他眼前飛速放大,然而就在虞洛準備好迎接那劇痛之時,後腦勺的推力在此刻停止。

虞洛怔了怔,睜開眼睛,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呼吸聲。

“啊啊啊啊啊!”慘烈的叫聲在身後響起,不過一秒鍾的時間,就戛然而止。

接著“咚”的一聲,一個分量不清的東西,摔在了地上。

一時靜默。

過了會,虞洛盯著鐵質牆頭,聲音很輕地說,“你沒來之前,我在想,我付了那麽多錢雇傭了一個不靠譜的殺手,果然是個不靠譜的決定。”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那看來,是我讓雇主受驚了?要扣我工資嗎?”

虞洛分不清他笑裏的意味是什麽,揶揄,輕鬆,還是嘲諷?

他好像沒有心情安撫剛剛受到嚴重驚嚇的虞洛,正如他是那樣輕飄飄地解決了一條人命。

“不。”虞洛轉過身來,神色堅定,“我很感謝你遵守交易救了我。這兩個人,也死不足惜。”

十九沒想到虞洛這麽認真,有些不自在地轉身,看向房間裏另外一個人。

“那正好,把這個也解決了吧。”

十九走到試圖往外爬的鳥嘴男人麵前,皮靴踩上他的手,硬生生將指骨碾的粉碎。

夜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爛肉,可悲的是有麻醉效果在,他居然連痛也不是很能感受到。

“喂……你要不要給警察留一個?我是說,怎麽看我也不像有能力獨自製服兩個Alpha吧?”虞洛想了想,小聲說,“而且還得取證呢。”

“你那個殺人犯弟弟不就可以?”

“他?他現在怎麽樣了。”

“沒死。”十九言簡意賅。

不過見識過他狠厲手段的虞洛不禁懷疑,虞蕭究竟是遭受到了什麽樣的對待,才會得到這麽一個“沒死”的評價。

“你怎麽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怎麽,還準備護著他?”

“……那倒沒有。”虞洛喃喃地說。

實際上十九的話點醒了他,本來他想留著虞蕭,就是為了能從他手裏得到親生父母的消息,可現在他已經不能繼續聽到他和係統的對話了,還放任他在自己身邊做什麽呢?

況且,虞蕭這輩子比上輩子更喪心病狂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勾搭上黑市非法竊取信息腺這種害人不淺的組織的。

要是沒有十九,自己今天估計也等不到警察的救援,得交待在這裏。

“那你殺吧。這種人活著,還不知道要害多少其他人。”

虞洛對十九說。

十九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吩咐我,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十九蹲下身,想擰斷鳥嘴男人的脖子,鳥嘴男人卻強撐著求饒,“別殺我,我是驚雀組織的人……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切情報。”

說著,給十九看自己手腕上的終端信息。

“哦,你還對我挺有用的?”十九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鳥嘴男人一喜,連忙說:“我可以為你所用,隻要你饒……我!”

一句話沒說完,他就已經了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真可惜,可是我的雇主叫我殺了你。”

十九歎息著,眼神卻飄向了還坐在手術**的虞洛,“我得挽救一下‘不靠譜”的職業形象啊。”

虞洛定定地看著他。在兩個人的屍體麵前,十九顯得無比危險,可虞洛卻因為他的一個眼神而臉頰微燙。

“為什麽一直盯著我?”十九站了起來,他身高很高,在坐著的虞洛麵前壓迫感愈盛。

虞洛想,自己是應該害怕的,在一個足以拿捏自己生死的人麵前。可他卻拿了一旁的酒精棉,問他。

“沒什麽,就是想問你,你要不要,擦下手?”

“……”

刺耳的警笛聲回**在整個廢棄工廠,紅藍交錯的光將陰暗的環境照的迷離一片。

警察從接到消息到終於定位到報警人具體地址趕過來之後,就看見潮濕的角落裏,一坐一躺著兩名少年。

躺著的少年一身全是還未幹涸的血跡,看起來像已經遇害了。

而坐在他身邊的少年,神色冷淡,情緒平靜,衣著雖不算整潔,卻也幹淨。

警方迅速檢查了一下現場,發現這個少年居然是在場唯一安全無損的活人,怎麽看怎麽可疑,立即把槍支對準了他。

“你們終於來了。”虞洛麵對著槍管,依然毫無慌亂的神色,“我就是那個報警的人,警官先生,同時我還要指控我弟弟虞蕭,也就是地上躺著的這個人,□□,意圖挖取我的Omega信息腺。”

警察驚訝:“???”

這怎麽看,你們兩人中,被謀害的似乎也是地上躺著的那個啊。

而且,你是Omgea的話,那四個Alpha大漢全是你殺的?他們警察還要不要麵子了。

雖然很震驚,但警察們還是依照程序封鎖現場,法醫取證,並將還活著的虞洛、虞蕭兩人帶回了警局。

虞洛在審訊室待了一天,被各個警官,心理學專家,測謊儀輪番測試過證詞都是準確的過後,暫時釋放了出去。

而虞蕭則因為有重大犯罪嫌疑,被刑事拘留。

“虞洛,終於見到你了,你們怎麽了?我一醒來就發現你們不見了,還看見新聞說首都星發生惡□□件,視頻裏兩個人就是你和虞蕭,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湯梔像是已經在警局外麵等了很久,一見他就撲了上來,緊緊握住他的手,連珠炮似的追問。

“你沒事吧?要是你們出事了,我真的會自責一輩子!對了虞蕭呢,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

虞洛默了默,回握住湯梔的手以示安慰,眼神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餐廳,“湯老師,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跟你慢慢說吧?”

湯梔看他嚴肅的神情,好像也察覺到什麽不對,望了警察局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虞洛也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先喝了一碗粥才把事情娓娓道來,湯梔萬萬沒想到事實會是這樣,驚訝地連自己一直在用筷子夾空氣送進嘴裏都沒發現。

“虞洛,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這樣,你……你也實在是辛苦了。居然有這麽一個……”

湯梔試圖找形容詞形容虞蕭。

然而她從小就是文雅人,把規矩刻進了日常生活中的,愣是沒找出來。

還不等湯梔理完自己的情緒,一道尖利地聲音便殺了過來。

“虞洛!你為什麽要害我兒子?!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湯梔驚訝的轉頭,看見披頭散發的李苓拽著同樣憔悴的虞遠道,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

“李女士虞先生,你們冷靜……”

湯梔試圖阻攔,可惜沒人聽她的。

“你這個賤人,害的蕭蕭坐牢,還敢在這吃飯!我當初就不該養你!”

李苓情緒激動,狀若瘋魔,看見虞洛正在咬麵包,氣的揚起手就要甩在他臉上。

“別!”湯梔離得遠,阻擋不及,眼看虞洛就要被打了。

虞洛卻在半空中握住了李苓的手腕,冷笑說:“真巧,爸爸媽媽都來首都星看我了,是因為擔心我快要被弟弟害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