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黎白沿回來時,他哥正在地上打滾,並且發出疑似精神有問題的“哈哈”怪笑。

還在琢磨那背影是誰的黎白沿嚇一跳:“紙爺,我哥這是犯病了?”

霍紙一臉凝重:“嗯。”

黎白沿躲開往他腳邊滾的林炎,再望一眼認命狀的霍紙,懷揣無限同情回屋繼續他的沉思去了。

林炎的“哈哈”逐漸升級為“嘎嘎”,邊笑邊跟霍紙說:“那小混蛋怎麽變得比我還不要臉,難道這就是近朱者赤麽嘎嘎。”

霍紙繃著麵皮:“這叫近墨者黑。”

林炎看完下屬傳來的“醫院碰瓷紀實”就笑得不成人形,這哥倆離人類這一物種愈來愈遠了。

林炎骨碌到霍紙腳邊,一把摟住霍紙小腿:“人家笑得肚子疼,要抱抱親親才起得來。”

霍紙麵不改色,掏出手機點開某場戰況激烈的足球比賽。

林炎立馬乖乖起身,可不敢讓媳婦拿他當球踢。

等林炎回歸人類形態,霍紙才說:“你覺得林擲能挨到出院嗎?”

林炎臊眉耷眼:“你覺得冒牌貨會在林擲養傷期間暗下黑手?”

霍紙:“林擲的存在終究是對他最大的威脅,林擲自己送上了門,這是絕佳的消除隱患的時機。”

林炎:“這倒是,林擲遇刺時他在拚命,多麽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回不是他幹的,那下回必定也不會是他幹的。”

人的思維很有趣,林擲在街上遇刺,人們最先想到的是林欖指使。而當九死一生的林擲在醫院裏二度遇襲,人們反而不會往林欖身上聯想——過分明顯的動機就等於自報身份,誰會這麽蠢呢。

若反其道而行,就是人們常說的“燈下黑”。

假林欖恰恰是這方麵的頂級高手。

之前假林欖或許沒想把林擲怎麽樣,林擲這神來一筆簡直是把死神的鐮刀硬塞到他手裏,他再不動手未免有點不禮貌了。

霍紙神情嚴肅:“林擲不能死。”

林炎點頭附和:“是是,他是眼下林家內部唯一能抗衡冒牌貨的人,金貴著呢。”

霍紙涼颼颼的視線瞥過來。

林炎瞬時立正:“我已經派人去暗中保護了。”

霍紙仍是不放心:“下麵的人不一定防得住那假林欖,你閑著也是閑著,親自過去盯吧。”

~

被趕出家門的林炎很不開心,火爺一貫宗旨:爺不痛快,誰都甭想好過。

林擲才撿回一條命,不禁折騰,於是林炎將矛頭對準了留守醫院的那群林家人。

林欖是在林擲脫離危險後離開醫院的,林家事務繁忙,他自己的傷都是在醫院簡單包紮一下便沒再管了。現如今誰提到這位新家主都挑大指稱讚,連焚城的普通百姓都對他讚不絕口。

林炎很想對線林欖,奈何當事人不在現場,惋惜之餘,林炎突發奇想。

“哎,你們吃了嗎?”

留守眾人噤若寒蟬,他們都聽說過新家主住院那會兒,眼前這位爺的所作所為有多缺德。那煙熏火燎的陣勢,他們可扛不住。

“啞巴了?”林炎挨個瞅過去。

眾人趕忙搖頭,依舊不搭話。

林炎撓頭,為難道:“你們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眾人齊刷刷麵壁,偌大的私人病房裏貼了一圈會喘氣的牆磚。

氣兒不順的火爺更火大了。

“這白花花的病房看著就壓抑,一點不利於病人康複,來人呀,給屋裏刷一圈綠漆。”

火爺朝走廊裏一聲吼,下屬們立刻著手采買。

眾人心說不好,排隊試圖溜走。

林炎把房門一關,頗有同歸於盡之勢。

為首那人哭喪著臉:“爺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幾個小輩計較,我等若有得罪之處,這裏向您賠罪了。”

幾十人齊刷刷鞠躬,林炎覺著自己應該找口棺材躺進去才配得上這陣勢。

於是他真的讓人回家拉了口棺材來。病房門窄了點,硬把門框卸下來又重新安裝回去。

這回倒好,沒給屋裏刷漆,這工程量卻是更大了。

林家人被堵在病房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好偷偷發信息向外界求救。有人找院方有人找家主,還有人叫來好幾個小報記者,結果攝像機沒等打開,記者就被林炎的人挨個扔棺材裏體驗了一把極限驚魂,完事不用他們多言,記者跑得比兔子都快。

院方對此束手無策,院長在上回林炎那頓鼓搗之後就選擇了躺平,愛咋咋地吧,大不了他提前退休不幹了。

關鍵時刻,還得指望林家的新家主。

分身乏術的林欖還是來了,麵帶寒霜語夾冰刺:“霍家既已自立門戶,你身為霍家人,來鬧我林家的人怕是不合適吧。”

林炎倚著牆幽幽發笑:“林擲與林家主平輩,便是與我霍家平輩。既是將死之人,爺來送一口棺材,你理應謝我才是。”

林欖略顯慍怒:“火爺這好意我林家受不起,我大哥已度過危險期,不日便能恢複如常。這口棺材還請火爺拉回去……”

他忽然踏前半步,與林炎來了個近距離麵對麵,輕啟唇齒:“自己用。”

許多年不曾有人這樣挑釁林炎,林炎不怒反笑,抬手在林欖胸前拍了拍,低沉的嗓音愈加晦暗,似魔鬼低語:“現在的你,倒是有幾分林欖的樣子。”

林欖眸光微動,隱隱蘊含殺機。

林炎似笑非笑,淩厲氣勢蓬勃。

縮在病房裏的人們聽不清這二人在說什麽,卻也感受到其間的劍拔弩張,有人害怕,也有人幸災樂禍。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刻,有人高呼:“大少醒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即刻轉移到病**,隻見麵無血色的林擲微眯著眼,表情呆滯雙目放空,渾身僵直像具被動出土的炸毛僵屍。

林炎嚷道:“誰把他眼皮扒開的,真不講究。”

喜出望外的林家人都有點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拿不準是林擲自個兒醒的還是真被人硬扒開了眼皮。

林欖跨到床前,並指點在林擲額頭。

林擲睫毛劇烈顫抖,神智似在複蘇。

眾人重燃希望,趕忙請醫生來給診看。

屋中愈發擁擠,連空氣都不太夠用,天冷又不便開窗,於是林家有一部分人打算去走廊等消息。

林炎門神一樣立在門口,好不容易擠到門邊的這些位又灰溜溜擠回去,最後實在沒地兒站,隻好翻身跳進棺材裏。

給林擲做完基礎檢查的醫生一抬頭就瞧見床尾那口不該出現在這兒的大黑棺材裏站了十好幾位,嚇得好懸沒摔一跤。

林欖扶住醫生,語氣恭謙平和:“我大哥怎麽樣了?”

醫生驚魂未定:“啊?啊,大少沒有傷到要害,昏厥主要是因為失血過多,不過大少體質好,搶救也很及時,人能醒過來就說明沒有大礙,修養一陣應該就沒事了。”

醫生指指那活像詐了屍的棺材:“這個真用不上,您……”

林欖及時搖頭:“不是我。”

醫生怯生生望向門口,正對上林炎衝他呲牙一樂。

醫生:“……”

迅速移開目光的醫生深吸口氣,對林欖說:“保險起見,我給大少做個詳細檢查。”

醫護推著可移動病床把林擲帶出水深火熱的旋渦,餘下屋裏這些位麵麵相覷。床推走了剛好騰出一口棺材的空間,棺材裏那些位想出來,偷瞄林炎一眼,愣是沒敢動地方。

林欖不欲與林炎糾纏,抬腿便走。

與林炎擦肩而過之際,就聽林炎低聲說了一句:“林家的位子,終究得是林家人才坐得穩。”

林欖沒有停留,離開的每一步都格外穩健。

~

好好的病房門框一天之內被扒兩次,那口大黑棺材怎麽抬進去的再怎麽抬出來,林炎貌似對沒能把林擲裝進棺材一事十分不滿,脾氣一上來,他自己躺進去了。

林家人目送這位腦回路不大正常的瘟神出了醫院,拐出長街,這才長舒口氣。

神經放鬆下來,人們才想起大少爺那邊沒人跟著,急忙拉住路過的護士詢問大少在哪,急吼吼全趕過去。

一通檢查過後,沉睡的林擲被推回病房,林家人守在門口,病房內寂靜無聲,隻有各項監測器械發出的細碎響動。

與此同時,大黑棺材運回霍家。

一頭霧水的黎白沿跑到門口,抬手掀開棺材蓋子,頓時大吃一驚。

裏麵躺著的,竟是一身病號服的林擲。

不等黎白沿有所反應,霍紙的怒斥從門內傳來。

“你又胡鬧。”

走出來的霍紙腳尖一勾,棺材蓋又蓋了回去:“既然這麽喜歡在棺材裏待著,今晚就睡裏頭好了。”

黎白沿大張著嘴巴,被到嘴邊的話噎得差點翻白眼。

霍紙輕飄飄送他一句:“我不介意你陪你哥一起睡棺材。”

黎白沿下意識擺手:“不了不了。”

下屬們低眉順眼,趕緊把棺材抬進院裏。

大門關閉,將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群隔絕在外。

那天,焚城論壇爆了兩個話題。

一是林家大少被火爺氣醒。

一是紙爺怒罰嬌夫睡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