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梁家榮
關秀媚啊的一聲，看到霍東峻眼睛正盯著自己胸部，急急地縮回手捂著胸站了起來，霍東峻一點做賊心虛的表情都沒有，相反朝關秀媚眨了眨眼，一副“我睇得不知幾清楚”的表情。
雖然關秀媚未來可能是貼著性感標簽的女星，但是不代表這時候她能放得開，被霍東峻剛才出聲提醒，又眨眼調戲，手足無策，臉上表情倒像是受了委屈不知道去哪訴說的樣子，白嫩的臉上幾乎能滲出血來，呈現出嬌豔的粉色，愈發勾魂。
看她這副小心翼翼委屈求全的模樣，霍東峻反倒沒了繼續調戲的心情，此時的關秀媚看起來和寶玲姐沒什麽區別，典型的屋邨傳統女人，沒主見，沒思想，沒地位，離開家人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的存在，比起她來，連黑仔樂仔的女友都顯得更生動些。
之後，關秀媚就一直紅著臉躲避霍東峻的目光，甚至最後主動去外麵幫忙清掃院子，離霍東峻遠一些。
林智慧等關秀媚離開才再次坐過來，笑得很有深意：“峻哥？你當和尚這麽久，這個靚女不錯啊，雖然頭腦不太靈光，不過倒是很乖巧懂事，帶出去長相也有麵子，值得下手啊？”
霍東峻點點頭，把玩著Zippo打火機說道：“是哦，我也這麽覺得，不過我覺得你這種連女人都沒碰過的家夥好像沒資格開口說這些話，要不要我讓陳豪從馬欄帶幾個來幫你教授一下人體生理衛生啊？”
“多謝峻哥，不過冇這個必要，我整天拿著那些色情照片賺錢，生理課想不得A都難啊！”林智慧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在窗外射入的陽光下，更顯青春瀟灑。
看到幾個女生都出了辦公室，去外麵打水，霍東峻抬起頭望向林智慧，笑容慢慢了收了回去：
“前晚耀輝站出來，你打斷，想做咩啊？不是你真的要去男童院讀大學吧？”
林智慧用手指在木製的桌麵上輕輕劃了一下，然後看看手上有沒有汙漬，聽到霍東峻問自己，扭頭望向他說道：
“我想起了邦哥，腦癌嘛，總歸要死，臨死前享受一下香港醫療也不錯啊？”
霍東峻從一開始就把這件事當作幾個人之間很隱秘的事來看待，所以從來都沒聯想到陳國邦身上，此刻林智慧提出來，霍東峻愣了一下：
“你和邦哥說了這件事？”
林智慧推了一下黑框眼鏡：“說了，我話峻哥你最近要上位，前提是做掉神仙湯，神仙湯掛了之後五條街都是峻哥你的，邦哥腦子又不蠢，自然明白了，我告訴他，自首之後就對差佬說自己頭疼，差佬會帶他去醫院檢查，不需要自己掏錢那種，哪怕是腦癌都無謂啦。”
“挑，這種話邦哥怎麽會信？”霍東峻不相信陳國邦這麽容易就被林智慧說動心。
林智慧望向窗外那些在院裏打掃還不忘偷偷注視自己的幾個女生，輕輕說道：“一個人到了絕處，麵前突然有了一條路，哪怕那條路前麵可能是斷崖，他都會走下去啦，不走，留在原地是死，走，就可能多一分機會。你幫他扛了高利貸的賬，他自然就不想死啦，現在又有機會進醫院治療，坐牢都冇問題啊！香港這個鬼地方，犯人都比窮人待遇好啊，難怪那麽多窮人願意替人頂罪，在屋邨，想福利署幫忙就醫，比見尤德還要難，但是犯人生病，馬上就能見醫生，還有政府幫你出錢，你話是不是很不公平？”
霍東峻一點都不驚訝十七歲的林智慧說出這番話，這個永遠都一副陽光少年模樣的兄弟，可能是屋邨青年裏最成熟的那個。
“有沒有什麽條件？”
林智慧從鼻子裏哼了一下，說道：“能有咩條件，不過就是錢嘍，就算整日住醫院，邦哥也就是幾個月的性命，你得了五條街，以後有的撈，他想分一份給寶玲姐和他女兒。”
“分一份？”霍東峻揚了揚眉毛：“這種詞最好不要隨意用。”
“他要是太貪心我就不會和你講啦，每個月1500塊家用，合理啊！”林智慧望向霍東峻說道：“現在找替死鬼冇原來我們小時候容易，滿大街都是窮人，現在有工廠開工，大家都願意踏踏實實揾些錢，很少有人揭不開鍋啦，不然邦哥這種，若不是得了腦癌，怎麽可能同意，說不定還會去警署舉報我們，賺些線人費。”
霍東峻看到雜誌社外走進來一個人，夾著常見的黑色公文包，朝林智慧說道：“收聲啦，有人來，我估計是麵試來的！”
來的這個人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隻是眼圈有些黑，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仿佛積了一層灰，穿著的灰色西裝領口處還帶著一處汙漬，唯一可取的就是那雙眼還未渾濁，不然就十足的癮君子造型。
這個人朝著院裏的幾個女生不住打量，看到關秀媚時更是瞪圓了眼睛，不過倒很識相，沒有湊上去搭訕，而是遲疑著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進來。”霍東峻調整了一下座椅，由剛才的側坐變成了正坐，雙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麵上，望著開門進來的來人。
“請問這裏是《男人周刊》雜誌社嗎？”男人進來看到霍東峻的相貌明顯愣了一下，顯然是驚訝坐在辦公桌前的霍東峻有些年輕，不過馬上就恢複常態，有些卑微地朝著霍東峻出聲問道。
“這裏就是，不過我滴雜誌社剛剛注冊，所以準備還有些不足，連牌都還未掛。”霍東峻沒有起身，就坐在座位上雙眼直視著來人：“你是來麵試的？”
“是，是……”男人似乎有些想躲避霍東峻的視線，稍稍縮著頭，忙不迭地點頭：“我是來應聘貴雜誌社總編一職的。”
即使霍東峻沒有以貌取人的習慣，可還是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憋住，望向身後的林智慧，林智慧臉上也忍著笑。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清楚招聘信息，我找的是一名有工作經驗的雜誌社主編，熟悉行內事物，能獨立管理這間雜誌社。”霍東峻望著這位分明是越南難民加癮君子合體的中年人，一字字地說道。
“我清楚，我清楚，我有工作經驗，我之前是《明報》副刊的分版總監，我叫梁家榮，我不是亂說的，這裏是我的資料。”男人雖然造型奇差，可是開口說出的話讓霍東峻有些吃驚，《明報》可是香港第一報，而分版總監這個職務也可謂是重要職務，因為八十年代，無論雜誌還是報刊，分版還都是手工的，沒有電腦可以用，所以隻能是雜誌社人工設計出版麵，然後交給印刷廠，印刷廠出樣品，然後根據樣品的版麵，找出不足，加以修改。一間真正的報館或者雜誌社，分版部門是人手最多也是最要求工作能力的，尤其是有版麵應變能力，因為隨時可能有新聞或者廣告在發行前幾個小時出現，這時候就全看分版總監的協調能力。
而現在，這個自稱《明報》分版總監的男人，就是這個德行？
看著叫梁家榮的男人手忙腳亂地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大疊文件放在桌麵上，霍東峻拿起來翻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明報》，確實在上角有梁家榮的名字，頭銜也是分版總監，隻是看那《明報》的日期，還是83年7月份的。
最上麵是梁家榮的身份證和一些照片，其中有和查良鏞胡菊仁等明報高層的合影，不過照片上的梁家榮比真人看起來意氣風發得多。
“恕我直言，榮哥是吧，如果我手上這份資料是真的，我想你能找到比這個新注冊的雜誌社總編好太多的職位。”霍東峻把資料放回桌麵，望向梁家榮說道。
梁家榮看著霍東峻，有些沮喪地說道：“如果我不犯錯，現在還是分版總監，這件事也不怕人知，反正我現在在報館業和雜誌業臭名昭著了。83年7月14日，香港仔鴨脷洲湧頭村木屋區發生大火，曆時27個小時才將火撲滅，15日明報當然要用這件事當頭條啦，可是14日我老友為我慶生，一早就帶我飛日本見識日本妹，我根本就不知大火發生。當天副刊的文章都是我前一天排好的，本來應該我副手隨機應變調整版麵，但是他落井下石，於是15日《明報》頭版頭條是湧頭村大火，翻開後就是副刊頭版，黃霑專欄的風月文《美女與八婆：風流與下流》。不止報館老總發怒，就連香港民眾都罵我冇人性，災難日還有心情給民眾講搞女人，尤其《明報》推我出來頂罪，爆料我大火當日去日本嫖，更是讓我就成了過街老鼠，從七月份到現在，見了無數報館和雜誌社，都冇人敢再用我，要不是見你這間雜誌社是新的，我都冇臉來，怕被人笑。”
聽完梁家榮的敘述，霍東峻覺得這家夥的運氣實在夠差，天時地利人和集於一體讓他副手搞垮下台，缺一都不可啊。
“你知不知《男人周刊》是什麽雜誌啊？”霍東峻從煙盒裏取出香煙，遞給梁家榮一顆：“來，坐低，我們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