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紅塵最深處
第77章 紅塵最深處
白惠的手麻麻脹脹的,那一巴掌用的力氣不小,他總是有能力逼她發狂,總是有能力讓她做出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事來。
她有些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神情有些呆滯。小巴狗搖著尾巴顛兒顛兒跑了過來,鑽到她的小腿處,拱啊拱的。白惠伸手扶住小巴狗的兩隻小爪子將他抱到了腿上。見到那小東西,她剛才還澀痛麻木的心一下子就似有溫泉水流過一般,柔了下來。她把小風抱在懷裏,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那小東西口裏發出嗷嗷地低叫聲,像個孩子似地在她的懷裏吭哧吭哧的。
徐長風在陽台處吸盡了一根煙,心底的煩躁好像是散了一些,他轉回身又走了回來,他看到了另他驚訝的一幕。
隻見他的妻子正摟著一隻連毛都沒長好的的小巴狗,一手撫摸著它的毛發,神色間一片溫柔,口裏還說著:“小風乖哦!”
他的臉上本來是疼,這會兒就抽了一下閾。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仍然有些火辣辣的臉,這女人,不是第一次打她了。刺蝟一樣,逮到機會就使勁兒地紮。“這狗是哪兒的?”他沉著聲問了一句。
“撿的。”白惠淡淡地回,眉眼不抬。纖細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挲著小狗的毛。
徐長風皺皺眉,而那小風看見他便對著他嗷嗷了幾聲,兩隻眼睛是見到陌生人的警惕。徐長風陰了那狗一眼,在白惠身旁坐了下來,“我說,不管你如何認識的楚瀟瀟,以後不許再和他在一起。喁”
“為什麽?”白惠仍然低垂著眼簾,語聲淡淡,就好像剛才的那一番對峙耗盡了她的力氣。
“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麽。”徐長風沉了聲,眸光嚴厲而深邃。
白惠倏然抬眸,幽幽的眸光瞟向他,“那麽我說,你不許再和楚喬來往,可以嗎?”
她一字一句咬得極重,眸光竟也似帶了幾分不會妥協的執拗。徐長風眼神裏的嚴厲又濃了幾分,“這不可能相提並論,白惠。”
他站了起來,神色間又似有那種熟悉的煩躁升上來,伸手扯鬆了領帶,人往著裏麵的屋子走去。房間裏靜寂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折身回來了,神情依然冷肅。“我出去一趟,你困了就先睡。”他說完,便邁開步子開門走了。
白惠懷裏仍然摟著小風,卻是側頭看向那門響的方向,他的身影已淹沒於電梯之中。
這不可能相提並論,嗬嗬。白惠想起他剛才的話,不由輕笑。
她拾起書看了會兒,但是腦子裏嗡嗡的,根本不能定神,隻好做罷。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一閃一閃的星星,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中。
“媽媽,媽媽。”她又夢見了那漆黑的屋子,濃濃的潮濕發黴的味道直往她的鼻孔裏麵鑽,而那恐懼的感覺更是從四麵八方襲卷而來,她張嘴大叫,小手拚命地拍著門。
“媽媽!媽媽!”
昏黃的床頭燈下,她的被子已經踹掉了,張著兩隻手不停地亂舞,似要拚命地抓住些什麽,兩片長長的眼睫上顫顫地全是淚珠。
“媽媽,媽媽。”
淒厲恐懼的喊聲一陣陣的鑽入男人的耳膜。徐長風一把握住了那兩隻胡亂舞動的手,“怎麽了,白惠?”他的大手幹躁而溫暖,那種溫暖包圍了那兩隻涼涼的手。白惠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眼睫上那顫顫的淚珠這才簌地掉下來。
“長風。”她輕輕柔柔地喊了一聲。眼底有些迷茫,眼睛裏空空渺渺似乎沒有焦距,又似乎所有的焦距都在他的眼睛裏。
“你做夢了,白惠。”徐長風的聲線是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的,她的樣子像是受驚過後,害怕又驚惶無依的小鹿。他的心忽然間就似被什麽給扯了一下,一股子憐惜之情毫無防備地就竄了上來。他將她的兩隻柔軟而泛著涼的手交到了同一隻手中,另一隻手攬了她的腰,將她的身子輕輕地就攬到了懷中。
他其實剛從外麵回來沒多久,做了簡單的洗漱,換了睡衣,仍沒有睡意,便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然後,他就聽到了她類似掙紮呼救的聲音。他便幾步走進了臥室,結果他看到她隻穿著那身熟悉的淡粉色的睡衣,被子早不知何時地蹬到了地上,揮舞著兩隻手,卻閉著眼睛在不停地叫媽媽。
她好像是被夢魘著了,他忙走了過來。
白惠腦中殘存的夢境漸漸離散,她的心跳已一點點的回複了,眼睛裏也漸漸地亮了起來。她看著男人那雙深沉而溫柔的眼睛。
此刻的她,就躺在他的腿上,半個身子被他攬在懷裏。她沒有掙紮,而是一隻手爬上了他的肩,將自己的身子又往他的懷裏靠了靠。
那般溫軟的氣息漸漸拉近,讓男人的心神陡然一屏。他的身形僵了僵,這樣的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了?曾經的她是那般的溫柔乖巧,一笑一言,皆是透著一種如水的溫柔。每個晚上,他輕輕地擁著她,她羞澀,卻乖順,像個溫溫軟軟的貓兒。
而現在,她每每都是乍了毛一樣。
他的心頭忽然間動了動。而她卻是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裏,臉頰貼著他的胸口,一隻手沒有重力似地搭在他的臂彎上。他忽然間好希望,這一刻能夠長一些,再長一些……
白惠後麵的覺睡得很沉,像是在母親的懷裏似的,可是又不太像,母親的懷抱是柔軟的,而這個抱著她的懷抱卻有些悶悶硬硬的,但是很溫暖。她不由得留戀,人便趴在那懷抱裏,舍不得從夢中醒過來。而徐長風也沒有動,這樣的一刻,是難得的,不是嗎?
直到房間裏有手機的鈴聲響起來。
白惠不情願地將自己從睡眠中抽身出來,待一睜開眼睛,卻又是小小的驚了一下。她的眼前是一堵肉做的牆,有淡淡的男人的味道往鼻孔裏麵鑽著。她的那隻仍然撫在他胸口處的手登時一僵,頭頂上有溫熱的氣息撲撒過來,她猛然抬了頭,卻又是立時一聲低叫。她的額頭正磕在了他的棱角分明的下頜上,那個疼啊!
白惠顧不得與他拉開距離,卻是一手捂著額開始哀叫。“你幹嘛呀!撞死我了。”她一手揉著辣辣的額角,坐了起來,聲音委屈埋怨。徐長風隻是微微擰眉,輕哼了一聲,“小姐,我的下巴也遭殃了好不好?”
他撩開了被子,翻身下床,去尋他的手機了。白惠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以怎麽樣的姿勢呆在那人的懷裏,不由地全身都起了一層的栗。
“嗷嗷。”外麵又傳來小風的叫聲,接著是男人的嗬斥,“去,去!”
白惠撇撇嘴,張口叫了一句:“小風。”
客廳裏那接電話的人用異樣的眼神向裏麵看了一眼。白惠邊喊邊起床向著客廳走去,她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形站在客廳的中央,手裏拿著一個從未見過手機正在接電話,想是新買的吧!
白惠忽略掉他投來的異樣的眼神,向著小風走去。那小東西聽到她的聲音,竟是聽話地向著她跑過來。顛兒顛兒的,跑到她腳旁,伸舌頭舔她的腳踝。徐長風看到小風那小舌頭正舔著女人那白皙纖細的腳踝,不由地皺眉,唇角往著一邊兒咧了咧。一臉的難以接受。
而白惠卻是聲音溫柔地喚道:“小風,餓了嗎?姐姐給你弄吃的哦?”
“姐姐。”徐長風當場石化。
而白惠卻是一隻手抱著小風,向著沙發那邊走,她彎身從茶幾的下層拿了一袋狗糧出來,“姐姐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先湊和著吃這個吧啊!”
白惠將小風放了下去,打開狗糧的蓋子,又找來了隻小碗,將狗糧倒了一些進去,然後接來溫水放在小狗的旁邊,“乖,吃吧。”
她溫柔地摸摸小巴狗的脊背。那小東西竟是嗷嗷地去舔食碗裏的狗糧了。
“徐總,徐總?”半響沒聽見這邊的聲音,徐氏的副總此刻對著手機拔高了聲音連喊了好幾句。徐長風愣然回神,“你說。”
他邊說邊向著臥室處走去。
白惠看了看那人的背影,便起身去梳洗了。
今天是周六,她不用上班,研究生班的課今天沒有,她可以好好地休息一天,順便去看看母親。
客廳裏又傳來嗷嗷的聲音,而且充滿敵意。白惠忙擦了臉,從洗漱間出來,她看到徐長風的身形停滯在臥室的門口處,似剛從裏麵走出來,而小風就站在他的狗食旁邊,一臉遇見敵人的樣子,對著他叫個不停。“你這個小東西,看我不扔了你!”徐長風做出咬牙的樣子,向著小風走過去,白惠忙跑過去擋在小風身前,“徐長風,你不會跟狗一般見識吧!”
很明顯地,她的話讓男人的腳步一下子定住,緊接著整張俊朗的容顏都抽搐起來。她這說的什麽話呢?跟狗一般見識。他咬了咬牙,眼神黑得像鍋底,“是,我更不會跟狗的姐姐一般見識!”
這下子是白惠當場石化掉。
而徐長風卻是一轉身向著洗漱間走去,這個地方這麽小,連去廁所都得排隊。
白惠抱著小風有點兒不知所以。她要去母親那裏,小風自己在家中午的飯食怎麽辦?她想多倒一些狗糧出來,又怕他不知饑飽,全都當做早餐吃掉,撐壞肚子。想了想,就將小風抱起來,她想帶他去母親那裏。
“你上哪兒去?”身後傳來男人微慍的聲音。
白惠腳步滯了滯,“去我媽那裏。”她說完便繼續前行,在她伸手開門的時候,一隻男人的大手從後麵伸了過來,在她的頭頂上方落在門框上。白惠回頭看了他一眼,而他隻是輕勾了勾唇角,樣子有點兒嘲弄。
他當先開門出去了。
白惠皺皺眉,大清早的,她好像就欠他的了。
她抱著小風下樓,到了樓下,她聽到那賓利的發動機聲響。他在熱車呢!
這個該死的地方,連個車庫都沒有,他的車子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裏凍得像是冰窖一樣,連發動機都不好使了。
這該死的女人。
徐長風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
白惠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怕小風冷,又將他往著自己的懷裏裹了裹。徐長風從車子裏就看到了那一幕,他扯扯唇角,樣子竟是十分的厭惡。
車子一下子滑到了她的身前,“上車。”
他低沉而略帶了厭惡的聲音傳過來時,白惠怔了怔,她低頭看看懷裏的小東西,卻是挑挑眉,開門上了賓利的後座。
小風在她懷裏不時地會發出幾聲嗷嗷聲,似是很興奮,在白惠的懷裏拱來拱去的,那聲音讓徐長風有些煩躁。他雖然不說話,但那繃直的下頜,越來越深凜的眉眼還是讓白惠知道,他是極其厭惡這條狗的。
“小風,乖,不吵了哦,一會兒就到姥姥家了哦!”
前麵的人一下子石化掉了。
而白惠也是被自己的一句‘姥姥家’給驚到了,她反應過來,差點兒一口咬了自己的舌頭。下意識地去看前麵那人的臉色,卻見他唇角輕扯,又合上,似有嘲弄的笑意散發出來。
“我徐長風的老婆,竟然生了隻狗嗎?”他懶懶洋洋的聲音帶足了譏誚嘲笑的口吻說了一句。白惠白皙的臉上騰地就紅了,她氣呼呼地憋出了一句,“狗又怎麽樣,狗比人可愛多了,起碼他不會一會兒情人一會兒妻子,坐享齊人之福。”
她這裏咕咕濃濃的,而男人剛才還輕笑譏誚的臉卻是一下子沉了下去,一股子凜然肅殺之氣從那張俊朗的麵容上騰騰地冒出來,車子嘎吱一下,毫無防備地就刹住了。白惠的身形猛地往前跌去,額頭撞在了駕駛位的座椅上,悶悶的疼,她被撞得有點兒暈頭轉向的,懷裏的小風也被甩了出去。
車廂裏傳來小風嗷的一聲尖叫,那小東西已經飛出去掉到了副駕駛位下麵的腳墊上了。
白惠顧不得額上疼,顧不得眼前冒金星,她忙喊了一句小風。而前麵的人長臂一伸便將小風從地墊上撈了起來,一把扔給了她,然後說了一句,“下去!”
白惠被他狠狠丟出的‘下去’兩字怔住。她抱著小風,眼睛裏卻是一陣發脹,她怔了怔,咬了咬唇,一下子拉開了車門下去了。那黑色的車子呼的一下就開走了,車輪卷起一陣煙塵絕塵而去。白惠的心傾刻間冰涼。他昨夜還曾摟著她,用他的胸口溫暖她的驚懼,驅去她的夢魘,可是她一句話便讓他所有的溫柔煙消雲散。白惠定定地站在那車子開走的地方,眼裏一片的濕涼。
她抱著小風到了白秋月家時,已經快正午了。白秋月見到女兒,自然是意外而高興。袁華去了朋友家,家裏便隻剩下白秋月和女兒了,她本是想吃些早上的剩飯,但女兒來了,她便又和起了麵,包起了餃子。
小風新奇地在白秋月的家裏顛兒顛兒地走了走去,一會兒還用嘴巴扯扯白秋月的褲角,白秋月無奈地搖頭,“惠呀,你怎麽弄隻狗來了?”
“我撿的,又不隻送哪兒去,就自己留下了。”白惠道。
“長風他不說什麽?”白秋月又問了一句。
白惠搖頭,她想起那人一瞬間如烏雲籠罩的臉,心底的痛一點點的上升。
“惠呀,你和長風結婚那麽久了,這肚子怎麽還沒動靜啊?”白秋月一邊捏著餃子皮,一邊看向女兒。
白惠正幫著母親擀擠子,此刻就停住了動作,但是須臾,便淡淡地道:“還不是時候。”
白秋月皺了眉,語重心長地道:“這孩子就是連結夫妻感情的紐帶,沒有孩子的婚姻……”白秋月聲音頓了頓,這句話讓她想起了自己,隨後又說道:“不會牢固的。”
白惠沒說話,隻是慢慢地擀著餃子皮。孩子嗎?她一向喜歡小孩兒,喜歡那一張張可愛的小臉,喜歡那一聲聲甜濃稚語,要不然,她也不會選擇了幼兒園教師這份工作,隻是她的孩子……
她的腦子裏開始思緒緩緩翻轉,她的孩子,他可會喜歡?嗬嗬,怎麽可能呢?
她搖頭輕笑,似是譏嘲自己。
白惠看到女兒的表情怪異,心底那一直潛藏著的擔心便又開始湧了上來,“惠呀,你和長風,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看著母親擔心的眼神,白惠不知道想哭還是想笑,何止是出了問題呢?
恐怕一開始就是危機重重的。
這頓餃子吃得有點兒食不下咽,白秋月顯然也沒吃好,她不時地會擔心地看看女兒。她的臉色那麽白,吃飯的時候,時時地會停下來,似是沉思著什麽。她的狀態讓白秋月心裏揪著的那根弦越發緊了。
從母親那裏離開,白惠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十字街頭,冬日的風一陣陣地吹過來,涼意從四麵八方打透她的衣服,鑽進她的身體。她抱著小風,牙齒有些打顫,指尖凍得冰涼,有點兒快要抱不住小風了。而小風也好像被凍到了,此刻在她毫無暖意的懷裏,發出嗷嗷的聲音,似是嬰兒的哭泣。
她站在那裏,深深的孤寂和傷感一陣陣地湧上來,在身體裏泛濫,她眼望著街頭漸次點亮的燈火,心裏的孤寂越發的強烈。她邁開步子向著前麵走去。燈火璀燦中,是一家晝夜不停地酒巴,一輛輛車子在那門口停下來,一對對青年男女走進去,她遠遠地站了一會兒,便也向著那紅塵的最深處走去……
音樂搖動中,一道道年輕的身影在眼前搖晃,流動的酒液,暴露的美女,曖昧的男子,低昧的聲音,她找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下。這種地方,她可以說從未來過,也不知道自己該要些什麽。便坐等著服務人員過來。
“小姐,我們這裏不準許帶寵物的。”一個男子對她禮貌地說。
“哦,對不起。”白惠抱著小風站起身來,想走,然而轉身的瞬間,她看到了一束熟悉的目光。她的腳步停住了,默默無言地看著那道目光的主人向著她走過來。
“來找人嗎?白小姐?”楚瀟瀟一身休閑,樣子灑脫,眼神又十分溫柔地看著她。
白惠搖搖頭,“我隻是想在這裏坐一會兒。”
她站在那裏,昏暗搖曳的燈光中,披著長發,懷裏還抱著那隻撿來的小東西,神色間滿是落寞的情緒。
楚瀟瀟的心頭有一種異樣的溫柔劃過,他過去,一隻手攬了她的肩,“我們去別的地方坐。”
白惠沒有抗拒他的手臂,懷抱著小風隨著他穿過人流向外走。
楚瀟瀟帶著她去了一家咖啡廳。
今天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了,大家給把勁兒哦,千萬表讓這些天的努力都白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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