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看不見的紗
第113章 看不見的紗
白惠輕扯唇角,眼中已是溢出涼涼的嘲弄,是呀,隻是想把她推開的。即使後麵是懸崖峭壁也要推一把不成?她隻輕哼了一聲,低了眉眼,聲音裏卻是嘲弄明顯。
“白惠。”徐長風深黑的眉眼鎖緊了複雜的神色凝視著他的妻子。此刻的她,眉目之間明明是有譏誚的神色,可是麵容卻平靜得像一潭水,讓他無端地,感到不安。
“還有事嗎?我想休息一會兒,徐長風。”白惠平靜之餘有一種心力交粹的感覺,讓她隻想靜靜地,一個人呆著。
徐長風深眸凝視著他的妻子,“好吧,你休息,注意別碰到腦袋,側著點兒睡。”
他溫聲地囑咐。白惠的心頭卻是沒有一絲波瀾。如果在往時,在往日,他這樣的溫柔和關心會讓她瞬間就找不到北了一般,可是今時今日,她隻有心靜如水的平靜。
徐長風轉身出去了,臥室的門被輕輕地掩上,白惠的懷裏是她的小忘忘,她靜靜地凝眸向著窗子的外麵。日頭已經漸漸地西斜了,又是一天,即將過去了。房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徐長風的後麵跟進一個人,卻是白惠的公公,徐賓。
“白惠呀,頭好點兒了嗎?”徐賓一向寬厚溫和的聲音響起來。
白惠忙下床,“好多了爸爸。”
“嗯,這幾天注意,千萬別沾水,別吃些發的東西,像牛羊肉什麽的,都最好不要吃。”徐賓溫和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媳。
“知道了爸爸。”白惠對徐賓的關心,心頭升起一絲感動。
徐賓又道:“這幾天就別去上班了,在家把傷養好了再去。”
白惠“嗯。”了一聲。
徐賓道:“你媽媽這幾天正忙,人代會不正開著嗎,她沒空過來。白惠呀,你媽媽那天跟你說了什麽,別生她氣。”
“沒關係的爸爸。”白惠輕扯了扯唇角,有徐賓這樣的公公,她還跟她的婆婆生什麽氣呢?何況,她也真的沒有生氣。
“嗯,你在家好好養著吧,爸爸走了。”
“爸爸您慢點兒。”
“我去送爸爸,你去休息吧。”徐長風說。
白惠並沒有應聲,隻是跟著徐賓的腳步走到了門口,看著徐賓進了電梯,這才轉身進屋。兩個人都回了屋,空氣仍是十分僵滯。
徐長風眼看著白惠一個人半倚半靠在床頭,他想過去,可是又感到是那麽地無力。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回想那天的事情。他正從客廳裏出來,他想抽根煙的,但是正看到兩個爭執的女人,白惠攥著楚喬的手腕用力地向外一推,楚喬站在台階邊上,踩著十幾公分的高跟鞋,被她這麽一推,身形踉蹌著摔了下去。
他被那一幕驚呆了,等到反應過來,白惠已經下了台階走到了楚喬的身邊,當時楚喬滿臉的淚,用一雙淒惶無助的眼睛看著他的方向,
等他到了楚喬的麵前時,便看到了楚喬額角流出的血,當時也不知是怎麽樣的一種氣惱,揮手就把他的妻子推開了。隻是想不到那麽一推就害了她。
他的手指深深地插進了漆黑的發絲,一種深深的內疚,占滿了他的胸口。
“哇哇……”一陣嬰兒的啼哭從嬰兒室傳出來,焦急的保姆抱著等著吃奶的娃娃從裏麵急切地走了出來。
“老太太,小少爺她不肯喝奶粉呢!”
靳老太太扶著樓梯走了上來,孫子的啼哭一陣陣的揪扯著她的心,“哎,這怎麽回事嘛!這孩子一向不愛喝奶粉的喲,婉晴怎麽一走就沒回來喲。快,快,快給少爺打電話!”
“是,老夫人。”
有女傭忙轉身去打靳齊的電話。
“少爺,少夫人有沒有在您那裏啊,小少爺餓了,正哭呢!”
“什麽?她沒有回去嗎?”靳齊此刻正坐在靳氏的辦公室裏,早晨從楚喬那裏離開,他就徑自去了公司,現在正在處理最後一份文件。
“沒有回來啊,少爺,小少爺正在哭呢,您聽聽。”女傭也很著急,話筒裏傳來小開心哇哇揪心的哭聲。
這都一個下午了,她竟然沒回家!
靳齊還捏著手機,可是人已經開始著急了。那個女人,他早晨打了她一個巴掌,好吧,他是打得重了,可是她也不該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拆喬喬的台。即使是喬喬的錯,她也是不能說的。
他放下電話,拿了車鑰匙向外走。大步地從齊氏的辦公樓裏麵出來,取了車子,他撥打妻子的電話,可是打了半天無人接聽。他不甘心,接著打,仍然是無人接聽。
他的心裏有了幾分的惱。仍然打,這次接聽了。
“林婉晴你在哪兒,趕緊回來,你連兒子的死活都不管了嗎?他餓得正哭呢!”他對著手機就是一能急吼。
電話裏那慍怒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林婉晴正一具遊魂一般油走在春日乍暖還寒的街頭。臉頰上那火辣辣的感覺似乎還在,她伸手摸了摸,有些腫。那個男人,打她是用了大力的。就像她是一個旁幹的人,哦,旁幹的人,就要用這麽大的巴掌來打嗎?她的心裏酸澀無比。是的,她是挖了他的底限,她觸動了他心底那根最最不能碰的神經,她隻是不想看著那些人在她的眼前就如此那般的冤枉一個無辜的女人。她是那麽善良。
所有的人都瞧不起她,伊愛,楚喬,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們,她們鄙視她,瞧不上她這個灰姑娘一般的人。也是,一個連自己的男人都不怠見她的女人,還指望誰瞧得上她呢?隻有那個女人,那個叫做白惠的女,雖然隻見過那麽幾次麵,可是她對她已經那麽好,她真的不能眼爭爭地看著那些人在她的麵前顛倒黑白。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手心裏立時濕濕的。她已經在外麵遊蕩了四五個小時了,孩子一定餓了。她的兩隻儒房脹脹的,奶液從衣服裏印了出來。胸前濕了兩團的印子。
她好像聽見了兒子淒慘的哭聲,他在叫媽媽呢!他說他餓了,他好餓。林婉晴擦了一把眼睛,靳齊,我不是因為你回去,我隻是舍不下兒子。
她抹幹了眼淚,又轉身向回走。與從楚喬那裏跑出來時的失魂落魄,悲憤異常不同,此刻的她是焦急的,一想到嗷嗷待哺的兒子,她便心如火燒,打了輛出租車向著靳家急駛而去。
“老太太,少夫人回來了。”女傭見到她從出租車上下來,忙對著裏麵喊了一句。
林婉晴聽見兒子的哭聲一陣陣傳來,心都被撕扯得快要碎了一般,若說在這個家裏還有什麽讓她牽掛的,就是她的兒子了。
“哎喲,我說婉晴,你怎麽出去這麽久,兒子都不要了嗎!”靳老太太不知兒子打了林婉晴的事,隻是怨她不懂事。忍不住埋怨聲連連,“趕緊上去喂奶,孩子都餓壞了。”
林婉晴一心惦記著兒子,也沒顧上靳老太太都說些什麽,她加快腳步上了樓。小開心哭得嗓子都啞了,胖呼呼的小身子和腦袋上**的,全都是汗。
“少夫人您可回來了,小少爺餓極了,不肯吃奶粉,您又不在……”保姆又急又疼的,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麽好了。林婉晴隻默默地接過了兒子,抱在懷裏,那小家夥正閉著眼睛啊啊大哭,兩隻小胖手舞動著,聲音都嘶啞了,一聲哭得比一聲低。
“你還知道回來!”靳齊一臉的怒色看著妻子。林婉晴卻是默默地撩開了衣襟,在床上坐下,開始奶兒子。小家夥許是聞到了母親的氣息,此刻張開眼睛看了看,小嘴一口就含住了母親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吭吭地吃了起來。
林婉晴心疼的,從衣兜裏掏出了手帕來給兒子擦眼淚。那小家夥便發出長長的一串吭哧聲,想來是委屈極了。靳齊站在一旁,臉上的陰鷙之色緩和了一些,不由地向著林婉晴的臉上看去,好像有些腫,倒是沒了指印。“我不是成心打你,是你不該那樣說喬喬。喬喬她不會打人的。”他說。
林婉晴心頭劃過一抹悶澀,“我親眼看見的,她打了兩個嘴巴在白嫂子的臉上,很重很重的兩個巴掌,我親眼看見的。”她沒有抬頭,咬了咬唇,仍然固執地堅持上午在楚家時所說。
靳齊陰沉的眼睛陰著他的妻子,“打了,也不準說!”他陰沉的一聲低吼,林婉晴心底的澀然更甚,他可真是維護她呀!
她這個妻子在他心裏又算什麽呢?一個發泄浴望,生兒育女的工具,僅此而已嗎?
她心頭澀然得想哭。
懷裏的小人兒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含著奶嘴的小嘴一鬆,黑油油的眼睛看著他的媽媽。
然後張開小嘴,啊啊了兩聲。林婉晴一下子失聲了。她的兒子都懂得心疼他的媽媽了嗎?
“乖,媽媽沒事,吃吧,乖兒子。”
林婉晴忍著心底的酸澀將**送進了兒子的嘴中,小人兒重又吧吧地吃了起來,隻是那雙黑亮亮的眼睛一直是睜著的,就那麽看著他的媽媽。
夜色如水,白惠輾轉著翻了個身,怎麽睡都是不舒服,後腦被碰了一下,她疼得一聲輕嘶,身旁立時有聲音響起來,“碰到頭了?”
白惠抬眼,她看到男人深黑的眼瞳裏全都是關心。她隻淡淡地嗯了一聲,側過身去,背對著他的方向,重又閉上眼睛。男人的氣息繚繞過來,“明天我出去看看有沒有特製的枕頭,能讓你仰著睡的。”
白惠聽了直想笑,有這樣的枕頭嗎?她沒有應聲,時鍾在寂靜的房間裏嘀嗒,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這個夜晚,好漫長啊!
徐長風一覺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他一下子坐了起來,黑眸在房間裏環視。梳妝台前一道纖秀的身影,正輕輕地攏著秀發。
“起這麽早。”他問了一句。
白惠隻淡淡的道:“睡不著。”她的纖細的手指捏著木質的梳子在發梢上一下一下地輕攏,像是有無盡的心事,又似是平鏡無波。
徐長風下床走了過來,他拿過她手裏的梳子,像她一樣,慢慢地梳理她的黑發。
因為腦袋上麵有傷,白惠隻梳理著發尾部分,他便也像她一樣,一下一下動作很輕地梳她的發尾。
白惠閉了閉眼,淡淡的熱流從心底流過。
“相識得相守,莫道入圍城,結發夫妻信,一綰青絲深。”
她和他雖然還在圍城,可是卻再無青絲深。她的心如一片荒漠。手機鈴聲響起來,徐長風給她梳發的動作停了停。“去接電話吧。”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伸手拿過了他手裏的梳子,將發梢攏到了頸子的一側,若有所思地梳了起來。
徐長風接完電話就去上班了,隻是白惠沒有想到,他回來時,會給她帶回來一個特製的枕頭。兩側如常,隻是接近她受傷部位的地方是凹進去的。
“你試試這個,我轉了好幾家商場院沒有買到合適的,就找人專門做了一個,你試試,是不是有好受一些。”
他的一雙大手捧著那個粉色的枕頭,眼睛裏竟有小孩子獻寶一般的熱切。
白惠接過來,看了看,便放在了床上,“我現在還不困。睡覺時再試吧。”她興致懨懨地轉身出去了。
徐長風呆立半晌,她的冷漠讓他的心頭澀然一疼。他再一轉身,她卻已經在穿便鞋了。
“我出去買點兒東西。”她的聲音從她淡漠的身影處傳過來,她已經開門出去了。
徐長風站了一會兒,轉身,也跟了出去。正是黃昏時分,晚霞映滿了天際,那景色倒是真的很好的。白惠到了樓下,有帶孩子的老人在哄著孫子玩。那孩子一忽蹲地上找螞蟻,一忽又撿地上的小石子扔遠處的小狗。白惠走過去,親呢地輕捏了捏那小孩子的臉蛋,“真可愛。”
男孩兒的奶奶便笑嗬嗬埋怨道:“可愛什麽呀!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淘氣,這要是個小女孩兒多省心啊!”
白惠聽著那老太太狀似埋怨,而實是心底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笑笑,“都很好啊!”
徐長風下樓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的妻子在和那老太太說話,白惠邊說話還邊捧起小孩子的臉,用自己的腦門輕頂了小孩子的腦門一下。
她是當真的喜歡小孩子,他知道。這種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的喜歡,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心底忽然間湧出一股子說不出的難受來,如果他的孩子還在……妻開使神。
白惠從小區裏出來,直接去了不遠處的一家超市,徐長風也跟了進去。他跟在他妻子的身後,跟著她在一排排的貨架前轉悠,她始終不曾說話,他便也默默地跟著。
白惠拎著一個小超市專用的小竹筐,伸手從貨架上拿了兩袋太妃糖裝了進去。走了走,又裝進幾袋康師傅的餅幹,然後看到了巧克力,又拾了幾盒裝進了筐裏。徐長風跟在旁邊,對他妻子的舉動感動一種好奇,難道她想吃這些糖果了嗎?想到此處,他便也伸手從貨架上撿了一大盒的費列羅巧克力放進了筐裏,“這個好吃。”
他說。
他記得以前,楚喬是非常喜歡吃這東西的,味道應該不錯。白惠低頭看了看筐裏的巧克力,沒有說什麽,卻是轉身走出了這排貨架。徐長風又拿了兩盒小點跟了過來,他看到白惠去了文具櫃台。
一袋袋圓珠筆,碳素筆和筆心被放進了筐裏,然後是一疊疊的信箋紙,方格紙,英語紙,白紙,大凡白惠所能想到的,小學生要用的東西都被她裝進了筐裏。眼見著那竹筐已經滿滿當當的了,徐長風走了過去,“你買這些做什麽?”他邊問邊伸手替她拎起那個竹筐。
白惠隻是淡聲道:“送人的。”
她沒有再說什麽的意思,徐長風心底雖疑惑,也不好意思再問了。這幾天,她和他之間像隔著一層紗,他想靠近,可是紗後麵的她卻是影影綽綽的,讓他有一種看不分明的感覺。
回去的時候,他替她拎著那一大袋子的東西,她在前麵慢慢地走著,身影孑然而淡漠。那種淡漠讓他的心底的不安越發重了。晚飯是李嫂做的,他專門吩咐李嫂做了她愛吃的東西,可是她看起來仍是淡淡的,多麽好的東西吃在她的嘴裏好像也沒有味道一般。晚上,他將他特意讓人趕工做成的枕頭替她放好了,她也枕了。但那表情仍是那般的淡。
他的心頭不好受,是真的不好受,假若她像以前那樣跟他吵,跟他鬧,甚至打他一個嘴巴,他可能會比現在舒服一些。
“白惠。”他攥住了她的臂膀,“我知道我錯了,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就是不要這樣好嗎?”
他的眼睛裏有深深的痛苦和憔悴。白惠看著那雙深黑的眼瞳,澀然一笑,“我打你罵你做什麽呢?你沒有做錯什麽,錯的一直都是我。”
她的唇角眼角全都是深深的澀然嘲諷,他的心頭突然間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她越是這樣說,越是讓他難受。
“你們有著自幼青梅竹馬的感情,有著那麽多年的真心相守,而我隻是一個突然間闖入你們世界的人,我算什麽呢?在你的嬌嬌公主麵前,我或許隻是一粒砂塵,微不足道。
白惠深深地看著那雙眼睛,那雙第一眼便讓她深深輪陷的眼睛,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卻是抬手輕輕地撥掉了他握在她肩上的手,躺下了。
這一晚的空氣有多麽的僵硬呢?徐長風他是真的體會到了。身邊明明躺著一個人,可是卻對他不理不睬,冷漠得像是空氣。他試圖去接近她,去撫慰她,試圖將她抱進懷裏,可是她一個字都不說便讓人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白惠躺了一會兒,後腦仍然隱隱做疼,那個枕頭似乎是有些功用的,她終是可以平躺了,雖然也不能像平時那樣躺得舒坦,但終是好受了一些。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啜子眼裏火燒火燎的,好像是晚餐吃得鹹了,她伸手去夠床頭的燈。有一隻大手在她之前伸了過去,把台燈打開了。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他關切的聲音隨之而來。白惠的嗓子眼裏發癢,不由咳嗽了一聲,“我想喝水。”
她說著,便一手支床,想要下去倒水喝,男人的手臂已經按在了她的臂膀上,“我去吧!”。
徐長風說完,便翻身下床了。
此時正是三月底的時候,供暖已停,夜裏還是很涼的。他穿著一條深藍色的內庫,光著上身,就走出了白惠的視線。好像是沒有熱水,她聽見飲水機轟轟燒水的聲音,那男人在外麵站了好久才進來,手裏端著一杯水。
剛剛燒出來的,杯身很燙。
明天估計就真走了,哎,誰讓月喜歡羅嗦呢!又讓親們多等了一天。
PS:
有親說,文後麵列的名單越來越長了,那個不占正文字數的。因為親們送的道具在評論區多半都不顯示,月沒有辦法感謝各位,所以才列出來。
要不這樣,咱每隔兩天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