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翻臉無情

狗子慘叫幾聲之後,兩眼一翻伸了腿兒。

“若寧小姐喜歡,拿去好了。”江瀲冷冷道,隨手將狗扔在杜若寧腳邊,掏出錦帕慢條斯理地擦手。

杜若寧看了狗子一眼,不動聲色地退開兩步。

“死狗我不要。”她說道,徑直轉身向杜家兄弟那邊走去,“哥哥,我們回家吧!”

眾人:“……”

這是怎麽話說的,鬧了半天,誰也沒得著便宜,倒叫狗子白白送了命。

雖說狗子命賤,可那位前一刻還像摟著心肝寶貝似的叫雪兒,轉眼就翻臉無情,要了人家的性命。

真真是喜怒無常,冷血無情。

還有那位國公小姐,怎麽瞧著也是個冷血的,活蹦亂跳的一條狗因為她送了命,她竟然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女孩子家的心腸不都是水做的嗎,怎麽這位小姐的心像是石頭做的?

民眾各自感慨著,亂哄哄散去,杜若寧在兄長和侍衛的陪同下上了馬車,挑開車簾,看到望春從地上撿起狗子拎在手裏,尖著嗓子吩咐起轎。

一隻死狗也要帶回府嗎?

方才她離得近,明顯感覺到江瀲沒有用全力,那麽問題來了,如果狗子沒死,江瀲沒下死手的原因是什麽?

是舍不得那隻萬裏挑一的狗,還是他其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狠毒?

但無論為著什麽,隻要那隻狗沒死,就說明他心裏至少還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吧?

倘若他真如世人傳說的那樣冷血,自己已經三番兩次衝撞到他,怎麽可能次次全身而退?

這樣想著,杜若寧的心底不禁生出一絲絲雀躍,仿佛從遮天蔽日的烏雲層中看到了一顆偶然閃現的星子。

哪怕隻是一瞬的光芒,於她來說也是莫大的希望。

當然,她也明白,僅憑一隻狗的生死並不能準確判斷一個人的內心,所以,她還得繼續找機會試探江瀲,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還是不是從前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少年。

茴香坐在對麵,瞪大眼睛看著自家小姐,內心充滿了困惑和不安。

小姐到底怎麽回事,明明在書院表現得那麽聰明,那麽厲害,怎麽一離開書院就又變傻了,居然敢和那個大魔頭要東西。

難不成小姐的病還沒有完全康複,所以才會不定時發作?

之前她也見過這樣的病人,平時和正常人一樣,犯病的時候見人就咬。

還有一種人,說是被鬼附了體,也是這般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的甚至能開天眼,叫出他根本不認識的人的名字,看到千裏之外發生的事情。

天呐!小姐突然會背那麽長的書,會不會就是開了天眼呀?

小丫頭想到這點,嚇得激靈打了個寒戰。

小姐該不會真的是鬼上身了吧,這可如何是好?

回到家,三兄弟不敢隱瞞,把這一天發生在妹妹身上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父母。

雲氏聽到杜若寧背書贏了陸嫣然,也是大吃一驚,後麵又聽說杜若寧當街糾纏江瀲,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我的乖乖,你是要嚇死阿娘嗎?”她摟著杜若寧顫聲道,“那可是個拿人腦子涮火鍋的主兒,你怎麽能去招惹他?”

杜若寧笑笑說:“我沒有招惹他,我就是想要那隻狗。”

“你想要狗,回來和阿爹說便是,阿爹什麽樣的都能給你弄來。”杜關山正色道,“你阿娘說得沒錯,那人不是什麽好人,這回他沒有冒犯你也就算了,下次記得不要再靠近他,聽到沒?”

“聽到了。”杜若寧點頭應下,心中暗想,為了避免家人擔憂,下次還是暗中去接觸江瀲為好。

可是,她每天出門都前呼後擁的,怎樣才能暗中接觸呢?

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寧兒,你從來沒讀過書,怎麽突然就認識那麽多字了?”雲氏問出大家都疑惑的問題。

杜若寧卻沒當回事,一臉坦然道:“我也不曉得,大概是以前總在書房看二哥哥讀書練字,看得多了,就印在腦子裏了。”

“……”

這樣也行嗎?

全家人都半信半疑,唯有杜若塵眉開眼笑,衝兩位兄弟得意道:“看吧,我就說讓你們平時多讀書,一個就知道打架,一個就知道吃,倘若你們也像我這樣用功,妹妹跟著咱們耳濡目染,沒準連四書五經都背會了。”

杜若飛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杜若衡啃著雞大腿道:“我雖然不能教妹妹讀書,但我可以教她品嚐美食,讓她成為一個美食家。”

“照你這麽說,我還可以教妹妹騎馬射箭,讓她成為武狀元呢!”杜若飛道。

杜若寧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筷子道:“好啊好啊,我要跟大哥學騎馬射箭。”

杜關山抬手在杜若飛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哪壺不開提哪壺,還嫌妹妹惹事少是不是?”

杜若飛縮縮脖子,悻悻地閉了嘴。

可是已經晚了,杜若寧被他勾起了興趣,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來,到演武場纏著三個哥哥要學騎馬射箭,還要學打拳。

事實上,杜若寧的武藝騎射並不比杜若飛差,她隻是需要光明正大的一個借口,以便於某天用到這些才能時,顯得更加順理成章,而不會像突然會背書這樣讓人猜疑。

背書的事實在是事發突然,她根本沒料到陸嫣然會莫名其妙地向她發起挑戰。

陸嫣然太囂張了,如果她不接受挑戰,或者挑戰失敗,陸嫣然會更加變本加厲地糾纏她。

好在論語並非多麽高深難懂的文章,即便她一鳴驚人,也不會引起特別大的轟動,大家最多稀奇兩天就過去了。

但騎馬射箭不一樣,即便天賦再高,也得真刀真槍地訓練才行。

杜若飛沒想到他隻是隨口一提,妹妹竟當了真,天不亮就起來了。

反正父親已經去上朝,為了不辜負妹妹的熱情,三兄弟一商量,便從馬廄裏挑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偷偷在演武場教妹妹學騎馬。

為了不讓自己進步太快,杜若寧裝得很辛苦,半個時辰後,才敢提著韁繩讓馬慢跑兩圈。

即便如此,在哥哥們眼裏已經算是進步神速,驚訝之餘,對她讚不絕口。

兄妹四人正騎著馬滿場溜達,下一刻,雲氏帶著茴香藿香匆匆趕來。

杜若寧偷偷溜出來的時候兩個丫頭還在睡覺,醒來一看小姐不見了,差點嚇個半死。

雲氏看到坐在馬背上笑得歡暢的小女兒,也是嚇得心肝直顫,連聲吩咐杜若飛把人扶下來。

“兩個丫頭說你不見了,我猜你就是在這裏。”雲氏又氣又無奈,拉著杜若寧上下檢查一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騎馬多危險呀,萬一摔下來怎麽辦?”

“不會的,妹妹騎得可穩了。”杜若飛道。

“你還敢說話!”雲氏狠狠瞪他,“看我回頭不告訴你父親,賞你一頓竹筍炒肉!”

竹筍炒肉就是拿竹子做的戒尺打屁股,杜若飛最怕這個。

“母親不要責怪大哥,是我自己要學的。”杜若寧替他說好話。

雲氏唬著臉道:“我看你也得打一頓才老實,騎馬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做什麽不危險呢?”杜若寧反問,“繡花會紮手,吃魚會卡著,遊湖會落水,走路會跌跤,醫者會感染疫病,將士會戰死沙場,難道因為有危險,就幹脆什麽也不做了嗎?”

一席話問得雲氏啞口無言,怔了半晌才道:“那我不管,別人有沒有危險我管不著,隻要我的孩子沒有危險就行。”

這回輪到杜若寧啞口無言。

在母親麵前,天大的道理都不是道理,子女平安就是最大的道理。

雲氏說贏了女兒,很是得意,不再和孩子們計較,催促他們回去用早飯。

“隻要你們幾個聽話,我就不告訴你們父親,但是打今兒起,去書院不能再走朱雀大街,從正陽路繞行即可。”

“為什麽呀阿娘?”杜若衡道,“正陽路要繞很遠呢!”

“為了讓你妹妹避開那個閹人,再遠也要繞。”雲氏道。

杜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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