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聲音
蘇則剛下機甲， 就察覺到了不對。
城市裏非常嘈雜，充斥著各種詭異雜亂的聲音。這些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裏麵夾雜著人類的說話聲， 哭泣聲，以及無法判斷內容的哀嚎聲， 這讓整個城市像是什麽怪物的巢穴， 而蘇則他們就是落入巢穴的誘餌。
“情況不對勁，你們不要分開， 也不要輕舉妄動。”蘇則摁住耳機，低聲囑咐道。
“收到，你也要小心。”紀文成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聲音有些緊繃。
蘇則放下摁著耳機的手，心裏有些不安。為了盡快回收吉桑的組織液， 他和邢律分為兩隊行動， 從吉桑地圖的一頭一尾開始往中間匯合， 他負責四個點， 邢律負責兩個點。
在開始行動前，小晶還重新掃描過整個吉桑，並沒有發現新增的組織液， 之前發現的那些雖然位置有變化， 但基本都沒超過原本所在的城市。
原本他們計劃是全部處理完了再集中回收，但現在城市裏的異狀讓蘇則決定， 這個點的組織液回收了， 就立刻去邢律那裏。一個是及時回收組織液避免意外， 另一個是交換情報順便確認安全。
打定主意後， 蘇則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紀文成， 得到了對方的支持。
“其實剛才我也在考慮這件事， 這個城裏的情況太詭異了。小晶之前探測城裏還有幸存者，但我看這個城裏的情況，怎麽看都不像有人還活著。”紀文成說著扯了下衣物領口，“而且，這裏熱得不正常。”
熱？蘇則抬頭望了望天空。
此時正值三月初春，冬季剛過去，春季也才冒了個頭，天氣遠遠還稱不上炎熱。而且吉桑是島國，氣候深受海洋季風影響，不覺得冷還能說是進化者體質好，會感覺到熱就必定不正常。
最重要的是，他並沒有類似的感覺！
“紀隊長，你們馬上停止行動，站在原地不要動，不要碰任何東西！我馬上過來！”蘇則心中的那根弦瞬間繃緊，轉身就往機甲走。
紀文成一聽愣了：“怎麽了？”
蘇則沉聲道：“我並不覺得熱。”
聽到這句話，紀文成終於反應過來問題在哪了，寒毛聳立的同時他說了句“收到”，然後掛斷通訊，抬手摁下了中控區的鎖門鍵。
正在開車的老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隊長？”
紀文成厲聲道：“有問題，停車！所有人都不許下車！”
“是！”後排的猴子和阿宏齊聲應道，然後才覺得奇怪。
“有什麽問題啊？除了沒什麽人感覺這裏還挺正常的……”猴子左右看看，不自覺地脫下了上衣。
“就是太熱了。”早就把外衣脫掉的阿宏說著又想扒T恤，被紀文成一聲怒喝吼了回去。
“都把衣服給我穿上！誰都不許脫！再熱也不許脫！”
軍人令行禁止的本能因為這句話瞬間起效，猴子和阿宏連狀況都沒搞清楚，便三兩下穿好了衣服，一臉懵的麵麵相覷。
“三月初的天氣，怎麽會熱？”紀文成又扯了扯領口，咬牙道，“都是錯覺。”
猴子阿宏和老貓同時恍然大悟，阿宏更是裹緊了領口：“臥槽，這該不是副隊遭遇過的腦控吧？”
“有可能，提高警惕……”
“隊長，有人過來了！”
紀文成話音還未落下，老貓忽然叫了起來。眾人轉頭一看，一個男人猛地朝他們撲來，眨眼間就撲到了車窗上。
他穿得破破爛爛，滿臉汙漬，看起來狼狽又可憐，神智似乎還算清醒，就是臉色有些難看。他焦急地拍打著車窗，然後雙手合十做出懇求的動作，看動作似乎是想上車。
可不管怎麽著急，他都一聲不吭，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依然不願意張嘴。
男人的神色看得尖刀小隊的幾人有些不舍，卻又因他的異狀不敢開門。
就在這時，更多人出現在街道兩邊的建築裏，有的像男人一樣撲到車前拍打窗戶，還有人遠遠站在建築的陰影裏，冷眼看著這一幕。
但不管是誰，他們都一聲不吭，安靜得如同在演默劇。
“這也太他媽詭異了……”老貓喃喃道。
看到他說話，車外的人愈加瘋狂，自重不算輕的越野車被他們拍得開始搖晃，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很有可能翻車。
紀文成見狀，立刻命令老貓道：“開車！”
老貓愣住了：“可是前麵有人……”
“開！”紀文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是！”老貓啟動發動機，神色猶豫間就要踩下油門。
堵在車前方的人見狀連忙閃開，而最開始拍車的人見他們要走，臉上忽然露出猙獰之色，張開嘴巴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他發出的慘叫聲，另一個類似尖嘯的聲音也同時從他嘴裏傳出，並且有什麽東西從他嘴裏衝了出來，直直地射向玻璃卻被厚實的防彈玻璃擋住，掉落在地。
“臥槽！”
“什麽玩意？！”
“好像是……蟲！”坐在駕駛座上的老貓離那個男人最近，也直麵了他張嘴大喊、有東西直射窗戶的經過。特種兵出色的動態視覺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他在一瞬間看清了男人嘴裏的東西，卻隻希望自己沒看清才好。
“蟲？先開車！”紀文成反射性問了一句，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直接命令道。
而直麵了剛才那一幕的老貓，此時一點猶豫都沒有，一腳踩在油門上，越野車如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
拍打車的人們看著越野車越來越遠，眼中出現憤恨之色。他們轉頭看向那些躲在建築陰影裏的人，衝著他們張嘴大叫。
他們發出的聲音千奇百怪，有的像人類在慘叫，也有像狼的嚎叫，但無論是誰，都不止發出一個聲音，在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之下，始終還有另一個聲音如影隨形，就像是畸形的二重唱。
老貓把車開出去好長一段路，才心有餘悸地開口道：“剛才那個人……嘴裏有條蟲子！”
“什麽蟲子？”猴子問道。
“就白花花，肉乎乎……有點像菜青蟲，但有很多腳……”老貓一邊回憶，一邊露出惡心的表情。
“他沒事含條蟲子在嘴裏幹什麽？不惡心嗎？”阿宏yue了一下，滿臉不可思議。
這時，紀文成聯係蘇則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討論：“蘇則，我們剛從被人襲擊了……你看見了？好，一會見。去這裏，蘇則在這等我們。”
“好。”老貓瞄了眼地圖，打了幾把方向盤拐進一條街道，“蘇則看見我們被襲擊了？他有沒有說襲擊我們的那個人嘴裏是什麽？”
“他隻說，那個蟲子不是被男人含在嘴裏，而是長在他嘴裏了。”紀文成臉色黑沉，“他來拍窗，就是想讓我們暴露在他麵前，方便他嘴裏的幼蟲寄生我們。”
“幼……幼蟲？！”老貓、猴子、阿宏齊聲驚叫，寒毛倒豎。
“還好隊長把門鎖了，不然……”猴子喃喃道。
“艸！老子剛才還猶豫會不會撞死人……就該撞死幾個害人玩意！”老貓怒罵著狠狠踩了一腳油門，朝著匯合點飛速駛去。
十幾分鍾後，尖刀一隊和蘇則在一所廢棄學校裏匯合，而他們也終於知道男人嘴裏的蟲子是什麽了。
“縮頭魚虱？！”老貓看了猴子一眼，卻發現他也一臉茫然，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東西。
“嗯，”蘇則點點頭，“這是一種原產墨西哥的寄生蟲，原本隻寄生在魚類身上，現在因為變異，能跨物種寄居人類。
“這種寄生蟲在幼蟲時會隨著水流進入魚類嘴裏，然後寄居在魚的舌頭上，通過魚舌汲取魚的血液，使魚舌萎縮。然後它會把自己的尾巴和魚舌連接在一起，最終代替魚舌工作，狀態也由寄生轉化為共生。”
“舌頭……”老貓震驚地張大了嘴巴，但下一秒他就緊緊地閉上了嘴，決定在離開這裏前，堅決不再張嘴了。
紀文成看了沒出息的老貓一眼，問道：“你懷疑組織液附身了縮頭魚虱？”
蘇則搖搖頭：“不太可能。縮頭魚虱在魚嘴裏，組織液要附身也應該是附身於魚，隻是那個倒黴魚嘴裏剛好有條縮頭魚虱罷了。”
“我有些不明白，”猴子捂著嘴低聲道，“如果是魚的話，它讓我們覺得熱是為了什麽？”
“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們脫衣服吧，畢竟心理層麵的熱，開空調也緩解不了。”蘇則沉吟一會道，“原本縮頭魚虱寄生需要在水裏完成，但現在看來應該是隻要接觸皮膚就行。”
聽到這句話，意識到閉嘴沒用的老貓終於開口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先解決源頭，我們一起去。”蘇則說完就往越野車，紀文成四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上車後，蘇則坐在副駕駛座，紀文成負責開車，朝著小晶示意的組織液所在地駛去。
過了一會，紀文成忍不住問道：“被縮頭魚虱寄生的人怎麽辦？”
“沒辦法。”蘇則輕歎道，“他們已經和縮頭魚虱形成共生關係，除非冒著成為啞巴的風險，不然無解。”
“……”
沉默中，越野車的速度又快了幾分，蘇則看著不斷逼近又迅速遠離的街景，心思卻早已神遊天外。
不知道邢律那邊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