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中心公園
迎賓小姐麵帶微笑地一直注視著酒店大門， 眼下的青黑和蒼白的麵容，都給人一種她已是強弩之末的感覺。
看著看著，她眼前開始模糊， 強烈的睡意襲來， 整個人斷電般趴在了酒店前台的櫃子上。
幾分鍾後，電梯間忽然傳來叮的一聲響， 迎賓小姐就像是聽到什麽呼叫鈴一樣，瞬間從櫃子上彈起， 笑容甜美就像從未睡著一樣， 看向電梯間。
不一會，從那魚貫走出七個人，正是昨天晚上入住的客人。看到他們，迎賓小姐笑容更加明媚，大老遠就熱情洋溢地招呼道：
“您好！請問客人是要退房嗎？”
“是的， 退房。”邢律拿著房卡走到前台前，蘇則跟在他身後，看著迎賓小姐做退房手續。
忽地，蘇則開口道：“我們想找套房子住下， 你有沒有推薦的房源呢？”
迎賓小姐沒有抬頭，甚至動作都沒停頓一下， 很快就處理好了手續，抬頭看向邢律：“已退房，感謝您選擇臨仙大酒店， 祝您旅途愉快。”
邢律和蘇則對視一眼，笑道：“我們打算在臨仙市定居， 不會繼續旅行了。”
迎賓小姐笑容更盛：“那真是太好了， 期待您日後的光臨， 我們臨仙大酒店一直在為廣大市民提供免費優質的就餐服務。”
“好。對了，你有沒有房源推薦呢？我們想住在中心公園附近。”邢律把蘇則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並特意提到了中心公園，試圖從迎賓小姐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可惜那張臉上除了遮擋不在的疲憊，似乎沒有任何異常：“很抱歉，我對這方麵不是很清楚，也許您可以去房產公司問問，出門右轉，下個十字路口左轉，就有一家房產公司正在營業。”
“謝謝，我們先自己轉轉，要是實在找不到再去房產公司碰運氣吧。”邢律笑道，對迎賓小姐隨意地揮了下手，“再見。”
“您慢走。”迎賓小姐躬身送客，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蘇則一眼。
上車後，蘇則輕笑道：“果然，那個人無法讀取我的神經元信號，對於他來說，我相當於是一個隱形人。”
“除非直接鏈接神經元，否則沒有機器能讀取S級生物的神經元信號。”車裏終於沒了外人，小晶也能自由開麥了。
衛風棠若有所思道：“S級生物在你們宇宙意味著肉體強度的巔峰，這樣的生物能鎖住自身信息不外泄，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此一來，攻守雙方位置互換，我們就由明轉暗了。”邢律開著車看似在街上四處閑逛，實則一直在靠近中心公園。
“但達子和大宇會不會有些危險？”小熊扒著邢律的座椅靠背，擔心地問。
邢律沉默一會，低聲道：“……這個險必須冒。”
***
十幾分鍾後，兩輛車在距離中心公園不到一公裏的地方停了下來，準備進一個高檔小區看房。
邢律剛下車就被達子拽到一邊，低聲詢問：“副隊，你怎麽把蘇則扔我們車上了？搞得他一路上都哭哭啼啼的，搞得我和大宇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邢律看了眼坐在車上的蘇則，又看看站在不遠處期期艾艾的假蘇則，眸色微閃：“我就是生氣他太不小心傷到自己了……沒事，看完房我們就換回來。”
達子鬆了口氣：“那就好，你也真是的，人自己不小心，你還上綱上線了，這麽愛的嗎？”
邢律：“……”愛個屁。
忍不住又瞄了蘇則一眼，邢律直接一巴掌拍到了達子背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走吧！趕緊的，這個不行我們好換下一個。”
“臥槽副隊！你謀殺啊？！我招你惹你了？”
吵吵嚷嚷間，邢律一行六人走進高檔小區大門，
蘇則在他們走後迅速下車，從後備箱裏取出小電驢，騎上就直奔中心公園。
中心公園人工湖旁，男人正愜意地曬著太陽，意識卻漫遊在整個臨仙基地裏。
這裏一對小情侶正在親親我我海誓山盟，卻不知道男人早已成家，家中嬌妻已經察覺到男人出軌，早已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丈夫和她的情人碎屍萬段。
那裏一位大學教授正風度翩翩斯文有禮地給學生講課，實際上卻是一個偏執狂。他最近發現自己深愛的學生竟然瞞著他談起了戀愛，整個人都陷入了嫉妒怨恨的漩渦。
這邊有位外賣小哥每天勤勞奔波卻養家糊口都難，還時不時被雇主差評扣分，心態幾近崩潰，充滿了報複社會的念頭。
那邊還有個企業高管，看似清高驕傲，實際上內心充滿了不可告人的念頭。終於在今天他下定決心，晚上去那間他向往已久的酒吧夜店，享受真正的快樂和歡愉……
這些念頭不一定是他們真實的想法，可這有什麽關係呢？劇本已撰寫完畢，命運已規劃好道路，他們隻能像木偶一般滑向既定的結局。
而在這個臨仙市，結局隻有一個，便是毀滅。
男人正享受著這操控命運的美妙感覺時，一個聲音傳入他耳中。
噠噠噠噠噠……
男人剛開始還以為這是從哪個木偶那裏傳來的聲音，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聲音來自真實的世界，就在他周圍！
男人噌地一下彈了起來，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絢爛的陽光下，一個白色的身影騎著小電驢，順著公園的石子路噠噠噠地駛來。
他的速度不算快，石子路顛簸的路況也讓他無法提速，隻能這樣一路發出讓人無法忍受的噪音，闖入這個幾個月間都無人插足的公園。
男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越來越近，連忙閉上眼睛，輻射出精神，卻驚愕地發現公園裏依然是那麽安靜，沒有第二個人存在的跡象。
他睜開眼睛，看著那個白色的身影把小電驢停在了草叢邊，然後踏上草坪朝著自己走來。
“怎麽可能……”男人跳了起來，慌張地四處張望，卻發現除了身後的人工湖，竟找不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
“怎麽回事！”男人大叫起來，“小妹這是怎麽回事！這個人是誰？！”
下一秒，他猙獰驚慌的表情切換為更為惶恐的神色，還帶了一點楚楚可憐的幼態：“我不知道！城裏沒有這個人！”
緊接著他的表情瞬間從小女孩變為女人，雖然同樣慌亂，卻有一股柔媚天成的成熟韻味：“迎賓小姐沒說錯！就是六位！他就是那五個人記憶中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是黑頭發嗎！不是華州人嗎？為什麽是白頭發？”這是老人的聲音。
“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嗎？為什麽他會到這來，他想幹什麽？！”這是中年男人的聲音。
“他、他是來殺我們的嗎？”這是少年的聲音。
“不要！我不要死！我剛出生兩個月，我還沒玩夠！”這是老婦人的聲音。
蘇則看著幾米遠的男人不斷變換著表情，發出不同人的聲音，忽然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一個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的瘋子，在末世後腦部進化，擁有了心電感應這種強大的能力。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在陡然擁有能操縱別人的能力時，都有可能陷入瘋狂，更何況是一個本身世界觀就扭曲的瘋子。
眼看男人自己和自己吵得停不下，等得有些不耐煩的蘇則開口道：“你們吵夠了嗎！”
男人一驚，連退好幾步：“你……你別過來！不、不然我就…我就……對、對了！”
男人像是找到什麽殺手鐧般，露出癲狂的神色：“你那些朋友，我馬
上就能讓他們死！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讓他們從樓上跳下來！還有這城裏九萬三千八百一十一人，隻要我一個念頭，七萬六千八的變異人就會衝出來把他們全殺光！哈哈……怕了吧！”
蘇則停下腳步，認真地點點頭：“怕，怕死了。”
“怕就好！”勝券在握的感覺讓男人又有了自信，他平複了一下心緒，看著蘇則露出殘忍的微笑，“知道怕了，就乖乖聽話，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劇本。”
“他好漂亮！我要他和琦琦哥哥搭戲，白月光和小替身！”
“還是給我吧，我那缺個金絲雀的演員，他可太合適了。”
“我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小男寵的角色……”
蘇則聽著這些汙言穢語，終於忍無可忍：“小晶！”
“小晶？你在喊……”男人慌張轉頭，話還沒說完，額頭就遭遇不明物體重擊，下一秒，他便翻著白眼暈倒在地。
蘇則走上前，看著男人迅速變得烏青的額頭：“……你用了多大勁？”
小晶的機械音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撞擊力度經過嚴密計算，控製在不會造成頭骨碎裂的範圍內，請駕駛員放心。”
蘇則：“……顱內損傷呢？”
小晶：“這是這個計劃必須承擔的風險，好處是這個風險不用己方人員承擔，仍在可控範圍內。”
蘇則沉默一會，抬眼看了眼天色，俯身扛起男人：“走吧，我們還有半天時間。”
正午，烈日高懸，距離太陽落山，還有六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