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己掀起來

“輕點……等等等等好痛……”

“你別老是動,放鬆一點。”

“這是說放鬆就能放鬆的嗎?你……你別碰我,讓我做個心理準備。”

“長痛不如短痛。”

“不要……操——!!!”

要命的地方傳來讓腦子一片空白的劇痛,我本能地咬住身前的事物,吼叫出聲,隨即,以胯為震中,無法抑製的顫抖頃刻間輻射全身。

昏暗的公廁內,所有的光線都來自於外頭的一盞孤燈。每一次呼吸間,鼻端除了臭味,還能聞到一股清新的香皂味,夾雜著湧入肺部。耳畔除了不知名的水滴聲,隻餘我自己哽咽般的喘息。

“你還好嗎?”賀南鳶側過腦袋問。

一開始的激痛過後,盡管那裏還是火辣辣的,卻已不再讓人那麽難以忍受。

“嗯……”我氣若遊絲地簡單回複了聲。

賀南鳶等了等,沒等來下文。過了片刻,他再次出聲:“能不能先鬆開我?”

我吐掉嘴裏的布料,蹭掉眼角的淚,抬起頭,問出了從早上就一直縈繞在心底的疑問:“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

賀南鳶動了動肩,退開一點,從褲子口袋裏重新掏出手電筒。

“我要報複你還需要這麽麻煩嗎?直接揍你一頓不就完了。”他一手照著手電,另一隻手架起我往廁所外頭走。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瞬間被他說服了。

走過來的時候沒覺得遠,回去卻好像隔著千重山。由於每走一步傷口都會被牽扯到,我隻能走五步歇兩步,兩條腿之間更是像螃蟹一樣岔得老開,避免摩擦。

恍惚中,我有種成了唐僧的錯覺,一步一劫難,湊夠九九八十一難就可以立馬原地飛升。

好不容易回到衛生所,吊瓶裏的水也差不多滴完了。老大夫直接拔了針頭,給了我一瓶咳嗽藥水就讓回去休息了。

“你們可算回來了。米夏你怎麽樣了,還難受嗎?”一推開寢室門,郭家軒就迎了上來。

“還有點低燒,沒事,死不了。”我擺擺手,走到自己床鋪前,想要在椅子上坐下,結果屁股還沒坐實又站起來,不動聲色地靠到了書桌上。

“你這臉怎麽感覺比晚自習那會兒都白了,真沒事嗎?要不要給你爸打個電話啊?”

“給他打什麽電話?他還能遠程用意念給我治病啊?臉白是凍的,我真沒事。”

賀南鳶過來,將裝藥的袋子放到了我邊上,道:“今天你別洗澡了,直接睡吧,免得再著涼。”

郭家軒道:“宿管阿姨幫你把床鋪好了,我熱水袋也給你衝好了,你今晚保準能睡個好覺。”

這一晚上我熱汗冷汗出了一身,怎麽可能就這麽髒兮兮地躺進新曬好的被子裏?夢裏高反都沒影響我洗澡就可以看出我是有點潔癖在身上的,而且……我總要去檢查一下自己的小老弟怎麽樣了啊。

“不要,身上好粘,我要洗個暖暖的熱水澡再睡覺。”

賀南鳶皺了皺眉:“那你別洗頭。”

“知道了知道了。”我從櫃子裏找出睡衣搭在肩上,問,“小郭子,洗澡去不?”

“去去去!”郭家軒答應著跑回去拿了自己的睡衣和毛巾。

“你去嗎?”我問賀南鳶。

他搖搖頭,揉著肩膀走到自己桌邊,拿起一本練習冊朝我晃了晃:“不了。”

我立時有些無語:“不是吧,你是要補今天的作業嗎?別做了,明天跟老師解釋一下,你成績這麽好,他們不會說你什麽的。”

賀南鳶翻開練習冊,一邊跟我說話一邊落下筆:“現在洗澡的人一定很多,我過會兒再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能補一點是一點,等熄燈了我就不寫了。”

這就是學霸的自覺嗎?

我自歎弗如,見勸不動他,便隻跟郭家軒兩個去了澡堂。

洗澡的時候,我特地檢查了下自己的傷口,但因為它的位置在正下方,比較難觀察,加上傷口一拉扯就會痛,我始終沒辦法看得很全麵,隻知道好像是腫了,還有點紫。

不會有什麽問題吧?我心情有些沉重的擰開了隔間的水龍頭,下一秒,整個澡堂都聽到了我的慘叫。

“少爺我操你沒事吧?”隔壁的郭家軒連忙高聲詢問我的狀況。

我抖著膝蓋,強裝無事:“小問題,剛剛不小心淋到了冷水,嚇我一跳。”

以後誰再說太監不是男人我就跟他急。他們怎麽不是男人了?他們簡直是男人中的男人!

傷口一碰到熱水就疼痛難忍,我快速洗了個澡,沒等郭家軒就回去了。短短十幾米路,花了兩倍的時間才走完,等回到寢室,體表的熱乎氣都散幹淨了,抖抖索索就上了床。

第二天,可能是洗澡又受了涼的關係,我感覺自己病得更重了。喉嚨疼得咽不了水,退下去的熱度也有反複的趨勢,還有下麵,別說碰到,就是摩擦到被子也疼得厲害。

郭家軒和賀南鳶一早都去上學了,走前兩個人裏不知道誰將手伸進被窩探了探我的額頭。我那會兒太難受,也沒在意。

宿管阿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看我,給我送個飯,但我根本沒胃口,也不想動,就沒怎麽吃。

下午王芳和體育老師來看了我一趟,王芳沒有久留,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就趕著去上課了,留下體育老師送我去衛生所掛水。

騎著體育老師的電瓶車,我咬著牙忍過了地獄般的三分鍾,等好不容易到了昨天的衛生所,鼻尖都冒汗。

白天一看這衛生所,比昨天更破了。

掛水時,體育老師到外麵抽煙,我悄悄拎著瓶子找到櫃台後的老大夫,咳嗽兩聲,開始無中生友:“大夫,我有個朋友,那個……那個蛋皮的地方被拉鏈夾住,不小心受傷了,現在傷口有點紫,還有點腫,一碰就疼,請問這個要怎麽治?”

老大夫記賬的動作一停,眯眼打量了下我,從櫃台裏啪地掏出盒碘酒,又轉身拿了隻紅黴素軟膏拍在我麵前。

“傷口不要碰水,先塗碘酒,塗好之後再塗軟膏。十塊錢,你掃我。”說著,他把一個二維碼牌子往我麵前一豎。

我讓他先給我舉下瓶子,然後掏出手機掃碼付了錢,把兩樣東西分別收進了口袋裏。

“會有後遺症嗎?對以後……以後的使用有影響嗎?”

老大夫抬起眼皮掃了眼我被櫃台遮擋的下體,冷漠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市裏掛個急診,問問看那邊的大夫需不需要縫合。”

這老頭一定是在記恨我昨天嫌棄他紮針水平的事呢,心眼真小。

我一咬牙:“行,我一定轉達我朋友。”說罷從他手裏拿回自己的吊瓶,轉身回了掛水區。

體育老師送我到宿舍樓下就走了,我獨自回到寢室,桌上冷掉的飯菜已經被收走,過了會兒,宿管阿姨來敲門,給我送了碗清淡的蔬菜粥。

我一天沒怎麽吃過東西,掛了水後身體的不適減輕了,饑餓感就又上來了,很快炫完了一碗。

填飽了肚子,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怕再著涼,我在臉盆裏倒了點熱水,隻是簡單地擦了個身。

換上睡衣,我沒急著穿褲子,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手裏捏著沾了碘伏的棉簽,小心翼翼地給破皮的傷口消毒上藥。

碘伏塗抹在傷口上,又涼又疼,好不容易塗完了,我長長籲出一口氣,打算再接再厲塗藥膏。誰想剛擰開蓋子,寢室門就毫無預兆被人推開了。

我受到驚嚇,立馬收回了踩在椅子上的腿,結果沒保持好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酸痛從尾椎骨直竄天靈蓋,加上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傷處,眼淚一下子就飆了出來。

我側臥在地上,捂著自己可憐的小老弟,想罵人,但一張口就隻是發出斷續的痛吟。

“我以為你睡著了。”賀南鳶很快反應過來,來到我身旁查看我的情況,“你……還行嗎?”

我怒視他:“你……你才不行了!”

可能是見我還有力氣懟人,他眉頭稍稍鬆開了些:“起得來嗎?”

我閉上眼,又氣又痛又覺得丟臉,完全不想理他。

過了會兒,下身一暖,我睜開眼,就見賀南鳶將自己外套蓋在了我的腰間。

他好像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不回答是起不來,竟然直接彎腰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別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輕輕將我放到椅子上,回身抽了張紙巾遞給我。

“你才哭了,老子那是疼的!”我接過他的紙巾,按到臉上,“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這會兒應該已經上晚自習了才對。

“王老師讓我回來看看你。”

有點冷,我縮了縮腿,一動,又牽出一係列複雜的疼痛。

我皺著五官,仰頭去看賀南鳶:“我覺得我下麵碎掉了。”

“……”賀南鳶蹲下身,小心掀開外套一角,“我看看?”

由於我自己沒有勇氣去看,就沒有阻止他。

他也不知道看出個什麽門道,半晌後放下外套,沉默起來。

我一下子慌了。他這個表情什麽意思,不是真的碎了吧?

我悲從中來,忍不住埋怨他:“我老米家要是斷子絕孫了,就是你造成的。”

賀南鳶抬眼看過來:“你不是喜歡男的嗎,怎麽還能有兒子?”

這種時候麻煩你不要這麽講邏輯了好嗎?

“我……我的意思是,這個功能。結果可以沒有,但是我得有這個功能啊,什麽都沒我不成太監了嗎?”

賀南鳶不知道有沒有被我說服,但總算是沒再繼續問下去。

我看他麵色有點凝重,就很害怕:“怎麽樣?很嚴重嗎?”

“腫得挺厲害,但應該不影響你的功能性。”他頓了頓,補上一句,“不會變太監。”

我鬆了口氣,看到地上滾落的紅黴素軟膏,讓他撿起來給我。

蓋著衣服不大好操作,也看不清楚,試了幾次,藥沒上成功,衣服倒是掉到了地上。

賀南鳶看不過去,撿起衣服重新蓋到我腿上,轉身從桌上拿了根棉簽,就著我的手擠了點軟膏在上頭,隨後在我麵前再次蹲了下來。

“自己掀起來。”他語氣平淡地仿佛隻是讓我隨意掀開一隻馬桶圈。

有時候,如果對方足夠的理所當然,哪怕你心目中覺得有哪裏不對,也會先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就像現在的我,就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基佬夢做多了,才會覺得這種行為基得不行,但其實這對直男來說非常正常,根本不用大驚小怪。

頃刻間,這已經不是基不基的問題,而是男人間勇氣的較量。

我不掀,就遜掉了!就是我這個人不幹淨!我自以為是,我思想齷齪!!

於是,我隻能掀。

好在,掀起的衣服擋住了賀南鳶幫我上藥的畫麵,也讓他看不到我此時僵硬的表情。

簡直跟我穿了條裙子一樣。

軟膏塗抹在傷處,冰冷粘稠,我卻覺得身體從未有過的熱,比38.5℃的時候還熱。

我好像又發燒了。指尖不自覺用力,腳趾都蜷起來。

好痛。

好癢。

好奇怪。

我忍不住想要叫停,而就在這時,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寢室門猛地被人推開,郭家軒興高采烈地走進來。

“兄弟們,你們……”

他一下子定住,臉上茫然、驚恐、無措在短短幾秒內展現得淋漓盡致,然後就像自欺欺人一樣,他兩眼無神地收回視線,猶如盲人般又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根據郭家軒的反應,我終於可以確認,這個行為在其他直男眼裏也不是很正常。

但已經這樣了,我還能怎麽辦?我隻能硬著頭皮讓自己不要慌。

賀南鳶緩緩起身,看著門的方向: “要把他追回來嗎?”

“不就是兄弟間上個藥嗎?要不要這麽誇張?”腳趾抻到極限,我幹笑著放下手裏的衣服下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