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莊越斂走出去就穿進了一條小巷子，沿著走到盡頭發現到了建築的邊緣，望出去就是峽穀高聳的岩壁。
岩壁上正好有光落進來，被岩中細小的晶體反出來，仿佛映出了一條星河。
他隨地在一級台階上坐下，雙手撐在腿上抱住了頭。
注射過抑製劑身體還是有殘餘的感覺，此時安靜下來他全腦中不斷冒出沈棘的臉，身體猶如還有記憶一般，想起來就如同觸感粘在皮膚上。
沈棘發現他是Alpha就是因為誘發劑，自從他和沈棘結婚就沒一個人覺得他們能長久的，包括他自己。而沈棘作為沈家的繼承人想取代他位置的人，一車接著一車。
一次宴會上，有個Omega悄悄用了Alpha誘發劑，目的是誘導沈棘**自己順勢去發生關係，可是下藥的那個房間沈棘讓給他了。
最後，在那個房間裏沈棘收走了他裝Omega的藥，紅著眼睛一邊在他身上用力，一邊控訴他是不是沒有裝Omega的藥就對他不會有反應。
他一個Alpha會對Alpha的信息素有反應才是怪了，但偏執的繼承人根本不聽，借著房間裏的誘發劑讓他整整三天沒出過門。
裝Omega。
莊越斂其實不能確定小崽子就是在裝Omega，但直覺卻已經篤定。
那崽子不隻是Alpha，還根本不是什麽小崽子。
沒分化的小崽子無論Omega還是Alpha都不可能**！
——失憶也許也是假的。
莊越斂用力地揉著頭發，如果那小崽子沒有失憶，又是變成小孩，又是裝成Omega來接近他的目的是什麽？
哪怕他暴露了身份，星盜、甚至是沈家想從他身上查出信息，也不該用這麽一個滿身漏洞還完全不會隱藏的小孩。
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說小崽子不會隱藏，實際是他先入為主沒有多懷疑，還有他對小崽子有種不明的信任感，Alpha的直覺比一般人強，他能感覺到豹崽子對他沒有真正的敵意，就算有時會對他莫名的生氣，那也更像是一種情緒。
“嗬！”
莊越斂冷不防地笑了一聲，這些事倒像沈棘能夠幹出來，一邊跟他彎彎繞繞，一邊又直白得不行。
他驀然驚住，腦中浮現在那天在拍賣場見到沈棘的畫麵。
——算了！
莊越斂猛地吸起一口氣把手放下來，他更在意的是小豹崽的精神力。
這一次他十分確定，豹崽子和他的精神力有相互安撫，減輕紊亂的作用。
就比如剛剛他明明使用過精神力，卻沒有像以前一樣頭痛欲裂，雖然並不明顯，但精神力核似乎比起之前要穩定了一絲。
——可究竟為什麽？
他思忖半天，打開終端撥通了一個視頻通訊，好一會兒對方才接起來。
視頻裏出現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但鏡頭隻有肩膀以下，看不到臉，坐在一個很大的實驗室裏。
“好久你沒有聯係我了，今天有什麽問題？”
視頻裏的聲音很溫柔，哪怕莊越斂早已年齡不小了，在他麵前仍下意識有種自己還是孩子的錯覺。
其實對方是他認識了十幾年的網友，似乎是個很厲害的實驗的研究人員。
當年莊銳突然失蹤，他精神力也開始出現問題，在垃圾根本找不到人求助，他隻能去網絡裏搜索，結果意外加上了對方。
這些年對方給了他很多幫助，還教了他很多知識，當初決定考軍校也是對方建議的。
但十幾年他從來沒見過他露過臉，隻知道他姓蘇，所以一直叫蘇教授。
“蘇教授，兩個人的精神力什麽情況會絕對同頻？還能讓對方的精神力核從紊亂平穩下來？”
蘇教授回答，“這個問題看似很複雜，其實解釋起來很簡單，就是共振。當兩股精神力在相互影響，又沒有外力幹擾的情況下，雙方的精神力會趁於同頻，產生共振。
雖然精神力的頻率非常複雜，不同的精神力要達到共振的效果幾乎等於0，但——並不絕對為0，理論上是可能的。”
莊越斂一時愣住，他和小豹崽難道真的隻是巧合，因為本身精神力頻率就非常相近，所以奇跡地達成了絕對同頻？
蘇教授溫柔地笑了一聲，好奇地問他，“你突然問這個，是遇到了和你絕對同頻的人？”
“隻是好奇。”
莊越斂沒有承認，蘇教授也沒追問，換了話題。
“你最近有定時服用我給你寄的藥嗎？精神力核有什麽異常嗎？”
莊越斂一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回到了他和小豹崽精神力同頻上，甚至獸象忽然能完全展現了。
他14歲前一直無法展開獸象，在莊銳失蹤後，他就能像得退化症一樣，不時地展開殘缺的獸象。
他曾經懷疑過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也被改造過精神力核，但檢查過後，他就是天生的精神力無法穩定。
蘇教授看著他，大概以為他在悲觀，安慰地說：“其實你的情況也沒有那麽糟，這些年不是也控製得很好嗎？也許治愈你精神力核病變的方法很快就出現了。”
莊越斂點頭，“我隻希望能活到聽到莊銳消息的時候。”
“小越，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一定有一天能再見到他，也一定能活到最後的。”
莊越斂哼笑了一聲說：“其實我不在意什麽時候死，但我希望他還活著，沒有過得像以前那麽辛苦了，即使是把我忘了，才這麽多年沒有回去找我。”
視頻裏的蘇教授忽然沉默了，莊越斂還沒注意到，身後就傳來了小豹崽的聲音。
“莊叔叔。”
莊越斂和蘇教授說了一聲，然後掛斷通訊站起來轉身，小豹崽就從巷子裏跑出來，停在他麵前仰起頭怔怔地望著他。
就這麽四目相對了半晌，小豹崽突然撲過來抱住他的腿說：“莊叔叔，不要生氣了。”
他低頭看著滿眼真誠來認錯的小崽子，問道：“我生什麽氣？”
小崽子立即把頭低下去貼著他的腰蹭了蹭，沉默地不說話。
他看著小崽子直接問：“你真的失憶了嗎？”
小崽子一動不動，他又問：“那你真的是Omega嗎？”
等了半晌，小崽子還是不說話，他不禁地脫口而出，“你是sh——”
話到這裏他突然又咽了回去，握著豹崽子的腦袋把人推開了說：“算了，回去吧。”
莊越斂說完撿起地上的被子往巷子裏走去，豹崽子卻拉住他的手不肯走。
他停住腳回過頭去，小崽子怔怔地望著他，像是糾結了好一番才開口。
“我一出生就精神力比普通人強大，所以成一個好用的工具，他們不停在我身上做實驗，我15歲之前生活在一個像地獄一樣的地方，我不想繼續像那樣活著，可是——”
沈棘說著又走到了莊越斂麵前，抱住他把臉貼過去，感覺著莊越斂身上的溫度才繼續說。
“在我準備去死的那天，有一個人出現在我麵前……他是我見過最好看，最溫柔的人，還對我微笑——那一刻起我就決定不死了。”
莊越斂大概猜到了小崽子的過去，可聽著小孩清澈的聲音平靜地說出來，還是忍不住觸動，不自覺放輕清了聲音問：“然後呢？”
“然後我遇到了和他一樣好看，一樣會對我笑，一樣願意救我的你。”
沈棘仰起頭對上莊越斂的雙眼，語氣偏執地說：“我不想再一個人了，莊叔叔，你可以一直陪我嗎？”
——你可以一直陪我嗎？
莊越斂看到小豹崽總是想起他小時候，那時他也一直以為莊銳會陪他一輩子。
他微微動了動唇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過了片刻回道：“那個人不可能是我。走吧。”
沈棘看著莊越斂說完又轉身走在了前麵，他跟著走在漆黑的通道裏，冰藍的眼睛發著光盯直了莊越斂的背影。
莊越斂知道他不是Omega，這麽黑的地方莊越斂連牽著他都不肯，果然之前對他的溫柔，全都因為他是Omega而已！
莊越斂和豹崽子回到天井，羅困正好扛著兩大包東西進來。
“大哥，你們沒事太好！那些傻逼沒有一個追得上來的！”
羅困前後都是大包，衝到他大哥麵前被身上的包袱給撞開了。
莊越斂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看了眼羅困確定他沒事，然後叫他，“我挑的那包在哪兒？先給我。”
羅困翻了一遍才找出來，莊越斂正要開始分衣服，突然聽到了許葉的聲音。
“莊二少！”
許葉在裏麵聽到聲音連忙跑出來，“我的店還好嗎？沒事吧？”
莊越斂默默地和羅困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沒有接這話。他從包裏又拿了兩身衣服遞給許葉，“這是你的。”
“專門給我帶的！”
許葉本來還想問他的店，但看到莊越斂遞來的衣服頓時驚喜得睫毛都飛上了天。
他沒想到莊越斂不隻記住了他的名字，還不忘給他帶衣服，而且是他喜歡的小裙子。
他不禁滿眼都是心動地朝著莊越斂盯去，結果被突然鑽過來的小豹子撞開了一米遠。
莊越斂沒注意旁邊，再給羅困給遞了兩套。
“這給我？”
羅困顯然沒有考慮過自己需要換衣服，露出了和許葉同款的震驚，“大哥，你什麽時候拿的？”
莊越斂沒回羅困的廢話，抱起剩下的東西上樓，回到了房間。
他把兩大包東西扔在**，去找給小崽子的衣服，卻從中拿出一條襠開洞的皮褲。
這褲子他印象深刻，正好豹崽子跟進屋，他擰起了眉頭，“這是不是你拿的？”
小豹崽一臉純潔不明白這褲子有什麽不對地望著他，他頓時被氣笑了，“這東西怎麽穿？給你穿？”
莊越斂說出來都覺得好笑，小崽子卻一本正經地點頭，“可以。”
“可以個鬼！”
他把皮褲扔到了床角，找出一身適合小孩的衣服遞去說：“換上。”
這次小崽子沒有不肯換，隻是把衣服穿上後，又把脫下的外套穿在了外麵。
莊越斂轉過身看到，把襯衣扯住，“你穿這麽多幹什麽？”
“有莊叔叔的味道。”
登時，莊越斂想到了之前，衣服上確實沾到了他的信息素，強行地把衣服從小豹崽身上扯下來，揉成一團塞到了他的枕頭下，隱約還能聞到自己的信息素。
他轉身對著不肯改的小崽子，過了片刻嚴肅地開口，“我沒生氣。但是一直陪你的人不會是我，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