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倉庫裏因為剛才的精神力衝擊已經一片狼藉，本來就亂七八糟的貨箱碎成了一片廢墟，而剛仿佛與死神擦身而過的人全都癱軟在地，餘下的恐懼讓他們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莊越斂朝周圍掃了一眼，捂著胸口還在流血的傷站起來，拉起小豹崽的手說：“小崽子，走。”
小豹崽連忙抓緊他的手，仰起臉望著他，嘴角藏著笑意說：“莊叔叔，你真的不送我走了嗎？”
莊越斂像是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剛才脫口而出，隻想喚回小崽子的理智，沒想到這豹崽子竟然真的聽到這一句就恢複了。
可他現在不適合身邊帶著這麽個崽子，看著小豹崽滿是期待的眼神，他一時無法回答。
“莊叔叔——”
沈棘又叫了一聲忽然往下摔去，眼神還舍不下期待，直盯著莊越斂細聲地說了後半句，“——你真的不送我走了？”
莊越斂一把抱住了倒下去的小豹崽，小崽子抓緊他的衣袖強撐著要等他的回答。
他回了一句，“我盡量。”
小崽子像是不滿意這個回答，可意識支撐不住還是緩緩閉起了眼，手卻抓緊了他的衣袖沒鬆。
莊越斂輕笑了一聲，把小豹崽趴抱在胸前站起身，這時才發現不受他控製的獸象消失了，剛剛暴發的精神力核也平靜下來。
被精神力撞擊精神力核，是絕對性傷害，要是對方的精神力足夠強大，會造成毀滅性的結果。
可剛才小豹崽暴發出的精神力，他並沒有受到影響，或者說是反而被撫順了原本紊亂的精神力。
唯一的可能，他的沈棘的精神力絕對同頻了，形成共震所以才不受傷害，甚至規律了他紊亂的精神力核。
但精神力頻率就像基因一樣，是獨一無二的。這是展現出不同獸象的的原因，哪怕同類的獸象，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樣，精神力頻率自然也有區別。
完全相同的可能除非是同卵雙胞胎，可精神力怎麽可能會出現“雙胞胎”？
忽然，倉庫大門發出一聲巨響，羅困直接開懸浮車撞門直衝進來。
“大哥？”
羅困看到他大哥連忙把車停下，這才注意到周圍一片劇烈的慘狀。
他跳下車跑到莊越斂麵前，“大哥，你們沒事吧？”
莊越斂收起疑惑，抱著小豹崽朝車走去，“開車，回去。”
羅困聽到他大哥的命令立即又朝車回去，背後突然傳來了服裝店老板的聲音。
“哥，救救我！不然等他們的人再找來，我就死定了。”
莊越斂回頭瞥到老板，對羅困說：“帶他一起。”
他大哥說完就上車，他不情願地去把起不來的老板扶起來，老板完全走不動，他隻能一把扛在肩上，扔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老板一臉震驚地瞪著眼，直到羅困把車開出去才回過神來，羅困就像剛扛了袋米一樣如常地問他，“剛才發生了什麽？”
“剛才——”
老板提起剛才隻剩下恐懼，他這輩子沒見過那麽可怕強悍的精神力碾壓，就像是被放在磨盤上被磨推。
他心有餘悸地問：“那個小雪豹到底是什麽人？”
羅困聰明了一回，反問：“倉庫裏的是小豹子弄的？”
他剛已經把小豹子帶走，小豹子非要回去找他大哥，他怎麽說都不聽。
最後小豹子變大豹子，一爪子把他拍出了一條街，自己跑回來了。
他覺得那小脬對他大哥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感情，完全不像剛才認識。
莊越斂在後座，想把小豹崽放下，但小崽子明明已經昏迷了，卻還固執地抓著他的衣服不鬆手。
“小崽子，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打你！”
他捏了捏小豹崽軟軟的臉頰，可是小崽子安安靜靜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忽然又想起剛才那隻巨大雪豹的眼神，好像要毀滅所有的一切般。
這崽子到底經曆過什麽？
懸浮車又開回了院子，莊越斂打開房子的防禦係統，抱起小豹崽下車，上樓，把小崽子放到了他床。
小豹崽仿佛感覺到自己在什麽地方，終於鬆開了他的衣服。
——小崽子，你是不是裝的？
莊越斂趴在床頭，手指彈了下小豹崽的腦門，小豹崽還是緊閉著眼神沒有反應。
他站直起來命令３A，“３A，啟動健康管理係統，掃描他的身體情況。”
“好的，已經啟動健康管理係統，老板。”
過了片刻，３A匯報，“老板，他的體征穩定，但是精神力紊亂，極度不穩定，非常危險，建議立即送往醫院治療。”
衡北四連最基礎的醫療設施都沒有，更別說醫院，連醫生都很難找到一個。
莊越斂沒有接話，站在床邊看著**的小崽子，雙手捂著臉狠狠地吸氣，片刻後撥通了領導的視頻通訊。
“莊少校，你是不是又亂來？出什麽事了？”
莊越斂看到視頻裏領導一臉驚訝的表情，平靜地說：“本來打算把那個小豹子給你寄去，不想出了點意外。”
“出了點、意外？”
領導的眉頭都快皺到了鼻子上，“多大點？你搞得像去灑血了一樣？”
莊越斂低頭一看，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染濕透了，表情卻如同隻是沾了番茄醬般把鏡頭抬高。
“你是三歲小孩？我看不見你就當不存在？”
“不是什麽嚴重的傷。”莊越斂滿眼不在意，這個時代身體上的傷確實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哪怕內髒全損也能一批全換新。
他把鏡頭轉向**的小雪豹，“這崽子可能和塔頂計劃有關，剛剛過度暴發精神力，現在精神力核平靜不下來，很危險。能不能馬上就近派個醫生過來？”
領導看著**的小孩也瞬間凝重起來，“怎麽回事？他和塔頂計劃有什麽關係？”
“暫時我還不確定。先救他要緊，醫生什麽時候能來？”
領導靜默地看了莊越斂片刻，當年莊越斂軍校畢業，雖然精神力等級很高，卻因為無法穩定沒能進入軍部，是他把人挖到了特事部。
這些年莊越斂的工作表現得過於完美，完美得仿佛不像是一個真正的人。
他從來沒見莊越斂露出過私人的感情，從來聽莊越斂提過任何的親人朋友，也從來沒有見過莊越斂和任何的Omega、Beta，甚至是任何人走得相近。
就仿佛莊越斂在這個浩瀚的宇宙裏，沒有一個在乎記掛的人。唯一能和他稱得上有感情糾葛的人，是沈家那個他為了執行任務結婚的Alpha。
領導第一次在莊越斂臉上看到他為了一個人擔憂的表情，開口說：“醫生再近過去也得一段時間，我知道衡北四有一個人，你可以去找他。”
“什麽人？”
莊越斂問出口，領導的表情就沉下來，“聯盟精神力研究院曾經的研究員，因私自研究禁止項目被趕出了研究院，現在人在衡北四，據說成了“赤腳醫生”。”
“知道了。”
莊越斂一刻也不想耽誤地掛了通訊，隨即收到領導發來的聯係方式，除了一個地址，隻有名字。
——淩千瑾。
他立即把**的小豹崽又抱起來，出房間下樓。
“大哥，你要去哪兒？”
羅困拿出了所有珍藏的武器，給４A身上都掛上了槍，隨時準備上場幹架。
莊越斂看了他一眼說：“我帶小崽子支看醫生，你——”
“求帶我一起去！”
被羅困隨便扔在地上的老板連忙大喊，他連女聲都不仿了，控訴莊越斂，“我感覺我快死了，精神核要暴了！都是因為你們我重金租的倉庫，還有飛船全都毀了！要是知道你們惹了那些人，我才不會答應讓你們搭船！”
莊越斂沒在意老板的話，但小豹崽沒被抓回去，拍賣場的人肯定不會輕易罷休，可能還會直接找上門來，把兩人留在這裏反而會有危險。
他同意地說：“小筐，帶他一起。”
“啊？去哪兒？”
羅困不明白他大哥考慮了什麽，隻感覺他唯一小弟的身份又被威脅了。
“下城。”
莊越斂回了一句就走出大門，懸浮車還停在外麵，他直接上車去。
羅困又不情願地扛著老板出來，把人扔在副駕座上警告地說：“別以為我大哥答應帶你就對你有意思！我大哥不會看上你的。”
老板無語地回答：“你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對你大哥有意思？”
“難道不是？”
羅困一臉“這星際還有人不喜歡我大哥”的表情反問在回來，他理性地保持了沉默，不跟迷弟爭論。
下城是赤岩城最窮的地方，也是人最多，建築最高，最密集的地方。
擁擠的高樓擋住了恒星暴曬，街道反而成了整個赤岩城最涼快最舒適的地方，哪怕白天街上也有不少人。嶄新的豪華懸浮車開進到街中央，成了最惹眼的一輛。
羅困問莊越斂，“大哥，我們去哪裏？”
聽到羅困的聲音，莊越斂把隔板打開，“北二區19號。”
羅困餘光往後瞥，發現他大哥還抱著小豹子，難過他最親小親的身份沒了，接著冷不防地想起莊越斂說的地址，震驚地叫了一聲。
“那！那不是暗幕的地盤？他們老大神秘莫測，冷血無情，至今沒人見過長什麽樣！大哥，你找他們做什麽？”
羅困說完腦中已經寫好了劇本，他大哥這次肯定生氣了，所以要準備發展自己的勢力，但他們現在人少力量小，最好的方式就是先跟別的組織展開“合作”。
衡北四現在被盤踞的星盜控製，幾乎劫持了整個星球的資源，普通人難以生存。
這樣的環境下自然誕生了許多對星盜對抗，搶奪資源的組織，雖然還是幹不過星盜，但也發展起來了好幾個有一定影響力的。
赤岩城最有名的就是暗幕集團。
因為他們會把從星盜手中搶來的資源，分給下城的普通人，在下城大多數普通人眼中，暗幕集團就是“救世主”。
懸浮車到達北二區19號停下來，羅困身上仍掛滿了槍，趾高氣昂地下車去給莊越斂開車門。
莊越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解釋，“我看別的老大都這麽下車的。”
“我不是老大。”
莊越斂被羅困無語到，抱起小豹崽往前麵滿是鐵鏽的大門走去。
街道逼仄昏暗，兩邊的建築都是不斷搭高的，沒有一點規劃，導致相互錯落，路麵常年都沒有恒星光照下來，有股難聞的氣味。
街道兩邊有不少人，滿臉都是“老子不好惹”的表情，他們見到突然過來的豪華懸浮車，都警惕地仔細打量。
離得這麽近應該都是夜幕組織內的人，莊越斂沒在意他們，走到一點不氣派的破舊門前，沒有門鈴，隻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敲門。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材瘦小的Beta從門裏探出頭，兩隻眼軲轆轉著打量他。
“找誰呀？”
這畫麵不像是來了什麽黑勢力組織，反倒像是去隔壁家竄門。
莊越斂也像竄門一樣回答：“找你們老大。”
對方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回答：“老大不在，擺地攤去了。”
莊越斂無法理解這句話，赤岩城最有名能和星盜抗衡，敢跟星盜搶資源的組織，老大去擺地攤？是他想的那個擺地攤？
他麵不改色地操持不笑，又問：“那找淩千瑾。”
對方表情頓時像是聞到了屎，“他死了——”
嘭——
突然一坨東西飛過來，莊越斂側身避開，那東西砸在了門裏的Beta腦門上，接著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
“小淩明明活得好好的，別防礙老娘的生意！”
Beta連忙低頭認錯，“老大，你這麽快回來了？”
莊越斂朝小女孩看去，一個貓耳朵貓尾巴，看著比小豹崽還小兩歲的小女孩走過來。
剛剛路邊那些滿臉“老子不好惹”的人，這會兒都圍過來，變成了“老子超聽話”的模樣，彎著腰對小女孩一人一句不停地說。
“老大，你辛苦了。”
“老大，今天賺到錢了嗎？”
“老大，累不累？我給你按按肩。”
……
“滾開！”
小女孩罵了一句，爬到一人的肩膀坐上去，那人默契地站起身，她瞬間有了和莊越斂一樣的身高。
然後，她坐在別人肩膀上翹著二郎腳，眼神倨傲地用稚氣的童音說：“你找小淩幹什麽？”
莊越斂審視著小女孩，確定她真的是組織的老大。
所以，暗幕誰也沒見過，神秘莫測的老大，其實是一個得退化症的小女孩？
他繼續麵不改色回答：“找他看病。”
小女孩看了他懷裏的小豹崽一眼，眼神不屑地說：“找小淩看病可是很貴的。”
“開價。”
莊越斂回答得過於豪爽，小女孩一臉“我要獅子大開口”的表情說：“3萬。”
他以為至於會開300萬，這是他在這裏遇到的最低開價了，當即點頭，“可以。”
小女孩反而震驚地瞪大眼睛，轉頭對扛她的人小聲說：“他都不講價！”
“對呀，他都不講價，是不是傻？”
小女孩很為難但因為給得太多無奈妥協地又說：“既然他不講價，就讓小淩給他看吧，希望小淩這會兒還活著。”
莊越斂把他們的悄悄話聽得一清二楚，終於明白為什麽這個組織老大要去擺地攤了。
對他們來說3萬就是巨款，比起拍賣場連入場最便宜也要18萬8的價格，真的很貧窮。
小女孩擺出老大的氣度說：“既然這樣，跟我來吧。”
莊越斂看著她被人駝進門，給了羅困一個眼神抬步跟上。
裏麵與外麵一樣破舊，一間幾乎全是淘汰家具的大廳還亂七八糟。
莊越斂走進去都不知道該先往哪兒看，一個人影冷不防從角落裏衝出來，湊到他臉上仔細盯著，忽然對他親昵地說了一句。
“寶貝，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