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P.08 可能是我笨一點

“你幹什麽啊?”喻修景被嚇到了,所以語氣不是很好。

徐祁年也心情不佳,回頭冷冷地看他一眼,鬆開他手:“你怎麽在地鐵上也能睡著?”

喻修景甩了甩被他拉過的那隻手,說:“我太累了。”

他們一起往小區走,到了徐祁年所在的那層樓,喻修景繼續往上,而徐祁年停下來開門。

走了兩級台階,喻修景停住腳步,回頭說:“今天謝謝你。”

徐祁年手一頓,抬頭和他對視一眼,說了聲沒關係。

不知道為什麽,醒來之後喻修景就覺得徐祁年很奇怪,好像突然又封上一層殼。

回家之後喻修景發現爸爸媽媽都還沒有休息,在客廳裏看電視。

喻修景站在門口脫鞋,楊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今天身體不舒服嗎?”

本來喻修景是不想說的,因為怕他們擔心,但楊晴都問了,他就誠實地回答:“體育課有點中暑。”

“拿藥擦一擦臉吧,”楊晴說著就站起來去給他找,“體育課喊你多喝水。”

喻修景朝楊晴在的屋子裏說:“知道了媽。”

喻國文正坐在沙發上,手邊還擺了一杯茶。

喻修景看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他想喝,就說:“茶壺裏還有,你現在喝了等會兒能睡著?”

“不是。”喻修景抓了下書包旁邊垂下來的帶子,問:“爸爸,這個周末你們電影院有什麽好看的電影嗎?”

“怎麽了?”喻國文轉過頭,“想去看電影嗎?可以啊,我給你買票。”

“我想帶個同學去,今天他把我送去醫務室的。”喻修景說。

“哦,”喻國文點點頭,“那可得跟人家說聲謝謝,我給你們拿票吧。”

喻修景說謝謝爸爸,就進房間了。

明天要去問一下徐祁年周末有沒有時間。

“去不了,”徐祁年下意識拒絕了,“周末我……我要上一個補習班。”

“兩天都要嗎?”喻修景追問了一句。

他發現這個問題讓徐祁年為難了,於是又說:“那沒事吧,下一次我給你帶一點零食過來。”

“不用這麽謝謝我,”徐祁年低頭寫著作業,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偏頭,“幫助同學,是我應該做的。”

喻修景愣愣地哦了一聲,從課桌肚裏也拿出自己的課本,開始寫作業。

過了一會兒,徐祁年才悄悄瞥了一眼身邊的喻修景。

他好像又遇到了不會做的,左手抓著其中一頁紙,食指指尖在紙的邊緣來回搓。

他隻是想謝謝我。

短短幾分鍾徐祁年就後悔拒絕得太幹脆,這樣喻修景是不是會很難過?

但是他又不能和喻修景說自己不去上課了,或者說補習班是他編的,為什麽編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時徐祁年自尊很強,就這樣錯過了和喻修景坦白的機會。

徐祁年說他不去,但喻修景能看得出來那個補習班應該屬於虛構。

他們之間的關係,喻修景自己也覺得十分奇怪。

喻修景不能怪徐祁年好像不太喜歡他,因為他自己有時候也這樣。

他覺得徐祁年是他這麽多年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讓他非常糾結的人。

他們有時候好像相處得很好,有時候又像兩個必須維持和平,暗地卻針鋒相對的表麵朋友。

因為太奇怪,所以喻修景想不明白,就不打算想了。

電影他肯定要看,票不能浪費,所以大課間的時候他跑去問李不凡:“大少爺,周末有空嗎?”

李不凡把手裏的拋著玩兒的毽子放下了,抬手搭在喻修景肩膀上,問:“你又想去看電影了?”

幾乎每次喻修景主動找他們玩兒都是去看電影。

看電影李不凡也喜歡,但他看的和喻修景看的根本不是一種電影。

他和季一南都是看劇情片懸疑片動作片,總之什麽刺激什麽票房高看什麽,喻修景是什麽電影都會看,而且不管劇情是否無聊,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李不凡都靠著季一南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側頭看了一眼。

屏幕發出的微弱光芒照在喻修景臉上,李不凡輕輕拍了拍季一南後背,季一南也跟著轉過頭。

喻修景專注地盯著屏幕,眼睛裏蓄了一潭水,像被月光照亮的湖泊。

“那我問問季一南,他應該也沒事兒,我們陪你去吧。”李不凡拍拍他肩。

喻修景說好,轉身走的時候差點撞到身後的徐祁年。

他不知道徐祁年什麽時候過來的,怔了下,聽見他問:“你找到周末跟你一起看電影的人了?”

喻修景有點沒聽懂,他感覺徐祁年這句話好像不是表麵這個意思,但是還是說:“他們周末應該沒事。”

應該不上補習班。

徐祁年哦了一聲,沉著臉走了。

喻修景不知道他怎麽又不高興了。

雖然徐祁年說他不要,但喻修景還是很認真地為他挑選了零食。

多虧喻修景和徐祁年一起去過幾次學校小賣部,他大概知道他會喜歡什麽。

比如薯片是隻吃原味的,冰淇淋最愛九塊錢一盒的八次方,不愛吃太甜的餅幹,棒棒糖卻可以,果凍懶得撕。

喻修景給他選了滿滿一個塑料袋,用給小賣部打掃五天衛生,和媽媽做交換。

早上出門的時候喻修景剛好碰到了徐祁年,就把手裏的零食遞給他,說:“這個送給你的。”

徐祁年愣了一下,接過來打開看。喻修景以為他還是不會要,沒想到徐祁年說了聲謝謝,返回屋裏把東西放下了,才跑出來追上喻修景。

到了教室,李不凡轉過來問喻修景:“打算看什麽電影?”

喻修景一邊摘書包一邊說:“昨天晚上我爸回來說,他推薦我們去看《唐山大地震》。”

李不凡聽完連連搖頭,說:“完了完了,我肯定要哭得很厲害。”

徐祁年把課本從書包裏拿出來,手滑了一下,書在桌子上摔得啪一聲。

李不凡被嚇到了,手下意識地就抓住季一南衣服,笑著跟徐祁年說:“我嚇一跳。”

徐祁年拉開凳子坐下來,說:“滑了下。”

“對了,”李不凡先看了一眼喻修景,才望向徐祁年,“我們周末去看電影,你去嗎?”

徐祁年是很想說他去的,但喻修景比他先開口:“我問了,他說周末有事。”

“嗯,”徐祁年把作業翻得很響,眼睛盯著那幾頁紙,“我有事。”

喻修景打開書的手頓了下,覺得徐祁年好像是想讓他說一些話的,但他沒有理解徐祁年的意思。

李不凡倒是笑了下,轉過身跟季一南說話去了。

因為上一次喻修景中暑的事情,老師說讓他不用去上體育課。

但高中的學習生活裏能出教室的機會本來就少,喻修景還是去了。

這次他提前喝了很多水,狀態也挺好的,不覺得有什麽不舒服。

自由活動的時候他們去小賣部也不讓喻修景跟著,喻修景隻好不去,說自己想要一包抹茶味的麻薯。

麻薯是徐祁年丟進他懷裏的,當時喻修景還盯著天上一片雲,根本沒注意。

他被嚇到,一抬眼徐祁年已經轉身走了,李不凡站在操場上看著他們笑。

徐祁年又不是很開心了,喻修景想。

周末喻修景準時到達了電影院,手裏攥著一張喻國文給他買的票。

徐祁年不會來的事情喻修景也告訴了喻國文,喻國文表示很遺憾,因為這部電影讓很多人在電影院裏痛哭。

但他也注意到這位同學不能來的原因是要去上補習班,同時叮囑喻修景要好好學習,甚至問他需不需要也去。

喻修景趕緊跑回了房間。

李不凡和季一南也沒有遲到,他們買了兩桶爆米花,其中一桶很慷慨地給了喻修景。

“看完電影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李不凡問。

“好啊。”喻修景拿了一粒爆米花塞進嘴裏,很酥很甜。

“我還叫了徐祁年,”李不凡說,“他說他晚上能來,我們去吃火鍋吧。”

李不凡推了推季一南,“他想吃。”

季一南麵無表情地抓了一把他腰,弄得李不凡很癢。

喻修景咬著爆米花,想的是等會兒徐祁年要過來的事情。

如果是他問,徐祁年會答應來嗎?

喻修景不知道。

他們進去找到位置坐下來,電影在一片靜默中開場。

來之前,喻修景其實已經給自己做過了心理建設。

他們都是重慶人,兩年前汶川地震重慶也受影響,那一天仿佛還曆曆在目。

但人是無法忘記苦難的。

電影開頭,一大片蜻蜓低飛,擾亂了街道上人們的秩序。

兩個孩子說蜻蜓太多都不想抓了,爸爸在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這是憋著一場大雨。

屏幕中無數在唐山大地震中遇難的人的名字閃爍出現,在蜻蜓密集撲棱翅膀的聲音裏,“唐山大地震”幾個字深刻地印在熒幕。

當樓房轟然倒塌的時候,喻修景掉了第一滴眼淚。

之後的兩個小時零十五分鍾,有接近一半的時間,喻修景哭得喘不上氣。

絕望的人們在暴雨中哭喊,眼神麻木的時候,遇難者的家屬們為他們燒紙,一叢叢火光在小巷裏燃起的時候……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電影院哭成這樣,李不凡也哭得很厲害,甚至連季一南都抬手碰了碰自己眼角。

李不凡坐在他們之間,從隨身的包裏摸出一包抽紙來,他們三個人用來擦鼻涕眼淚,到最後燈光亮起,一包紙都被抽了個幹淨。

喻修景知道自己一哭臉就會紅,所以抬起手來遮著,李不凡哭得很放肆,靠在季一南身上抓著他手臂擦眼淚。

電影放完,他們在廳裏多坐了接近二十分鍾,才被保潔阿姨催著離開。

他們三個剛剛走出去,喻修景還捂著臉,從手指的縫隙中看見麵前站著徐祁年。

他等了他們很久,差點想隨便買張票進去看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繼續等。

李不凡還哭得很厲害,抱著季一南不撒手,季一南拍著他肩膀不斷哄他。

而喻修景站在原地,不遠不近地與徐祁年對視。

徐祁年本來想好的許多質問他們的話,一下子都噎住了。

他走上來,碰了下喻修景手背,問他怎麽了。

“我哭了的話臉也會紅。”喻修景說。

但他並沒有要把手拿開的意思,徐祁年又問:“你這麽抬著手不累嗎?”

喻修景先是搖搖頭,過了半秒,又點點頭。

他沒從電影中走出來,腦子還很懵,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去抓徐祁年小臂,說一會兒喘一會兒,斷斷續續和他講:“我們看那個大地震,太感人了。”

“也不是、也不是感人,有的地方感人,有的地方好嚇人啊。”

徐祁年低著頭,很專心地看著喻修景,聽他沒什麽邏輯地宣泄情緒。

“我們……08年地震的時候,重慶震感特別明顯,有些地方的樓房都垮了……然後、然後電話打不通,大家都跑到大街上,那天我還在午睡,被我爸扛在肩膀上跑。”

“太、太……”喻修景有點喘不上氣,徐祁年皺著眉把他手拉開,瞥了一眼被季一南抱著的李不凡,但也隻是抬手蓋住喻修景的後腦勺,把他朝自己壓了一些。

“慢點說,別著急。”

“我不知道說什麽,”喻修景抹抹眼淚,又不哭了,“就是有點激動。”

他抬起一雙紅透了的眼睛,問徐祁年:“你不是南方人吧?”

“不是,”徐祁年說,“我在北京長大。”

“哦……”喻修景點了點頭,又聳著肩膀抽噎幾下。

徐祁年一直看著他,心裏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情緒。

平時喻修景看著好像沒什麽感情,原來也能因為一部電影哭得如此厲害。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喻修景不太喜歡別人碰他,徐祁年應該會抬手,可能會學著季一南的樣子給喻修景一個擁抱,然後和他說不要哭了,對眼睛不好,希望那樣喻修景會聽。

但實際上是他隻輕輕兜了兜喻修景的後腦勺,就好像很冷漠地站在一邊,側頭看著他。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不凡就恢複了活力,他們四個去街邊吃火鍋,為了照顧徐祁年點的是鴛鴦。

那口鍋端上來的時候李不凡就點了點中間稍微小一點的清湯鍋,和徐祁年說這裏你專用。

等待火鍋漲開的時候,李不凡和喻修景對視了一眼,過了幾秒,兩人都笑了。

盡管他們已經去衛生間裏洗過臉,但還是顯得很狼狽。

李不凡抽了張餐巾紙還想擦臉,被季一南抓著攔下了,季一南說反正也沒人看,李不凡就生氣了,說那我自己看不行嗎?

季一南本來還想說你自己也看不見啊,但看李不凡生氣的樣子就忍住了。

往鍋裏放了食物,燙好的第一片肉季一南給了李不凡。

吃著東西,喻修景問徐祁年:“你的補習班上的怎麽樣?”

徐祁年沒想到還有這茬,隻想趕快解決這個謊言,就說:“我覺得太沒必要,不打算去上了。”

“是嗎?”喻修景咬著一塊肉,“我跟我爸說你因為要上補習班不來看電影了,他還催我也去好好學習。”

徐祁年走神想著這個謊,就敷衍地嗯了一聲。

不過喻修景還是有點好奇的,手裏筷子空著的時候,他問徐祁年:“你從小到大成績都這麽好嗎?”

徐祁年覺得喻修景思維有些跳躍,但還是回答了,說:“差不多吧。”

喻修景點點頭,也沒別的話了。

徐祁年猜測他可能是想提升自己的成績,就說:“上課好好聽,總能學會的。”

李不凡笑了,說他是我們幾個裏聽得最認真的。

喻修景也很淺地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著頭小聲說:“可能是我笨一點。”

徐祁年很想說你沒有,但又忍住了。

他一向不擅長說這種鼓勵中帶著煽情的話,何況喻修景才剛剛哭過。

所以徐祁年給他燙了一筷子他最喜歡的毛肚來安慰他。放進喻修景碗裏的時候,他看見他被火鍋熱氣熏著的微微發紅的臉,問:“一般什麽時候你的臉會好?”

“嗯?”喻修景咬著東西,眼睛睜得大了一些偏過頭,“看情況吧,半小時差不多。”

“哦。”徐祁年低頭吃菜,想那為什麽現在還這麽紅。

回去的路上他們在肯德基門口一人買了一個三元的甜筒,李不凡和季一南家要遠一點,他們坐地鐵,喻修景和徐祁年走路就能到。

夏天晚上也熱,出來散步的人很多。喻修景啃著冰淇淋的蛋筒,發出小鬆鼠吃東西一樣的哢嚓聲。

徐祁年兩口就咬完了那個甜筒,所以他兩隻手一直插在褲子口袋裏。

他今天也穿的很簡單,一條到膝蓋的短褲和一件T恤。但喻修景總是覺得徐祁年能把簡單的衣服穿得很帥,他就不行,他穿的太寬鬆,反而會顯得非常瘦弱,但其實喻修景隻是偏瘦。

回去的路上徐祁年好像心情好了一點,在和喻修景聊天。

喻修景問他火鍋好吃嗎,他說好吃的,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重慶的火鍋。

徐祁年又問他:“電影好看嗎?”

肯定是好看的,不然不會他們三個看成那樣從裏麵走出來,還讓徐祁年煩躁地等了那麽久。

但當時徐祁年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很想讓喻修景多說一些。

“好看,但是我每次都不是很敢看這種電影。”喻修景吃冰淇淋的速度都慢了。

“嗯。”徐祁年表示自己在聽。

“汶川的時候,說實話我嚇壞了,窗戶抖起來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用鋸子鋸。”喻修景說話的時候會微微側頭望著徐祁年,對方太高,需要他頭稍微仰得厲害一點。

“地震之後我們都帶著枕頭毯子什麽的到街上去睡,因為怕餘震。”

徐祁年聽喻修景說著兩年之前的事情,忽然覺得沒有和他們一起去看《唐山大地震》,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他們回家的時候路過小賣部,楊晴正坐在小桌子後麵刺繡。

喻修景在店外叫了一聲媽,她就抬起頭。

“這是我同學,住我們家樓下那個,”喻修景和媽媽介紹道,“叫徐祁年。”

“阿姨你好。”徐祁年一瞬間就換上了一張笑臉。

楊晴聽說徐祁年很多次,但今天是第一次見到。

以前她還以為這小孩兒是那種長相特凶的,沒想到其實五官周正,連她這種老阿姨的審美都覺得挺帥挺不錯。

楊晴笑著說同學你好,簡單聊了一會兒,喻修景和徐祁年一起回去了。

然而這麽一個插曲讓喻修景突然想到,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徐祁年提起過他的父母。

學校正式進入期末,喻修景花在學習上的時間比平常多了很多。

每天晚自習之後回家的路上他都昏昏欲睡,在地鐵上總是要徐祁年叫他。

有次徐祁年問他如果我沒叫你自己走了怎麽辦,喻修景說那我醒了之後再坐回來就好了。

他覺得徐祁年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不然不會在自己說完之後,就擺出一副我要試試的表情。

有天周末,喻修景幫家裏看小賣部,傍晚吃飯的時候他回家,在樓下見到一個穿著一身西裝,來回不停走的叔叔。

他側目,腳步放慢了一點,就被那人叫住。

“你好,請問你認識一個叫徐祁年的人嗎?”

喻修景本來是不想回答的,但他看到那個叔叔的樣子,以及注意到他說話的語氣,覺得他可能是徐祁年的親人。

“怎麽了?”

“哦,”那叔叔攤了下手,“我是他爸爸,但是聯係不到他了。”

喻修景低著頭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人對徐祁年的擔心不是裝出來的,就說:“他在二樓,最靠近走廊那裏。”

叔叔連連點頭說謝謝你,喻修景沒有邀請他一起上樓,但他也跟著上來了。

喻修景看著他敲了敲徐祁年那扇門,想了想,還是站在樓梯上等。

很快裏麵有人來開門,喻修景在上一層的樓梯上彎腰,隻看到徐祁年的側臉。

“怎麽是你?”徐祁年皺著眉,臉色突然變得很差。

*

作者有話要說:

2010年,《唐山大地震》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