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N.78 【好喜歡你。】【哥哥。】
季一南也是落地江北機場, 不過怎麽樣也不願意告訴徐祁年航班,說不用他們來接機。
其實徐祁年也不是會勉強的人,隻不過他覺得喻修景會想去, 所以和季一南說了很長時間,他最後還是答應了。
兩個人站在機場裏麵, 巴巴望著出口。
喻修景一直和徐祁年牽著手, 緊張到掌心冒汗,既怕看不到季一南,又怕看到季一南。
他的航班沒有延誤, 準時到達機場。
過了幾十分鍾, 季一南兩手空空地出來。
先看到他的是徐祁年, 季一南很高,穿了一件簡單的T恤, 剃了個寸頭。
徐祁年指給喻修景看,他愣了一下, 才朝季一南招手。
季一南沒有瘦很多,皮膚變成陽光的小麥色,那張臉刀削一般有棱角, 比幾年前鋒利多了。
“一哥……”喻修景走上去, 和季一南擁抱了一下。
“你瘦好多啊, ”季一南拍拍喻修景後背,“更好看了, 生日快樂。”
他目光落到旁邊的徐祁年身上, 兩個人一對視, 也抱了抱。
“年哥, 好久不見。”
“先去我們那裏, 小景爸爸媽媽做了很多菜。”徐祁年看到他手上空著, 又問:“你沒帶行李嗎?”
“我準備回國了,”季一南說,“國外東西太多,全部打包好寄過來的,我出國之後我爸媽去了成都那邊工作,現在我的東西全部暫時寄到南山的一個民宿那裏。”
“好,先走吧。”徐祁年說。
喻國文和楊晴都是認識季一南的,他們也認識李不凡,李不凡去世的事情喻修景曾經說過,隻告訴他們是意外。
晚上燙火鍋,季一南拿著碗,往裏加調料的時候都不那麽熟練了。
“我太久沒吃過火鍋了,在國外認識的朋友都不太喜歡。”
他輕輕笑了一下,提到國外,喻修景看了季一南一眼,給他往料碟裏又加了一勺耗油。
“一哥你以前最喜歡這個。”
“謝謝……”季一南用筷子攪了攪,垂著頭,沒再說話。
今年徐祁年給喻修景買了一個冰淇淋蛋糕,蛋糕上麵擠了很多朵小花,簡潔又漂亮。
簡單吹了蠟燭,季一南把給喻修景帶的禮物拿出來,竟然是一部經典電影的男主角使用過的劇本。
這個演員曾經幾次斬獲各大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而季一南送給喻修景的這個劇本,正是這位演員的成名作品,上麵有很多標注的地方,密密麻麻寫了一本。
“是別人收藏的,我很偶然見到,想到你肯定會喜歡,就買了。”季一南說。
喻修景動作很輕地翻,一邊看一邊說:“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一哥你肯定破費了。”
“沒事兒,這個不用擔心。”季一南一抬眼,見徐祁年拎著幾罐啤酒過來了。
“上天台喝酒吧,我把凳子拎上去。”徐祁年看了一眼坐著的喻修景,站在他身後摸了摸他脖子,低下頭來輕聲說:“去加件衣服。”
舊樓房的樓梯間燈光很暗,幾乎看不清楚腳下。
喻修景打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麵,身後是拎著矮凳的徐祁年和季一南。
“沒有想過搬家嗎?”季一南的聲音在樓道裏顯得空曠,“這裏環境太暗,叔叔阿姨老了之後可能要注意一些。”
“當然想過。”喻修景說。
畢竟他的出道作品《窄樓》就是在這附近拍攝的,很多人知道《窄樓》的幕後故事,也知道喻修景是在這裏的一家小賣部被導演看中。
喻修景剛剛紅的時候,跑到小區打卡的人太多,但畢竟他是在這條街裏長大的,絕大多數和他父母年紀一樣大的人認識他喜歡他,有這些鄰居的照顧,反而讓他父母的生活更加容易一些,被保護得更好。
“有熟悉的鄰居在,還能幫我照看他們。”喻修景推開天台的門。
晚上風大,他攏了攏衣服,走上去。
台邊的欄杆很低,他們並排坐得很靠裏麵。
喻修景當然不能喝酒,徐祁年就開了兩罐,一罐遞給季一南,兩個人碰了下。
“國外生活怎麽樣啊?”徐祁年笑了笑。
“你不是也出去過嗎?你覺得怎麽樣啊?”季一南把這句話還給他。
徐祁年誠實地搖搖頭:“真不怎麽,飯不好吃,說話很別扭,文化也不習慣。”
“嗯,但是李不凡還挺喜歡,北歐的峽穀什麽的,當時我在那邊讀書,他總是玩得很開心,讓人羨慕。”
季一南驟然提到李不凡,語氣比喻修景想象中平靜很多很多。
“剛剛出國那段時間,我們經常在吵架。”季一南手肘撐在大腿上,很隨意地坐著。
“李不凡雖然看上去不太靠譜又很渣,但他本人不這樣,以前他就跟我的一條小狗一樣,一直跟著我,就算我不理他他也朝我搖尾巴。”
“人不會突然變壞的,”季一南神色很淡,“出國之後,他就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天天喝酒,還以為我會信……”
徐祁年牽著喻修景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
“那怎麽要回來了?”
“我覺得他可能不太希望我因為他一直留在那邊吧,”季一南望著漆黑的天空,“後來我想他也不在了,我留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以後就留在重慶了?”徐祁年問。
“暫時吧,國外的工作我辭了,在這邊找了新工作,有時間的話我準備把他的微博賬號繼續更新下去。不過也要看情況。”季一南喝了一口酒,繼續說:“你們知道我什麽性格,對著鏡頭我說不出什麽話的。”
“一哥……”喻修景其實想問他,有沒有想過要走出來呢?
徹底離開和李不凡有關的一切,開始沒有他的人生。
季一南收回兩條腿,看了喻修景一眼,摸摸他頭發,笑了笑:“以前他還說,等你們婚禮,他要穿一身玩偶服給你送玫瑰花。”
一聽就是李不凡會做的事情,喻修景點點頭,季一南也收回手。
“時間是最好的藥”[1],這句話並非魚。煙。沒有道理,隻不過道理有限。
有些痛苦不是憑空落入河流的石頭,而是連著河床尖銳地生長。時間流淌得再猛烈,也帶不走,隻能將它打磨得圓潤一些,從刺痛變成鈍痛。
到了現在,有時候喻修景想到李不凡還是會很難過,季一南肯定比他痛苦上十倍百倍,他甚至不敢去想。
“他爸爸媽媽的事情,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在影響他,他們兩個人都出軌了,以前他不想沒有家,就總是要在家長麵前裝得很乖,怕他們離婚之後誰也不要他。但因為他父母經濟捆綁在一起沒辦法很簡單地離婚,他們不分開,給李不凡帶來的痛苦反而更大。”
“他從小就是跟著我長大的。”
季一南握著酒瓶,聲音很輕。
“大學他就自..殺過,被我發現了,我們大吵一架。後來他很認真地跟我說了這件事,但是我還是不理解,我就是覺得他可能還是沒那麽愛我。”
喻修景在旁邊很安靜地聽,不過不敢看季一南。
“後來我想我可能理解錯了,李不凡本來是誰也不在乎的,但他在乎我,也在乎你們。”
徐祁年把喻修景的手握緊一些。後來徐祁年和季一南說話,喻修景也沒有出聲。
他看著他們,突然覺得以前也有很多這樣的時刻。
也許是課間他們四個人坐在一起,徐祁年和季一南在交流一道題的做法,李不凡就給喻修景分零食吃;也許是他們坐在kfc靠窗的小桌子上,季一南多拉了兩把椅子過來,四個人膝蓋抵著膝蓋,坐得那麽擠但笑得特開心;也許他們麵前是熱氣騰騰的火鍋,徐祁年滿屋子找不到麻醬還被他們笑,最後被迫跟著吃小米辣。
現在隻剩下三個人了,多年未見,連喻修景和徐祁年都會有不自在和陌生的時候,更何況他們和季一南。但隻有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喻修景才會覺得,那段時間好像又回來了,原來是能夠回來的。
他沉默地調整好情緒,說:“重慶挺好的,以後就能經常見到了,我請你去看我電影的首映禮。”
喻修景勉強在笑,徐祁年感受到他的情緒,偏過頭來借著微弱的光看了一眼他臉,屈起手指給他擦了下,又碰碰他鼻子。
酒喝完了,季一南就站起來,說他要回酒店。
他們肯定不會讓他自己走,三個人一起出門打了個車,喻修景連口罩都忘了戴。
司機在前排瞄他好多眼,在紅綠燈麵前停下來的時候才敢問:“你是不是那個大明星啊?”
徐祁年比喻修景先反應過來,從自己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個口罩給他戴上。
喻修景沒攔著,隻是點點頭。
司機說自己女兒很喜歡他,喻修景就給他簽了一張名。
他們在南山山腳下了車,喻修景問:“一哥那個民宿叫什麽名字啊?我導航。”
“石涯邊,”季一南已經打開自己手機,“不用了,我這邊直接點就行。”
他們走了一段路,那家民宿比想象中好找,在一條很長的石階下麵。
牌子是木頭的,上麵打著冷白色的光,寫了“石涯邊”三個字。
喻修景拉好口罩,跟在他們身後走進去。
前台站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很高,也是寸頭,長相有些凶,另外一個矮了一些,眉眼顯得很溫柔。
看到有人進來,高的那個先說話,問:“是住宿嗎?”
季一南走上去,“我在網上訂好了,是寄行李過來的那個,你是老板嗎?”
因為他情況特殊要先寄行李,所以之前就已經聯係這家民宿的老板,並且要了他的身份證以免受騙。這個老板的名字季一南印象還比較深,因為和他一樣名字裏帶一個“南”,叫晏輕南。
“對是我,”晏輕南揚了揚下巴,“身份證給一下。”
他們這邊在做登記,喻修景和徐祁年就站在後麵打量這家民宿。
不過很快喻修景被前台的另外一個男人認出來了,他從前台繞出來走到喻修景身邊,輕聲問他:“你是不是那個演員?”
喻修景很少遇到路人問他是不是“那個演員”,而不是問他是不是“那個明星”。
“我認識你,看過你好多電影,”那個人很有禮貌,先介紹了自己,“我也是這裏老板,我叫沈景遠。你朋友訂房間訂了挺長時間的。”
“你好。”大廳裏也沒有其他人,喻修景拉下自己口罩。
“他們可能還要一會兒,你們去旁邊坐吧。”沈景遠把他們帶到另一邊的小咖啡廳裏,問他們要喝什麽,喻修景說:“能泡兩杯蜂蜜水嗎?我兩個朋友都喝酒了。”
“可以。”沈景遠說。
蜂蜜水泡了三杯,沈景遠在另外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和他們一起等。
喻修景此刻才注意到他穿著很隨意,看上去甚至像是家居服。
水溫剛好,不算很燙,喝了半杯,季一南就辦好了手續。
“你們先回去吧,太晚了。”他說。
徐祁年帶著喻修景站起來,說:“我們明天晚上也要回北京了,你既然回國了,沒事兒經常聯係。”
季一南說知道了。
走的時候喻修景回頭看了眼季一南,他就站在門口,一直望著他們。
回去的出租車沒有那麽好打,徐祁年牽著喻修景的手,低頭問他要不要沿著這條路走一會兒。
隻要是和徐祁年待在一起,喻修景怎麽都願意的。
“冷不冷?”徐祁年給喻修景拉了拉衣領,喻修景就停下來,微微仰著臉,把自己的脖子露給徐祁年。
他偏得太多,徐祁年幹脆在他頸側吻了下,眼睛裏帶著笑意。
徐祁年笑的時候,喻修景直愣愣地望著他,覺得很心動。
同時,他想起那件自己本來打算要在今晚做的事情,又突然有些緊張。
他們沒有聊什麽,僅僅隻是牽著手走路。
風大,但喻修景不覺得很冷,他想起高中的時候,到學校的地鐵隻能坐一段,另外一段沒有修好,他們要走一截才能回家。
雖然沒有牽手,但徐祁年很多次帶他到老舊的樓房間隙中吻他,他們隻是很單純的喜歡彼此。
直到上出租,喻修景的手還是暖和的。
司機在前排安靜開車,喻修景沒有出聲,一隻手被徐祁年握著一起塞進他外套口袋,另一隻手單手拿著手機,給徐祁年那個舊的Q..Q賬號發了一條消息。
天天向上:【好喜歡你。】
天天向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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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引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