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N.76 副作用
喻修景連著忙了幾天。
以前他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演員, 沒什麽工作的時候喻修景常常會焦慮。他自己吃什麽用什麽有多少錢,其實都無所謂,隻是會格外擔心家裏的情況。
雖然喻國文的病好了, 但喻修景很希望爸爸媽媽不要省吃儉用,每個月留下自己必要的生活費, 都想辦法給他們寄回去一些。
後來喻修景紅了, 成為了人人口中的“大明星”,不用為錢的事情發愁,他還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經常每天忙到飯都沒時間吃, 他的每一分鍾都標著高昂的價格, 喻修景又對自己的價值產生了懷疑。
邱念山說想要演戲就隻能進圈, 遵守裏麵的遊戲規則,這是一句真話。喻修景其實還是沒有什麽選擇權, 因為他的一切選擇和太多東西掛鉤,算來算去, 他也隻在舞台上燈光下感到真實的快樂。
不過有徐祁年在的時候會不太一樣,那麽多年之後,喻修景重新感覺自己正在被愛。
他們重新在一起這件事, 喻修景有一天晚上專門給邱念山打電話告訴了他。
邱念山反而問:“你公司知道嗎?”
就算不知道但也能大概猜到, 之前徐祁年就因為要帶喻修景看病的事情和容悅溝通過。
和容悅匯報之後, 她沒說什麽,隻是叮囑了喻修景一些基本的事情, 又問他:【你們什麽時候複婚呢?】
喻修景想到他存放起來的戒指, 那是他和徐祁年的第一枚也是唯一一枚戒指。
【我還沒有和他說過這個事情。】
但是他一定會說的, 這次可以輪到他來求婚。
去醫院那天, 喻修景神情緊張。
他坐在副駕駛, 口罩拉到下巴, 眼睛望著窗外,時不時就眨一下。
印象裏,好像不論哪一次去試鏡他都沒有這樣不安。
徐祁年當然看出來了,一路上都在試著跟喻修景聊天,他聽得很認真,但是也沒怎麽說話。
車停在地庫裏,喻修景解了安全帶要開門,被徐祁年拉回去。
“還是怕啊?”徐祁年刮了下他鼻梁,“我們先在醫院做檢查,然後我再帶你去見心理醫生,我了解了一下,一般醫生會先麵診,再給我們開檢查單,做不了多長時間,也不會痛的。”
“心理醫生那邊我去見過了,他們環境很好,所有人都很溫柔。”
徐祁年說的時候給喻修景理了理頭發,“可以嗎?”
盡管知道徐祁年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喻修景還是很感動。他往徐祁年那邊靠了靠,說:“謝謝哥……”
牽了一會兒手,兩人下了車。
在心理科檢查的時間總共兩三個小時,醫院人多,喻修景和徐祁年全程戴著帽子和口罩,也一起去交錢和排隊。
單子都拿在徐祁年手裏,空著的手一直牽喻修景。
診斷結果是抑鬱症。
醫生說的時候,徐祁年和喻修景十指交扣。
“.獄嚴現在建議可以吃一些藥,半個月之後要來複診。不過剛開始服用抗抑鬱的藥物可能會有副作用,比如嘔吐之類的,都是正常現象,一兩個星期之後會好一些。”
喻修景聽到抑鬱,本來以為自己會有些難過,但其實沒有特別的感覺。
徐祁年握緊他手,問了醫生一些問題,喻修景就低著頭安靜地聽。
拿了藥走出醫院,剛剛坐進車裏,容悅就給喻修景打電話說他們在醫院裏被拍到了。
“沒事……”喻修景是真的不太在意這個。
“隻要不要造謠就可以。”
容悅和他說了一下他們這邊的解決辦法,就掛掉了電話。
車已經開出醫院,徐祁年說:“我們現在去心理醫生那裏。”
“好。”喻修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顯得那麽沮喪。
過了一會兒,喻修景主動說:“哥,我沒有很難過,我自己也有點知道的。”
徐祁年頭也沒偏,嗯了一聲。
“我會配合治療的,而且我知道有你在。”
停在紅燈前,徐祁年出了一口氣。
“乖乖,”他捏了捏喻修景下巴,這兩個字是用重慶話叫的,“你想想,你是不是希望我開心?”
喻修景點點頭。
“那我也是一樣的,在很多事情上你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不是想我哪裏哪裏為難,是要你希望我怎麽樣,我就也是一樣的想法。”
“我知道了……”喻修景被他捏著,說話的時候嘴有點變形,徐祁年就笑了。
心理谘詢室寬敞明亮,前台護士帶著親切的微笑上來接待他們。
應該是提前告知了身份,看到喻修景,他們都沒有表現得非常驚訝。
徐祁年找的這位心理醫生是一個年輕女人,她麵色和善地走過來問喻修景想喝什麽。
心理治療的過程徐祁年沒有陪同,醫生出去拿東西,徐祁年就讓喻修景坐下來,自己站在他身前。
牽著的手還沒放,是喻修景不想。
他眼神一直追著徐祁年,實在可憐。
徐祁年剛想和他說什麽,醫生又進來了。喻修景主動鬆開徐祁年手,說:“哥你先出去吧。”
“我就在外麵等你,不會很長時間的。”徐祁年摸摸他頭發。
旁邊有專門的家屬接待室,裏麵還坐著幾個中年人。
徐祁年一邊戴口罩和帽子一邊朝裏走,在角落坐下來。
他聽到一對夫妻在聊天,過了會兒,另外一位中年女人又開始給家裏人打電話。
從簡單幾句裏徐祁年猜,他們等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徐祁年:【我帶小景去見心理醫生了。】
有些事情必須要經紀人和助理配合,徐祁年現在和容悅說一些早上從醫生那邊了解到的注意事項。
整個過程隻有四十分鍾左右,喻修景從谘詢室裏出來,在接待室的玻璃外輕輕敲了敲。
徐祁年抬起頭,看到喻修景便站起來。
他戴了口罩,隻能看到眉眼。
倒也不紅,應該沒有哭。
徐祁年抱了他一下,牽著他往外走。
進了電梯,徐祁年才問:“感覺怎麽樣?”
“挺輕鬆的。”喻修景說。
回家之後,徐祁年守著喻修景吃了藥。
他臉色有點白,吃完就有些困了,徐祁年本來拿著空掉的水杯想去洗,經過喻修景身邊,被他伸出手臂抱住。
喻修景沒說話,隻是把臉埋在徐祁年小腹。
重新在一起之後,徐祁年很難忽視喻修景對他幾乎有些過度的依賴。
他知道一直以來喻修景都很缺乏安全感,這一點以前徐祁年就能感受到,現在似乎更加厲害。
可是這樣徐祁年會很喜歡,他放下水杯,全心全意抱著喻修景,慢慢摸他後頸。
“想睡覺是不是?那回房間吧。”徐祁年說。
過了一會兒喻修景才嗯了一聲,自己站起來往房間走。
徐祁年洗了杯子才跟進去,喻修景換了睡衣躺在**,側著身體朝門的這邊,兩隻眼睛卻睜得厲害。
徐祁年站在床邊脫掉自己上衣,換了一條寬鬆的長褲,剛剛靠過去,喻修景就朝他伸出手。
躺進去以後,徐祁年抱住喻修景,下巴放在他發頂。
前幾天喻修景狀態都不是特別好,特別困,吐了幾次,又不怎麽說話。
徐祁年要工作,白天能夠陪著他的時間太少,想了很久才想到,要不然找邱念山過來。
這段時間邱念山一直在上海,他本來就是做老板的人,去哪裏其實無所謂。
喻修景趴在徐祁年懷裏給他打電話,問他要不要來北京玩。
“我們可以去環球影城。”喻修景緩慢地提議。
“你好少會主動叫我玩,”邱念山那邊挺安靜的,“最近沒什麽工作嗎?”
“沒有,都推得差不多了。”
徐祁年撩了一縷喻修景的頭發,發絲垂下來碰到喻修景眼皮,讓他眨了下眼睛。
喻修景仰起臉看到徐祁年微微笑著,自己也抬了抬唇角。
“好吧,出什麽事了嗎?”邱念山問。
“沒有,沒事,”喻修景說,“就是累了,你過來我再和你說吧。”
喻修景和BY育訁。綿綿去機場接了邱念山。
這位哥穿得特別張揚,那件花襯衫能讓好多人回頭看他。
見到喻修景,邱念山才摘了墨鏡,一把攬過他肩膀,四處看了看,問:“你老公呢?”
喻修景手肘頂他一下,說:“他上班。”
“哦——”邱念山笑了。
邱念山一來,喻修景就笑了挺多次,綿綿跟在他們身邊也鬆了口氣,給徐祁年發了消息。
他們先去了環球影城,不管是什麽時候這邊人都挺多的,盡管一直戴著帽子口罩,喻修景還是被很多人認出來,拍了不少合照。
離開園區的時候他身上還穿著學院服和魔法袍,也不嫌熱。
他帶著邱念山去吃火鍋,包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環境很安靜。
坐下來喻修景就給徐祁年打電話,說他們要吃飯了。
“你們去環球影城了是嗎?”徐祁年問。
“是。”
“我在網上看到好多人說遇到你了。”
“對,我今天和很多人拍合照了。”
“穿的衣服是裏麵買的嗎?”徐祁年一邊在問,一邊在看有喻修景的那些照片。
除了宣傳和必要的商務活動,喻修景本身就很少和粉絲有太多接觸。
今天在園區裏遇到他提出要合照的人,喻修景基本都答應了,這些網友曬照片,很快就把他送上了熱搜。
“嗯,”喻修景說,“不過有點熱。”
“今天還好是陰天,要是大太陽你穿這個肯定熱。”徐祁年說著,旁邊出現了其他人的聲音,是他同事問他要什麽資料。
“你們吃完飯我應該能來接,我盡量下班早一點。”
“好,你工作吧。”喻修景說完,等徐祁年先掛了電話,他才掛。
“嘖嘖嘖。”邱念山用手撐著腦袋,斜斜地看著喻修景。
“要喝點酒嗎?”
“我不能喝。”喻修景說。
他脫掉魔法袍放在一邊,喉結滾動一下,才和邱念山說:“我哥帶我去看病了。”
“嗯。”邱念山燙了一點肉,以為喻修景是感冒之類的,吃著藥,所以不能喝酒。
“我是那個……抑鬱。”喻修景看邱念山手頓了下,偏過頭,筷子戳在油碟裏。
頭發被邱念山狠狠揉了一把,他聽見邱念山說:“這都不告訴我……”
“沒事兒,很快就能好的,現在還有你哥陪你。”
晚上徐祁年真的開車來接他們。喻修景沒有提前問,走出餐廳看見徐祁年站在外麵,他小跑上去,沒忍住抱了徐祁年一下。
徐祁年手搭在他腰上,和邱念山打招呼。
“你好,酒店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邱念山揮揮手,“我去找這邊有個朋友玩,你們先走吧。”
“啊你不回酒店嗎?”喻修景問。
“沒事別管我了,明天你還上班嗎?”邱念山問徐祁年。
“要。”
“那我醒了再找你玩,”邱念山和喻修景說,“明天見。”
徐祁年牽著喻修景手帶他上車。
剛剛吃了火鍋,他渾身暖融融的。
“今天開心嗎?”
“嗯。”喻修景坐在座椅裏,仔細地疊魔法袍。
“你要是喜歡的話下雪的時候我們可以再去一次,”徐祁年說,“是不是下雪裏麵會更好看。”
“好。”喻修景點點頭。
玩得太累,喻修景回家洗漱完就睡了。
他剛剛吃了藥,蓋子還開著。徐祁年把藥裝好放在床頭,坐在床邊看了喻修景一會兒。
和朋友在一起果然會開心一些。
徐祁年捏捏他臉。
邱念山在北京待了整整一個星期,他在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喻修景去想要怎麽玩兒,他帶著喻修景滿北京地跑。
以前邱念山演戲,北京住的時間太長了,甚至比徐祁年這個從小這邊長大的熟。
邱念山走那天還不讓喻修景送他,喻修景去他酒店看著他上車走了。
保姆車來接他,喻修景靠在後座睡覺,被一通電話吵醒。
接完電話,他告訴前排司機去另外一個地方。
車子在一座小樓前停下,兩個安保跟著喻修景一起上樓。
進門便是一道樓梯,喻修景走上去,一位老人在樓上等他。
“喻先生,您的兩幅畫都裝裱好了。”那位老人說。
“謝謝您。”喻修景偏頭去看。
他拿來的這兩幅畫正是高中李不凡送給他和徐祁年的。
之前喻修景也一直想要拿來裝裱,但總是沒時間。這次徐祁年搬家,把放在他那邊的那一幅也帶過來,喻修景就一起拿去裱了。
安保帶走畫,喻修景跟著下樓,接了一通徐祁年打過來的電話。
“晚上我不能回來吃飯了,”徐祁年歎了口氣,“領導叫我跟著他去聚餐,實在推不掉。”
“沒關係的,我自己做就好了。”喻修景說。
“你現在在哪裏?”徐祁年問。
喻修景上了車,握著手機看了一眼窗外。
“我去拿李不凡的畫了。”
徐祁年頓了一下,才說好。
徐祁年不在家裏的時候,喻修景其實沒什麽心思做飯。
但叫阿姨過來做,他又覺得麻煩,因為家裏畢竟會多一個人,喻修景不太習慣。
他草草吃了一些,便收拾幹淨,去洗了澡,出來坐在房間的小沙發上,對著李不凡的那兩幅畫看。
一直看到徐祁年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回來了,喻修景一看手機,才發現竟然過了快兩個小時。
開始吃藥以來,喻修景的確感受到了一些副作用。
比如他腦子裏有時候很混亂,想什麽好像不受自己控製,比如會覺得胃不舒服,很想睡覺。
但是效果也有,喻修景就意識到,以前他以為徐祁年屬於自己夢境的那些時刻,是真的分不清楚是否真實,而不僅僅隻是一種難過的比喻。
他走出房間,徐祁年剛好到家。他穿著一身西裝,領帶卻攥在手裏,臉頰和脖子發紅。
應該是喝得有點多,喻修景跑上去,被徐祁年牽著手抱住了。
徐祁年身上酒精味很重,滾燙的手掌摸了摸喻修景的頭發,嘴唇跟著親過來。
喻修景仰起臉同他接吻,慢慢就被徐祁年抱起來。
“晚上吃了什麽?”徐祁年拍拍他後腰,“今天桌上全是四川人,我都沒想到他們那麽能喝。”
“那你要不要喝蜂蜜水?”喻修景問。
“不用管我。”徐祁年把喻修景扔到**,解了自己幾粒紐扣,彎下腰親了一下他的臉。
“我先去洗澡。”
喻修景躺在**,睜著眼睛,不怎麽想動。
等徐祁年從浴室出來,他才靠過去一些。
“邱念山走了是嗎?”徐祁年問。
“對,我去了一下他酒店,然後就去拿李不凡的畫了,”喻修景指給徐祁年看,“你覺得掛在哪裏比較好?”
“你呢?你喜歡放在哪裏?”
“我想掛在臥室。”喻修景的房間很大,牆上一點裝飾都沒有。
“可以,那就掛在臥室吧,我明天下班的時候買東西回來給你掛。”徐祁年摸摸他肚子,又問:“最近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他埋下頭,推高喻修景的睡衣,在他小腹上親了親。
“我工作太忙了,好不容易你能休息,我都沒時間陪你。”
“沒事的……”喻修景抱住徐祁年腦袋,“我沒有不舒服。”
“還吐嗎?”
“沒有了,”喻修景說,“之前有,現在吃清淡一點就好了。”
“你的胃病也是個大毛病,要好好吃飯。”徐祁年一邊叮囑他,一邊順著他平坦的小腹往上親。
喻修景半張臉埋在枕頭裏,露出的耳朵有些發紅。
“明天下班之後我帶你出去玩。”徐祁年說完,解掉了喻修景的扣子,把他抱上來坐在自己身上。
傍晚,徐祁年提著一隻工具箱回家。
他在主臥的牆上釘無痕釘,喻修景站在旁邊看。
徐祁年拎著一把小錘子,回家之後就換了一件無袖黑T,手臂肌肉線條流暢。
他低頭聲音很響地親了一下喻修景額頭,說:“寶貝你站**去看一下位置行不行。”
喻修景說好,跑到床邊脫掉鞋站上去。
“我覺得要不要再往左邊一些?”喻修景說。
徐祁年動了一下手臂,“這樣呢?”
“可以了。”喻修景點點頭,等徐祁年往裏麵釘,他就跳下床走過去。
掛兩幅畫沒花多少時間,喻修景盯著畫出神。
徐祁年去拿了自己手機,問他要不要拍一張照片。
還沒等到喻修景說好或者不好,徐祁年就握著他手臂,把他帶到畫旁邊。
“笑一下。”徐祁年說。
喻修景拍過那麽多片,到一張這樣普通的照片,竟然就什麽也不太會了。
他很小地笑了一下,徐祁年就拍了照。
喻修景靠過來看,其實照片上他笑得很開心。
徐祁年攬著他肩膀,把手機遞給他。
喻修景用兩隻手握著,垂著頭,過了一會兒,他有點想哭,就不看了,抱住徐祁年,額頭靠在他頸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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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