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P.48 我可能什麽都沒有

喻修景的大學生活乏善可陳。每天清晨, 他會抓住上課之前的時間練習發音,晚上的時間用來複習單詞,其他空閑時間找兼職的工作。以前他以為自己會對語言和文學感興趣, 這兩門課成為他必須要通過的專業課程之後,他又發現事情不是這樣。

期中的時候, 比較文學課程有一個小組作業, 他們需要表演一段話劇。

因為這一項作業的分數占比不會很高,老師的打分也不會相差太多,所以大家都不算很重視。

在大學裏, 難找的不是改劇本的人, 而是願意演戲的人。大家都不想上台丟臉, 所以主要的角色你推我我推你,最後落到角落裏沉默的喻修景頭上。

“我可以的。”喻修景坐在椅子上, 手裏還捏著一本很薄的筆記。

小教室裏安靜了片刻,組長又問了一次:“你真的可以嗎?”

喻修景點點頭。

他們選擇的劇本是《等待戈多》。

從準備劇本到上台表演, 中間隻有兩個星期的時間。

喻修景拿到劇本,用亮色標注出自己的台詞,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會讀一遍。

這樣安靜的時間讓他想起以前在酒店讀劇本的時候, 一閉上眼, 他會想到片場的無數燈光和鏡頭, 以及遺忘一切,去投入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中那片刻的感受。

徐祁年送的百日菊, 喻修景一直放在室內養, 這個季節不太好活, 但它們還是開得很好。偶爾落幾片花瓣, 喻修景就收起來, 拍給徐祁年看。

第一次完整排練那天, 徐祁年偷偷去了喻修景的學校。

喻修景完全不知道徐祁年的安排,和他聊天的時候就很誠實地告訴他他們排練教室的地點,他說這裏不大但很空曠,老師坐在第一排,戴方框眼鏡,有些嚴肅。

徐祁年站在教室外麵就聽到喻修景的聲音,他說的是法語,徐祁年雖然聽不懂,但很喜歡他的腔調。

等教室安靜了一些,徐祁年才站在後門,透過門上開的兩扇小玻璃往裏看。

教室的最前方舞台上,喻修景和另外一名同學站著,兩個人都帶著圓頂帽,喻修景在穿外套,同時不停地小步走動著,嘴裏快速地和另一個人說著什麽話。

沒講幾句,他情緒激動,兩個角色應該是開始吵架了。

徐祁年這才想到,他們現在演的可能是《等待戈多》。

大概十分鍾以後,他們的小組展示結束,徐祁年看見前排的老師站起來去和他們說話,便很輕地推門進去了。

他今天背了一個書包,在後排剛剛坐下,喻修景的目光飄過來,碰到徐祁年便頓了頓。

徐祁年朝他揮揮手,沒有打擾他。

那位老師沒有耽誤大家太多時間,很快其他同學都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徐祁年便站起來往前走。

喻修景還留在講台上,老師在和他說話,徐祁年走上去才聽到老師是在問他想不想去演戲。

“我是覺得大學生就要開發自己更多的可能性,”老師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可以加一下這個群,很多劇組會在裏麵找演員的,你覺得自己合適的話就可以去約試鏡。”

徐祁年沒有打斷他們的交談,隻是站在老師身後,等他們交換好了聯係方式才走上去。

他抬手將喻修景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放到自己腦袋上,問他:“還要戴著嗎?”

“不戴了。”喻修景笑了笑,把帽子拿回來放進書包裏。

“你怎麽會來?”喻修景一邊低頭裝書包一邊問。

“今天我們都沒課,就來了。”徐祁年掃了周圍一眼,連路過的人都沒有,他低頭在喻修景臉上啄了一口。

“去你們食堂吃吧。”徐祁年說。

從食堂門口出來,外麵有很多學生圍著幾張桌子,是又在開展活動。

樹幹之間掛著一條繩子,上麵貼著很多紙,每一張紙都是一幅畫配一首詩。

“來看看我們的活動嗎?”一個女生跑過去,朝喻修景遞了一張他們的活動海報。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詩詞比賽活動,但是喻修景和徐祁年都是理科生,平常也不喜歡讀詩,所以喻修景拒絕了。

女生走了以後,徐祁年把那張海報拿過來,隨意地看了眼,笑了下:“上麵說了幾首藏頭詩,竟然有這個,徐渭的,‘平湖一色萬頃秋,湖光渺渺水長流。秋月圓圓世間少,月好四時最宜秋。’”

喻修景想了想,說:“平湖秋月。”

“要是有人用藏頭詩表白,別人萬一看不懂怎麽辦?”徐祁年把海報折起來,搭著喻修景肩,隨口問了一句。

“那還有的理科生用什麽公式表白,不是更委婉?”喻修景反問。

“那好吧,”徐祁年聳聳肩,“那還是說中文好一點。”

他手一收,把喻修景拉進自己懷裏,偏頭小聲問:“那你覺得,‘我喜歡你’,要怎麽編進去啊?”

喻修景用手掌貼著他側臉把他推開一些。

“別鬧……”

“我認真的,”徐祁年逗他,“哪天我們鬧別扭了怎麽辦?”

“這個不好寫進古詩吧,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寫進段落裏麵或者標題裏麵……”喻修景發現自己被他繞進去了,湊上去輕聲說:“先去我宿舍吧,室友都不在。”

徐祁年碰了下他鼻尖,說好。

今天周五,喻修景的室友都跟朋友出去玩了,宿舍裏很安靜。

喻修景的桌子最整潔,百日菊擺在角落裏,開得比徐祁年想象中好看多了。

“你養得太好了。”徐祁年坐在他的椅子上,用手摸了摸花瓣。

“掉下來的我都收起來了。”喻修景低頭在兩邊的抽屜裏找,但他人高腿長,徐祁年又在位置上坐著擋住他,喻修景連腰都彎不下去。

正想讓人站起來,徐祁年忽然把他攬進自己懷裏,讓他坐腿上。

“這麽找,”徐祁年用手指挑開喻修景毛衣下擺,“是不是會方便一點?”

他剛剛從外麵進來,皮膚還是涼的,但喻修景身上暖。

“我怎麽覺得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喻修景小聲地說,“你好像不太喜歡我們那邊,也不太喜歡我,但是非要做出一副還可以的表情。”

他拉開抽屜,很快就翻到了留下來的那包幹掉的百日**瓣。

“嗯,”徐祁年收緊懷抱,下巴墊在喻修景肩膀,“當時就是不太喜歡,看誰都煩,隻有你看著比較乖。”

喻修景捏著他的手,一邊想一邊說:“但是我沒怎麽看出來呢?”

他說完兩個人都笑。

坐了一會兒,徐祁年問他:“還是想去演戲對嗎?”

“嗯,在這邊的話其實也很方便的,周末有空我就可以去。”喻修景說。

“那你自己把握好時間,不要太累了,北京不熟悉的話先來問我,”徐祁年拍拍他腰側,“我是真的怕你把自己丟外麵。”

因為老師給的那個群,喻修景的確得到了很多試鏡的機會。

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劇組在招演員,喻修景才知道原來一個劇組裏很缺這些小角色。

他並不會挑待遇,隻要覺得時間合適角色合適,就都會去試一試。

元旦節隻有三天假期,他們都不打算回去。徐祁年本來打算帶著喻修景過,但喻修景說他得到一個演古裝戲的機會,拍攝的地方在北京郊區,徐祁年想和他一起過去,汪雅柔一個電話打來讓他和他們一起吃頓飯。

汪雅柔現在的丈夫和孩子徐祁年見過,但都是出於偶然。

“我這邊寫的是到晚上九點就能結束,一般可能會延遲一個小時,我回來也已經夜裏了。”喻修景站在陽台上和徐祁年打電話,冷風吹的他抖。

“好吧,那春節回去再一起過。”徐祁年說。

電話兩頭都安靜了一會兒,喻修景問:“你是不是不太想和他們一起吃飯?”

“嗯……”徐祁年說,“雖然一起坐在那裏,但我們不是一家人。”

“但是阿姨也許是真心想見你的,”喻修景隔著屏幕哄他,“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走,也可以給我發消息。”

“你脾氣太好了。”徐祁年聽著喻修景講話,怎麽都生不起氣。

元旦那天汪雅柔說會來接他去餐廳。

喻修景的戲從晚上七點開始,徐祁年站在路邊等的時候還在和他聊天。

一輛越野在他身邊停下來,徐祁年走上去,副駕駛的車窗往下降,他看見了自己的媽媽。

“和你趙叔叔一起過來的。”汪雅柔側了側身,好讓徐祁年看見駕駛座裏的趙博銘。

趙博銘穿著儒雅,朝徐祁年點頭的動作都好像精心計算過角度,與徐帆相比,他精致和溫柔的氣質一看就更能得到汪雅柔青睞。

但徐祁年並不想想起徐帆。

簡單和趙博銘打過招呼,他拉開後座車門,見到一個小男生。

“這是你弟弟汪曜,”汪雅柔怕徐祁年想不起來,又和他介紹,“之前聽說自己有個哥哥,就一直吵著要見。”

“小年優秀,”趙博銘看著汪雅柔,“是應該讓汪曜和他多學習學習。”

類似的話徐祁年從小到大聽過不少,早就學會當作耳邊風。汪曜坐在後座上,手裏還捏著一個玩具汽車,兩隻眼睛倒是像汪雅柔,很大很圓,好奇地看著徐祁年。

徐祁年和他對視幾秒,覺得汪曜好像想和自己說話了,便偏過頭去看窗外。

喻修景:【我要去拍戲了。】

徐祁年:【好,多貼幾張暖寶寶。】

一頓飯徐祁年都沒怎麽說話,結束之後趙博銘帶著汪曜出去付錢,汪雅柔關心起他的大學生活,徐祁年也回答得很敷衍。

“徐帆還在給你打生活費,但我都沒有要,”汪雅柔說,“媽媽供你讀大學。”

徐祁年握著茶杯的手指動了動,“不用了,我可以出去做兼職,錢是夠的。”

“你現在還在讀書,首要任務是學習。”汪雅柔堅持道。

她挺著脊背,說:“現在我和你趙叔叔的想法是,讓汪曜留在北京念書,所以我們以後也能經常見到你了。你趙叔叔是個很好的人,你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們說。”

徐祁年不再爭執,氣氛便沉默片刻。

為了緩和一些,汪雅柔問起:“以前高中的時候住你樓上的那個孩子呢?是你的好朋友吧?也來北京了嗎?”

徐祁年臉色好了些,他看著汪雅柔,沒有猶豫地說:“他學校離我學校不遠,高中畢業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汪雅柔微愣,“你們是,談戀愛對嗎?”

她本來隻是並不過心地隨口詢問,沒料到徐祁年竟然會說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汪雅柔開始認真回憶喻修景,她記得這是個長相很好、性格溫柔的孩子。

“對。”徐祁年點了下頭。

汪雅柔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隻說:“你願意告訴我,我很開心。”

徐祁年低著眼看著桌麵,“我覺得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希望您能接受。”

“你談戀愛的事兒,媽媽不會幹預的。”汪雅柔手搭在桌上,本來想去握一握徐祁年的,最後也隻是蜷了蜷。

聊完喻修景,徐祁年的神色比之前自然了一些。

趙博銘將車開到Q大,他們都下了車,在徐祁年的學校裏散步。

快到喻修景結束拍戲的時間,徐祁年頻繁地低頭看手機。汪雅柔以為是他有急事,便說先走了。

汪曜還拿著他的玩具,最後才問徐祁年:“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徐祁年想說不可以,因為他想把這個稱呼留給喻修景,但是汪雅柔站在旁邊,他隻好說:“可以叫我哥。”

送走他們以後,徐祁年回了宿舍。他給喻修景發的消息都沒得到回複,應該是還在拍戲。

洗完澡手機還是沒動靜,徐祁年做了一會兒作業,等出去玩兒的室友都回來了,才發現已經過十二點了。

他坐不住,給喻修景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人接。徐祁年身上隻穿著一件衛衣,握著手機跑到安靜一點的陽台上去。

夜裏更冷了,刮過徐祁年臉的風像刀子一樣,他心髒慌張地跳著。

實在打不通,徐祁年隻好開始找今天喻修景去的劇組。他記得他提過那個項目的名字,上網能搜索到,但大多數都是簡單的介紹,更沒有出現聯係人的信息。

徐祁年一邊和自己說喻修景可能隻是手機沒電了,或者拍攝時間拖延得太晚,一邊冷靜地快速翻看各種關於這個劇組的報道,看能不能找到他們招演員的方式。

沒有消息像黑暗一樣包裹住徐祁年,他反身拉開玻璃門,進宿舍開始找衣服穿。

室友都上了床,有一個人趴在欄杆上問他:“幹什麽去啊年哥?”

“我……”徐祁年剛說了一個字,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聽到電話那頭夾雜著電流噪音的一聲喂,大腦嗡的一下,所有的零件好像突然觸碰到開關,恢複了正常的運行。

“哥,我是喻修景,你睡了嗎?”喻修景在那邊小心翼翼地開口,“晚上我們拍戲耽誤了太長時間,我手機沒電了,才回來。”

“現在在哪裏?”徐祁年把書包拎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宿舍。

今天對於喻修景來說是很倒黴的一天。

晚上去拍戲,他戴著很沉的發套,穿很重的鎧甲,和無數與他打扮相同的人一起,在漏風的大棚裏等了兩個多小時。

主演因為在附近有工作耽誤了,因此姍姍來遲。

跑動的戲份很快就讓喻修景出了汗,但汗水被頭套和厚衣服捂著,身上熱了又涼。

快到十一點,這場戲才總算結束。喻修景先去卸了妝換掉衣服,跑到工作人員那邊去結賬。

拿了錢,他想到要給徐祁年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喻修景背著書包朝地鐵站那邊走,但一整條街都很黑。身後一道光打過來,他回頭看到了之前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中年男人,正騎著一輛電瓶車。

“你怎麽回去啊?”那個叔叔問他。

喻修景抬了下手,說:“我坐地鐵。”

他笑了一聲:“現在哪兒有地鐵啊,早關了。”

喻修景懵了一下,“關了嗎?”

“對啊,你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那叔叔見他表情茫然,就又問:“你是這邊的學生嗎?”

喻修景本能地頓了頓,大叔頭上戴著一頂絨線帽,脖子拿圍巾裹著,還順帶捂住了一半嘴,眼睛一條縫一樣,看上去並不像是壞人。

“是。”喻修景點點頭。

“那你可能得站街邊等會兒了,這個點還有一趟班車過去,”大叔朝街對麵一指,“十一點多一點,應該快來了。”

喻修景連連道謝,左右看了眼馬路便衝過去。

等他跑到了,再看過去,大叔和他的電瓶車已經沿著馬路逐漸消失了。

班車果然來得很快,那是一輛破舊的大巴車,喻修景招招手它便停下來。

車裏坐著許多昏昏欲睡的人們,車窗關得很緊,空氣中漂浮著讓人一窒的暖氣和方便麵的味道,喻修景站上去以後愣了下,聽見售票員問他:“到哪裏啊?”

“G大。”喻修景說。

大巴車啟動,很厲害地晃**了一下,他手往旁邊的座位一撐,穩住身體。

“在那邊不能下,”售票員快速地撕了一張票給喻修景,“你在附近下。”

喻修景連一句謝謝都沒說完,售票員就坐下閉上了眼。

他扶著座椅往後走,車裏的燈關掉了,喻修景借著外麵路燈的光看見一個空的位置坐下。

身邊是一個老太太,察覺有動靜,慢慢睜開眼。

坐下以後喻修景的心跳才逐漸平靜,他茫然地挺著脊背側著身,眼睛望著車窗外。

黑夜裏看不清太多東西,差不多的景色快速地劃過去,喻修景胸膛起伏,手裏攥著剛剛在劇組結的錢,還有售票員找的一把零鈔,後知後覺有些害怕。

北京的夜色很濃,把這座城市陌生的偏僻的一切都包裹起來,讓喻修景覺得心裏沒底似的空**。

他把錢放好,又摸出自己的手機捏著,左右看了看幾乎都是在睡覺的人,隻有老太太醒著。

喻修景咽了咽喉結,靠過去微微低了身體,問:“奶奶好,請問我能借一下您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老太太起初並沒有看他,喻修景一說話,她才皺著眉頭往這邊偏。

“你說什麽?”老太太瞪著眼睛。

“我說,您能借我一下您的手機,我打個電話。”喻修景很慢地重複了一次。

過了幾秒,老太太好像終於聽懂了,身體往座椅裏一縮,從厚重的衣服口袋裏摸出她的老年手機,滿是褶皺的手在半空中抖了抖。

“謝謝。”喻修景用兩隻手接過來,這才給徐祁年打電話。

徐祁年在街邊的燈牌下等喻修景。

那輛大巴車顫顫巍巍停下來,門一開,喻修景跳下來跑到徐祁年懷裏。

“嚇死我了,”徐祁年重重地出了口氣,手下意識地去摸喻修景後頸,“真嚇死我了……”

喻修景抬起手圈住他腰,在徐祁年後背拍了拍。

他們去了一家附近的酒店,開好房以後徐祁年把喻修景推進浴室讓他去洗澡,自己坐在房間裏抽了一根煙。

貼身的衣服拿去讓前台洗了,喻修景又沒有睡衣,本來想把白天的衣服套上,徐祁年直接把他從浴室裏抱出來塞進被子裏,自己也脫掉衣服躺上來。

徐祁年摁著喻修景的小腹,讓他每一寸皮膚都溫熱地貼著自己。

“說說……”徐祁年側頭在喻修景頸側咬了一口。

“就是我們拍戲太晚了,然後我手機沒電,回來的時候沒地鐵了,我就坐了班車,找車上一個老奶奶借了電話打給你的。”喻修景不安地擺弄著徐祁年的手指。

“嗯。”徐祁年安靜地抱了他一會兒,不出聲,喻修景就慌了。

“我下次肯定記得檢查手機,真的,也不會出什麽事的。”徐祁年還是不說話,喻修景就牽起他的手搭在自己手指上,想這樣哄他:“你要不要親親這裏啊?”

他的語氣太可愛,徐祁年生不起氣來,隻是收緊掌心捏了捏喻修景的手。

“怕不怕啊?那天開玩笑說你要走丟,結果真的要丟了。”

“有點……”喻修景睜著眼,覺得眼眶被暖得幹澀,他其實還盡量提著唇角,說話的時候也隻發出很輕的氣音,“就是……”

喻修景從喉嚨裏無奈地笑出一聲,“北京有點太大了。”

徐祁年用掌心蓋住喻修景半邊臉,手指擦了擦,他溫熱的臉頰上便滑出一滴水。

“別怕,”徐祁年抱緊他,“我在的。”

“我知道哥,”喻修景吸了吸鼻子,“我今天第一次穿古代的衣服,好複雜啊,穿得我頭疼。”

“頭疼啊?”徐祁年手往上挪了點,給他揉按額角。

“明天早上我們出去吃豆漿油條好不好?”喻修景閉著眼,“我好久沒吃過了,我還想吃那個,驢打滾。”

“我覺得驢打滾很一般,”徐祁年說,“但是可以試一下。”

聊了一會兒,喻修景放鬆了很多,翻過身來窩在徐祁年懷裏。

徐祁年抱著他,手掌在他肩膀上緩慢地拍著。

“以後我們就這麽過你覺得怎麽樣?”徐祁年輕聲問。

“怎麽過?”喻修景手在他腰側擦了下。

“就是,你演戲,我上班,就是……”徐祁年也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隻是剛才很短的一瞬間,有一個和喻修景這樣摟抱著的溫暖畫麵,像底片一樣存進他的腦海。

“那我們什麽時候能買一個自己的房子,”喻修景開始和他一起想,“我覺得也不用特別大。”

徐祁年笑了聲,頂頂他鼻尖。

“想跟我一起住嗎?”

“嗯……”喻修景瞄了徐祁年一眼。

“我可能什麽都沒有啊,”徐祁年提醒他,“那我們會過得很辛苦的。”

“我又不需要你有什麽。”喻修景的坦誠有時候讓人覺得超過,把徐祁年包裹在愛意裏,讓他有一種錯過了喻修景,就再也沒有人這樣真誠地喜歡他的錯覺。

“我們可以結婚的,”徐祁年第一次和喻修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其實並不算很認真,隻是告訴他一個事實,“男生和男生也可以這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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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