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N.44 年齡不是,愛也不是

喻修景睡著是因為累了, 他被徐祁年抱在懷裏,渾身都軟軟的。

雖然說起來是慶祝生日,但一整天喻修景都處在緊繃的狀態。

他呼吸很燙, 還帶著微弱的鼻音。

徐祁年輕輕拍著他肩膀,緩慢地將人放下來。

離開溫熱的懷抱, 喻修景不適應地動了動, 他側臉貼著枕頭,很快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安靜下來。

徐祁年坐在床邊,幫他把擋在額前的一縷碎發撥上去, 手指貼著他耳邊的皮膚慢慢往下滑, 摸了摸他耳廓, 又碰了碰頸側。

收回手,徐祁年不動了, 隻是低著頭看喻修景。

黑夜裏,他的五官其實看不清楚, 徐祁年卻能記起每一個細節。

眉毛,眼鏡,鼻子, 還有嘴唇。

徐祁年的目光像一片曖昧薄紗, 覆蓋在他臉上, 貼住他每一寸溫熱皮膚。

倏地,徐祁年回憶起那年他偷親喻修景, 雖然喜歡直白, 但行動懵懂, 他們都還無比純粹。

徐祁年牽了喻修景的手扣在**, 俯身貼住他的嘴唇, 輕輕撥咬他的唇瓣, 他滾燙的鼻息染熱了徐祁年的臉頰。

他們都不是十八歲了,年齡不是,愛也不是。

這個認識讓徐祁年對喻修景的占有欲突然像一隻被戳破的氣球,轟然炸開。

徐祁年舔了一下喻修景的齒關,帶走他口腔裏殘留的一些清新的牙膏和淡淡酒精味道,慢慢退出,起身離開房間。

喻修景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眼前熟悉的裝飾也變得那麽陌生。

緩了一會兒,他才坐起來。

房間裏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說不清楚是失落還是慶幸。

喻修景起床洗漱完,推門出去,聽見客廳裏有人走動的聲音。

他心髒狠狠跳了一下,無聲地走過去,看見徐祁年拿著平底鍋站在到台前。

“醒了?”他抬了下眼,“吃早餐。”

“哦……”喻修景這聲都沒發出來。

他走過去,徐祁年正好做完,還給他倒了一杯牛奶。

喻修景在高腳凳上坐下來,難免不想到昨天晚上的失控。

他把牛奶杯子拿起來,低頭喝了一口,咬了下杯子邊沿。

抬眼時徐祁年沉沉地看他。

“你是……”喻修景清了清嗓子,“幾點起來的?”

徐祁年垂下眼眸,說:“沒比你早多少。”

“哦。”喻修景開始吃早餐。

以前徐祁年是做不好東西的,沒想到現在也能把雞蛋和麵包做得像模像樣。

“明天我就回公司上班了,”徐祁年突然開口,“我等會兒可以自己回去,不用你們送。”

喻修景咬著麵包愣了一下,眼神直直的,過了幾秒才說:“好……”

一頓早餐的時間裏,喻修景的神思逐漸從醉後的頭痛中緩過來,意識到昨天晚上的特別。

基於酒精和即將離別的現實,他才有了那份在徐祁年麵前哭的勇氣。他還記得徐祁年身上的味道,因為對方擁抱著他,這樣的擁抱上一次擁有,還是在五年之前。

不論如何,喻修景不想和徐祁年變成陌生人,或者沒有什麽聯係的“朋友”,他發現自己實在做不到,還是很想和他在一起,隻要一提起“過去”這樣的詞匯,就滿腦子都是這個人。

徐祁年占據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段時間,曾經失去一次,他不想又隻是擦肩而過,隻是同時,他又是一個懂得審視自身的人。

不知道徐祁年是否還有可能愛他,其中存在巨大而又令人茫然的不確定性。

吃完早餐,他們沉默地清洗了碗筷。

徐祁年拿布擦了手遞給喻修景,轉身要走的時候,被喻修景一把抓住衣角。

他低頭看了一眼,喻修景就放開了手指。

“昨天晚上對不起,”喻修景說,“我就是沒有控製好我的情緒。”

他仔細解釋:“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真的。戒指是應該取下來的,我會還給品牌方。這幾天都感謝你配合。”

“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吧,”喻修景看著徐祁年,“我們去吃川菜。”

他見徐祁年沒有說話,就補充道:“吃完你再走。”

掌心還帶著微涼的潮濕,和此刻喻修景的眼睛一樣。

徐祁年說:“可以。”

盡管他說話的時候沒什麽表情,喻修景還是覺得開心。

出門的時候他換了一身很暗的衣服,主要是為了低調,還給徐祁年也準備好了帽子口罩。

喻修景拿了自己的車鑰匙,電梯門口給綿綿打電話,說:“我和年哥要出去吃飯,麻煩你讓司機來接我們一下。”

電梯到了,門緩緩朝兩邊打開,徐祁年說:“不用了,我開吧。”

喻修景頓一下,對電話那頭道:“那就算了,我們自己開車。”

兩個人一起走進電梯,喻修景把車鑰匙放進徐祁年掌心。

喻修景坐在副駕駛,設定完導航之後,手機自動播報了要去的地點。

他側頭很快地看了一眼徐祁年,見對方沒什麽反應,又低下頭。

汽車啟動開出地庫,外麵陽光很好,喻修景的鴨舌帽擋住光線,沒讓他眼睛被晃到。

“你還在這裏吃嗎?”徐祁年忽然問他。

“嗯,”喻修景抬手壓了一下帽子,“後來也沒有找到很好吃的川菜館,不過聽說這家店的老板也快要離開北京了。”

徐祁年流暢地打了一把方向盤,問:“回家嗎?”

“對,他們是四川人,來自四川的一個小城市,”喻修景看向他,“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宜賓。”

“聽過這個城市,不知道是四川的。”徐祁年誠實地說。

喻修景笑了笑,可能是太開心,有一瞬間他似乎忘記他們分別五年,說:“我們大學的時候……就是,那個廚師還是那家人裏麵的父親,現在已經變成兒子來炒菜了,不過味道沒怎麽變。”

徐祁年:“經常去嗎?”

“我能在外麵吃飯的時候本來就很少,”喻修景說,“綿綿是廣東那邊來的,她不太能吃辣的,所以我很少讓她陪我,如果邱念山在的話我會和他一起去,其他時候一般就我自己吧。”

徐祁年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其實他一直很想問他,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演戲還快樂嗎?

做演員到底怎麽樣,紅了以後是不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去他們以前喜歡的餐館吃東西,是覺得以前點個菜也要斟酌價格好一些,還是現在一個人吃東西好一些?

開車過去花了接近一個小時。

走到餐館前,徐祁年抬頭看了一眼招牌。

店家換了一塊更大更顯眼的,但也已經褪色不少。

餐館裏不是特別熱鬧,他們一進門,老板娘就從櫃台後繞出來,小聲地和喻修景說:“你又來了?你的位置還在。”

喻修景點點頭說謝謝,老板娘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徐祁年。

她見徐祁年身材高大,雖然也戴著口罩和帽子,但單從那雙眼睛也能想象出這個人有很好的五官。

“這也是明星嗎?”老板娘問。

“我不是。”徐祁年自己回答了。

老板娘盯著他看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手指在空中點了點,“我知道了。”

她聲音更小,湊到喻修景耳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老公?”

喻修景愣了一瞬,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點頭。

“走吧走吧,坐裏麵。”老板娘熱情地招呼道。

她帶著他們走到最裏麵,推開一扇門,竟然是一個小包間。

以前他們在這家吃飯的時候,從來不知道這裏還有包房。

喻修景坐下來,摘了口罩,把老板娘手裏的菜單接過來給徐祁年看。

老板娘站在旁邊,手裏拿著筆和記菜板。

菜單隻有一張兩麵,和之前的也不一樣了。

徐祁年掃了一眼,點了幾個菜,低著頭說:“以前不知道你們還有包房。”

“我們沒有嘞,”老板娘換成四川話和他解釋,“小景經常來吃,他又是明星,有一回在那外頭遭一堆人圍起拍,把我整嚇了,才把這個本來是放亂七八糟東西的地方收拾出來,他要是想來的話就坐這裏。而且小景來了以後啊,好多明星都愛到我們這兒來吃,這個房間也沒浪費。”

喻修景很輕地咳了一聲,喝了口水,老板娘才不說話了。

等上菜的時候徐祁年手機一直響,他在回消息,喻修景也並不打擾。

房間不大,隔音條件也很好,門一關外麵多吵也聽不見了,隻剩徐祁年手機的聲音。

其實發消息的人是賀成,因為徐祁年請假太多天,他一個人承受不住工作量,來和他抱怨,讓他趕緊複工。

徐祁年:【我幾百年沒休過假了,老板都雙手讚成。】

賀成:【我知道我知道,你這不是結束了嗎?那趕緊回來啊,沒休完的之後接著休。】

賀成:【等你倆複合之後,你假期湊一堆去,多好?】

不得不說賀成是了解徐祁年的。

徐祁年:【那等會兒你來接我吧,我車沒開過來。】

賀成:【直接去公司?】

徐祁年:【嗯。】

賀成:【得嘞。】

他剛剛放下手機,菜就上來了。

“其實我很喜歡這裏的一個原因就是,很安靜,”喻修景說,“我一個人的時候這裏真的會很安靜。”

“嗯。”徐祁年給他倒了茶,看他低下頭開始慢慢吃東西。

其實徐祁年覺得難過,盡管喻修景說自己很喜歡。

一直以來徐祁年都知道喻修景是一個相對安靜的人,剛剛認識他的時候,也是這種安靜讓他覺得心疼。

之前在片場的時候,徐祁年去看他拍戲的次數不多,但也發現他的確和很多媒體說的一樣,沒有他的戲就坐在一邊看監視器,或者到很遠的地方去。

喻修景明明那麽紅,徐祁年還以為他會有很多朋友,不會孤獨或者寂寞,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他。

事業走到頂峰,可是喻修景沒有他想象中過得那樣好,徐祁年反而高興不起來。

“在北京穩定下來之後,我一直沒有回過重慶,”徐祁年忽然說,“本來也不太能吃辣,現在我比之前還要差一點。”

“我也是。”喻修景把自己水杯裏的茶倒進一隻空碗,推到徐祁年手邊,和他說:“那你可以洗一洗再吃。”

徐祁年搖搖頭,“不用了,沒那麽嬌氣。”

從餐館出來,還是徐祁年開車。

偏頭係好安全帶,徐祁年說:“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再走。”

“那我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過來送你回去。”喻修景一邊說一邊摸手機。

“不用了,”徐祁年發動汽車,“賀成來接我,我們直接去公司。”

喻修景動作一頓,沒想到徐祁年已經安排好了,隻好說:“好啊。”

離別的情緒突如其來。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懶懶的想要睡覺,可是喻修景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又覺得好像隻要一睡過去,再醒來,徐祁年就再也不見了。

他回到自己那個很大的房子,麵對永遠都空空****的客廳和臥室。

到家以後,徐祁年簡單裝好自己帶過來的東西,背上他來的時候背的那隻黑色書包。

喻修景盤腿坐在沙發上,電視裏放著一部電影,實際上他什麽也沒看進去。

徐祁年走出來,接了一個電話,喻修景就聽到樓外車的聲音。

“賀成來了,”徐祁年說,“那我走了。”

喻修景站起來,和他一起走到門邊。

“拜拜哥。”喻修景抬了一點眼皮,語氣和眼神,都讓徐祁年覺得他像自己的一隻寵物,依依不舍地看他離開家上班,想讓他早點回來。

“嗯。”徐祁年點了下頭,轉過身走了。

賀成百無聊賴地坐在車裏等他,徐祁年開了後座車門,把背包扔進去,又關上門,自己坐了副駕駛。

安全帶一扣,他說:“走吧。”

賀成發動車,倒是往上看了一眼,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他還是說:“我還以為要等你很久。”

“為什麽?”徐祁年開始看手機處理這幾天留下來的必須要他處理的工作。

“嗬,”賀成笑了一下,“為什麽啊?你倆不得在門口來個吻別?”

徐祁年都懶得搭理他。

“真的是,奇了怪了,”賀成搖搖頭表示自己的不理解,“你說以前吧,我看你失戀了哭成傻.逼,是真覺得你好可憐,還在想你老婆到底是誰啊?什麽手段啊?後來知道了,我覺得他看上去挺單純的,就像很專一的那種人,真的,我還有點不太相信是他甩了你,我覺得更像你甩了他。”

他說到這裏,徐祁年才抬起頭,平而直地看他一眼。

“好好好我錯了,”賀成無語,“那你們怎麽樣了啊?有進展沒啊?說實話我覺得你倆還有戲。”

徐祁年平淡地嗯了一聲,眼睛看著手機,卻在想昨天晚上。

離開的時候,他可以親他,喻修景不會拒絕。

但是他要的不僅僅是他的愛,他還要他們再也不會分開的承諾。

這一次,徐祁年會耐心地,等喻修景走向他。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