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N.28 現在還對我過敏嗎?

徐祁年沒有工作在研究所, 研究所的負責人是徐祁年碩士階段的師哥田博遠。

這次災情早有預兆,田博遠意識到可能會人手不足,也聽說徐祁年最近就在重慶, 所以碰碰運氣給徐祁年打電話。

這樣的事情徐祁年不可能推脫,因此很快就答應下來。

在徐祁年到位後, 災情很快發生了。他們的工作主要是負責氣象監測, 做長期的氣候預報,以及給出專業性的抗災建議。

但情況的嚴重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期,田博遠當機立斷決定從研究所撤出, 他們將會在本地政..府的一棟辦公樓繼續工作, 而更重要的人員將前往位於縉雲山山中的指揮部。

當地的消防力量有限, 很快就到了急需動員社會力量的時候。撤出沒多久,徐祁年就加入了抗災的隊伍。

從山火燃燒開始, 每一天徐祁年都能從呼吸的空氣中聞到火焰和灰燼的味道,天是黃色和灰色的, 有時落下一些飄絮。

前幾天,徐祁年留在物資站,負責整理和搬運從各地運送過來的物資, 後來他開始上山, 主要是帶滅火器和礦泉水。

樹林很密, 根本沒有可以上山的路,但滅火需要大量物資, 路都是挖掘機過來剛剛鑿開的, 人站在坡底下抬眼一望, 那坡太高太陡, 看著都發怵。

徐祁年用背簍裝滅火器, 能放兩個, 他手上還拎著一個。

本來走的時候是打算再單獨拿兩個的,但給他遞滅火器的阿姨說往山上走至少兩個小時,現在每個人隻走一段路,也需要半個小時以上,帶太多走受不了的。

他並不是一個人走這條山路,前麵還有兩位大哥,身後甚至有一個女生,帶著帽子,拿一片絲巾圍著鼻子和嘴,埋頭爬山。

泥土很鬆,幹得一塊一塊碎開,身後傳來一陣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很快,幾輛摩托就飛馳上山,與徐祁年擦身而過,鬆散的黃土飛揚,徐祁年戴著口罩還是嗆了一下,空氣好像要在肺裏燃燒一樣燙,反反複複撕裂著他的胸膛。

隨著人群的一聲驚呼,徐祁年回過頭,看到一輛摩托車在山坡上翻了,車在空中翻了半圈,人摔到一邊去。

他丟了滅火器,飛奔下去到那個摔了的摩托車手麵前,蹲下去把人抓起來,站起身的時候背上的滅火器太重,徐祁年跟著趔趄一下,被身後衝上來的人撐了撐。

大家說著一口四川方言,相互幫助著把摩托車和人都扶起來。

“有沒有會騎摩托的?”摩托車的主人抬了下手,痛得眯著眼,“我車留下來給會騎的繼續送東西。”

“我會,”徐祁年架著他的手臂,“大哥,你留我一個聯係方式。”

“要得,我車先留在旁邊,等你送完這趟把車開下去,下麵有人專門免費修車,修好你就接著用,”這位大哥重重地拍了拍徐祁年的肩膀,“這位老師,小心到點。”

摩托車損壞並不算嚴重,一位穿著汗衫的老人拎著扳手,要蹲下來修車的時候,徐祁年攔了一下,說:“叔叔,我來吧,我會修車的。”

“是不是哦?”那老人還是把扳手遞給了徐祁年,視線又在他身上掃了兩下。

“這裏不像公路,騎車要小心點。”老人一邊看他修車一邊叮囑。

徐祁年是真的會修,剛剛玩摩托的時候,他除了學怎麽開車就是學怎麽修車。

汽油味泥土味,還有燒焦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徐祁年蹲在地上,很快將車檢查一遍。

花了快二十分鍾,車修好了。

徐祁年坐在車上轟了兩下油門,老人站在旁邊點點頭,給他比了個大拇指:“要得得很。”

火辣的太陽照在徐祁年的皮膚上,汗水早就透了T恤,之前因為搬東西,他身上有不少劃傷,汗水一碰到傷口就疼,但徐祁年早就意識不到了。

他雙手握住車把用力擰,手背上青筋繃起,骨骼嶙峋。

輪胎在短時間內提高轉速,轟起一片沙石。

今天是2022年8月25日,他已經連續十幾個小時沒有睡過完整的覺。山火馬上就會到達隔離帶,隔離帶就是最後一道防線,無論如何,他們要戰勝這場火災。

連續送了很多趟,到傍晚,徐祁年累得精神飄忽,旁邊的誌願者讓他休息一會兒,他也沒有逞強。下山之後,徐祁年按照車主的要求把車和鑰匙都送到修車那裏,他立刻被後勤圍住,冰涼的礦泉水遞上來,還有人問要不要十滴水。

現在徐祁年能聽懂什麽是十滴水,也不再覺得難喝,接過來一口就喝幹了。

他跟著幾個中年男人,在屋簷下挨著牆睡了一會兒。

周圍救災的人們來來往往聲音混亂而嘈雜,但入睡卻格外容易。

一個多小時之後,徐祁年醒過來,扶著牆站起時,天色已暗,夜晚,他們將要開啟對山火的總攻。

之前田博遠和徐祁年打過一次電話,很多消防專家到他們那裏去研究到底如何解決這場火災,最後的方案是以火攻火,即人工點燃火線,對接相向燃燒的林火,使得山火在二者結合的位置失去燃燒條件①,然而這樣的戰術實施起來並不簡單。

當田博遠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徐祁年就在腦海中計算著需要的條件。

“我們通過各種數據判斷是可行的,”田博遠說,“你現在還在那邊嗎?”

“在,”徐祁年撈起衣服下擺擦了把臉上的汗水,又蹲下來,“這邊缺人。”

“好,我也去山上臨時指揮部了,結束之後,我親自過來接你。”田博遠和他承諾。

“我也算在這裏長大的。”徐祁年笑了下,突然就想到喻修景。

他穿的是一條工裝褲,有很多口袋。

徐祁年往最深的那個口袋一摸,找出一個小的黑色口袋。

這個口袋是絨布的材質,口用繩子收緊。

徐祁年沒有打開,隻是用手捏了捏,在口袋底部摸到一個小小的圓環。

入夜之後,他們的方案正式開始實施。

到晚上九點,所有誌願者開始上山,每個人都帶著一頂安全帽,安全帽上有頭燈。

一個一個人沿著山排成長龍,到位之後開始傳物資。

火焰的高溫炙烤著徐祁年,這也是徐祁年第一次如此靠近火場。

一聲聲雄起響徹山間,無數人已經沙啞的嗓音匯聚到一起,頭燈和飛起的火焰,在靠近山頂的地方交匯,遠看就像閃動的粒粒星辰。

等到山火逐漸熄滅,天邊泛起魚肚白。

下山的途中,徐祁年抬起頭,看見一輪紅日從塵埃中升起。

路上大家一邊走一邊撿垃圾,徐祁年也放了不少進自己的背簍。地上有一個礦泉水瓶,他彎腰去拿,忽然想起那隻黑絨布袋子,伸手一摸,沒摸著。

徐祁年慌了,他想剛才蹲下去的時候還覺得袋子就在裏麵硌著自己,肯定是才掉的。

他四下轉著看,眼睛盯著幹枯的草木還有沙石,旁邊有人發現他在找東西,還問你找什麽,徐祁年就說:“是一個黑色的小袋子。”

他抬手大概比了比,“差不多這麽大。”

於是很多人都來幫他找,主要是路過的人一問就有人馬上說這娃兒掉東西了。

站在火線前麵不過幾十米徐祁年都沒怕,這個時候卻急得滿臉是汗水。

他想了想,蹲下來拿手去扒開那些覆蓋在最上麵的灰,又看準路邊一個草叢,伸手去撥。

剛剛燃燒過的土地溫度很高,徐祁年手往下一抓就被燙得差點兒跳起來,旁邊一大叔馬上握著他手臂說:“要不得啊要不得,要遭燙到起。”

徐祁年搖搖頭,說了謝謝,甩著手一低頭看見了一小截兒黑色的繩子,又拿剛才那隻手去撈。

這團土比剛才的還燙,估計是徐祁年之前撿了回垃圾掉這兒,摩托車又跟著開下來,飛出來的土埋了點兒。

徐祁年揉揉那隻袋子,戒指還在裏麵,他鬆了口氣,旁邊人卻陣陣高呼,徐祁年一看才發現是自己手掌心紅了一片,靠近手指的位置甚至有一小塊血肉模糊。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疼,有人把一瓶冰水拿過來讓他握著,徐祁年連連道感謝。

再也不敢這麽帶走戒指了,徐祁年想,要給它找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

黑色的袋子上沾染塵土,他拍了拍,同時想到那年自己站在櫃台前,問銷售員能不能給他兩隻這樣的袋子時,銷售員詫異的表情。

當時隻是想著會好裝一些,有時候徐祁年做實驗不能戴戒指。

等銷售員找出袋子遞給他時,徐祁年才覺得一切真實了許多。

那年他是真的沒什麽錢,到了大四,徐祁年沒有再拿汪雅柔給的生活費,他的錢都是獎學金,和平時做一些家教掙來的,因為要兼顧學業,徐祁年並沒有攢下很多。

但他想娶喻修景,可能當時隻是覺得未來的不確定因素太大了,周圍畢業分手的人又那麽多,徐祁年不希望他們會分開,所以才特別衝動地買了戒指,拿到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特別簡單的款式,徐祁年隻能保證它是純銀的,喻修景的那枚有一粒很小的鑽,他的沒有。

離婚時他們各奔東西,徐祁年就是舍不得這枚戒指。

這幾乎是他當時全部的積蓄了。

下山之後,徐祁年給田博遠打了電話,田博遠說司機在來的路上。

那通電話掛斷,他又在牆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來,大腿酸軟到抬起來都格外艱難,腳底也全是泡,走路的時候如同針紮。

因為太累,徐祁年控製不住睡著了。

他睡之前還一直捏著那個袋子,夢裏果然就見到了喻修景。

是高中時候的他,個子沒有現在這樣高,不像鏡頭裏那般挺拔,他隻是一個人群中稍微好看一些的普通學生,背著書包穿著校服,在等一個叫徐祁年的人。

喻修景會朝他笑,會想要他的擁抱,想哭的時候也會找他。

這個夢,徐祁年斷斷續續做了很長時間。

再睜開眼,他的視線裏竟然好像真的有喻修景。

徐祁年手指輕輕一跳,碰到溫熱的東西,他側頭看過去,喻修景就飛快地收回手。

“哥……”喻修景脫掉口罩,往病床邊靠了一些。

他對照顧病人缺乏經驗,隻知道生澀地問:“你想喝水嗎?”

旁邊就有一隻水壺,喻修景站起來,用一次性紙杯給徐祁年倒了水。

再看過去時,徐祁年的眼睛清明許多。

喻修景把床搖起來,水杯遞給他,徐祁年下意識用了包紮的那隻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來,眉眼低著,遲遲沒動。喻修景隻好把水杯湊到他嘴邊,徐祁年才垂頭,嘴唇挨上杯口,慢慢喝水。

等他喝好了,喻修景把水杯放下,說:“我出去叫一下醫生。”

轉身要走,他感覺手背被碰了一下,一側頭,看見是徐祁年的手,他的指腹貼著喻修景的手背滑了一下,又落回床邊。

“你別出去了,”徐祁年嗓子還是說不太出來,“按鈴,你過去我怕有人認出來。”

喻修景點頭說了好。

醫生很快就帶著幾個護士走過來,喻修景低著頭坐在床邊,兩條長腿縮著踩在地板上,帽簷幾乎壓住了他整張臉,讓人看不見長相。

因為喻修景奇怪的裝扮,連醫生也多看了幾眼。

“你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給你開了一些藥,主要是治療擦傷和燙傷的,你隨時可以出院。”醫生說完,準備要走,喻修景才抬起頭,問:“有什麽忌口嗎?”

醫生頓了下,說:“辛辣的,薑蔥蒜,酒也不要喝。”

“好,謝謝您。”喻修景說。

醫生護士很快離開,房間裏又陷入安靜。

喻修景站起來,本來是想問徐祁年要不要給汪曜打個電話,他下去給他買點吃的東西。喻修景一起身,徐祁年就望過來,他眼睛沒什麽精神,但看著喻修景,還是會讓他覺得緊張和無措。

“那個,我……”喻修景卡了一下,兩句話變成一句,“我去給你買吃的,好像你現在喝粥比較好吧,想要什麽粥?”

“點外賣,”徐祁年說,“你不要出去。”

盡管喻修景知道徐祁年這樣說,是因為他獨自這樣出門很可能被認出來,但喻修景還是心跳了一下。

喻修景聽話地坐下來,打開手機的外賣軟件,選了一家評分較高的粥店,拿給徐祁年自己挑。

手機剛剛遞過去就響了,徐祁年還給喻修景,說:“是你媽媽。”

喻修景怔了下,接起來。

楊晴問他:“你去哪裏了出門這麽急?一個人出去沒問題嗎?”

“媽我沒事。”徐祁年就在麵前,喻修景不想提到他,太尷尬。

可惜楊晴並不打算放棄,追問道:“你現在在哪裏啊?”

喻修景這才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徐祁年,徐祁年也看著他,並沒有移開眼神。

“我在醫院。”

“醫院?”楊晴聽完更著急了,“怎麽突然去醫院了?哪裏不舒服嗎?”

徐祁年突然很輕地勾了勾唇角,喻修景看到,忽然反應過來,有些臉熱。

他們離得近,房間也安靜,楊晴因為急,說話聲音很大,估計電話這邊的聲音被徐祁年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我在徐祁年這裏。”喻修景想,他其實沒有什麽好怕的。

“山火的時候他去做了誌願者,現在在……”喻修景看向徐祁年。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和楊晴說徐祁年目前的狀況,因為覺得他會擔心。

徐祁年很快看懂他的眼神,伸出手把喻修景的手機接過來。

“阿姨好,我是徐祁年。”徐祁年說。

喻修景隻能聽見電話那邊楊晴模糊的聲音,徐祁年嗯了幾聲,說:“我是去做了誌願者。”

“不嚴重,隻是一點刮傷。”

“謝謝阿姨。”

最後說:“那就打擾了。”

楊晴還沒有掛電話,徐祁年又把手機還給喻修景。

“媽?”喻修景叫了一聲,聽見楊晴說:“我已經和小年說好了,你先帶他回我們家吧,我現在出去買點菜,你們下午應該能回來吧。”

“差不多可以。”喻修景說。

掛了電話,喻修景還有點懵。

等會兒他就要帶著徐祁年回家了。

外賣還是點了,喻修景本來也不能吃得太油膩,跟著徐祁年喝了粥。

出院手續還是要喻修景去辦,徐祁年留在病房裏收拾東西。

其實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他之前帶去研究所的所有東西都在行李箱,田博遠給他拿過來了。

徐祁年給手機充了電,打開行李箱蹲下來,最上麵放著那隻黑色絨布袋子。

他沒有動,找出兩件衣服拿到廁所去換。

喻修景回來得很快,徐祁年坐在床邊,腳旁是他的行李箱。

他穿的是短袖短褲,小腿、膝蓋上有很多喻修景沒有看到的傷口,手臂也是。那些傷都被上過藥,或深或淺,嶙峋地貼在徐祁年皮膚上。

喻修景走過去的腳步放慢了,意識到徐祁年在他看,他才說:“出院手續辦好了,我們走吧。”??“嗯。”徐祁年站起來拿行李箱,喻修景想幫他,手剛剛靠過去,徐祁年就躲了一下:“我可以。”

“好。”喻修景有些低落,隻是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喻修景說:“我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麻煩你了。”徐祁年的語氣聽不出什麽起伏。

過了片刻,他才又說:“我去你家,會打擾你嗎?如果會的話,我和阿姨……”

“不會。”喻修景話已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甚至沒有等到徐祁年把話講完。

“我爸媽他們……我這幾年工作很忙,基本沒有時間回去陪他們,他們想見你,很正常。”

“嗯。”徐祁年沒有提剛才的尷尬。

喻修景開車,徐祁年坐在副駕,車裏開著空調,所有車窗都嚴密地關著。

徐祁年受傷的恰好是左手,他把手搭在中控上。

其實喻修景自己開車的次數少之又少,他一般出門都有司機,沒有司機也有助理。

很久不摸方向盤,他想著車上還有徐祁年,全身神經繃緊,將車開得很穩。

徐祁年看著前方,在等紅燈的時候問他:“這幾年沒有想過搬家嗎?”??“我提過,有想搬的,但是爸媽老了,他們退休之後還是更想留在原來的地方。”喻修景說。

徐祁年偏頭看他一眼,“那小區裏認識你的人不多嗎?”

“挺多的,畢竟這裏長大的,大家都認識,”喻修景抓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但是也因為這樣,其實對我來說反而更安全一點,畢竟大家都是熟人。”

徐祁年輕輕地點了點頭。

見他不再說話,喻修景才鬆了口氣。

從北碚開回去,時間很長,喻修景問徐祁年要不要睡覺,他說睡夠了不用,接下來幾個小時就真的沒有再閉眼。

快到的時候喻修景給楊晴打了個電話。

喻修景:“媽,我們快到了。”

楊晴那邊很吵,她說:“我還在超市裏,你們要不要一起過來逛逛?就是我們家旁邊那個新開的大超市,你曉得的啊。”

聽楊晴的意思就是希望他們去,但喻修景想到徐祁年累了這麽多天,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一聲不都開口了,徐祁年打斷他:“好的阿姨,我們快到了,馬上就來。”

喻修景不再說話,聽楊晴和徐祁年聊了兩句。

對待家長的時候徐祁年倒是很熱情,說話也是笑著的。

聽得出來楊晴很喜歡他,語氣都熱絡很多。

掛完電話,車裏沉默一會兒。

徐祁年說:“如果超市人很多,你會被認出來的話,那你先回去,我去陪阿姨。”

喻修景還是沒說話,但把車開進了超市的停車場。

下車之前他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帽子和口罩,同時從車裏翻出另外的帽子和另外的口罩,拿給徐祁年。

徐祁年沒有馬上接,喻修景隻好說:“你也需要的。”

“好吧。”他還是不太習慣在公共場合打扮成這樣,也不太相信有人能認出他來。

畢竟隻是上過一次熱搜而已。

兩人一起下了車,喻修景從駕駛座繞過來,看徐祁年走了幾步。

之前從醫院出來,喻修景就看出他走路有點困難,可能是前幾天走得太多沒有好好休息。

喻修景有點後悔,為什麽沒有堅持一下,還是先送徐祁年回家。

他走上去,在徐祁年身側和他並肩。

“你走路真的沒問題嗎?”喻修景問。

“沒事,這才幾步。”徐祁年還是覺得自己裝扮怪異,又說:“我們兩個都這樣,難道不是更引人注意嗎?”

“那也沒辦法。”喻修景敏感地側頭往後看了一眼。

“可能很快就有人來拍了。”

徐祁年淡淡地嗯了一聲。

喻修景拿出手機,低頭看楊晴發的信息,說:“我媽在買水果的地方。”

剛說完,他覺得後腰一熱。

徐祁年的手抬起來搭了一下,他偏過臉,見喻修景頓了頓,問:“怎麽了?不是說有人在拍嗎?”

“嗯。”喻修景收好手機,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了。

他們一起進了超市,徐祁年的手放下來,不經意地問:“你在緊張什麽啊?”

“開車你緊張,我和阿姨說話你緊張,摟一下也緊張。”

徐祁年低眼看著喻修景,好像很淺地笑了一下:“以前隻是對海鮮有點過敏,現在還對我過敏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明天上夾子,所以下一章的更新在1號晚上十一點,啵啵

關於小徐同學的專業上的問題,我很不專業。

關於重慶山火,是參考現實情況、根據情節需要描寫的。

關於①對以火攻火這個方案的講述,改編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