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炮灰神君又活了
謝沉鹿曾經覺得他這一生都不會放手, 他可以做到一切楚倦想要的事,他可以低下頭顱,隻要能留下楚倦, 他不惜一切。
直到團子捧著鮮血淋漓的角哀求他,放過爹爹。
一直到那一刻他才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是錯的, 然而時光這樣無情根本容不得他從頭再來。
楚倦蹲下身把團子抱在懷裏, 看著他的目光冷的徹骨, 團子在父君和爹爹之間茫然無措, 最後大約是想起什麽, 輕輕把小小的龍角放在桌上,乖巧又虛弱的勾住了楚倦的脖頸。
他埋首在楚倦肩窩裏,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聲音卻很輕,哭泣都沒有什麽聲響,小聲說:“爹爹, 我們走。”
父君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和爹爹都不是父君喜歡的人, 爹爹終於不會愁眉不展,他不想留下來妨礙父君,他要和爹爹離開了。
走的時候他很想回頭看一看父君的臉,可想了想他還是沒有回頭,隻是更緊的抱緊爹爹的脖頸,把臉頰貼在了爹爹的心口。
他想, 從此以後,他就隻剩下爹爹一個人了。
父君大抵不會再要他了。
天地間最後的兩條龍朝月色深處走去,那一刻謝沉鹿的心像是被什麽揪緊,他莫名有一種預感, 他要永遠永遠的失去這兩個他生命中最為重要之人。
“站住——”
楚倦頓住腳步,極慢的回過頭來,他一身白衣極盡端華,在寒冷月色下籠罩著一層殺氣,一把秋水長劍從月色當中緩緩浮現,他一手抱住團子,一手握劍,劍刃渡著寒光,直指謝沉鹿。
“謝沉鹿——”
雖然是半死之軀,但仙骨畢竟重塑,好歹有了幾分靈力,隻是若是當真開戰,楚倦必然承受不住,這一戰之後或許就要死在這裏。
他聲音極盡平靜,沒有任何起伏,隻是用微弱的靈力遮住了團子的耳朵。
“你要攔我?”
團子太聰明了,他不想讓小家夥聽見他的父君和爹爹生死相搏,但這平靜的話語下的湧動的暗流沒有人不心知肚明。
攔他者,死。
謝沉鹿原本以為他已經察覺不到疼的,可當楚倦的殺氣毫不掩飾的對準他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的心還是會疼。
“九重天有最好的靈藥和靈泉,可以抑製團子的傷勢......”團子頭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也許是失血過多,小家夥已經半昏迷過去,隻有爪子緊緊攥住楚倦的衣領,眉頭也微微皺著,像在害怕這世間最後一個親人也會丟棄他而去。
謝沉鹿走的不快,迎著楚倦的劍尖走過來,手中的仙澤之靈在暗夜裏燃燒起一抹濃重的青芒,生機盎然。
——那是謝沉鹿的修為和壽數。
微弱的青芒終於落在團子殘缺的小角上,不能修補已經造成的傷勢,至少能夠延緩阻止龍氣的流失,他啞聲道。
“畢竟,我是團子的父君。”
觸碰到團子的那一刻他緩緩閉上眼,全身靈力湧出,籠罩了兩條傷痕累累的龍。
龍族缺少一隻龍角幾乎就是必死之局,團子還小,自己動手的時候不知道輕重,沒有把龍角全部割下來,隻割去一點龍角尖,但這對於未成年的小龍來說依然是足以致命的傷勢。
楚倦親手給小家夥上藥,他乖的讓人心疼,傷口再疼也不說話,上完藥乖乖撲進楚倦懷裏安慰他:“爹爹不要不高興,父君答應團子了,等團子傷好一點就讓爹爹走。”
那時候爹爹能夠和大鳥遨遊四海,父君得到龍角得償所願,所有人都能開心。
他又有些困了,蜷縮在楚倦懷抱裏,抱著楚倦的胳膊,小聲撒嬌:“爹爹,團子好困,我想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楚倦摸摸他蓬鬆的頭發輕聲說好。
但他睡的絕不止一會兒,小家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沉睡的時候越來越多,靈官說小家夥是龍氣損傷過重,需要好好修養,但謝沉鹿卻總是不自覺的想起楚倦沉睡的那三百年。
團子會不會也會這樣一覺睡去就是數百年的漫長時光,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謝沉鹿掐了個隱身的決隱在樹蔭背後靜靜的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兩條龍,團子出事的這兩日他幾乎耗盡了一身靈力為團子穩住神魂,才勉強讓團子沒有立刻陷入沉眠。
“在野那邊怎麽樣了?”
畢方跟在他身後低下頭:“在野密境已破,隻剩下青衡神君所在的浮空山了。”
那畢竟是有上萬年修為的上古戰神,普天之下三界六道就是九重天都要敬上三分,無人膽敢造次。
“青衡......”謝沉鹿默念這個名字,有那麽一瞬幾乎能從他聲音裏聽出一絲滲人的寒氣。
這世間修為到了頂尖那一步,若說可堪與他匹敵的如今隻有青衡,青衡神君對他又有點化之恩,他本來一直忌憚兩分。
可他的手怎麽偏偏要朝殿下和團子伸過來呢?兩天前他被人用提取龍氣的古法調虎離山,能在他不在時悄無聲息的進入昆侖殿的也隻有萬年修為的青衡神君。
謝沉鹿默念這個名字,半晌又輕輕笑了,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蒼白修長的手指如同竹節,收緊張開間有淺淡的靈力流轉。
“他怎麽偏偏要動我的殿下和團子了.......”那聲音喟歎又陰翳,讓人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內君,可那畢竟是有萬年修為的青衡神君,您......”畢方麵有憂色,欲言又止。
謝沉鹿這段時間受的傷先不說,為小團子保住性命所用去的仙澤之靈就抵得上上千年的修為,若是不停歇的跟青衡神君動手,勝算恐怕並不大。
聞言謝沉鹿隻是搖了搖頭,目光輕柔的望向殿內另一麵:“來不及了......”
他的殿下和團子都等不及了,僅僅隻是他的仙澤之靈還不足以保住團子,是楚倦在用自己的靈力溫養團子。
這樣下去,他遲早要失去一個。
戰火從九重天一直燃燒到在野,在座矗立千年的密境在謝沉鹿一劍之下寸寸崩碎,數以萬計的靈獸無措的聚集在原野上,在那股恐怖到威勢下甚至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青衡負手而立在浮空山上,有那麽一瞬間他其實是恍惚的。
原來有朝一日謝沉鹿的劍也會這樣對準他,原來他也有一日會成為謝沉鹿眼裏能救心上人的唯一藥材。
他覺得有些可笑,他後來一直在想如果謝沉鹿一直如曾經一樣仰慕於他,他是否會有這樣濃烈的不甘心,這樣費盡心機的挑撥楚倦和謝沉鹿之間的關係。
也許沒有的,正是因為謝沉鹿回頭了,他才這樣不甘心,不能忍受自己輸給楚倦那個廢物。
青衡神君的手握起長劍,劍氣掀起陣陣長風,朗笑道:“今日,本君便來領教一下你的劍意。”
青衡神君縱橫四海數萬年,一直心高氣傲,從未覺得自己會輸,這一日打的算盤也是贏過謝沉鹿再束手就擒,他會跟著謝沉鹿回去,做足心甘情願的樣子,可楚倦不願,謝沉鹿也無法。
他唯獨沒有料到的是他會輸。
謝沉鹿的劍法是楚倦一手教導,當年楚倦教懸壺濟世的神醫拿起刀劍時何曾想過有朝一日他的劍會成為這世間頂尖。
一劍落,仙魔俯首。
青衡最後所見是青衣翻飛的衣角,恐怖的青色鎖鏈將他吊在半空之中,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抹青衣緩緩走來。
“沉鹿.......”
在這一刻他才驟然覺得惶恐,無論楚倦願不願意,謝沉鹿都要取出他體內龍角,可若是取出龍角藥力他會頃刻間被劇毒侵蝕,回到數年前的模樣。
說是隱世,實則沉珂難愈,修為一步一步下滑,日夜痛苦難當。。
高高在上的神祇也忍不住渾身發抖,啞著嗓子試圖說些什麽:“沉鹿,你可還顧念舊情......”
天地寂靜,整個在野鴉雀無聲,隻能聽見噗的一聲,刀劍沒入血肉,有鮮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濺滿了半邊石壁,劃出詭異的紅色印痕。
緊接著一隻修長慘白的手緩緩的伸出去,順著刀劍捅開的窟窿伸進去在裏麵翻找著些什麽。
謝沉鹿清俊的容顏濺滿了鮮血,分不清是旁人的還是他自己的,頃刻後青衡一聲慘叫,那聲音淒慘的讓在野的飛鳥都嚇的驚飛。
謝沉鹿直接用三昧真火焚燒了他的內腑,將裏麵稀薄的龍氣提取而出,當初龍角化作丹藥,後來丹藥入體,多年以來早已和身體合二為一,如若想剔骨就非得以血肉為材,然後淬煉而出。
也就是,以仙體為藥材。
“你殺了我!殺了我!”再是冷靜沉著的仙君也受不了三昧真火直接在內腑炙烤自己血肉的痛苦,他整個臉煞白,疼到極致整個人都在瘋狂掙紮,掙紮到沒有一絲力氣,隻能祈求他殺了自己。
“誰讓你動殿下和團子了?”謝沉鹿還在微微笑著,神情專注又執著,哪怕為了贏過青衡他也一身的傷,筋骨寸斷都沒有絲毫影響。
看來隻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可傷他們最狠的不是你嗎?”青衡已經到了口不擇言的程度,麵目扭曲,他痛到極致也要再刺謝沉鹿幾分。
“是啊,”謝沉鹿聽見這話終於從恐怖的專注裏緩緩抬頭,他眼睫上墜著一滴血,像是有些恍然的模樣,“傷過殿下和團子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當然包括我自己。”
下一刻青衡最後一根骨骼被三昧真火燒成灰燼。
“這就 ,不勞神君費心了。”
——
水鏡內楚倦淡漠的看著裏麵恐怖的景象,也許是這天陽光太好,謝沉鹿一身血色的模樣竟然難得的淒豔,有種詭譎少見的豔麗。
003蹲在他肩膀上幹著急。
謝沉鹿把青衡神君弄死,到時候世界崩潰,咱們不就完了嗎?
但宿主現在的麵色太恐怖,它不敢說話,還是明哲保身比較重要。
一直到青衡快被抽出最後一根仙骨的那一刹那,楚倦終於掀起眼簾,淡淡道:“可以了。”
003:“.......”
年輕的仙者終於緩緩站起身來,迎著溫暖的陽光笑了笑,把那隻解開的鯉魚匣子輕輕放在熟睡的團子身邊,又小心的摸了摸小家夥的龍角。
“鳳凰翎羽送出去了嗎?”
“當然,謝沉鹿這一次沒攔你的消息,現在大概已經送到無道天了。”
似是感受到003的提心吊膽,楚倦淡淡笑了下:“放心,我做任務都很穩的,說是要讓主角攻受活下來,我肯定給他們留一口氣在。”
003:“.......”
它很想問一句,是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口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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