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蒲蘇正和傅白玩鬧,見夜玄走了進來。

“玄哥。”他一個人激動跑過來,引的傷口疼了一下。

以前受傷幾乎很快就能好,自從掉崖之後,愈合的能力明顯變慢了。

這也是讓夜玄擔心的地方,他立即皺起眉頭,蒲蘇趕緊乖順起來。

“玄哥,我們把魔君接回來吧。”

晚間躺在席上,蒲蘇細軟的手指一遍遍描摹著夜玄高挺的眉骨和鼻梁。

夜玄翻身將身支在蒲蘇身上,不敢去碰他的傷口,“其實你們今天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是我做的不好。”

蒲蘇見夜玄神色落寞,安慰道:“我理解,有時候越是親近的人越是不自覺要求嚴苛。”

蒲蘇指尖絞著夜玄垂下來的頭發。

“謝謝你。”

夜玄俯下身輕柔的親著蒲蘇,卻被蒲蘇用手抵著肩膀,他發白的麵皮下浮出一片緋紅。

“玄哥,你要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蒲蘇本就一點就著,傷也愈合的差不多了行動便張弛起來,但被夜玄的眼神拘著,不敢有大動作。

“跟我有什麽好客氣的。”夜玄突然壞笑著躺到一邊。

蒲蘇倒是一怔,隨即翻坐過來……

粉色的疤在夜玄麵前起伏,夜玄的心一點點隨之軟化、瓦解了。

他摟著氣喘籲籲的蒲蘇,在他微濕的額上親了親,“不知怎麽,我有時覺得你就像突然出現似的,又仿佛會隨時消失。”

蒲蘇的手扣進夜玄的手指,“不會的。”

夜玄卻將人摟的更緊了。

燕子塢,魔君和花亓寒在崖前的花樹下對飲,蒲蘇和夜玄遠遠走了過來。

“到底是親生的。”花亓寒說著已經準備收拾酒盞了。

魔君抿嘴一笑,花亓寒的看著他抿起的嘴角,兀自端著托盤走了。

真是好多年都沒看他這麽笑過了。

夜玄遞過來一件風袍,囑道:“父親,風大。”

魔君麵上十分平靜的接過去係在身上,“好了,走吧。”

蒲蘇眼睛彎成了月亮,魔君從來就沒有介意過夜玄的舉動,他們本就是一家人,一切都那麽日然而然,從來就沒有所謂的隔閡。

風吹著魔君的衣角,順便在他轉身的時候勾起了他的嘴角。

“明天我們就回中陸了,您和母親沒有完成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夜玄對魔君道。

魔君聞言心頭一熱,眼眶也跟著一熱,他拍了拍夜玄和蒲蘇的肩膀,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遞給蒲蘇。

“照顧好身體。”

蒲蘇接過藥丸,魔君給的定然是什麽補身體的上等藥材,他就直接放到嘴裏吃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來送他們,俏娑羅摸著傅白的頭再三叮囑。

傅白道:“放心吧娘親,我一定會像師父們一樣勇敢,給您爭光。”

俏娑羅淚眼婆娑的抱了又抱,傅白看著魔君與夜玄和蒲蘇互相拍肩膀。

那才是男子漢該有道別方式吧,哎……

“小師叔,你身體怎麽樣了?”穀慕千看到蒲蘇一行人立即奔了過來。

“讓你們擔心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蒲蘇對穀美人道,順便拍了拍林雲飛肩膀。

幾人鑽進一個隱秘的山洞商量起對付敖滄的方法。

因為他們並不打算讓其他仙門知道這件事,畢竟鹿塵在敖滄手上,仙門定然不願為了他冒險,另一方麵,也怕他們會對鹿塵不利。

“現在妖族被敖滄管製著,擒賊先擒王,我們隻有殺了敖滄,剩下的妖族多半被他脅迫的,敖滄一死,自然也就散了。”

林雲飛的思路很明確,可是想殺敖滄也沒那麽容易。

他一直躲在望安城不出來,而且還挾持鹿塵做擋箭牌。

他們潛入望安,勢必會遭到城內所有妖族的攻擊,所以隻能把他引到城外。

然而以他的警惕性怎會輕易出城。

“我有一個辦法,雖然不是萬全之策,但眼下沒有更合適的計策了。”蒲蘇道。

“你有何妙計?”李清童問道。

蒲蘇看了看夜玄,夜玄仿佛瞬間就明白了。

“我覺得可以一試。”

眾人看著他們兩個卻還是一頭霧水。

“幽冥劍。”夜玄道,“敖滄一直想要得到萬妖骨和幽冥劍,對妖族來說這兩件兵器無疑是妖族的聖器,法力驚人。

現在鹿塵在他手上,妖骨鞭自然被他拿到手了,他見識到萬妖骨的厲害,肯定就想得到更為厲害的幽冥劍。”

“以敖滄的性格不會輕易上當,我們少不得要演一場戲。”蒲蘇道。

“怎麽個演法?”林雲飛皺著兩道濃眉。

“這個就看清童了。”

李清童見所有人看著他,臉上是一樣的疑惑。

“愛一個人,就要去證明。”蒲蘇道。

李清童和鹿塵的關係一下被挑明,驟然感到臉頰滾燙。

眾人倒沒有絲毫意外驚訝之態,因為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即便管住了嘴巴,也管不住眼中不經意流露的歡喜。

敖滄再次看見李清童出現在月光下的簷角上時瞳孔一收,“你還敢來。”

“隻要鹿塵在這裏,無論多少次,我都會來救他。”

“哦?這倒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仙門對妖族素來就是喊打喊殺……”敖滄忽然轉口道:“那就讓我看你是喜歡他的皮相呢,還是喜歡他的人。”

“你休想再動他!”

雖然蒲蘇交代他要演的情真意切,但李清童對鹿塵的情分可是沒有半點假的。

他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隻要能救出鹿塵,他在所不惜。

敖滄擋開李清童寄過來的一劍,僅十幾招便將他收服了。

鹿塵看著去而複返的李清童突然一陣掙動,狠狠的瞪著敖滄,“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他,我死也不會任你擺布。”

“為什麽你們都喜歡死啊死的,死太便宜了。清醒的活著才能感受痛不欲生。”

敖滄突然一把揪住鹿塵身上鎖鏈。

“你幹什麽?”李清童撲上了過去,卻被敖滄一腳踹開。

鹿塵看著砸在牆上,又滾落地上的李清童突然奮力掙紮起來,鎖鏈被他拽的一陣乍響,皮被生生的磨破。露出岑岑的血肉。

敖滄見狀突然惱怒,他磨的可是寧擇天要用的皮膚啊!

“我告訴,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喝血,給我好好養著他的元魂,否則我就讓你看著他在你麵前生不如死的樣子!”

敖滄的臉孔本就陰森可怖,說話間扯著臉上長長的疤痕來回扭曲,更顯陰厲。

“我發現你似乎特別挑,但好像對特殊的口味比較欲罷不能。”敖滄著著角落的李清童,“就讓我看看仙門能對一個妖族忠誠到哪種程度吧。”

敖滄陰森一笑出了門,對外邊看守的人命令道,“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開門!”

“你真傻,也許我跟你在一起隻是因為喜歡喝你的血呢。”鹿塵耗光了力氣,跌坐在地上。

李清童隻覺似乎是肋骨斷了,疼的直不起身,勉強扭動著脖子朝著鹿塵的方向,“那我也認了。”

鹿塵慘淡的笑了幾聲。

他垂著頭,渾身像沒有骨頭似的,軟噠噠的吊在鐵鏈上,原本琥珀色的頭發此刻髒亂的垂著,將他的麵容全部擋住。

那笑聲從他的頭發絲間滲出來,陌生而絕望,李清童聽的心下一抽。

他從未見過鹿塵如此喪頹的模樣。

然而過了一會兒,一陣顫栗,牽動的鎖鏈顫顫抖動。

鹿塵口中發出一陣異樣的聲音,仿佛在忍受什麽非人的折磨。

不一會兒,他緩緩抬起頭,身體也恢複了原有力氣,目光中卻流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

李清童嚇得一哆嗦,僅僅是為了鹿塵遭到的境遇,心裏一陣揪扯般難受。

下一刻,他便朝著鹿塵緩緩的爬了過去。

“別過來……”鹿塵近乎乞求道,但李清童雖然緩慢,卻是拚盡全力的往前爬。

“別過來……”乞求漸漸變得無力。

“別過來……”同樣的話卻漸漸流露出期盼與渴望。

終於,鹿塵的理智被藥物作用下的欲望填滿,在李清童靠近的刹那幾近瘋狂抱的著他的肩膀,撲了過去。

“很好。”敖滄在一汪蓄滿水的池子裏看到這一幕,滿意的拍了拍手掌,“真是感人,都要叫我不忍心將他們拆散了。”

蒲蘇他們卻隻能日複一日的焦急等待著,他突然有些後悔,以李清童的性格可能會完全不顧自身性命。

夜玄拉住不停踱來踱去的蒲蘇,“別擔心,隻要敖滄出來,我一定親手殺了他。”

就這樣過了十數天,李清童虛弱的像皮包骨頭。

敖滄塞給他一顆藥丸勉強幫他續命。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鹿塵又陷入一副虛弱的無力的狀態,垂在鐵鏈上。

“我用盡一切辦法幫你節省體力不是讓你浪費口舌!”敖滄抬起鹿塵的下巴,“真該讓你看看,你饑餓起來的樣子,啊哈哈哈哈……”

空間裏的空氣似乎都震顫了起來。

敖滄重重的放下鹿塵的下巴,“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人可不是我哦,不過比起其他仙門,他是我唯一值得多看兩眼的,到時候給他留個全屍也算仁至義盡了。”

說完敖滄嫌惡的甩甩手:“容器要好好保養,給他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