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想得美。”

夜玄聲音沉沉的對著那形容醜陋的老頭,禦劍刺了過去。

那劍卻在老頭身前一尺的地方被一股無形的氣場彈開了,黑影一閃,老頭出現在蒲蘇身後,指甲已經陷在蒲蘇的喉頸裏,立時見了血。

“你放開他!”夜玄不料如此變故,沉聲道。

“當然,隻要你們乖乖的。”那老頭看向旁邊提著劍蓄勢待發的李清童,“我這輩子最討厭別人用劍指著我。”

隻聽蒲蘇嗓子悶響一聲,一縷鮮血順著他的細長的脖頸往下流。

李清童慌忙扔了劍,聲音又顫又怒,“你別傷害他。”

話音還未落地,黑暗中冷不防竄出兩道黑蛇一樣的影子,不敢妄動的夜玄和李清童瞬間被兩條黑色的鎖鏈纏住。

黑色的鎖鏈越收越緊,發出哢啦啦的聲響,仿佛把人骨頭都要勒斷。

蒲蘇被那老頭一把摜在地上,“這兩個隻能活一個,選吧,要是晚了,可一個都活不成了。”

蒲蘇回身怒視著佝僂的魘妖,“我聽說你們妖族內鬥的厲害,你現在,一定受了很重的傷吧。”

蒲蘇說著撿起李清童方才丟在地上的長劍,還未出手,那站在一丈開外的魘妖手臂突然延伸過來,先一步卡住了蒲蘇的脖子,硬生生被提的雙腳離地,“我得耐心有限。”

魘妖用力把蒲蘇摔倒一麵牆上。

蒲蘇身體重重跌在石壁上,翻滾落地,感覺渾身骨頭都麻了,躬了一下身子,沒站起來。

“蒲蘇!”李清童身上被縛住,掙紮著往蒲蘇那邊挪動。

“你有什麽衝我來。”夜玄眸中生怒,對那魘妖吼道。

“別急,夜寒煙的兒子終究會死在妖族手上。”那老頭惡狠狠的盯著夜玄,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聲音似乎年輕了許多。

“你想好要救誰了嗎?這捆仙鎖可殺了不止一百個仙門了,每殺一個,妖力就會漲一分,殺人的速度就會快一點,你說他們再過多久會被吸幹精法?”

蒲蘇聞言驚愕的看著不遠處的李清童,他臉上神情痛苦,僅一會兒功夫,就肉眼可見的消受了一圈,眼神的光亮也黯淡下去。

與此同時,那老頭佝僂的背似乎直了起來,身形也比方才高大了幾分。

“蘇蘇。”李清童顫抖著拂住蒲蘇的手:“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是嗎?”

蒲蘇看著李清童漆黑的雙眸,那眼裏放佛隻能容得下他,蒲蘇知道他有時候小心眼,但他不能否認這個世界上隻有李清童對原主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對他好。

夜玄見那魘妖不懷好意,隻道,“你做什麽選擇都無所謂,我都相信你。”

蒲蘇看著倒在一邊的夜玄,心中千頭萬緒飛奔而過,他閉著眼,仿佛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選清童。”

“哈哈哈哈哈……”

那老頭,不,現在魘妖吸夠了兩人的精法,應該是個醜大叔了,他大手一揮,李清童身上的捆仙鎖驟然一鬆。

李清童大口的吸了幾口氣才緩過來一絲神誌。

蒲蘇勉強撐起身子扶著他,“清童,你沒事吧?”

李清童靠坐在石壁前,嘴角淌下一線血跡,微笑的眼中閃著一汪水光,哽咽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蒲蘇晃悠著站了起來,“你總得讓我告個別吧。”

那魘妖見夜玄躺著一動一動,奄奄一息,離死隻差一線,沒說什麽,他可不是什麽好心,他就愛看這種戲碼,生離死別,讓他覺得興奮。

蒲蘇一步一頓,看似十分艱難的走了過去。

“蒲蘇。”夜玄眸中強撐一線清明。

“什麽都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蒲蘇跪坐在地上。

“不,我想說。”夜玄氣若遊絲,蒲蘇隻得彎下身來才能聽請他說的什麽。

“我之前恨過你,甚至恨不得想殺了你。可能是我不夠了解,如若早點遇見就好了,當你還是書裏麵,那個神童的時候……”

“我才不是什麽神童……”

蒲蘇苦笑了一下,如果他是神童的話就不會被遇見的兩個五階大妖吊打了。

可能因為身上太疼,蒲蘇怕疼的很。

笑的臉上濕了一片。

“那也沒有什麽關係,是你就好……”

夜玄緩緩抬起手,抬得很費力,蒲蘇將手遞了過去。

怎麽,主角攻是要和他握手言和了嗎?

夜玄的手上還戴著他給的法戒,靈光燦燦的。

就這麽,夜玄仿若睡著了一樣閉上了眼。

蒲蘇長舒一口氣。

魘妖無動於衷的看著兩人臨別之言,一點都沒有想像的感人。

怎麽心愛之人死在麵前後,還有一段單獨表演?

隻見蒲蘇將手緩緩的印在夜玄胸口,他口中似怨似歎,念念有詞,不知在祈禱還是超度。

突然夜玄身前閃耀出一道刺目的炫光,魘妖像見不得光一樣,立馬擋住了眼睛。

蒲蘇竟然從夜玄的胸口抽出一把劍殺氣騰騰的劍來。

劍身被青色的光焰圍繞著,法力逼人。

正是被夜寒煙封印著萬妖王靈元的幽冥劍!

“這是……萬妖王的法能!”魘妖緩過神後大驚。

“沒錯!”

說時遲那時快,魘妖要避已經來不及,蒲蘇運劍向前,倆人頓時纏鬥在一起。

所過之處,黃霧彌漫,青光乍閃。

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在石室中鬥的不分你我。

蒲蘇做的功課可不止臨睡前記下的法陣,他一直在查夜寒煙封印幽冥劍的術法,他本以為永遠都用不上,沒想到此時竟派上了用場。

他先假意示弱,讓魘妖放下警惕,靠近夜玄,才取出了幽冥劍。

幽冥劍有了萬妖王的靈元,成了一把所向披靡的斬妖劍,劍法一出便轟動整個山穀。

本來躲藏起來的妖獸,因這法力的威懾,在獵場中四處亂竄,給正在苦苦搜尋的弟子們一個驚喜。

所有仙門都想在結界即將解除之時賺上一筆靈元。

但蒲蘇很快發現一個問題,幽冥劍仿佛一把來自地獄的魔劍,他跟不壓不住它的邪氣。

他持劍的整條手背都要被燙熟了一般,靈力不斷遭到反噬,不多時便有體力不支的感覺,隻是強撐不讓劍脫手。

已經恢複了精力的魘妖從開始本能的驚慌躲避中找到了破綻。

蒲蘇力不從心的揮著劍,氣息早已紊亂,身上直出虛汗,他眼前一陣眩暈,與此同時,肩頭傳來一陣劇痛。

隻見魘妖伸展自如的手臂穿過黃霧,捉住了蒲蘇的肩頭,長長的指甲穿過肩胛骨捅了出去,蒲蘇哀嚎一聲,幽冥劍脫手而出。。

他筋疲力盡的癱倒在地上,看到那魘妖對著法力無比的幽冥劍兩眼放光。

他不能讓幽冥劍落在妖族手中,必須將它再封印起來,蒲蘇一隻胳膊用力,匍匐著向夜玄移了過去。

魘妖興奮的拿起幽冥劍,頓時尖叫一聲,隻聽滋啦啦一陣聲響,劍身閃出青金色的電光,伴著一股血肉焦爛的味道,魘妖的手被燙的一片焦黑,幽冥劍倉朗朗落在地上。

魘妖看著正爬向夜玄的蒲蘇,狠狠的揣了他一腳:“你剛才怎麽拿到的?”

蒲蘇悶哼一聲,一言不發的向前爬,又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你說不說?”

蒲蘇強忍著痛,默不作聲,他本以為幽冥劍是個金手指,它確實是金手指,但金手指是主角的特權,他早該有炮灰的覺悟。

誰知魘妖發了瘋一樣連踢帶揣,在蒲蘇頭上、胸口和肚腹的致命部位猛烈攻擊。

蒲蘇隻覺一股灼熱的**從頭頂流下來,眼前頓時一片猩紅,嘴裏湧上一股濃烈的鹹腥味。

但他依稀感受到衣領深處,一個貼著皮膚的小物件,還有溫熱的靈光,竟勾了勾嘴角。

身體的能量不斷通過那小物件傳輸出去,昏暗中能看到不遠處一點微小的閃光。

魘妖見狀氣惱無比,一隻手洞穿了蒲蘇的另一個肩胛骨。

期間意識模糊的李清童過來阻止,被魘妖一遍遍摔在牆上,終於一動不動了。

蒲蘇就是咬著牙什麽都不說,雙腿蹬著地,整個上半身攤在地上一點一點往前蹭。

魘妖忍無可忍的暴怒起來,看來是個硬骨頭,他最喜歡硬骨頭,硬骨頭折磨起來才有感覺。

魘妖手中化出一根黑色的尖刺,“噗”的一聲,穿透了蒲蘇的腳踝,“怎麽?這麽急著去見你的小情人。隻要你說出來,我保證留你們全屍。你要知道,像我這麽仁慈的妖族已經不多了。”

蒲蘇疼的額上青筋直跳,腳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魘妖又將尖刺紮進他另一條腿的小腿肚,蒲蘇咳出一口血,恨不得當場疼死過去。

魘妖揪住他的衣領,像揪著一個沒有反抗之力的布娃娃,“你到底說不說?!”

蒲蘇眼睛腫成一條縫,一口血水啐在魘妖臉上,“我不會,讓你毀了夜前輩的功勞。”

魘妖怒不可遏的提著他,在地上牆上來回摔,蒲蘇感覺身體已經不是他的了,一萬種痛在他的神經末梢轟鳴。

魘妖似乎終於累了,一把將蒲蘇扔到夜玄身邊,“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然後再解決幽冥劍的事情,我就不信被一個毛頭小子解開的封印有什麽難。”

魘妖恍然大悟般,時間已經不多了,等到天亮他就出不去了,索性不再浪費時間。

蒲蘇看著夜玄近在咫尺的臉,太疼了,死了倒是一種解脫。

他頭埋了下去,伸在夜玄的脖頸間,一股灼熱的**劃落到他臉上,但他身上除了痛,已經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就這樣吧。

既然穿進了原主的身體,以前的種種罪過,就一次償還吧。

他疼的真想死,說不定醒來後,他就又回到他的書桌前,像做了一個夢。

該宅還宅,該碼字還碼字。

隻要救了主角攻就好。

蒲蘇恍然感覺後腰一陣鈍痛,身體已經喪失了反應,動都沒動一下。

這魘妖紮哪不好,蒲蘇感覺一個腎髒要沒了,他還沒處對象呢,操!

但他很快便在刺痛中失去了知覺。

等他醒來時,獵場的結界已經解除了。

妖洞所在的山崖整個坍塌了下去,據穀慕千說,他們被困地底,找到了地下的機關才逃了上來。

那時魘妖已經狀若瘋癲,被幽冥劍傷的體無完膚,最後他也沒能將幽冥劍帶走,被林雲飛殺死後,整個埋在了山洞地下。

“我以後不隨便亂碰了。”傅仁圍在蒲蘇榻前,林雲飛一把將人扯了過去。

翠帳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慰問的仙門,夜玄垂首立在門前,看指上的法戒閃了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