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貓大王眯著雙眼,他的眼睛是雙眼皮,拖著長長的眼線,不喝酒已有三分醉意,此時目光更顯迷離。

他柔弱無骨的依在欄杆前向樓上瞟了一眼,然後邁著沉醉的貓步上了樓。

在幾個男子麵前停留了一下,貓大王一路走馬觀花似的,在樓層間來回溜達。

人未走近,蒲蘇沒忍住打了個噴嚏,他家的大橘換毛的時候,他就總打噴嚏。

蒲蘇捂著鼻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攔腰一抱,整個人在一陣暈眩中被貓大王攬入懷中,躍出樓蘭,旋轉著,輕飄飄落在大堂中間。

隻聽“嘭”的一聲,穹頂正中的花環炸開,落下無數飛舞的花瓣。

果然貓不能成精,成了精連人都敢撩。

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過後,鼠管事上台宣布彩頭:“恭喜六十九號成為‘年度最好抱的大腿’,與大王共渡良宵一夜~”

鼠管事拉著腔,回聲在大堂中來回飄**,驚的蒲蘇眼冒金星。

蒲蘇隔著歡呼的鼠群向十二號看了一眼,他們被鼠妖領著穿過一樓中間的一道石門不知被帶去了哪裏,夜玄隻給他留下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

鼠妖們歡聚一堂,看著石台上的節目,飲酒作樂,蒲蘇和貓大王推杯換盞,妖族的法戒在他眼皮下晃來晃去。

蒲蘇不時的投喂著小魚幹,灌了半天酒,自己都快喝懵了,發現貓大王還很精神。

貓大王眯著眼就要摘蒲蘇的麵具,蒲蘇早有防範,側過臉嗤道:“大王忘了今晚的主題嗎,未免壞了這好彩頭,明天再看也不遲啊。”

貓大王悻悻的收回手,蒲蘇靈機一動道:“大王累了,我帶大王去休息一下如何?”

蒲蘇摻著一臉醉態的貓大王來到房間,“你知道我為什麽辦選美大賽嗎?因為我最近睡不著。”

蒲蘇整理著貓大王的窩,“大王是不是晚上睡不著,白天睡不醒?”

“你怎麽知道?”貓大王說著悄悄走近蒲蘇。

貓不都一樣,蒲蘇抖著被子,忽然一個手掌啪的按在他大腿上,把蒲蘇嚇一跳。

還沒等他轉過身,就被貓大王推到了,“鋪什麽,反正一會兒又亂了!”

蒲蘇還沒擺好反抗的姿勢,就見貓大王竟然抱著他的腿秒睡了。 !

蒲蘇撐著身子,等貓大王睡熟躡手躡腳的摘貓大王的戒指,正退到一半,瞥了一眼貓大王,才看到他正直直的看著他,嚇了一跳,看他眼中還有幾分醉意,穩了一下心神,“大王睡覺這麽淺的,我怕擱著大王了。”

貓大王伸手將蒲蘇的手摁在懷裏繼續睡了。

蒲蘇一時抽不開手,這時房間一亮,忽然一張傳訊符在空中飄動,上麵閃著金色的符光。

那是林雲飛的傳訊符,蒲蘇還未施法打開,就見貓大王一把拆了他臉上的麵具,動作中透著本能的直覺和靈敏,他看著蒲蘇道:“原來是你。”

還未說完貓大王一掌拍出,蒲蘇一運力,已經退到幾步開外,勉強躲過一掌。

隻見貓大王指上寒光一閃,一股強大的力量爆出,房間的桌椅裝飾連同蒲蘇被這股力量掀起,哐啷朗撞開門窗飛落出去。

蒲蘇感覺骨頭都被震碎了,身體軟的像皮糖,在空中自由落體。

忽然一股力量托著他的後背,他整個人又向上飛了起來,與此同時,十幾個人齊齊跳到廊上,夜玄將身上的外衣卷到蒲蘇身上,“你待在這兒別動。”

說著和林雲飛,還有一眾淩雲宗白衣弟子衝入貓大王房間。

那妖戒法力太強了,普通的符咒對他根本不起作用。

蒲蘇見裏麵打的正酣,也沒閑著,按照花亓寒之前教他的陣法,祭出一張錦旗,那錦旗瞬間化成七個,在大堂擺出一個法陣來,蒲蘇衝進門,給夜玄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把貓大王引到外麵來。

那貓大王柿子專挑軟的捏,轉眼已欺身到蒲蘇旁邊,追的蒲蘇在廊上左躲又閃,後來索性把自己當誘餌,飛身跳下樓去!

眾人剛衝到廊上,就聽一聲尖叫。

那貓大王快要捉到蒲蘇的時候,嗷叫一聲,化出原身,尖利的爪子勾著蒲蘇的衣角,雙雙墜向地麵。

夜玄也早已飛身出去,在蒲蘇快要落地的時候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貓妖脫了爪,直直朝著陣眼落了下去,蒲蘇被卷到夜玄身下,在大堂的地上翻滾了數圈才停下來。

隻見夜玄眉間幾分慍怒,“你瘋了?!”

林雲飛清了幾下嗓子,蒲蘇才把人推開,“我這不是沒事兒嗎?”

蒲蘇倉皇的站起來,林雲飛丟了一個包裹過去。

淩雲宗弟子看著斟酌豔麗紅裙的蒲蘇,眼中充滿驚異。

蒲蘇趕緊溜到沒人的地方換上一身幹淨衣服。

原來金光堂的弟子被貓妖捉起來化了法力關在這洞府逗著玩兒,穀禦書派來的弟子在岱安亭給他們留了記號,一路追到這裏不想也被捉住。

蒲蘇出來時,外麵已經被林雲飛他們收拾的七七八八了,其他村民已經被放回去了。

那法陣捉了貓妖之後,變化成一道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鼠妖們看到一群仙門弟子嚇得四處亂竄。

隻見仙門弟子身輕如燕,不多時便將去路團團堵住。

怪不得村民說這裏鼠患嚴重,都成了精了,沒有天敵,肆無忌憚。

於是林雲飛集結了金光堂弟子們擺陣化去它們的法力。

隻聽“噗”的一聲,一件鮮衣飄然墜地,鼠妖化成一隻小老鼠從衣衫下鑽出,順著地縫消失不見了。

蒲蘇打著噴嚏走向外麵,這裏他一時也待不下去。

夜玄跟著走了出去。

天邊已經浮出一線霞光。

倆人靠在古樹前,蒲蘇道:“也不知道那貓妖收到了哪裏?”

燕子塢的竹樓中,花亓寒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正躺在搖椅上閉目凝神,隻聽“咣當”一聲,他之前布置在廊下的一個網突然兜了起來,一隻花貓正在裏麵怒氣洶洶的掙紮。

花亓寒伸手將它撈出來抱在手上,那貓拚命往外掙,卻掙不出去,眼睛凶神惡煞的盯著花亓寒,一爪子撓了過去。

花亓寒眼疾手快,將他爪子摁住:“你主人沒教你打人不打臉嗎?”

花亓寒轉過身,打算把它指甲磨一磨。

“叮”

一聲金石的脆響,從花貓懷裏掉了一枚戒指在地上,花亓寒將它拿在手上端詳:“你偷了他戒指,他若知道看怎麽罰你!”

那花貓聞言又暴躁起來。

“好了好了,你就先在這裏寄養幾天吧。”

林雲飛解決了鼠妖出來,轟隆一聲,整個洞府坍塌了。

蒲蘇見狀聳了聳肩膀,“事情既已了解,那我們走吧。”說著把包裹甩在肩上。

一個小弟子忙走上前去,“小師叔,我來幫你拿。”

蒲蘇側臉看那小弟子,五官賞心悅目,透著一股聰靈勁兒。

“小師叔,您剛才真是英勇無敵,那貓妖一下就被您捉住啦。”

小夥子前途無量啊,蒲蘇一路昂首闊步往前行去,林雲飛和夜玄綴在後麵,一路無話,聽著小弟子們拍馬屁。

不出半日,他們便回到了淩雲宗。

蒲蘇一行人拜見過宗主,便回到了別苑。

剛進門,在院中灑掃的隗骨興奮的扔了掃帚直奔過來,拉著蒲蘇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怎麽了?”蒲蘇也往身上看。

“瘦了。”隗骨忙接過蒲蘇肩上的包裹,叫道,“呀,手上怎麽還起繭子了?!”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蒲蘇說著往灶房走去,剛才就聞見一股香味,在燕子塢待了那一段,最懷念的就是淩雲宗的美食了。

剛進灶房就看見一個清俊的身影立在灶前,“清童?”蒲蘇詫異道。

隗骨把包裹裏的東西拿出來清洗,路過灶房,“李宗主這些天一直在別苑給小師叔熬湯呢,說你萬一回來就能喝上,今天可算是等上了。”

李清童對他笑了笑,從鍋中盛出一勺湯,對嘴吹了吹遞到蒲蘇麵前。

蒲蘇倒似不能拒絕了,隻得湊過去,淺嚐了一口,還沒品出個閑淡來,就見夜玄依在門首。

“夜公子。”隗骨迎了過去,“你怎麽來了?”

夜玄晃了一下神,對隗骨道:“你家公子落了東西。”

說著將一個藥袋遞給了隗骨,隗骨連忙接過,“麻煩你跑著一趟,快進來坐。”

隗骨自從知道戒魔出現時夜玄救了他家公子,對他態度也是改觀不少。

“不了。”夜玄不冷不熱的說著,轉身出了門。

他家公子這時就在十步開外,夜玄卻連個招呼都沒打。

隗骨看著蒲蘇,以為他們又有了什麽過節,這一時好一時不好的,隗骨也猜不懂公子們的心思,將錦袋收回了櫃子裏。

“味道怎麽樣?”李清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蒲蘇才收回神,道:“哦,很好,很好。”

李清童盛了一碗熱湯放在庭中案幾上,“出門這幾天可遇到什麽有趣見聞了?”

蒲蘇喝著湯:“有什麽有趣的?就抓了一隻貓妖而已。”

李清童見他意興闌珊,就不再問了。

晚間都已經睡下了,蒲蘇又穿著睡袍噔噔噔下了樓,將睡在外間的隗骨吵醒了,隗骨一路拿著外衫追:“當心著涼了,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做?”

“隗骨,你把今天夜公子給你那小包放哪了?”蒲蘇在庭中一麵大櫥櫃前亂翻。

“這兒呢。”

隗骨將那小錦袋拿出來遞給蒲蘇,蒲蘇揣進懷裏一溜煙兒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