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夜玄背著身子迎著淡淡月色,蒲蘇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沒有沒有。”

他討厭誰都不可能討厭主角攻的!

“可你為什麽……”

“誤會,一切都是誤會。”

蒲蘇心道,原主的鍋我可不背。

夜玄從懷中掏出了玉玦,“這個呢,你怎麽解釋?”

夜玄的玉玦是被原主故意摔碎的,蒲蘇雖然千方百計把它修好了,但這前後不一的行為難免讓人覺的反常。

他咽了一口口水,“如果我說我這人……說話做事有時會言不由衷,但那都並不是出自我的本心,而且我其實沒有那麽壞,你信嗎?”

“那些花都是你放的?”

蒲蘇聽夜玄不答反問,回道:“我聽花大叔說,那花可以安神,他經常躺在那棵樹上的……”

“我能相信你嗎?”夜玄忽然側過臉,垂眸問道

“這個你可以……”蒲蘇剛邁出腳步,腳底下不知踩到什麽軟乎乎的東西,身子一歪,向前踉蹌了幾步。

夜玄聽見動靜轉過身,出手拉了他一把。這不拉還好,他還沒發力,就被蒲蘇慌亂中扯到一縷頭發,重心一偏,倆人雙雙跌入了花叢。

一切都在轉瞬之間,蒲蘇被一道重力壓的頭暈眼花,勉強定神,忽而看到夜玄近在咫尺的臉。

夜玄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蒲蘇。

蒲蘇眉目溫潤,氣息微喘,抿了下薄唇,也顧不得氣氛有點尷尬,不禁道:“我想說你可以相信我,我保證,以後絕不欺負你了,如果誰要是欺負你,我就打爆他的狗頭!”

蒲蘇的聲音忽然虛飄飄的在耳際徘徊,夜玄隻能聽見內心一陣陣鼓動,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他心頭攪動,翻騰的混體燥熱,臉頰滾燙。

蒲蘇張著靈動的眸子看著他,眼神很是坦誠,夜玄目光不覺避開他的眼睛,劃過他玲瓏的鼻尖、飽滿的雙唇、尖小的下巴……

蒲蘇的脖頸白皙細長,呼吸的時候,頸側有微微的勃動。

蒲蘇見夜玄眼神飄忽,他肯定是不相信,心下正自焦急,無意識的一把扯過夜玄的前襟,夜玄猝不及防,身子一沉,兩人的鼻尖輕輕的碰在一起。

蒲蘇瞪著眼睛,大氣也不敢出了。一股急促又潮熱的氣息呼在他的嘴唇上。

他還是不顧死活的解釋道:“夜玄,我說真的。騙你天打……”

一根手指封住了蒲蘇的嘴。

夜玄忽而申請恢複如常,起身整理衣服,拋下一句,“我且信你一回。”便離去了。

蒲蘇也沒指望夜玄忽然對他改觀,聽他這意思,還是看以後表現唄。

他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一扭臉看到身後清冷的花田間忽然坐起一個人影,嚇的半死,嗔道:“花前輩!”

花亓寒擰著眉,眉梢的痣也隨之散發出一股仇怨的情緒,“我剛聽見有人叫我大叔?!”

“您怎麽還偷聽別人說話呢?”蒲蘇故意避開大叔不談。

“你們怎麽半夜不睡覺,打擾我清修呢?!”花亓寒聲調提了一個八度。

他本來好好的躺在花田吸收自然的靈氣和日月精華,正進入一片逍遙清淨之境,生生被蒲蘇踩的停了功。

蒲蘇見縫插針道:“這就去睡。”說完一溜煙兒的竄沒影了,留下氣還沒撒完的花大叔。

晨光熹微,淺淺的灑在漫山遍野,蒲蘇找了一圈才看到花亓寒躺在一處草叢中閉目養神。

每次見他不是樹下小憩,就是花間獨酌,火燒眉毛都不動一下。

“草藥仙前輩。”蒲蘇小聲喚道。

花亓寒不耐的翻過身子,“什麽事?”

“前輩是草藥仙,肯定什麽瑤草琪花都有,想跟前輩討些花種。”

“你要種花?”花亓寒心裏嘀咕道,我還以為你隻會折花。

“修身養性,修身養性。前輩有曇花嗎?四季常開的那種。”

“有,你不一定能種。”

“為什麽?”

“四季常開需要靈力維護,就算你能耗費這個心力,但難保世事無常,天災人禍!”花亓寒語氣聽來十分沉重。

蒲蘇眼神閃躲到一邊,說來花亓寒養的那顆花樹雖然不知道名字,但一看就很遠古,遭沒遭過天災不知道,人禍可能指的就是蒲蘇了。

他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的折一支,那樹極繁茂,少一枝半杈的,應該沒人察覺。

不過這次花亓寒答應的很利索,在藥房的倉儲間找來好些種子。蒲蘇順便跟他討夜玄今天要煎煮的藥,花亓寒攤攤手,“沒了。”

蒲蘇回到朱樓的時候,林雲飛和夜玄正在吃早點,“花前輩說夜玄已經不用再喝藥了。”

三人一時都有些恍然,不覺來西域已經半個多月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早些回去吧,雖然師父已經派人打聽金光堂弟子的下落了,但我終是有點不放心。”林雲飛說著看了看夜玄。

夜玄回道:“既然花前輩都覺得不用再服藥了,定然是沒問題了,我感覺已經恢複的和之前差不多了,師兄不用擔心。”

蒲蘇聞言沒說什麽,其實自從花亓寒把錦旗交給他以後,他心裏就總想著這事,還是早些收服大妖,大家心裏都清淨。

三人一合計,林雲飛道:“那好,我們就早些收拾東西早些出發。”

蒲蘇收拾完行李去了花亓寒的住所,從小包裹中翻出一壇酒,“我們要走了,路上還要找金光堂的弟子和大妖,現在出發的話,天黑應該能趕到。呐,這個給你。”

“有酒你不早點拿出來。”花亓寒皺眉道。

“誰知道你那麽好說話,都不用我們賄賂。這可是我從邢伯那偷的酒,你慢著點喝,喝完就沒了。”

“不喝酒的人,能釀出什麽好酒?”花亓寒十分不以為意。

蒲蘇早已見怪不怪,他以前隻知道邢伯不喝酒卻偏又有釀酒的癖好,有點奇怪,他猜這大概就是原因吧。

“對了,你多少透露一下那大妖什麽來頭吧,萬一遇上了,我心裏好有點數啊。”

花亓寒湊在酒封前聞了聞,“大妖隻是個代號,誰也不知道,隻有遇見了才知道。”

……

蒲蘇十分無奈的歎了口氣,果然是個大坑啊!

“你確定不去送送我們?”

“有緣自會再見。”花亓寒說著抱著一壇子酒往斷崖去了。

“好吧,下次來我多帶幾壇過來。”

花亓寒擺擺手,他的背影有種風流且飄零的韻味,一直玉簪斜斜的插在雲鬢上,衣帶飄搖的走遠了。

一樹繁華下坐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那人舉目望著燕子塢的風景,臉上戴著麵具,“果然還是這裏自在。”

花亓寒躬身道:“魔君。”

赤魘魔君摘下麵具,神態蕭肅,看到來人婉言道:“這裏隻有你我,就不必拘禮了。”

花亓寒在赤魘魔君對麵坐下,打開酒壇,在石幾上取兩隻酒樽斟滿。

“好酒。”壇子一打開就聞酒香清冽,赤魘魔君迫不及待的一飲而盡。

花亓寒兀自舉著杯,跟著一飲而盡。

“你真讓他們去抓大妖了?”赤魘魔君問道。

“我也沒有旁人可以指使了,不如選擇相信。”

赤魘抿著酒,看著花亓寒:“你還是那麽讓人捉摸不透,與其說相信幾個毛頭小子,不如說,我相信你。”

兩人在花下舉觴對飲,相顧無言,任樹下落英繽紛,天外流雲繾綣。

來時疾風苦雨,去時又是那麽倉促迅疾。

三人一路禦著劍,蒲蘇禦劍術雖提升了一大截,但靈力消耗的不輕,中途三不五時停下來休息一陣。

入夜才到了林雲飛之前和金光堂弟子約定的會合地點,豐姚縣。

他們投宿在一家客棧裏稍作休整,天亮後買了馬,打算沿途打聽一下消息。

三人穿過熱鬧的街市,來到豐姚縣外十裏處的岱安亭。

岱安亭是仙門聯合籌建的供弟子聯絡、休憩的地方。

很多地方都設有岱安亭。

豐姚縣外的岱安亭在一個老鎮遺址旁,亭外現在隻有一些斷壁殘垣,看來有些年頭了。

此時亭中空無一人,周圍是一片未開墾的荒地,他們在亭中搜查的一圈沒有任何發現。

搜索範圍不覺擴大到廢舊的老鎮上。

有人曾在這裏過夜,地上有幾處積灰看樣子是很多天前的了,土牆上有一些被利器削過的痕跡,看來有人在這裏打鬥過。

夜玄忽道:“林師兄,這是什麽?”

蒲蘇和林雲飛湊過去,隻見一個矮牆根下有個拳頭大小的標記,被旁邊枯死的雜草掩映著,十分隱蔽。

林雲飛麵色一動,“這是金光堂弟子留下的標記。”

那標記看著像什麽字卻又不是字,是一種符文,需要破譯才能知道是什麽意思。

蒲蘇和夜玄正端詳著那標記,隻見林雲飛提劍道:“上馬。”

蒲蘇和夜玄聞言跟在後邊,調轉了馬頭。

“那隻是一種方向標記,沒有其他信息,我們向南找找看。”林雲飛道。

林雲飛自然認得那標記不會有假,現下隻有這一個線索,他們也隻能按標記指引,一路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