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結婚的前一天, 王櫻跟徐霜去了一趟公社。

說起來還是她頭一次去自家的大隊公社,兩個人一輛自行車,一路騎到勝利公社的辦公室。

這一趟走下來, 王櫻才算真見識到了什麽叫窮。

同是一個公社, 第七大隊日子還算好過的,其餘有一兩個大隊,光是自行車駛過就能看見幹瘦的社員。

有的小孩看著自行車新鮮,上來跟著跑,跑的時候還漏著腚。

看到這裏, 王櫻慶幸萬分, 他們大隊的大隊長和支書都是好人, 腦子也活泛,早早帶著大隊在山上圈了地方種了點果樹,雖說掙的也不多,但比起其他大隊還是強多了。

徐霜帶著王櫻騎到公社, 找到公社的辦公室就說自己要登記結婚。

兩個人都揣著介紹信, 到了地方就很順利。徐霜還給辦事的人發了糖,對方也樂得嘴上說兩句吉祥話。

王櫻迷迷糊糊的出了門, 才有了自己已經跟人領證的實感。

說是結婚證, 其實就是就是一張紙, 上麵蓋著章子,拿回去自己弄個殼子一裝, 才像點結婚證的樣子。

興許是領了證,徐霜也敢在大街上拉王櫻的手了, 倆人都覺得手心直冒汗。

王櫻率先打破沉默:“咱們要不去拍個照吧?”

也是給忘了這件事, 前幾次進城都沒有先去拍照, 這樣的重要人生時刻, 怎麽能不留個紀念?

要拍照,就得去縣城,公社上也沒有能照相的地方,徐霜當機立斷:“走!”

這會兒還不到下午呢,趕著進一趟城也來得及。

兩個人又蹬著自行車準備去縣城。

趕到縣城,兩個人就去找照相館拍照。

整個縣城就隻有一個照相館,徐霜帶著王櫻推門就進去,把裏麵的人嚇了一跳。

“同誌,我們都說了,我們店裏就是給大家拍照的,不是什麽搞小資產……”

裏麵愁眉苦臉的老頭臉上掛著愁苦,張嘴就是一大串。說到一半才發現進來的是一對小夫妻。

“同誌你好,我們想照相。”

老頭鬆了一口氣:“照相啊,成,進來坐著吧。”

“拍結婚照是吧?”

王櫻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

老頭手腳利索就把相機調整好,再看兩人都長得板正亮堂,身上也能看出來是穿的新衣服,心念一動:“同誌,你們方便給我拍兩張示範照片不?我不給掛外麵,我就掛在店裏,這次拍照我不收你們錢,回頭你們生孩子的照片我也包了。”

徐霜有些警惕:“幹什麽?”

老頭看對方誤會了,趕緊解釋道:“我這的示範照片原先掛的都是老一套,都是什麽穿的蕾絲邊的小娃娃和年輕姑娘,還有一些穿婚紗的老照片……這不是最近老是有人說我這是享樂主義,拍照還收錢,是剝削勞動人民。我就想著麻煩你們給我拍兩張樸素點的結婚照,我好掛出來當做示範照。”

老頭那是一肚子的委屈要訴,他本來得了這個給人拍照的工作,幹的也不錯,但是誰能料到現在世道變化了,那些看上去就洋氣的照片不叫擺了,好懸都給他砸了。

徐霜跟王櫻對視一眼,徐霜是覺得沒多大必要,一張照片兩塊錢,貴是貴的,但他又不是掏不起,犯不上圖這個便宜。

王櫻就很幹脆了:“抱歉了,您回頭再看看有沒有誰願意吧。”

她也不樂意把自己照片放在照相館裏叫人參考。

老頭願望落空,隻能滿臉失落的給兩人拍了結婚照。

臨走前,王櫻還是沒忍住給他支了個招:“你要是想改變這個印象,你就去找幾個國營大廠問問唄,就說你想給他們免費拍照,就那種集體婚禮,或者廠裏先進個人的那種,你拍了之後放店裏,不比找我們拍強?”

老頭本來就在牛角尖裏鑽著,倒是沒想到這一茬,是啊!縣裏的廠子也不是每家都有照相機,他湊上去給人家免費拍兩回,這不比找人拍結婚照強?

“姑娘你腦子真好使!”

他明個就去找廠子問!

想也是,以前拍照就是給上門的客人拍,以後他多拍拍廠子不就行了?反正照相機也不是搬不出去。

兩個人拍完了照,在縣城又逛了一會兒。

徐霜別出心裁,帶著王櫻走了一趟黑市。

王櫻:“……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這不是之前投機倒把辦公室逮人的地方嗎?

徐霜給王櫻比了個手勢,悄悄帶著王櫻往胡同裏走。

作為黑市的這片胡同,是縣城的老舊居民區了,跟徐霜的師父陳東家離得不遠,隔著一條路的胡同裏,七拐八拐了一會兒,徐霜終於摸到了一處舊房子。

王櫻:!!!

這房子是一片的瓦房,外麵圍著圍牆,裏麵是大雜院的形式,看著破敗了許多,但是裏麵還來來往往能聽到人聲。

徐霜帶著王櫻找到一間大門跟其他家相反的房子,房子隻有一間,看著相當破舊,門上還掛著黃銅大鎖。

徐霜拿出鑰匙把門開了,跟王櫻解釋道:“這是我師父的房子,太破了當初就沒捐,上麵房頂都是壞的。”

不過拿來當個落腳地正合適,來來往往沒什麽人注意。

因為房頂不好,屋子裏徐霜也沒敢放什麽值錢東西,就隻有一個簡陋的鋪蓋,另一邊放著一個箱子。

徐霜打開箱子,隻見裏麵是半箱皮子。

徐霜:“抓的兔子,肉風幹了我就往城裏帶點,有的是在外頭黑市上出掉了,有的是送去給我師兄和師父。剩下的皮子我都存在這兒。”

徐霜能攢下的錢,光靠工資是做不到的,徐霜但凡在山上抓到點什麽,就給拿城裏來換錢。

“不過去年開始我就做的很少了,縣城裏現在也查得嚴。”

徐霜有點可惜:“這些皮子本來是打算存夠了拿去賣掉的,但現在也不好出手了。”

皮料最惹人眼,現在也沒幾個人敢穿出去。

徐霜把裏麵的兔子皮挑了挑,挑出十幾張看著好點的,揣在懷裏:“走吧,回去叫咱媽給你做個褥子或者外套,不往外穿,在家裏穿穿還行。”

走出了門,徐霜把黃銅大鎖扣上,王櫻才後知後覺,這是徐霜在跟自己交底?

料想縣城這個根據地,徐霜怕是藏得嚴實,這時候全都告訴了自己……

徐霜:“回頭我給你配個鑰匙。”

兩人一路回了大隊,徐霜把王櫻送回家,自己卻沒著急走。

拉著雙手,半天了才有一句話:“明天等我來接你。”

王櫻紅著臉頰:“嗯。”

二十六號一大早,王櫻就已經醒了,因著沒有娘家人撐場,徐老太找的幾個年輕媳婦上門來幫王櫻料理。

新做的棉衣上身,徐老太曉得年輕姑娘們都愛俏,所以給王櫻做了一套稍微薄一點的夾衣,穿上之後暖和還不顯胖,外麵套著一件紅色的格子襯衫,下麵穿著一條簇新的藏藍色褲子。

這一身可能在後來看來相當土氣的穿著,在這時候可算是非常洋氣了。

來幫忙的嫂子們個個都帶著豔羨,王櫻被人圍在中間,拿大紅紙抿了嘴唇,拿燒過的火柴梗畫了眉毛,還有一個上點年紀的非要給她撲點麵粉,被王櫻強力拒絕。

頭發梳成了兩個麻花辮垂在腦後,剩下的時間王櫻就坐在**等著徐霜來接人了。

徐霜那邊倒不是不著急,但是徐老太偷偷跟他說了,雖說現在破了四舊,不叫弄封建迷信,但徐老太還是像模像樣的找人問了,說是新娘子上午十點多點接最好。

其實這個時間跟大隊上其他人家結婚也差不了太多,但徐老太就是覺得等到那個時間正好。

所以徐霜基本上是輾轉了半夜才睡著,早上起了個大早,兩邊卻都隻能數著時間趕晚集。

徐霜這邊的人更多些,蘇老太嗓門震天,指揮著自己的兒子們幹什麽幹什麽,把三個兒子使喚的滴溜溜轉。

徐霜的師父陳東則是昨晚上就到了,這會兒正在灶頭忙著。

徐霜身邊一個單眼皮的年輕男人咋咋呼呼:“師叔!你不要整辣椒噻,你看看今兒個多少小娃娃在,你放恁多辣椒,誰個願意吃?!”

這不倫不類的方言混起來,徐霜眉頭**的厲害。

陳東從灶房探出個頭來:“滾一邊去!說是來幫忙的,你看看你手藝退步成啥樣了!還不夠我生氣的!”

徐霜的師兄之一,叫劉多的單眼皮男青年十分委屈:“這也怪我嘍,你們都是在飯店,我是在食堂,這咋能一樣嘛。”

劉多說完就湊到徐霜眼前:“師弟你說是不是,你看你師父這人,真的是一點都不體諒人。怪不得你都有老婆了,他還沒有。”

陳東在灶房大吼一聲:“我聽見了啊,小兔崽子給我滾過來幹切墩!”

劉多磨磨蹭蹭不想去,他想跟著徐霜一塊去接新娘子。

徐霜把人踹進灶房,還不忘把劉多的手表給摘了。

看到手表上的時間劃到十點,徐霜蹭的一下就起身。

終於到點了!

徐霜身後跟著一串人就往王櫻家走。

一群人浩浩****走到王櫻家門口,離老遠就能聽見一陣刺耳的叫罵聲。

“小賤人,你偷了我家的錢,自己倒是穿的花紅柳綠的,真是老天爺瞎了心,叫你這樣的人得了好!平日裏裝的是人五人六的,一肚子鬼心眼!”

“你還跟徐霜好上了!以前他可是你姐夫!你要不要臉啊!”

……

李春娟在王櫻家門前坐著,一邊拍地一邊咒罵,王永順則是默不作聲站在王櫻家門口,擺明了是要找事。

李春娟眼角餘光瞥見徐霜帶著人來了,仿佛有了觀眾,更是來勁。

“哎呦呦快來看看啊,這就是當姐夫的啊,跟小姨子勾搭上了,踹了我那可憐的閨女啊……”

李春娟毫無形象的肆意撒潑,連前段時間王玲玲鬧的那出也顛倒黑白,指明了要給王櫻和徐霜的婚事攪和一通。

李春娟得意的瞪了一眼王櫻家緊閉的大門,管她怎麽呢,反正今個她就是要釘死了,就是王櫻跟徐霜早就看對眼了!

王永順捏著煙袋,咳了咳,準備等著徐霜走過來談談條件。

他丟了八十塊,徐霜補他一百不過分吧?

要是不給,今個就鬧的他接不了親!

饒是如此,王永順還是覺得虧,自己丟了八十塊!

要是不丟,今天再問徐霜要一百,自己的積蓄就又能到二百八十了!

王永順現在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臉麵,隻要錢。

隻要有錢,這破農村他不待也罷!

看到此情此景,徐霜卻連眼都沒眨一下,他對著自己的幾個表兄說了兩句,人還是照常帶著隊伍往前走。

徐霜的幾個表兄個個人高馬大,幾個人往外一站就跟堵牆似的。

王永順暗道不好,還不等跑就被人抓住了胳膊,然後就是兩個大漢給他兩邊夾起來。

這個說:“哎呦,這不是咱弟妹的大伯嗎?也出來給咱弟妹送嫁呢?恁客氣。”

那個說:“咱弟妹好福氣啊,有這麽個親大伯。走,大伯,我們幫你把給弟妹準備的禮搬出來,咱們一會兒上席上好好吃一頓!”

兩個大漢把王永順架起來,另一個大漢則是從地上把李春娟也給“扶”起來。

三個人吵吵嚷嚷就要進門去搬東西,徐霜還沒走到跟前呢,三人就已經把人給弄回了王永順自家。

大門哐當一關,連李春娟的咒罵聲都不怎麽能聽見了。

徐霜麵色自若,敲王櫻家的門。

門裏麵隔了一會兒才傳來王櫻的聲音:“誰啊?”

徐霜的臉色一下子柔和了下來:“是我。”

王櫻本以為是大伯兩口子,正準備自己開門收拾他們,卻沒想到是徐霜到了。

一個機靈點的嫂子趕緊把王櫻攆回屋裏,開始招呼另外幾個一塊攔門。

攔完了門,再吆喝幾嗓子,這才放人進來。

兩個人對著主席像鞠了躬,又跟徐老太改了口,這就算成了禮。

正常結婚,後麵就該是抬上女方的嫁妝去男方。但是徐霜名義上是入贅,所以打的家具,備的東西都是早就送過來了。兩個人隻要去徐家吃個婚宴,婚事就算辦齊全了。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簇擁著徐霜和王櫻去徐家吃飯。

王櫻家隔壁,王永順兩口子聽著外頭的歡笑卻氣的眼睛發黑。

徐霜的三個表哥進來了卻沒走,三個人把大門一把,就跟生根了一樣不走了!

李春娟不住嘴的罵,徐霜的表哥卻不動手,就幹看著她罵。

罵著罵著,李春娟罵不動了。

她這種撒潑式的罵法,是需要對方給出回應的。

不管是不好意思還是怒不可遏,隻要有回應,她就能一直不重樣的罵。

但是徐霜的表哥一點都不捧場,這三個人來的目的仿佛就是管著他們倆不準出門,旁的就一概不管。

李春娟罵沒勁了,王永順也歇了不敢說話。

徐霜的表哥之一撓撓頭:“咱們一會兒咋吃飯啊?”

表哥之二:“應該是叫人給送吧,唉,我想去席上吃。”

表哥之三:“這倆人這麽糟心,咱們給揍一頓吧,揍的起不來,咱們不就能走了嗎?”

王永順心驚肉跳,相當識時務的說道:“親家親家,我是王櫻的大伯啊!咱們有話好好說。”

這要是真給他揍了可咋辦?

這三個人看著就高壯,打起人來肯定也疼的不行。

徐霜的表哥之一嗤笑道:“你們兩口子也有意思,人家結婚你們鬧事,敢找這個晦氣就別怕挨打啊。”

結婚可是個大事,村裏麵經常有人家結仇鬧氣,可也沒見到趁著結婚上人家門前撒潑的。敢這樣幹,那就是打算結死仇。

動手算什麽,別的大隊有的鄰居鬧氣能互相拆房子。早些年有些人家家裏還留著槍,脾氣上頭也是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王永順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敢了不敢了,我們今天一定老老實實的。”

徐霜的表哥之二:“說這個沒用,我們仨今天就是負責看著你們。”

徐霜好不容易結婚,怎麽也不能讓這樣的糟汙親戚壞了氣氛。

要在平時,少不了互相嗆嗆一頓,但今天不是特殊嗎?還是把人關起來別放出去就好。

王永順和李春娟軟硬兼施,三個大漢照舊不動彈,就是把著門口哪兒也不叫去。

李春娟委屈的不得了:“那王櫻偷咱的八十塊錢就這麽算了?她這些天買被子穿新衣的,咱那八十塊錢就叫她這樣花了?!我不服,你們關我就關,明天我就去找人告狀!”

李春娟是真的心疼錢,她自己這些年手裏就沒寬裕過,拿過最多一次也就是大女兒出嫁的一百塊彩禮,還沒摸熱就叫王永順收走了,說是他管著錢。

八十塊錢啊!李春娟心都疼抽了。

耀宗一個月幹花錢就要五六塊,回來吃個雞換點米麵也要兩三塊,八十塊錢夠給耀宗吃老多東西了!

徐霜的表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很不理解:“我弟妹的東西都是我弟置辦的,有你們什麽事?”

徐霜可是不可惜錢的狠花,三個表哥看著都咋舌不已。這哪兒是娶媳婦,這就是娶個天仙也要不了這麽多。

不過看在徐霜這麽多年,頭一回看上姑娘,幾個表哥也就沒說什麽。

“我二姨都說了,弟妹願意嫁,就不能讓弟妹掏一分錢。你們話可想明白了再說,還有,我弟妹有手藝,你們誣賴她當小偷也是不行的。”

徐霜的表哥們雖然覺得徐霜娶媳婦花錢多,但是對王櫻的印象也不差。

這姑娘學曆高,長的好,還會看病。表弟還是入贅,多出點就出點吧,以後還要住人家姑娘的房子呢。

這會兒聽見李春娟兩口子說王櫻偷錢,幾個人都是覺得不相信。

李春娟跳著腳:“那我家的錢能上哪兒去?我們家就我們兩口子帶我兒耀宗,離的最近就是王櫻,不是她還能是誰!”

表哥撓撓頭:“那就不能是你兒子?”

李春娟還沒說話,王永順就斷言:“不可能!”

他兒子知道家底,他憑什麽偷?這錢都是給他以後進城用的,他偷用了以後還進不進城?

兒子又不蠢,肯定不會這樣幹!

表哥嗤之以鼻:“你說沒偷就沒偷啊,你要往別人身上推,也得先把自家給摘幹淨吧。你兒子呢?人怎麽不在家?”

王永順臉色陰沉:“他在鎮上上學……我兒子不會偷,我一個月都給他五塊錢,他不缺錢他偷什麽。”

李春娟也幫腔:“就是王櫻偷的!我明天就去告她!”

論武力,三個表哥能把人吊起來錘,但是輪到偷錢這事,三個人也都沒轍,兩口子就是一口咬定是王櫻偷的。

“肯定是王櫻,要不是我就把腦袋摘下來當夜壺……”

外邊突然跑進來一個人:“哎呦,永順你在家啊,我都找你一圈了!趕緊的,你趕緊上鎮上去看看,說是你家耀宗在學校叫人給打了,還搶了他的錢。不過幸好有個過路的見義勇為,把你家耀宗的錢都給拿回來了,人也送到縣醫院了。”

表哥福至心靈:“說沒說王耀宗被搶了多少錢?”

那人拍著胸口:“可不少嘞,那見義勇為的都把搶錢的送到公安局了,說是金額大,有八十多呢!你說說你,永順你再慣孩子也不能給那麽多錢呐,這不是招人眼麽。”

表哥、李春娟、王永順:……

塊頭最大的表哥:“啊,你剛才說八十多是吧?”

他麵帶憐憫的望向李春娟:“真可憐,你原來是一直頂著個尿壺過日子。”

李春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