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耀宗站在自家門口, 看著眼前有點破敗的兩間屋,十分的疑惑不解。

他就是大半個月沒回來家,這怎麽家裏就變樣了?

李春娟本來是躺在屋子裏生悶氣的, 她這幾天連院子都不想出去, 就是待在院子裏也忍不住氣血上湧。那麵剛壘起來的院牆,比原先扒掉的還要高不少,看著就礙眼。徐霜找來的人壘的時候她沒注意,後麵發現對方一個勁的往上拔高,她才察覺不對。

王櫻家的院牆高了, 不就壓了她家院子?她家白天就被這麽一堵高院牆罩著, 那不影響她曬被子曬衣服的?

結果她一鬧, 王櫻就說,她家現壘起來院牆四邊都這麽高,她也沒覺得院子裏壓光了啊。

李春娟氣結,王櫻家的院子本來跟自家一邊大, 都是一樣的格局。但這回王櫻不是要結婚了麽, 大隊上就把徐霜的宅基地麵積劃過來跟王櫻的並一起。

徐霜直接就把這塊麵積用上,給王櫻家的院子擴了一倍。所以王櫻家裏那院牆壓不著院子。

但自家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高院牆一壓, 自家的兩間屋, 隻有一間能曬著太陽,另一間就隻能指著一天能曬個小半天, 院子也被壓的嚴實。

從大門進來,小小的院子還有一麵高院牆, 看著就逼仄叫人難受。

李春娟還想去大隊鬧, 王永順就皮笑肉不笑的說大隊長肯定偏著王櫻, 她去了也是白去。

李春娟不信這個邪, 跑了兩三回,田有福就沒給她一個好臉,隻說是王櫻的房子人家想怎麽改怎麽改,你家要是不服氣,就也改唄。反正農村別的沒有,就是地多,王永順家孩子三個,本來劃的宅基地麵積就沒用完,大不了你們也擴開院子。

李春娟想的是叫田有福去製止王櫻改院子,田有福卻說自己劃了宅基地,人家自己宅基地想怎麽弄怎麽弄,李春娟要撒潑,田有福也不搭理她。

鬧來鬧去,李春娟還是眼睜睜看著王櫻把院牆蓋起來了。

李春娟斜在**,心裏把王櫻徐霜徐老太一路罵到田有福。

王櫻那個小娼婦還招贅,半點不念自家好,王八蛋!

徐霜一個顛鍋勺的,好歹之前自己還是他丈母娘,這會兒色迷了心竅,也是個混賬!

還有老不死的徐老太,自家日子過得那麽好,居然連給親家的東西都記著賬,摳死她算了。

大隊長也是個不要臉的,一個勁兒的偏別人,常聽說外頭現在把欺壓人的下牛棚,怎麽不給他下?

……

這麽怨恨著,李春娟聽到兒子王耀宗的聲音,她本來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聽見聲音越來越清晰,她立刻就直起身來伸著脖子朝院子裏看。

她家的兩間屋子的窗戶自從之前被王櫻砸爛之後也沒顧上按,就拿紙糊了一層,隔著窗戶紙翹起來的角,李春娟看見了自己的心肝肉。

“耀宗啊!你咋回來了?!”

這時候也不是放假的時間啊。

因著紅旗高中挨著大隊,離山也近,到了大雪封山的時候也難走動,所以一般都是一直上到十一月底,那時候才會一氣放上兩個多月的假。

怎麽兒子這時候回來了?

李春娟衝出門外,就要拉著兒子看看是不是瘦了:“是在學校缺東西了?還是受欺負了?”

王耀宗不耐煩的揮開他媽的手,他現在上高二,是個半大的小子了,明年就能畢業。乍看上去已經是個大人,身材高高壯壯,骨架子隨了李春娟,臉倒是挑著爸媽的短處隨,薄嘴唇配個鞋拔子臉,看著就叫人不喜歡。偏偏王永順兩口子跟他自己不覺得,王耀宗把頭發抹的光光亮亮,腳上還踩著一雙鎮上都少見的皮鞋。

他揮開李春娟說道:“你們還記得我啊,我都在學校吃了好幾天的二合麵了。”

其實二合麵也不差了,玉米麵和黃豆麵雖然比不上白麵金貴,可鄉下能天天吃上二合麵已經是好家庭了。

可王耀宗不行,他在學校一向是吃細糧,學校食堂做的東西油水少,他頓頓不點個帶肉片子的葷菜就覺得吃不下,更不要說連著吃了好幾天的二合麵。

王耀宗滿嘴都是抱怨:“你跟我爸是一塊忘了時間了?我帶的糧票都快用完了。”

李春娟這才想起來,本來徐家來鬧事那天,王永順說是要去鎮上的,結果被王櫻的事一打岔就給耽擱了。

“是媽不好,餓著你了。你快點回屋裏去躺會兒,媽去找人換半隻雞給你補補。”

李春娟心都快揉碎了,她是生了兩個閨女才有的這一個兒子,沒兒子時候吃過多少嘲笑,大隊上的人都說她生不出兒子。給她嚇得不行,還找道婆要符水,生怕後頭再是閨女。

後來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個兒子,她是放在心尖上當寶貝蛋的。她家就算再苦再難,也沒虧過兒子的嘴。

叫兒子吃了幾天粗糧,那簡直是在李春娟的心裏灑了一把鋼針。

“你想咋吃?媽給你燉雞湯下麵條,還是炒了配饅頭?”

王耀宗揮揮手:“都行……哎媽,我剛才問你,咱家這院子是咋回事?我屋咋隔開了?”

王耀宗還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被王櫻要回去了,滿以為自己的房間還在院牆那頭。

李春娟張張嘴巴,她倒不是愧疚或者怎樣,她就是覺得對不起兒子。

當爹媽的沒本事,把兒子的房子給弄丟了。

本來她想的多好啊,四間屋子,兒子結婚之後就打通兩間,兒子兒媳也住的寬敞,剩下一間留給孫子住,孫子要是多了就再起,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

但是才不到一個月,兒子的房子就沒了,隻有自家這邊的兩間。

李春娟抹著眼淚把家裏最近的事說了,當然也沒落下王玲玲那段。

“你二姐就是個黑心肝的,她丟下咱們家裏一攤子跑了,給你爸和我撂在野地裏,徐家還不講理,上門來要錢……王櫻那個賤人幹看著不說,還跟徐霜說上了,倆人要結婚。”

王耀宗:???

李春娟的話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把王耀宗給灌懵了。

家裏鬧起來了,王櫻直接找了大隊長把東西和錢都要了回去。

他二姐王玲玲非弋劃要換姐夫,自己偷跑倒貼到別家當後娘去了。

王櫻又跟他原先的姐夫在一起了,倆人要結婚。

……

王耀宗不是小孩,他敏感的察覺到家裏的變化對他十分不利。

“……家裏的東西也都給她了?我那床被子也給了?”

李春娟淌著眼淚:“都給了,咱家給不出錢來,大隊長就狠心讓咱們作價補給她……我都沒拿她那麽多!”

李春娟氣就氣在這裏,她覺得自己是虧了的。

王櫻的錢拿來置辦東西了是不假,但那些東西多難弄啊,又是要票,又是要搭人情的。她費心巴力弄來了,最後都便宜給王櫻了。

田有福折的是按錢算,他可沒算自己搭的票和人情!

王耀宗怒火攻心,他跟他爸是一個想法,比他媽光盯著那點東西想得遠。

他覺得,本來二叔夫妻就沒了,還隻有王櫻一個女兒沒兒子,那二叔家的東西可不就是自己的?自己是老王家的男丁,還是這一輩裏唯一一個。別說二叔沒了,就是二叔在,二叔也得跟著自己爹一塊養自己啊。

不然他死了之後誰給他摔盆砸碗,戴孝守靈?

當然了,現在他沒給二叔摔盆砸碗,那是因為二叔還沒確定是死了,要真是二叔的遺體回來了,下到王家祖墳裏,他不得站到頭一個去?

這麽重要的大事,王櫻她幹得了嗎?

既然自己都做出了這樣大付出,那二叔家東西憑什麽不是他的!

王耀宗起身就要去隔壁找麻煩:“我去問問她!她憑什麽這麽幹!”

王耀宗充滿自信,他覺得自己一定能把王櫻說得啞口無言。

他爸媽就是沒想到這一茬,王櫻現在看著是沒有軟肋,想怎麽胡鬧就怎麽胡鬧,大隊也站在她那邊。但是她就不想想她爸媽?

前年她媽死的時候,摔盆砸碗可是有他一份的。

這筆賬還沒算清楚呢!

她要是非要房子,那行,以後二叔回來下葬,別想他伸一指頭!

王耀宗踹開自家的大門,氣勢洶洶。李春娟跟在身後心疼的直抽抽,你踹王櫻家大門啊,踹自家門幹什麽!

王耀宗倒是想踹,可他踹不動。

徐霜給王櫻起院牆的時候幹脆把門也給換了,徐霜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整塊好木頭,又硬又重,木匠趕著時間給做出來,還給上頭按了兩個大銅環。

這麽高的院牆,配上這樣氣派的門,可把大隊上給羨慕壞了,都說這門瞅著像是原先地主老財家裏才有的。

王耀宗踹門沒踹動,反而自己的腳一陣陣疼。

一下子就給他本來七分的怒火給激到了十成。

他哐哐拍門:“王櫻!你給我出來!”

這麽敲了半天,手都敲疼了,也不見王櫻出門。

王耀宗氣,可他什麽也幹不了。

想衝進去,結果大門厚重打不開,院牆又高上不去。

想罵出人來,結果王櫻不接茬也不開門。

王耀宗雖然沒和王玲玲有交流,但這會兒卻如出一轍的有了相同的念頭。

狗咬王八,無處下口。

最終,王耀宗隻能抱著拍疼的手氣哼哼的回了自己家。

而王櫻呢?

她正在山上采藥。

從在院子裏聽到隔壁那個堂弟的聲音,王櫻聽了一會兒就煩了。

她繼承原主記憶之後就對大伯一家沒有人品上的期待,大伯偽善自私,大伯母愚蠢短視刻薄,已經嫁出去的大堂姐王萍萍印象倒是不深刻,不過原主對大堂姐也沒什麽好感。二堂姐又是王玲玲那個重生女……

這麽一窩,就沒一個像樣的。

王耀宗更是集大成者。

王櫻懶怠跟這種人多費口舌,反正兩邊一隔,誰也打擾不到誰,犯不著聽這人上門找抽那些屁話。

王櫻背著背簍就上山去。

最近幾天家裏忙著蓋院牆,本來王櫻還覺得自己怕是要忙,結果徐霜和徐老太把所有事都給安排好了,一點沒讓她插手。

蓋院牆的人是徐老太從娘家那頭找的幾個本家的後生,剩下的又找了幾個自家出事之後還來往的,徐霜也出麵找了幾個大隊上人品不錯的男青年,十幾號人一塊幹,速度像是坐上了火箭一樣。

徐老太還讓徐霜從飯店買回來包子和鹵菜,中午就是徐老太掌勺,山上打的野兔肉用豬油炒,裏麵加上白菜土豆粉條子,一燉就是一大鍋。吃不完的還讓這些人兜上點回家。

大隊上這種活都是不給錢的,大姓人戶那是喊一嗓子就能來好幾十個,其他小姓拉拉關係也可以來十幾個。你幫幫我,我幫幫你,中午管頓飯,這就行了。

徐家不差錢,中午一人一大碗的野兔肉燉菜,上頭再蓋兩大片鹵肉片子,一人兩個二合麵的大饅頭。比有些人家過年都吃得好。

剛開始有些人還鬆口氣,覺得徐霜沒來叫是幸運,第二天就有人坐不住了,那大肉片子的香味直往人鼻子裏鑽,徐老太家裏兩個廚子,她年輕時候吃男人做的菜,上點歲數就是吃兒子做的,熏陶出來的手藝也不賴。

兔肉燉的緊實有嚼勁,菜裏也舍得放豬油,燉出來就香的飄得大隊哪哪兒都是。

這時候再找徐霜說要來幫忙,徐霜就拒絕了,說蓋個院牆而已,用不著那麽多人。

這些人再回家想想,一拍大腿就覺得虧了。

原先徐家日子好過,但不遭人厭,徐老太會做人是很大的原因。她每次自家燉點東西,左鄰右舍拿個雞蛋去換點,她都隨意的很。像是這種起院牆的事,擱以前,要是誰張口了,徐老太肯定不會拒絕。

反正燉大鍋菜,添一兩個人也沒啥,尤其關係好的,來吃兩口就吃兩口,這老太太一點都不計較。

但是這回的事一出,往後這種好事就沒了。

人家自己找人,你上門去人家也不要,說起來好聽,怕連累你。可這算哪門子連累啊,大肉片子吃著,滿嘴冒油,就幹那麽一點活,累也累不著,半晌還能再一人給個肉包子。

這段時間疏遠徐家的幾家都悔斷腸子,覺得自家太衝動。

再一考慮,王櫻家起院牆是趕不上了,臨在眼前的還有兩人婚宴啊!

心思活動的立馬就找徐霜問起婚宴。

徐霜也不含糊,直接說道:“我媽找了人了,就不麻煩嬸子了。到時候我給嬸子發糖。”

瞧瞧,發糖,連婚宴叫不叫去都沒個準話了!

問話的人也不傻,幹笑著:“我聽人說你是二十六號辦事是吧?嬸子那天肯定早點去給你媽幫忙。”

前頭就不說了,後麵還是把關係修複起來吧。

再一想想,人家兒子有手藝,到哪兒也過不差的。自己家認識個廚子倒是好處多多,這關係不能斷。

如此這般熱鬧的過完起院牆的幾天,王櫻一點沒覺得忙到自己。

徐老太做的大鍋菜香的很,她也跟著吃,要伸手幫忙卻被拒絕,徐老太早聽兒子說王櫻跟著她媽學了點醫術,這下子看王櫻是更滿意。叫王櫻屋子裏歇著,覺得吵鬧就去鎮上轉轉。想吃什麽就去找徐霜,讓徐霜給做。

王櫻尋思著自己去鎮上也就是瞎逛,西坡鎮也沒多大,逛來逛去也就那幾樣。

至於吃的,她這幾天已經吃的夠好了,暫時也沒饞蟲作祟。

還是上山吧。

所以幾天下來,王櫻已經把山上自己能達到的範圍摸清楚了,哪個地方長了一大片還沒長成的什麽藥都清清楚楚。

王櫻背著背簍找到一處岩洞,岩洞下方的石頭上攀爬著一叢長著小小青色果實的植物。

王櫻翻了下這叢植物,上麵的果實如同葡萄幹大小,不同的是青色的果實飽滿圓潤。

王櫻很滿意,這叢石橄欖是她偶然發現的,發現的時候植株已經幹枯發黃,眼瞅著就不能用了。

還是她澆了兩捧靈泉水,尋思著試試看有沒有效果,結果植株沒多久就變精神,上麵的果子也掛上了。

王櫻小心翼翼把石橄欖摘下來包進準備好的報紙裏,再小心翼翼的放到背簍。野生的石橄欖,雖然不算什麽名貴的藥材,但是因為認識的人少,需要經過製作才能用,所以價格並不便宜。

王櫻想著,等到進城,她估計是不夠時間帶上做好的去了,幹脆帶上新鮮的去問問價。

摘了果實之後,王櫻還在植株根部又澆了點靈泉水。

說起來也很奇怪,她在末世時候試過把靈泉水灑在那些基地特地培養的植物上,但那些植物統統都沒有反應,反而是到了這裏,她試著用靈泉水澆花,花朵和植物都會長的更加粗壯。

有了這個加成,王櫻打算回頭在山裏開出一塊地來,把有些草藥植株扡插一下試試看,說不好就給她養出一大片的好藥田呢!

王櫻摘了幾種草藥,又循著自己摸出來的小道往裏走。

突然眼角一花,一隻五彩斑斕的動物閃過。

王櫻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山雞。

當即大喜過望,山裏的野兔多一些,她還見過鬆鼠和猴子。但野雞還是第一次見,野雞肉更好吃,野雞也喜歡下山溜達,所以但凡有幾隻,也早被人逮了吃。

這隻估計是一直在山上,所以沒被人逮。

野雞警惕,察覺到人就一路撲騰著要跑,王櫻跟在後頭追,三追兩追的,野雞直接撲騰到一棵大鬆樹上頭了。

鬆樹高,也不好借力,王櫻隻能望雞興歎。

再一看周圍,王櫻傻眼了。

野雞帶她來的這個地方,居然有一個小池塘!

王櫻方向感明確,一路過來也記著路,她略一推算,就知道這個小池塘處於第四大隊的範圍。

小池塘周圍樹木蔥鬱,連個明顯的道路都沒有,王櫻在周圍摸索了一圈,沒找到任何有人常來的痕跡。

合著這還是個沒人發現的野塘?

王櫻往池塘裏扔了一塊石頭,聽聲音裏頭還不淺。

王櫻心念一動,這麽深的池塘,估計也是地下的水源,那這塘裏,有沒有魚呢?

說起來,她穿越的勝利公社這塊地方是有小溪的,依山傍水,可是小溪裏常年被人們拿來用,洗衣服洗澡排汙水的,小溪裏頭有一些巴掌大小的魚就不錯了,大的魚是從來沒見過。

而南邵縣這個地方也沒有大江大湖,當地人也很少吃魚。鄉下倒是有幾個地方有河,能撈點魚,可很多人也吃不慣,不是家裏有什麽重要的客人也不會去買。

王櫻不敢下水,就把背簍掏空,在裏麵灑點自己帶的饅頭末,再把背簍用藤條固定好,丟進池塘裏。

接下來,王櫻就見到了自己生平僅見的一幕。

半臂長的大魚,撲騰著就往背簍裏紮!

還不止一條!

王櫻目瞪口呆,看著魚一個個撲進背簍裏,然後又暈頭暈腦的撞不出來。她愣了一會兒就趕緊往外拽,這不拽不行啊,已經進去半簍子了!

費了大勁把背簍撈上來,王櫻就看到半人高的背簍裏,長條的大魚足有五六條!沉甸甸的,估摸著得有三十多斤。

愣怔之後就是狂喜,王櫻倒不是饞,她是覺得這麽大的魚,這麽一個沒人來的池塘,以後她就有源源不斷的魚吃了!

王櫻想起來自己學過的課文,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

雖然這裏不是東北,隻是一個比較靠近東北的小地方,但物產豐富著實讓人滿足。

王櫻把魚挑挑揀揀,留了最大的三條裝在最下麵,這個魚塘沒人來,自己下次可以帶著徐霜一起來。正好也要入冬了,到時候讓徐霜把魚醃了,也是冬天的儲備。

王櫻特意避開人回了家,剛到家門口就看見徐霜在門口等著。

說起來兩個人定了,王櫻家的鑰匙還是隻有她一個人有,徐霜半晌午的趁著閑了過來,見王櫻不在就老實在門口等著。

“快快快,鑰匙給你,你趕緊開門!”

王櫻可沒忘了隔壁還有個剛回家的王耀宗,那可是憋著一團火氣準備挑事的,要叫他看見自己一背簍的魚,說不準就又要橫生枝節。

徐霜十分聽話的開門,一句都不囉嗦,進門就把王櫻身上的背簍幫著卸下來。

王櫻跟獻寶一樣“將將~”,把背簍裏的魚曬給他看。

“……哪兒來的?”

大隊上弄不來魚,縣城想吃魚的還能去菜站買,底下的大隊都是挑那種有大河支流的大隊上去找人換。

不過就算是換,也換不來這麽大的魚。

這一條都得有六七斤了。

王櫻把自己在山上發現一個野塘的事說了,十分得意:“裏麵還有更大的。”

徐霜拎起來左右看,下評語:“好魚。”

這魚天生天養的,長的大還靈活,肉質肯定好。

王櫻出主意:“等明天你跟我一塊上山,咱們多弄點回來曬魚幹。”

徐霜:“等下個月吧,到時候封山前去,弄回來做成凍魚,再養幾條在缸裏。”

在吃上頭,王櫻是完全聽徐霜的,畢竟人家是掌勺的。

“好!到時候咱們多撈點。”

她走之前可看清了,那小池塘裏的魚個個都大的嚇人,還有那一看就十幾斤的魚,把這些魚給撈了,正好趁著明天春天再有小魚長起來。

徐霜指著背簍裏的三條魚問:“這些你想怎麽吃?”

王櫻立刻就想到了酸甜可口的糖醋魚,如果說現在有什麽缺的話,那就是缺糖。這時候的糖太貴了,最近吃的還都是鹹口菜,讓她很想念一些酸甜口。

“糖醋魚……能做嗎?”

徐霜翻檢著,準備挑選一條幸運魚,這麽大的魚,一頓肯定是吃不完了,好在王櫻家院子裏有缸,把魚養在缸裏慢慢吃就是。

“能。”

徐霜挑了最大的一條放回到背簍裏:“你晚上來我家吃吧?”

王櫻家裏的調料還是前幾天徐老太做大鍋菜拿來的,並不齊全。徐家的廚房裏倒是各色齊備。

王櫻想都沒想就點頭:“好啊!”

答應了之後才後知後覺,自己這算是去男方家裏?

說起來還是她第一次去徐家呢。

在她低頭的時候,恰好錯過了徐霜眼裏一閃而過的柔光,王櫻遲疑著:“我是不是帶點東西去?”

救命啊,上輩子她牡丹到底,碰上這種場合實在是難搞定。

徐霜像是看到了她心裏的不安,展示了一下手裏的魚:“這不就是你帶的東西?我先拿走了,你晚上人過來就行。”

送走了徐霜,王櫻才覺得臉上好像有點燒。

至於為什麽燒,估計是上山捉魚太累了吧。

王耀宗回來了,李春娟忙前忙後的坐了一大鍋的雞塊肉拌麵,細白麵條上澆一勺澆頭,剩下的雞肉全放在王耀宗麵前。

王永順上工回來,看到兒子在家也高興,不過他屬於雖然把兒子看得重,但嘴上還要扮嚴父的人。

王耀宗看見自己爹回來,手邊的雞肉也沒讓人,依舊是稀裏嘩啦的自己嗦著麵條。

李春娟坐在一邊,不吃,純陪看,滿眼都是慈愛。

王永順噎了一下,心裏暗罵一句臭小子,嘴上問道:“你怎麽回來了?學校裏停課了?”

前年開始有些地方的學校就鬧的歡,把老師給鬧沒了,學習也不用學了。紅旗中學這邊倒是一直挺安生,學是照上。

王耀宗剛被他媽灌了一腦門的事,聽見他爸問,更是不耐煩了。

“我請假回來的……爸,你怎麽就把房子給王櫻了?你不是跟我說二叔的東西都是我的嗎?我還給二嬸摔盆了呢,咋房子不給我?”

王永順本來還想著怎麽跟兒子說,誰知道李春娟已經把事情全說完了,王永順瞪一眼把身子背過去的李春娟,倆人那天打架的傷都還留著印子,這幾天都是誰也懶得搭理誰的狀態。

“別聽你媽的攛掇,這事裏頭複雜著呢,我等會兒給你說。”

李春娟不知道他藏的那點錢,也不知道王櫻家以前的事,她就糊裏糊塗的以為自己是要老二的房子,隻有王永順知道,自己也不光是為這個。

“你吃完了進屋來,我給你細說說。”

王耀宗嗯了一聲,扒拉麵條扒拉的爽快,李春娟看他吃了一大碗,就拿袖子去給他擦嘴:“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下一碗。”

家裏的白麵不多了,這還是她拿自家僅剩的那隻雞換回來的麵和一隻雞腿。

大隊上有一家生了大胖小子,今天人家殺雞,自己才能換隻腿回來。

王耀宗甩頭不叫她擦:“飽了,不是我說,媽,你這個雞肉切的太小了,下回切大點。”

小塊夾都夾不起來。

李春娟趕緊答應:“咱家下次殺雞就切大塊,叫我兒吃得飽飽的!”

這次的雞腿是那家切好的,肉丁子就是小,李春娟在心裏啐人一口,小家巴子氣的,吃個雞還切那麽小塊!

王永順跟王耀宗進了裏屋,王永順對著人高馬大的兒子,頓覺自己這輩子很值得。

把一個兒子養大,王家傳後有功,接下來就是給兒子找個好工作娶個好媳婦,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王耀宗煩躁的很,他覺得自己爹媽都是有毛病,就隔壁三丫,那個慫的不行的樣子還能叫她給自家人拿住了?實在不行就往死裏揍她!一個丫頭片子,揍服了她,她就知道怕了。

王永順哪裏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麽,不過他這次倒是一反常態,準備閘住兒子這些想法。

“耀宗,我知道你心裏不願意,我也心裏不願意,你二叔沒後人,就一個丫頭片子,他要是活著,別說房子了,那是得給你安排工作,送你進工農兵大學的。他得靠著你養老的,自然是有什麽都該奉獻給咱們家。”

王永順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也是他弟結婚沒多久就當兵走了,那時候他還沒有耀宗,要是耀宗那會兒已經生出來了,他高低在他弟當兵之前把話說清楚。

他們兄弟兩個是分家了,但是他不能看著兄弟沒個後人,百年之後沒人供奉。他的兒子就是兄弟的兒子,兩家人供養一個耀宗,耀宗出息了,不也是他兄弟的一份功?他弟也能有個後人香火。

“結果你二叔一下子就沒信了,倒是咱家日子本來也難過。想著替你二叔把你堂姐給照顧起來,誰知道三丫這丫頭,腦子突然抽抽了,現在非要說招贅。招的還是你二姐的對象。”

王耀宗已經聽過這一串了,這時候也懶怠再聽,衝動道:“我去隔壁砸了她的房子,揍死她!我給她媽摔盆了,二嬸就算活著也得說這房子歸我!”

王永順皺著眉頭,把衝動的兒子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後他才說道:“你二嬸不行,你現在是小,不知道這裏頭的事。”

王永順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大疊的紙幣。

王耀宗瞬間眼睛亮起來,抓著王永順的手十分激動:“爸,這是哪兒來的?”

這一大疊,得有個二百多吧?

王永順噓了一聲,他剛才回來就盯著王櫻家瞧,知道王櫻出去了才敢這麽肆無忌憚把這些事跟兒子說一說。

“你二叔的事,說起來複雜的很。其實你二叔那時候從朝鮮下來之後,並不是沒信了。”

王永順回憶著十幾年前的舊事,話說得慢吞吞的:“你二叔是叫去執行什麽秘密安保,具體你二叔在信裏沒說,就說不用管他,他後麵估計還要換地方。”

“得有個五六年吧,你二叔其實跟你二嬸一直有信來往的,你二叔一個月能給你二嬸寄好幾十塊。”

本來兄弟沒消息,他當即是打了歪主意。

王櫻娘長的好,再嫁出去也容易的很。她又沒給王家生個兒子,憑什麽占著他兄弟的房子?

可這主意打到一半,王櫻娘就把信拿給他看了,像是要警告這個不老實的大伯,王櫻娘說的很清楚,王永福在部隊執行的是秘密任務,大隊長都不知道這些,但消息是能到公社的。

隻要她去一趟公社,公社就會有人給她做主。

王櫻娘說得明確,她好好的,公社不會過問,但她要是有個什麽萬一,公社馬上就有人來調查,王永順敢幹什麽都得掂量著。

不得不說,這話是嚇到了王永順,那幾年,他壓著李春娟,連口角紛爭都不叫跟王櫻娘起。就怕對方直接去公社告狀。

“到了王櫻七八歲上頭,你二嬸做了赤腳醫生,自己就能掙錢了,但那時候好像你二叔換了地方,就不跟你二嬸通信件。”

這件事王永順知道的也很巧合,還是從小小的王櫻嘴裏套話套出來的。

“不過你二叔雖然沒信,可沒信就是好信。人要是真沒了,你二嬸肯定能有消息,她麵上也不會露不出來。”

王永福兩口子感情好,如果不是感情好,王櫻的娘不會一個人守了這麽多年。

“直到前兩年,那時候到處亂糟糟的,你二嬸有一陣子瞅著就迷瞪,像是有什麽壞消息。我叫你娘去套話也套不出來,後來還是你娘大半夜去扒著你二嬸窗戶聽見她哭,說是公社有領導給她說了她男人沒了。”

王永順精神有些恍惚,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仿佛還在昨天,說起來卻像是很久以前。

“你二嬸也不知道是不是帶累的身體也不好了,運糧路上就意外沒了。”

王永順看著兒子的眼神逐漸溫柔,比起自己不知道死哪兒的二弟,他的日子雖然困頓,但安全的多。可見人還是不要為了什麽崇高的東西去奮鬥,自己就是個小人物,小人物才能過得更好。

現在看,二弟自己的屍體都指不定撂哪兒了,王家就一個丫頭片子,而自己卻是兒女雙全,以後雖然難點,但是兒子卻前途光明。

“我給你說這些,是叫你心裏有個數。”

王永順最近這幾天並不是白白躺著過的,他是認認真真前思後想了好幾遍。最終他才決定了後麵的路怎麽走。

“你二叔的事出在兩年前,那時候亂,咱們現在也不知道你二叔屬於是烈士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我本來想著給三丫說個人,咱們把房子占了,就算你二叔回來,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們兩口子不在,咱們照顧一下他閨女也沒啥。再說了,我叫你媽給三丫找的人家充其量就是人口繁雜點,又不是什麽酒鬼賭棍。”

王永順倒是從頭就沒想過不留後路,他是打算把這些事給做的表麵光堂的。

“但是現在是不成了,三丫跟咱撕破臉了。我知道你氣,但你聽爸一句勸,別再去找她麻煩。”

王永順心裏有把尺子,也時刻記得給自己留個抽身的後招。

事情撕破了,那就不合適再做。王櫻娘要是個普通人還好,偏偏她是為大隊運糧死的。王櫻就算不提自己爹那頭,光是王櫻娘這點就讓她在公社那掛著號呢。

王永順心想,最壞的情況就是二弟真是為國捐軀了,王櫻的事鬧大,公社再把這個公布出來,這兩下一夾,他們家就是要了房子又有什麽用?還不得是去坐班房?

王永順拿著二百多塊錢,對兒子苦口婆心:“這點錢是王櫻娘留下的,那個婆娘偷摸藏在她家的水缸底下,臨死前才要說。幸虧那會兒她意識都模糊了,眼也看不清。我才把別人都支走,聽她說了這些。”

王永順其實拿到手是五百,拿到錢那一刻他手都在抖。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摸到那麽多的錢。

不過五百瞧著多,卻不禁花。

王永順除了麵上的花銷,私底下還偷摸給兒子不少零花錢,為了兒子上高中,他還花了五十塊錢去疏通公社。

這麽一花兩花,等到眼看要給兒子買工作了,王永順才發現自己花冒了。

沒辦法,隻能從王玲玲和王櫻這頭想轍。

本來錢都存到了三百多,再加上王玲玲一筆彩禮就差不多的時候,就出了一連串的事,直接把他的打算砸了個稀巴爛。

王永順咬咬牙:“這點錢咱們要買工作估計是不得行,我想著你是個高中畢業生,到時候你就去縣裏找個臨時工幹著。你學曆過關,要提拔肯定也在前頭,等到關鍵時候,咱們就拿錢推一把,給你轉正。”

錢少的話,就得花在刀刃上。王永順盤算著,二百塊錢買工作買不著,那送禮總使得?

到時候兒子本就有資格,自己錢一花,正式工穩穩當當!

王永順說的開心,卻忽略了兒子突然變色的臉。

王耀宗臉色不自在,前頭關於王櫻一家的,他聽懂了,他覺得沒問題,他爹的腦子活泛,說得對。

王櫻家如果是這麽個隱情,那確實不適合鬧。

不就是兩間房子嗎?鄉下的土房子!到時候他直接進城當工人!分房子!

等到王永順說起來讓他自己考,家裏就在關鍵時候推一把。王耀宗心裏就虛了。

他對家裏說的一直是自己在學校好好學習來著,但實際上他知道自己在學校是個什麽樣子。

他進學校這一年多,他的書本都還是新的呢。

但是王耀宗也不能直接跟他爹說自己考不上縣裏的臨時工。

要知道現在高中生少,縣裏招工的話,高中生去考臨時工一般都是十拿九穩。

他說自己考不上,那得是多差才會考不上啊。

王耀宗盯著他爸手裏的二百多塊錢:“爸,我覺得咱要不再想想別的辦法?”

他爸腦子轉的快,肯定能想到掙錢的辦法。

讓他去考,他真的做不到啊!

王永順眉頭緊皺,他知道兒子不想從臨時工幹起,單位裏頭,臨時工都是幹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錢。

他心疼的看了一眼兒子:“爸沒能力,要是你二叔在,爸就是豁出去臉皮跪你二叔也能借點,但現在……”

他王家本就是外來戶,跟大隊上多數人隔著一層,借錢都不好借,再說了,幾百塊錢,借誰能借到啊。

“這樣,爸再努努力,反正咱們還有大半年才畢業呢,到時候沒準的事。”

王永順把底子給兒子交了,心裏也穩當許多,前幾天兒子沒回來,家裏亂糟糟的,李春娟這個婆娘還裹亂,弄得他整個人都急躁。

這下兒子回來了,王永順就心態平和很多。

“這五塊錢你拿著,到學校放假還有一個月,別摳著花。吃點好的好過冬。”

王永順給兒子抽了五塊錢,皺著眉把剩下的二百塞進牆角的一塊木頭的隔層裏。

殊不知,本來每個月拿五塊錢就樂的找不著北的兒子,在他的身後死盯著那塊木頭……

王櫻敲徐霜家門的時候,還不自在的拽了拽身上的衣裳,她不曉得第一次上男朋友家裏是不是這樣。、

隻見她身上穿著一身自己補丁最少的衣服,頭發梳成兩個大辮子,臉洗的幹幹淨淨,手上拎著一包草藥,還有一包自己從山上弄來的幹菌菇。

徐家的門開得很快,像是有人就在門不遠處等著一樣。

開門的是徐老太,她笑的整張臉都有些皺。

“櫻丫頭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本來徐老太是管王櫻叫小櫻的,但是王櫻很堅決的拒絕了這個叫法,叫小櫻,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拿出卡牌開始變裝了……

王櫻把自己手裏的兩包遞出去:“這是我自己配的一副藥,前幾天我看您咳嗽,這個就是治咳嗽的……”

糟糕,第一次上門送藥好像不大對?

徐老太一點磕巴都不打,十分自然且驚喜的接過去:“你真是太細心了,快進來快進來。”

徐老太心裏才沒覺得送藥不好呢,她美滋滋的想,自己果然是有點媳婦緣的,你看看,走了一個差勁的,還能來個這麽好的。

命裏注定的好事,求都求不來。

王櫻走進徐家就聞到了一股香甜味道,那酸酸甜甜的味兒在空氣中飄**,就是她夢寐以求的糖醋魚!

徐老太指著灶房給她說:“小幺兒在裏頭燒菜呢,咱們不管他,我帶你轉轉家裏。”

王櫻咽著口水,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灶房上扭轉開。

徐老太拉著王櫻的手挨個房間給她看,徐家的房子無疑是很闊達的。

四間房子,都是高大的那種老房子,其中三間是土胚房,但這個土胚房跟別家的很不一樣,別家的都是亂糟糟的,房子看著就破敗風化。而徐家這三間,光是門上的雕花都十分精細,牆壁也維護的很好。

徐老太絮叨:“這是我老頭子那時候蓋的,光是為這個房子,差點叫定成富農了。”

好在那時候他們兩口子都是在城裏給大戶人家幹活的,還簽的賣身契,屬於被欺壓的對象,這才給了好成分。

這三間房子的格局本就是一體,一間正房,兩間偏房,屋子裏安置的也好,兩間偏房都是帶著炕頭。

徐老太:“這炕還是好的,所以原先小幺兒說扒了重蓋我不願意,就是圖這個土炕。冬天暖和的不得了。你跟小幺兒回頭有娃娃了,最好也是在屋裏弄一個,咱們這兒冬天沒這個扛不住。”

王櫻有點不知道點頭還是搖頭,這也想的太遠了,有娃之後的考慮到了。

“……我家裏有一間是有炕的,過幾天給通通就能用。”

還是來說炕吧。

“那可好,冬天實在是冷,對了,那我一會兒給幺兒說,叫他今年多定點煤。”

城裏人買煤都是有購煤證,鄉下人買煤就是自己去煤場買,也有定量不能買多。

王櫻點點頭,她也是繼承了原主記憶之後才知道,這裏有關於冬天的準備實在是很龐雜。兩個多月的時間,吃的喝的還有燒的,進入十一月之後整個月都是忙忙碌碌的。

徐老太帶著王櫻走到唯一一間磚房:“這一間是後來蓋的,連帶著灶房一塊蓋的,小幺兒說我年紀大了,那個房子有點陰,還得是住這邊好點。”

再說灶房,王櫻走到灶房門口就看見徐霜了。

天冷,霧氣彌漫中,徐霜正圍著圍裙專注的在忙碌。

王櫻還沒見過這樣的徐霜,他在灶台麵前是一種極度的鬆弛,雖然動作迅速又麻利,但整個人就很鬆弛,仿佛裏麵是他的戰場也是他的舞台。

徐老太出聲:“小幺兒自己弄得這個灶房,乖乖,他爹當廚子也沒說給自己置辦這麽大的廚房呢,他就非要弄。你瞅瞅,這抵得上別家一間大房子了。”

果然,這廚房寬大,裏麵也是各種東西齊備,徐霜還打了兩個架子,上頭錯落有致的擺著一堆東西。

徐老太本來是不理解的,她男人是廚子,給人家有錢人家做飯的,那精細點是應該,那些人舌頭挑,吃個菜都能吃出你放沒放哪樣調料,火候是不是晚了幾分鍾。但徐霜這邊去了鎮上,著實是沒有這個必要。

不是徐老太歧視勞動人民,她自己也是勞動人民。但哪怕就是她自己,她也吃不出來什麽放了這個沒放那個有什麽大區別。更別說徐霜偶爾做一些功夫菜,一做就是大半天。

徐老太不理解,肉難得,菜不是很容易就有?你費心巴力大半天擺弄個素菜,誰稀得吃口白菜等那麽久!

王櫻:“我倒覺得灶房大了好。”

灶房大了,才有施展的空間啊。不然那麽多的好吃的,難道就靠一口鍋就做出來?

徐老太看著眼神中滿是讚同的王櫻,心裏忍不住咋舌,果然呢,自己原本還怕小兩口是湊活的,但看現在這樣,這能不是天作之合?

真是謝謝王玲玲毀了親事,才叫她家小幺兒碰到這麽好一個媳婦。

終於,徐霜那邊做完了糖醋魚,他把圍裙一摘。王櫻這邊福至心靈的就出手去擺桌子,兩人配合默契,一會兒就把桌子擺滿了。

徐老太緩過神來才懊惱,人家第一次上門,哪兒有叫人動手的禮。

瞪了一眼兒子,徐老太趕緊讓王櫻坐下。

桌子上不光是有糖醋魚,還有一道熗拌黑木耳,醬炒野兔肉,一盤子清炒豆芽。

不算很豐盛,但放在這時候也很夠看了。

徐霜沒怎麽動筷子,似乎是盯著王櫻等著她給評價。

“好吃!”

糖醋魚酸甜開胃,魚肉被炸的高高翹起尾巴,上麵是金黃色的晶瑩醬汁。雪白的嫩魚肉蘸著醬汁吃,酸味直擊天靈蓋,甜味也讓人滿足。

徐霜嘴角勾起來:“要不要米飯?”

他們這裏吃麵食多,但米也不是沒有,徐霜今晚上不止是做了饅頭,還蒸了一鍋米飯。

“要!”

王櫻含著魚肉瘋狂點頭,酸甜醬汁澆在米飯上,她一個人能炫兩碗!

對著一桌子大餐,王櫻成功把自己喂撐了。

徐霜送她回家,走到一半,王櫻才想起來。

“對了,我這邊準備好了,咱們後天進城去吧?”

徐霜自然答應,他還有一堆東西要準備,也是時候進城去找他師父要票了。

王櫻覺得好奇:“怎麽別人家師父都是收徒弟孝敬,你怎麽……”

徐霜臉**一下:“別人家的徒弟比不上我。”

王櫻:“……”

這人以前覺得是冷臉怪,現在看怎麽還帶點自戀了?

徐霜看她不信,補充道:“我當年要拜師,我幾個師叔都在搶……後來還是他們幾個喝酒劃拳分出來的勝負。”

徐霜回憶起來還有點無語:“我師父說了,他偷摸把自己的酒給換成了白開水,所以才贏了我。”

王櫻:“……”

徐霜:“回頭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十四個師兄弟,我師父隻有我一個徒弟,但我幾個師叔特別喜歡收徒弟。”

懂了,你身後是一個廚子軍團!你們師門龐大!

忽然,徐霜一個健步竄到前麵,扣住了在王櫻家門口徘徊的人影。

王耀宗被扭住胳膊,扯著嗓子嚎:“王櫻!你叫他給我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