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槽點過多, 井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吐槽哪一條。

“這他媽叫下套!”淩樂安先是扯住公和澤領子,又給他放了下來,他悶悶地說:“我不可能這麽做, 而且……”

“小安, ”井以笑容和藹地打斷了他們的話, “一起去吃飯吧, 還有和澤……也一起來吧。”

淩樂安和公和澤驚恐回頭,公和澤結結巴巴地說:“小,小以妹妹……你什麽時候來的啊?”

“就剛剛啊。”井以一臉標準的營業微笑,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 快走吧,啊對了, 你們今天能喝酒吧?”

不對勁, 淩樂安看著井以的微笑想,井以輕描淡寫的表情看上去實在是別有深意,淩樂安開始慶幸剛剛自己沒有鬼迷心竅地答應公和澤的建議。

公和澤還沒意識到接下來他要直麵什麽, 連聲應著, 美滋滋地跟上去了。

三個人找到徐良科說的燒烤店時,已經七點多了,他們還沒有吃飯, 稍微走近一點,就能聞到空氣裏彌漫的燒烤香味,讓饑腸轆轆的幾人更餓了。

公和澤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大少爺脾氣的,若是平時這種坐在戶外的小飯店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可是現在實在太餓, 再加上有“任務”在身, 也就顧不得講究了。

淩樂安把公和澤介紹給徐良科和邱炬, 徐良科淡定地跟人打招呼,邱炬則驚愕地跟他握了下手,他其實知道公和澤,因為同是五海大學同一屆的學生,而且公和澤的花邊新聞實在太多了,邱炬吃一些情感瓜的時候總是能從裏麵見到他的身影。

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邱炬心情複雜地想,世界實在是太小了。

公和澤跟忙得來回穿梭的服務員要了幾瓶酒,原本他想著井以的朋友在,會不會攔著他向井以勸酒,但是出乎公和澤意料的事情是,在座的的五個人裏,居然隻有他和井以在喝酒。

眼看井以三杯白酒下肚,淩樂安和另外兩個人都沒有來攔他,公和澤不解地給淩樂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點“英雄救美”。

因為剛剛想要跟公和澤解釋清楚時被井以的話打斷了,所以淩樂安一直沒有機會告訴公和澤事實,此刻他再次出聲:“阿以……”

井以微笑回頭,說:“我好像也很久沒有喝酒了,小安,我可以喝嗎?”

淩樂安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沉默片刻,艱難地點了點頭。

公和澤隱約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他試圖反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井以把自己麵前的酒杯滿上,然後又給公和澤滿上,把酒杯遞給他,跟他碰了下杯。

公和澤勉強喝下去,然後又眼睜睜地看著井以再次把酒杯斟滿。

淩樂安用自己修長的手指扶著額頭,不忍心看麵前“慘絕人寰”的一幕。

邱炬在一旁看得呆頭呆腦,然後他小聲地問徐良科:“你說他怎麽得罪阿以了……?”

徐良科忙著擼串,漫不經心地抽空看了一眼那邊喝酒的兩個人,平靜地說:“放心,阿以心裏有數,不會出事的。”

邱炬咂了兩下舌,也拿了一根串開始吃。

公和澤喝著喝著臉就變紅了,酒意上頭,腦子裏暈得一塌糊塗,他頭趴在桌子上,說:“不行了,喝不下了……”

井以一拍桌子,把人震醒了,公和澤驚恐地看向她,井以和藹地對公和澤說:“喝這麽點,養魚呢?繼續喝。”

公和澤嗷的一聲哭出來,跨著臉對井以說:“對不起,井姐,我錯了,我不該勸你喝酒的……嗚嗚嗚嗚我實在喝不了了……”

他對井以的稱呼自覺地從“小以妹妹”變成了“井姐”。

井以看差不多了,她其實也喝了不少酒,心裏那點氣兒早就消了,就沒有繼續抓著公和澤不放,而是自顧自地一口一口抿著酒。

井以從前沒有和別人比過喝酒,當然也不喜歡灌別人酒,她喝酒的時候要麽是在徐良科他們身邊,要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喝。

她喜歡喝酒,僅僅是喜歡這件事本身,喜歡酒後那種微醺的感覺,至於社會上的酒局,還有“喝酒”這件事被世俗所附加的一切名頭,井以都下意識感到抵觸。

他們沒有吃到太晚,九點左右就打算回去了。

淩樂安走到公和澤身邊,輕而易舉地把人扶起來,公和澤喝到睡著了,淩樂安肯定得把他送回住處。

井以撐著一側臉頰,安靜地看著淩樂安的動作,說:“小安,明天早晨提醒他喝點蜂蜜水。”

也許是夜風太溫柔了,吹得人也溫和下來,井以消了氣以後又開始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忍不住操心了一句。

始終在裝睡躲酒的公和澤聽見這話眼眶一熱,差點又嗷的一聲哭出來。

淩樂安主動提出把井以和邱炬送回學校,明天他們都有早八,還得早起。

井以坐在副駕駛上,邱炬和公和澤坐在後排,公和澤為了保持原本喝醉的設定,隻能繼續裝睡。

邱炬眼睜睜看著公和澤一點點從正坐偏到自己肩上,他把公和澤的頭移回去,沒一會兒公和澤的頭就又倒回來,邱炬恨不得拿膠帶給他貼回去。

最後邱炬幹脆放棄抵抗了,直接讓公和澤躺到了自己腿上,給他當膝枕。公和澤目的達成,確認了自己的臉不會被前麵兩個人從後視鏡裏看到後,放心地聽起了牆角。

井以依舊看著車窗,從倒影中凝視淩樂安俊美的倒影,她沉默片刻,忽然開口:“小安,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很多事沒有說清楚。”

不僅淩樂安心裏一緊,後麵的兩人也不約而同豎起了耳朵。

“……什麽事?”淩樂安下意識攥緊了方向盤。

井以稍微打開了一點車窗,晚風吹得人冷靜,她輕聲說:“你不必討好我……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討厭過你。”

甚至……我有很多對你的喜歡,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淩樂安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忽上又忽下,在夜幕中隱秘地跳動著。

井以從車窗上看著淩樂安無可挑剔的側臉,接著說:“還有用錢來討好一個人這件事……如果這個時代隻有這一種方式能讓人高興,未免太可悲了。”

淩家有權有勢,作為小輩裏能力最出眾的那個,淩樂安理所當然地擁有肆意妄為的權力,他可以拿錢砸下一個劇組,砸下高信然,讓他心甘情願給井以的未來鋪路,井以不是不明白淩樂安為自己做了什麽。

……可是這些,都不是井以想要的。

那個傍晚在麥子地裏所見到的一切都深深地紮在她心裏,生活的割裂和荒誕讓井以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它。

於是所有說不出口的迷茫都化作了一口微不可聞的長歎,淩樂安眼神晦澀地側頭看了一眼井以,在這一瞬間裏,他覺得自己和井以好像隔著很遠很遠,中間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屏障。

淩樂安把他們送到學校門口,在井以快要出去時,把自己外套遞給她,說:“外麵起風了……披上吧,別感冒了。”

說完以後,淩樂安就抬起頭,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定定地看著井以,好在她沒有真的跟自己劃清界限,井以接過來,輕輕地對淩樂安說了聲:“好……你也早點休息。”

淩樂安坐在車裏,看著井以虛虛攏著自己那件藏青色外套,她的身影被籠罩在

他的風衣下,滿足了淩樂安心裏那種難以言喻的占有欲。

淩樂安摸出一支煙,用手攏著點燃了它,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井以的背影。

不知怎麽的,淩樂安忽然就想起來第一次跟井以見麵時的那副場景。

公和澤見井以和邱炬走了,也就不繼續裝了,他從後座上翻身起來,也撐著淩樂安身後的頭枕,和他一起注視著前麵的兩個人慢慢走遠。

“那小子身上還挺香的。”公和澤從來沒躺過男人的大腿,感覺邱炬腿還挺軟。

淩樂安沒理他,公和澤看著看著,突然冷不丁地說:“樂安,她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淩樂安低笑了一聲,說:“……我知道。”

盡管內心翻江倒海,可是在朦朧的煙霧中,淩樂安臉上始終隻有一片空白單調的偏執,他現在尚且年輕,卻已經有了多年身居高位的那種獨斷專行。

公和澤覺得他開始看不懂淩樂安了,盡管他們認識了將近二十年,可是公和澤從來沒見淩樂安對哪件事這麽執著過。

他懷疑淩樂安是魔怔了,但是看淩樂安這副固執的樣子,顯然旁人怎麽勸都不會有用……

公和澤皺著眉頭,像個老父親一樣擔憂地想,樂安不會就此走上違法犯罪的歧路吧……?

就在公和澤打算給鬱灣發個消息,喊她一起商量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淩樂安幹脆利落地掐滅了煙,他說:“走吧,送你回去,你去哪?”

公和澤抬頭一看,果然已經看不到井以和邱炬的身影了。

淩樂安頓了頓,又說:“……你以後別他媽幫我出主意了,幫的全是倒忙!”

公和澤被他罵了兩句,反而覺得熟悉的淩樂安又回來了,他放心下來,嬉皮笑臉地回答:“行行行,大少爺,你說啥就是啥。”

隻是,可千萬別陷得太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淩樂安(臉色平靜):“

公和澤(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