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糊裏糊塗過完了一個年, 但是之後持續好幾天的人情來往才是最讓人費心的事,淩樂安和陪著父親和兄長去各位叔叔伯伯家拜年,井以最近幾天都隻有晚上能見到他。

淩家在整個A市的關係網錯綜複雜, 每到過年的時候, 很多一年都見不到一次的親戚都會走動來往, 同樣也有很多不認識的人來淩家打招呼, 總之無非就是軍政商各個方麵的達官顯貴,井以全都不認識,也不想跟淩家牽扯太深。

韋太太和二嬸在家裏跟幾位太太打麻將, 井以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聊, 有一位太太樂嗬嗬地叫她上來玩一局,井以掛著靦腆的笑容拒絕了。

韋太太在旁邊給她解圍:“我們家小閨女不會打麻將。”

她左邊的太太一邊摸牌一邊笑道:“新手好啊, 新手才手氣好嘛。”

井以摸摸鼻子, 借口去看看葭依葭佳,跟韋太太說了一聲,就從牌局上溜了出去。

她走以後, 另一位太太看了眼她的背影, 跟韋太太打趣著說:“淩太,你家姑娘不太愛說話哈……長得倒是跟老淩真像,又苗條又漂亮。”

韋太太平時行事作風都很低調, 唯獨說起自己女兒時一點沒謙虛,不僅美滋滋地接了那位太太的奉承,還繼續強調:“我們家小以可懂事了,頭腦也聰明, 而且還很孝順……”

坐在她左邊的太太又笑了, 說:“行行行, 知道了。”

“誒, 我家老二倒是和小以年紀差不多,要不讓兩個孩子認識認識?”

韋太太不接話了,一邊笑笑一邊心想我閨女才剛接回來,誰舍得把人嫁到你們家?

……

井以在家裏轉了一圈,發現葭依和葭佳也在跟自己的朋友一起玩,她頗為感慨地發現,自己已經跟不上這些小朋友的聊天思路了。

井以默默從一堆洋娃娃玩具中退了出去。本來想回樓上去打會兒遊戲,但是路過老太太房間的時候卻聽見“咚”的一聲,井以心裏一驚,心想不會是老太太從**摔下來了吧!?

她顧不得多想,匆忙地敲了三下門,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好在她預想中的事情沒有發生,老太太好好地躺在**,就是旁邊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井以不顧老太太瞪她的視線,走過去把杯子撿了起來,問:“您是想喝水……是嗎?”

老太太起初沒回答她,隻是說:“叫小張來。”

井以回憶了一下剛剛在樓下看到的場景,二叔家那個幾個月大點的孩子正擱樓下房間裏哭鬧呢,負責照顧他的那個保姆經驗不夠,一直哄不好,沒辦法隻能找張媽求助。

偏偏遇上過年,平時的傭人大多數都請假回家去了,在老宅裏工作的其他人都抽不出身來。所以一時半會兒肯定是找不到人了,井以對老太太說:“張媽在照顧淩玉成呢,您有什麽事就告訴我吧。”

淩玉成,二叔家的那個私生子,幾個月大點,目前還不會爬。

井以說完就從櫃子旁邊拿起來一個新的杯子,估摸著水溫倒了一杯水,老太太不方便坐起來,她往櫃子上麵掃了一眼,又拿出來一根勺子,打算一勺一勺喂老太太喝水。

老太太當然不配合,說用不著她,井以一頭黑線,單看老太太那副寧死不屈的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強搶民女呢……

正巧張媽這時候回樓上來了,張媽剛哄完淩玉成就快步跑回來了,額頭上出了一腦門的細汗,她年紀也大了,是親眼看著淩家幾個小輩長大的,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年這麽忙亂過了。

張媽看見井以在,明顯鬆了一口氣,她其實也擔心這一時片刻的,自己不在跟前,老太太萬一會點出什麽事。

“您先忙吧,奶奶這邊我先陪著就行了。”井以不顧老太太瞪自己的視線,把那個掉在地上的杯子遞給張媽。

張媽猶豫片刻就答應了,她拿著杯子走出去。

下麵還有一堆事兒等著呢,井以主動幫忙對她來說很及時。

眼看沒有別的選擇,老太太最終還是喝了井以送到嘴邊的水,她一邊喝還一邊雞蛋裏挑骨頭,一會說燙了,一會又說涼了。

井以剛開始動作還有點生疏,但她學得快,幾勺之後就知道該怎麽配合老太太喝水了,至於老太太偶爾說的那些話,井以隻顧“嗯嗯”點頭,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漸漸的,連老太太也從她的動作裏挑不出刺來了。

井以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家裏除了她和井婆婆,沒有別的大人了,所以阿婆老了以後,自己肯定是要照顧她的,所以對照顧老人這種事,心裏從未抵觸過。

至於現在嘛……井以沉默地想,就當作是提前練習了。

***

另一邊,淩樂安終於跟著長輩走完了流程,難得有了點自己的空閑時間,剛休息不到半個小時,就被公和澤拉著去參加一個都是二代的聚會。

聚會場地就在鬱家,因為是鬱家大公子牽頭辦的,所以人不少。鬱家這一輩裏女孩格外多,就隻有鬱博遠一個男孩,從小到大被家裏寵著慣著,以至於養出來個混世魔王的性子,在圈子裏出了名的愛玩。

鬱灣正一個人無聊地坐在沙發上,周圍的人兩三相聚,不少人都在用若有若無的餘光看她。鬱灣長得好看,家世也是數一數二的,即使端的架子高,整天冷若冰霜,依舊有人前仆後繼地往她麵前湊。

鬱灣見他們兩個過來,停下了在屏幕上劃來劃去的動作,主動招呼他們往這邊走,因為三家是世交,所以他們仨從小一塊長大。

淩樂安一路眾星拱月地走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鬱家的大少爺。

淩樂安臉上帶著不怎麽熱情的笑,禮數周全地拒絕了不少人的示好,雖然態度不是多麽盛氣淩人,但是莫名有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感覺。

也不是淩樂安故意搶鬱博遠風頭,隻是在場的所有人裏,就屬淩家權勢最重。幾個月之前他剛出事的時候有不少人落井下石,可是幾個月過去,淩樂安不僅沒變成喪家之犬,看上去在淩家的地位還更穩了一些。

圈子裏向來不缺隨風倒的牆頭草,有的是人急著上前,想在他麵前混個眼熟。

淩樂安剛在沙發上大馬金刀地坐下,公和澤和鬱灣就擺出要審人的樣子,鬱灣一眯眼睛,問:“樂安……我聽和澤說了,你真喜歡那個小姑娘?”

淩樂安波瀾不驚地點了點頭,旁邊的公和澤反而比他更激動,他一拍桌子,說:“你看,我說吧!”

鬱灣上次見井以還是幾個月前的生日宴會上,那驚心動魄的一眼已經被她遺忘得差不多了,前幾天從公和澤嘴裏聽到“井以”這個名字時,她想了好久才回憶起來是淩家那個小姑娘的名字。

眼下不是在長輩和外人麵前,鬱灣和淩樂安都懶得裝平時那副虛偽的樣子,她難以置信地皺眉頭,問:“你才回去了幾天……就被灌了迷魂湯了?”

淩樂安對她的說法有點不高興,煩躁地說:“什麽叫被灌了迷魂湯……?你根本不了解井以。”

鬱灣從小到大就是這副刻薄的性子,公和澤不知道被她毒舌過多少次了,但是鬱灣和淩樂安能吵起來還真是少見,畢竟他們倆眼光相似,不管是做事還是看人,一向會站在相同的立場上。

鬱灣看著他這副護短的樣子,心想現在和人家一點關係都還沒有呢,就這麽護著了,要是真在一起了,指不定多膩歪呢。

她設想了一下那種情景,冷漠地翻了個白眼。

公和澤一如既往在兩個祖宗之間打圓場,他問淩樂安:“那你是要追小以妹妹嗎……?”

淩樂安沉默片刻,舌尖頂了頂後槽牙,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說:“現在還不合適。”

公和澤歎口氣,語重心長道:“以我的戀愛經驗來看,樂安,你真的喜歡的話,還是直接追人比較好,不要猶豫,猶豫就會敗北……”

淩樂安蹙起眉頭,沉沉的目光疑惑地看向他。

公和澤對他倆悠悠地講:“你們倆還記得咱們上幼兒園的時候,班裏有兩個小孩嗎?就是那個林詩語和單河。”

淩樂安點了下頭,鬱灣也看過來。

公和澤繼續說:“之前不是有個幼兒園的同學聚會嗎,你倆都沒去,我去了……”

鬱灣打斷他的話,嫌棄又不解地說:“幼兒園還有同學聚會?聊什麽啊,看看誰以前尿褲子最多嗎?”

公和澤搖了搖頭,繼續講下去,“然後就聊起以前的事嘛……當時林詩語和單河不是過家家似的在談戀愛嗎,咱們班同學還都起哄,就連單河的爸爸都知道,當時單叔叔還管林詩語叫兒媳婦。”

鬱灣來了點興趣,她好像對這兩個人也有點印象,但是最近幾年好像沒怎麽見過他們。

公和澤語氣逐漸滄桑,但還是把故事繼續講下去:“去年的時候,林詩語家出事了,她家破產了……”

“單河出手幫忙了?他倆在一起了?”鬱灣摸著下巴問。

公和澤頓了一下說:“……下個月林詩語就要和單叔叔結婚了。”

淩樂安:……?

鬱灣一臉愕然和懷疑,最後維持著一副心靈受創的表情問他:“你沒事吧?”

“很狗血是吧?”公和澤深沉地點了一根煙,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兩張請帖遞給他倆,“這是他們讓我轉交給你們的請帖。”

淩樂安和鬱灣:……

作者有話要說:

公和澤(撩頭發)(叼玫瑰):“

鬱灣(閃閃發光)(完美無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