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高信然帶著他們往影視基地裏麵的餐廳走,閻斯年比三個小孩更自來熟一些,他搭上高信然的肩膀對他說:“麻煩高先生陪我們浪費了這麽長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高信然臉上依舊帶著他那“無懈可擊”的笑容,回答道:“沒關係,反正認真工作的話,工資是固定的,摸魚一天,工資還是那些,何樂而不為呢?”

閻斯年立刻就感覺和他找到了一種社畜的共鳴,拍著高信然的肩膀和他稱兄道弟起來。

徐良科把自己的視線從高信然的營業笑容上移開,克製著自己不要翻白眼。

高信然忽然繼續說道:“不過,諸位的音樂確實令我很意外,你們看起來不像是隻想‘玩玩’……說實話,今天對我來說並不算虛度光陰。”

井以覺得他說的這話看起來好像是真心的,甚至隱隱覺得高信然臉上的笑容好像變得真誠了一點。

徐良科也覺得高信然的笑沒有剛才那麽礙眼了。

高信然帶著他們走出去的時候,外麵原本就有些陰沉的天開始下雪了,井以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今年第一場雪,居然這麽早就到了。

雪花落在人的皮膚上,帶來一種微涼的觸感,井以打了一個寒顫,說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冬天到來的興奮。

他們路過了許多人工搭建的場景,因為這場雪的降臨,大多數劇組都暫且收工,去室內拍攝了,還有一兩個劇組在拍夏天的戲份,雪花一飄,也就隻能中斷了。

有一個頭發梳得規規整整的男人向著高信然走過來,他打量了一下高信然身後的井以四人,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這就是你帶來的樂隊,就因為這幾個小孩占了一整天的設備?”

高信然臉上的笑容立馬重新變得虛假起來,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說:“這是淩總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見就去找淩總談。”

那個發型三七分的人沒繼續說啥,隻是用輕視的目光瞧了一眼井以,很看不上這種走後門的行為似的,他說:“怎麽?又是淩總新歡?”

井以幽幽地看了回去,咧咧嘴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不過發型三七分的男人也沒等她回答,自顧自說完就很氣憤地走開了。

邱炬看著高信然臉上刻意又虛假的表情,很感慨地說道:“……高先生,你還真是好懂啊。”

高信然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邱炬搖了搖頭,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

井以四個人在影視基地的餐廳裏吃了一頓飯,閻斯年看了看時間,他們該走了。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天黑得也越來越早了。

現在這個時間已經該上車離開了。高信然詢問他們是否需要由自己送到車站。井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說:“不用了高先生,到下班時間了。”

“我們有加班費的。”高信然一板一眼地回答,搭配上他那顯而易見的假笑,其實很不可信。

井以笑著說:“但是這裏離車站不遠,我們打個車去就行了,謝謝你陪我們來錄音棚。”

高信然很認真地說:“您太客氣了井小姐,今晚我會把你們的歌和視頻發給你們的。”他拿出手機,示意他們需不需要和自己互換一下聯係方式。

閻斯年打開軟件掃了一下他的二維碼,說:“發給我就可以了,多謝。”

和高信然告別以後,他們查了一下地圖,發現從這裏走著去車站也不過十幾分鍾的路程,幹脆就沒有打車,打算直接走到車站去。

四個人一邊走路一邊聊天。

閻斯年抬頭看了看依舊有些陰沉的天氣,感慨道:“這種天氣該吃火鍋的,可惜來不及了。”

井以也抬頭看了看,點點頭,“下次下雪的時候,大家一起去吃火鍋吧。”

“最近頭一直癢,明明每天都洗頭,還是很癢。”邱炬抓了一下頭發,他的頭發已經留得很長了,長到脖子那裏,有點像是妹妹頭,若是隻看背影,還真的很容易把他當成女孩子。

徐良科沉吟一下,“不會是要長腦子了吧?”

邱炬忍無可忍地舉起拳頭要去砸他,徐良科一把接住他的手,繼續笑嘻嘻地跟他開玩笑。

邱炬歎口氣,“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認真的,我之前考得特別差那次也是這種感覺。”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擔心。”井以安慰道。

當有人陪著走路的時候,時間就會走得很快,四個人很快就到了車站。

井以看著他們一個個走到車上去,心裏突然就被一股說不清的孤獨感襲中,明明也不是什麽生離死別,偏偏就是莫名地傷感。

她抬起胳膊慢慢地揮了揮,看著大家一個個上車,周圍的人越來越少。

就在還有幾分鍾高鐵就要啟動的時候,井以把兩隻手圈成一個喇叭的形狀放在臉頰兩側,大聲喊:“替我回去看看阿婆。”

她看見裏麵三個人同時冒頭,比出了三個OK的手勢,整齊劃一得有些滑稽。

井以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看著他們三個人離開以後,她從車站掃了一輛共享電動車,然後騎著電動車去圖書館,給葭依和葭佳買了小豬佩奇的繪本,帶著繪本又騎了半個小時才回到老宅。

她回去的時候,心情已經平複了很多,一進門卻看見老太太在發脾氣,不知道因為什麽,隻看到傭人站在她麵前低著頭。

老太太年紀很大了,已經七十多歲,早年生孩子時落下了病根,身體一直不好,年紀一大,各種病都纏上來。身體不舒服了,心情自然也不可能多好。再加上她從小到大,甚至到現在都依然高傲的性子,平時發脾氣簡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井以把繪本放在桌子上,走過去問:“怎麽了?”

張媽有些為難地說:“老太太不願意有人跟著她……寧願自己拿著拐杖,都不願意讓我們扶。”

老太太口氣更差:“我用得著你們扶我嗎?我有兒有女,我又不是病得要死了,不用扶我!”

“您要去哪?”井以問。

老太太沒回答她的話,拄著拐杖扭頭就要走,井以沉默地注視了她片刻,上前兩步,從沒有拐杖的那邊扶住了她的肩膀。

老太太生氣地轉過頭,皺著眉頭疲憊道:“死丫頭,我不是說了,別碰我!”

井以隻當沒聽見,小幅度地調整著自己的姿勢,讓老太太把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扶著她往房間走。

井以說:“現在大家都在忙,您就先將就一下吧,等明天讓我爸來扶你。”

老太太不再說什麽,任由井以扶著自己走到房間裏躺下休息。

老太太現在住的房間依舊是老爺子生前他們倆住的那一間,房間裏有不少書,雖然裝修低調但是也有不少富貴的擺件,大部分家具都很典雅。

井以站在床邊,對老太太說:“您要是沒什麽事,我就走了?”

“出去。”老太太依舊沒什麽和善的態度。

井以依舊平靜地看著她,點了點頭,然後她走出門,將門輕輕掩上。

井以心裏確實不怎麽在意,因為剛剛扶著老太太的時候,井以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讓井以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井婆婆。

時間不會回頭,人總是會一點點長大,一點點變老,總有一天,井婆婆也會變得和淩家老太太一樣虛弱,井以想到這裏,她心裏突然傷感起來。

井以在門後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才拿著繪本來到雙胞胎門前,敲了敲門走進去。

她推開門的時候,雙胞胎正慌慌張張地把什麽東西往枕頭下麵藏,井以聽著枕頭下麵傳出來的動畫片的聲音,挑了挑眉。

葭依見進來的人是井以,像小大人一樣,長舒了一口氣,把枕頭下麵的平板拿了出來。井以笑了笑,把繪本遞給她們,然後問:“看到伯母了嗎?”

葭佳舉了舉手,很乖的樣子,說:“我知道我知道,大伯母還有二伯母出去和李阿姨她們打麻將去了。”

井以點點頭,怪不得沒像往常一樣看見韋太太。

井以陪著葭依和葭佳讀書,發現其實不用自己在一邊陪著,她們也能看懂,因為自己明天還有早八要上,九點多的時候井以就摸了摸葭依和葭佳的頭,哄她們上床睡覺。

***

競賽一結束,井以的生活就恢複了以往三點一線的日子,每周就是在學校、淩家,還有山南鎮之間打轉。

今天武術社社團活動的時候,邱炬臉色一直不算明朗,整個人像是頭上飄著一朵烏雲,連社長都看出他心情不好,主動讓他休息。

井以再三追問,邱炬才把原因說出來:“我爸媽看到咱們樂隊的視頻了,他們打電話問那個是不是我”

“……他們說了很多話,總之就是讓我不要再繼續‘不務正業’了。”

井以微微皺著眉頭,也感覺棘手,她問:“都已經是大學了,叔叔阿姨還管你這麽嚴嗎?”

邱炬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念叨:“從小到大,一直這樣……我小時候,我媽教我彈鋼琴,我學不會,她就脾氣很差地凶我,現在她不會用智能機了,我教她,她學不會,她還是凶我啊嗚嗚嗚嗚嗚嗚……”

邱炬說著說著眼淚就要掉下來。

“但是現在你都已經成年了,你可以為自己做決定了。”井以拍拍他的肩膀,“這次回去和他們認真談一談吧,畢竟總還要一起生活。”

邱炬勉強笑了笑,垂頭喪氣地望向遠處,那副可憐的樣子看得井以心裏也不好受。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邱炬出了一身汗,頭發胡亂地黏在臉上,但是他一心沉浸在沮喪中,也沒心情在乎自己看起來是什麽樣子。

井以沉默地替他把額前的碎發往後順了順,邱炬感覺到她手有點涼,忽然悶悶地說:“阿以,你手這麽涼,是不是有點貧血?平時記得多補充維生素B2和鐵葉酸……”

“……”

沉默片刻,井以沒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眼裏滿是笑意地說:“謝謝啊邱大夫,真了不起……已經學有所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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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是劍宗小師妹》文案:

要說讓司吉月最糟心的事,絕對不是整日雞飛狗跳的師門,而是那個為了修煉無情道,主動與自己退婚的未婚夫……他竟然也進入了青雲派。

某天兩人相逢,司吉月率先開口:“我們婚約結束以後,你有沒有遇到過其他佳人?”

裴倨不笑的時候,那張端莊肅穆的臉上就會平添幾分神性,他直直地注視著她說:“……從未。”

司吉月嗤笑一聲:“哼,我都換了三個了,廢物。”

裴倨:……?

要強貧嘴的天才少女VS傲慢狂妄的雙標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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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笑的袁小姐》文案:

一個尋常冬日,袁秋柏敲開了李易河辦公室的門,然後平靜地把辭呈交上去。

整整五年,將近兩千個日夜,她以一句”我生病了”就結束了這一切。

然後,袁小姐消失了。

李易河瘋了一樣把南城翻了個遍,最後卻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個醫院找到了她。

李易河找到袁秋柏前一天的晚上,剛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他推開門的時候,窗外的大雪正巧壓斷了鬆枝。

袁秋柏呆呆地盯著那截斷裂的枝椏,淚水落了滿臉。好似她的人生也像這截樹枝一樣,被雪壓垮了。

李易河怔然地看著她,遲鈍地發現自己心底一角,在那一瞬間……也鋪天蓋地塌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