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年
雲和在家好好休息了兩天, 把缺失的睡眠補足。
這兩天李彩麗不在家,但每天夜裏都會回來, 身上的穿著也變了, 口紅質地更好了,手機也換成高檔的智能機。
雲和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臘月二十八這天,雲和做了臘八粥, 李彩麗拍了張照片坐沙發上玩手機。
雲和看了母親一眼,偷偷拿出手機。
裴邊屹大清早就發信息約她出去, 想見見她。
雲和看了看臘八粥,問他要不要。
他肯定要啊。
雲和再次扭頭看了眼母親,就等著她出去了,裝一些臘八粥去見裴邊屹。
這一等就從早上等到了下午。
中午的時候,雲和找了個借口要出去,李彩麗讓她把手裏的事情放一放,說下午有事。
雲和出不去,隻能給裴邊屹回了消息, 拿起寒假作業,悶聲做起來。
下午四點, 李彩麗拿了一套衣服給她,讓她換上。
她自己也換了套, 提著手包到樓下。
一輛白色的轎車直接等在門口, 雲和被母親拽著上了車。
李彩麗捋了捋肩上的貂皮大衣,說:“今晚估計是不回來了。你到了別人家聽話一些, 別東看西看,像是劉姥姥進大莊園一樣丟臉。”
雲和問:“我們是去哪兒?”
李彩麗沒回答, 隻問:“知道了沒?”
雲和看了母親幾眼, 到底猜了出來一些, 緩緩點頭。
車子離開槐花巷,一路順著東城區林蔭大道行駛著,半個小時後開進富人區,在一棟歐式風格的紅頂別墅前停下。
別墅內有傭人出來,李彩麗下車,從後備箱裏提出禮品,帶著雲和進了別墅。
大廳的沙發上盤腿坐著一個女生,拿著遊戲柄在玩遊戲。
雲和看過去,女生哼了聲,轉頭看著屏幕。
樓梯上下來一位男士,穿著居家服,見他們來了,彎起唇角笑,招呼卻是跟雲和打的:“雲和同學,歡迎來我家做客。”
雲和禮貌地笑笑:“盧叔叔你好。”
盧承運走過來,接過李彩麗手中的禮品,溫聲說:“來就來了,帶什麽東西呢。”
李彩麗溫柔一笑。
客廳裏的哼聲更大了。
盧承運沒理,帶著雲和母女倆坐到沙發上,讓傭人上茶飲。
盧燦燦沒給她們好臉色,白眼都快要翻上了天。
晚上吃飯,巨大的餐桌上滿滿的飯菜,不僅僅是中式的,西餐也有。
李彩麗和盧承運坐一邊,中間還有高高的燭光。
雲和跟盧燦燦坐一邊。
盧燦燦不樂意,搬著椅子坐到桌腳邊,被盧承運瞪了眼,又搬了回來一些。
全程沒跟雲和說一句話。
雲和也沒湊著上去,垂眸吃著眼前的飯菜。
對麵的兩人不受影響,還開了紅酒,有情調的喝著。
盧承運讓管家過來,給李彩麗和雲和都帶了禮物。
盧燦燦滿眼憤恨地瞪著她爹,盧承運沒理她,看向雲和說:“雲和,我叫你阿和吧,第一次來叔叔家不要拘束,當做是自己家就好,這是叔叔送你的一點見麵禮。”
雲和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禮盒,抬眸看向母親。
李彩麗眨了下眼,雲和收下,客氣禮貌:“謝謝叔叔。”
盧承運端著高腳杯,輕輕笑了笑。
吃了會兒晚餐,盧承運問了問學習上的事,而後不經意地問:“你和你那鄰居弟弟關係還好麽?”
雲和一怔,第一想到的是陸遠臨,她點了點頭。
盧承運彎唇笑,說那就好,具體好什麽也不說。
吃完晚飯,盧燦燦飯碗一丟就上了樓。
盧承運看了一眼,轉向雲和,招手讓管家過來說:“帶雲和小姐去她房間看看。”
管家鞠躬,衝著雲和比了個請的手勢。
雲和放下碗筷,“叔叔那你們吃著。”
盧承運點頭,笑了笑。
他人倒中年,保養不錯,穿著簡單居家的休閑服,頭發梳成背頭,五官也好看。如今坐在燭光下,端著紅酒杯輕輕搖晃,嘴角掛著一絲穩重的笑意,更具成熟男士的優雅和風度。
別說李彩麗,就是雲和也在心底感歎,盧燦燦的爸爸真的太優秀了。
雲和跟著管家上了二樓,打開一間房門,巨大的粉色臥室。
就這麽一個臥室,也有雲和家整個房子那麽大。
衛生間是寬敞的單間,在房間入口處,粉色大床著落房間中央,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淡粉色的窗簾,窗外就是後花園和露天遊泳池。
管家笑著說晚安,把門關上出去了。
雲和在房間轉了一圈,心底有些不安。
即便是早就去過裴邊屹家的大別墅,但現在她一個人處在巨大的陌生房間裏,心底沒來由的發慌。
她轉身打開房間門,往樓下走去。
整個別墅靜悄悄的,偶爾隻聽見餐桌那邊傳來母親輕微的笑聲。
“我也沒怎麽見過那孩子呢,小時候在我們那玩過幾年。”
盧承運的聲音很溫和:“這樣啊。”
他給李彩麗的高腳杯裏倒了酒,漫不經心說:“明天想讓你跟阿和一起陪我去應個酬,就不要急著回去了。”
“應酬?”李彩麗有些詫異:“……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盧承運放下酒杯,握住李彩麗的手,輕聲說:“對方領導家也有個孩子是在淮中讀高三的,把孩子們帶著去,說不定認識的呢。”
李彩麗看著盧承運的麵容,扯了扯唇。
盧承運放開手,轉了話題:“往常過年也就我和燦燦一起,冷冷清清的,那孩子你也知道,不怎麽搭理我的。”
“今年就一起過年了,四個人熱熱鬧鬧的多好。”
雲和踩在地毯上,腳底沒發出任何聲音,站在樓梯口。
靜靜地停了會兒,又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進了房間,把門關上,她窗邊的小沙發上坐下,撈出口袋裏的破舊直板機,上麵有幾條信息。
裴邊屹:【好想見見你……】
裴邊屹:【不能出來麽?】
裴邊屹:【你們去哪裏了,怎麽我在你家樓下看著,燈也不亮?】
裴邊屹:【雲和,看見消息回我一下。】
雲和按著按鍵,回複:【我媽帶我來盧燦燦家了。】
裴邊屹的消息立馬就過來:【那明天能出來麽?】
雲和:【應該不能,我聽盧燦燦爸爸的意思,明天要去見什麽大領導,還想把我也帶著去……】
裴邊屹:【什麽大領導?】
雲和:【我不知道。】
裴邊屹看著消息,挑了挑眉。
廚房裏俞淩摘下圍裙,有些挫敗,“還是讓劉叔從酒店帶過來吧。”
裴邊屹抬眸,廚房亂糟糟的,說要做一頓豐盛晚餐的母親,這會兒是不得不認輸。
他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手機。
俞淩放了圍裙走過來,看著兒子,見他最近的精神狀態都很好,唇角微微彎了彎。
-
大年二十九,雲和剛下樓,果不其然就聽到了母親跟她說晚上跟著一起去吃飯。
他們說隻是吃飯,但雲和早已經知道,不僅僅吃飯那麽簡單。
中午吃過飯,管家開著車,帶著母女倆去了商場。
本來是要帶盧燦燦的,可盧燦燦房門緊緊閉著,怎麽喊都不出來,盧承運就讓她們先去準備。
李彩麗帶著雲和進了幾家體驗店裏,買了套小禮服,還帶著她去造型工作室,弄了頭發,輕微地上了層薄薄的妝。
給雲和弄著的時候,李彩麗也自己搞了個港風的造型。
雲和化完妝,把小禮服換上。
李彩麗看著打扮之後煥然一新的女兒,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走過去,給雲和胸口提了提,又拿手指墊了墊,“最近這段時間吃得不錯啊。”
雲和捂著胸口後退,有些羞澀,即便是母親,她也有些不適應。
李彩麗笑了兩聲,刷了卡,帶著雲和下樓。
挑衣服到做造型就用去一下午的時間。
下樓時雲和的手機響起來,李彩麗看見她破舊的手機,眉頭一皺就帶著她去換了個智能機。
雲和說不上高不高興,隻是到底新年了,換了個手機還是有些珍惜的。
管家在商場外等著,母女倆一上車就帶著去了淮城最大五星酒店。
到了包廂,盧承運和盧燦燦已經坐在裏麵了。
盧承運笑著招呼了一聲,“阿和打扮一下更漂亮了。”
盧燦燦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她依舊是我行我素,穿著鉚釘的小皮衣,紮著兩個編成小辮子的高馬尾,耳朵上戴著大大的圓耳環。
盧承運跟李彩麗說:“還好今天帶著阿和過來,不然就燦燦這幅模樣,領導準嫌棄。”
李彩麗笑了笑,提了一個紙袋給盧燦燦,“燦燦,阿姨給你帶了個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盧燦燦沒接,轉著手機。
盧承運伸手接過禮袋,拉開椅子讓李彩麗坐下,隨後招呼雲和。
盧燦燦看著,哼了幾聲,打開手機玩遊戲。
雲和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著。
十幾分鍾後,包廂門被敲響,盧承運轉了轉手腕上的腕表。
助理推開門,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
盧承運站起來寒暄,雲和跟著母親站起來看著。
幾個精英男沒立馬就坐,等著最後的人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女人,穿著銀色的西裝,短發幹練,妝容精致。
一進來,強大的氣場壓得整個包廂寂靜下來。
就連翹著二郎腿的盧燦燦都放下腿,緩慢站了起來。
雲和被氣場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是她第一次見這樣的大場麵。
即便是剛開始那些西裝革履的男人一進來,她就有些緊張了。
因為有好幾個,她曾在新聞裏看見過。
更別說最後進來的女人,林許曾經說過,這是淮城的第二厲害的人物。
她捏住裙擺,觸到母親冰涼的手背。
女人身後跟著一個少年,五官精致,穿著正裝。
盧燦燦嘴巴都張圓了,立馬扯掉耳朵上的圓耳環。
盧承運笑著跟女人握手,邀請他們入座。
裴邊屹最後進來,站在旁邊。
俞淩有意讓他坐身邊,可少年懶洋洋站在門口,她隻能先坐下。
等人都坐齊了,他才隨意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大人們開始聊天談話,菜也一盤接著一盤上上來。
手機“叮咚”一聲。
雲和嚇得心髒直跳,對麵談話的大人們也停止了談話,看向她。
緋紅爬上臉頰,雲和手忙腳**出新買的智能手機,不會關還摁到了鈴聲,音樂響起,她急得差點摔了手機。
一隻修長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接走她的手機,少年低下眼眸,給她調整模式。
盧承運笑了笑介紹一下。
俞淩挑眉,多看了雲和一眼。
威嚴的視線放在她身上,雲和捏著手強撐,過了幾秒,那道視線移開,她才敢深呼吸。
裴邊屹把手機調好,打開通訊錄。
裴邊屹三個大字刺了他一下,麵無表情地改了換成男朋友。
這才滿意地還給她。
雲和接過,手心有些抖。
旁邊的李彩麗餘光看著,蹙了一下眉頭,收回視線。
雲和等大人們繼續談話,這才低頭看手機。
他給她發了條信息:【一會兒借口出去一趟。】
按以往,她是會出去的,但是現在……
雲和回了條短信,把手機收了起來。
晚飯沒吃多少,等到散場往外走,雲和才覺得有些餓。
她看著前方,那個連盧燦燦爸爸都要低聲說話的人,再看向她旁邊的少年。
少年身邊,盧燦燦笑著大大方方跟女人說話,調皮古怪惹得女人捂嘴輕笑。
雲和緩緩垂下視線。
這種場合,本就不是她該來的。
青春少女多自卑。
早前藏在心底的那些敏感和自卑,這一刻像是洪水決堤般,鋪天蓋地湧來,把她淹沒。
別說像盧燦燦一樣能跟女人說得上話,就是麵對麵站在一起,她也會自行慚穢。
出了酒店,一行黑色轎車駛過來停在門口。
俞淩跟那些助理和主任走向轎車,走了幾步,她轉頭看向裴邊屹。
少年邊走邊扭頭往後看。她順著視線看去,穿著白色禮裙的女孩藏在了女人身後,隻露出半邊裙擺。
俞淩收回視線,喊了少年一聲。
黑色轎車遠去,盧承運嘴角掛著微笑。
助理把車開過來,幾人上車。
回到別墅,盧承運進了書房,李彩麗把雲和拉回房間。
直接質問:“裴邊屹不是小寶吧?”
雲和“嗯”了聲。
“我就說呢……看著也不是像陸應與,她沒那個本事坐上高位,即便她是我們槐花巷第一個考上燕大的人。”
雲和眨了眨眼,“是陸阿姨麽?小寶的媽媽。”
李彩麗“嗯”了聲,垂眸看雲和:“既然這樣,更不應該再和裴邊屹沾上半點關係。”
雲和垂眸,在**坐下,說:“我們沒什麽關係的。”
李彩麗倚著床邊,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腦海裏轉了一圈就明白盧承運的做法,但到底都是相互利用,她也沒說什麽。
李彩麗沉下語氣:“最後一學期了,我不希望你出現什麽問題。”
“我知道的。”雲和垂首,低聲回。
李彩麗轉身出去了。
雲和在**坐了會兒,轉身找她的包,從裏麵拿出MP4和耳機線,找了張白紙,打算做聽力練習。
習題和模擬卷都沒拿來,隻帶了隨身帶的MP4。
房間門被敲了敲,雲和過去打開,盧燦燦站在門口,抱著胸看她。
雲和讓開一些,“你有什麽事兒嗎?”
盧燦燦抱著手臂進去,看見她放在桌麵上的白紙和MP4,“還學習呢。”
雲和點頭。
盧燦燦看她一眼,直接了當說:“明天我想見裴邊屹同學。”
“讓我約?”
“當然啊。”盧燦燦說:“你們之前不是鄰居麽?他剛剛還幫你弄手機,約得出來吧?”
-
次日一早,雲和換回來盧家穿的那一套,下了樓。
盧燦燦早早等在大廳。見她下來,扯了扯身上的白裙子,“這身怎麽樣,他會喜歡麽?”
雲和說:“可以的。”
盧燦燦一改常態的酷姐風,換成了淑女風,穿著白色長裙,頭發柔順披下來,穿著米色小皮鞋。
雲和抿了抿唇,跟著她一起往外走。
司機開著車,送他們到槐花巷,那裏早早停著一輛眼熟的黑色轎車。
雲和跟盧燦燦下車,劉叔打開後座的車門。
雲和跟盧燦燦又上了車。
裴邊屹懶洋洋坐在副駕駛上,抬眸從後視鏡上看雲和。
劉叔係好安全帶,問他們去哪,裴邊屹沒說話,雲和垂眸。
盧燦燦想了一圈,大年三十也沒什麽好玩的,先去遊樂場看看,還開門就進去玩。
劉叔看了眼副駕駛,發動車子往遊樂場開去。
一路上,盧燦燦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沒人答應,隻有劉叔時不時接上一句。
盧燦燦說了一會兒,看向副駕駛,少年閉著眼睛睡覺,把她們無視了個徹底。
她閉了嘴,心裏憋得厲害。
到了遊樂場,需要買票。
盧燦燦看著去買門票的裴邊屹,滿心歡喜等著。
然而裴邊屹隻買了兩張票,遞給雲和一張,慢悠悠進了遊樂場。
他不幫盧燦燦買,隻幫雲和買,理由跟盧燦燦不熟。
盧燦燦氣得翻了個白眼,沒見過明明那麽有權有勢的二代少年摳成這樣。
不是多少錢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把她放眼裏。
即便她大大咧咧,多少還是有些傷心的。
從他轉到淮中開始,前前後後拒絕了她不知道多少次。最過分的一次還踢了她一腳。
這些她都忍了下來,改變自己去迎合他,可都沒能讓他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盧燦燦有些挫敗,更是迷茫了。
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而改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盧燦燦是個膽大的,過山車,跳樓機她都要去嚐試。
雲和跟裴邊屹靜靜看著她玩,盧燦燦玩了兩圈下來,見他們都不上去,再次挫敗地歎氣。
一上午玩下來,裴邊屹都是淡淡的神情,懶洋洋看著遊樂場的眾人,根本不看她哪怕一眼。
盧燦燦幾乎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玩得瘋的時候她喜歡大吼大叫,看見少年皺起的眉頭嫌棄不耐煩的模樣,她才明明白白清楚,她跟裴邊屹是走不到一塊。
要她以後一直穿著裙子,做個溫柔安靜的女生,盧燦燦想,她怕是會憋成一個皮球。
想說不玩了,沒什麽意思,然而路過鬼屋的時候,雲和突然說想進去玩玩。
盧燦燦想說你可別嚇得直哭,話還沒說,裴邊屹提前進去了。
雲和扭頭看了眼盧燦燦,盧燦燦背著手哼了聲往前走。
鬼屋裏也不全是黑漆漆的,五顏六色的光都有。
雲和並不是真的想來鬼屋玩,她隻是想找個借口支開盧燦燦。
不然她怕裴邊屹會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
門口進去什麽也沒有,就兩道白色的帆布,上麵染著些紅色的顏料。
盧燦燦跑得快,一個轉眼就不見了。
雲和站在一副綠光的棺材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雙手突然拉住她,她嚇得大叫。
“是我。”裴邊屹開口。
雲和停住尖叫,捂著胸口,嚇得心髒撲通撲通的。
裴邊屹拉著她往後靠著棺材,半抱在懷裏,想要低頭親親,旁邊有人進來。
雲和靜止在他懷裏,兩人看著路人沒說話,那個路人倒是嚇得驚叫一聲跑了。
雲和小小的笑了聲,忽然抬頭看他。
棺材周圍一圈綠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也依舊好看。
眸光交匯,裴邊屹彎唇一笑,“你昨天很漂亮。”又問:“今天怎麽不穿裙子了?”
雲和說:“冷。”
裴邊屹抱著她坐在他腿上,說:“這幾天都不理我。”
雲和撐著他胸膛,“我媽一直在家。”
裴邊屹沒說話,抱了會兒,輕聲說:“我想吻吻你。”
雲和抬頭看了眼四周,總感覺會有攝像頭,“有監控。”
“怕什麽?”裴邊屹抬起她下巴,“我們隻是親親,不做其他。”
還沒吻上,雲和手機響了起來,是盧燦燦的。
她已經出去到外麵了一看誰也沒出來,等了會兒還是沒人出來,幹脆直接打了個電話。
過了幾分鍾,雲和從入口處出來,裴邊屹從出口處出來。
盧燦燦拉著雲和就走,“裴邊屹拜拜了,明年見。”
雲和扭頭看了他一眼,小小地擺了擺手,跟著盧燦燦走了。
回家的路上,雲和到底是沒忍住,問:“你怎麽突然就不玩了,昨天晚上不是計劃了一整天的麽?”
“沒意思。”盧燦燦將裙子卷到腿上,把頭發抓巴抓巴紮在頭頂上。
“他一直是這樣嗎?不說話也不玩,一整個無趣得很。”
雲和眨了眨眼,說:“他一直都是這樣。”
“那你跟他怎麽相處?一天下來說不上一句話,不得憋死了……”
雲和說:“他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學習好,人也帥。”
“切!”盧燦燦抱胸,“漂亮的書呆子,我跟這樣的人相處不來。”
雲和:“……”
她看著盧燦燦,忽然彎唇一笑,說:“你還是這樣好看,早上看到你的時候都不適應了。”
盧燦燦哼了聲,說:“本小姐覺得還是不要委屈自己的好。”
雲和眨了眨眼,心裏卻是讚同的。
開心和快樂都很難得,如果不快樂了就沒必要勉強自己了。
回到盧家,盧燦燦上樓換了身衣服,依舊是她喜愛的辣妹風格,過來敲她的門,問:“跟我一起出去玩麽?”
雲和手裏捏著筆,桌麵上放著幾張寫滿單詞的草稿紙。
“我就不去了。”
盧燦燦打了個響指,瀟灑轉身,“那我去玩了。”
雲和走到門口,說:“晚上早點回來。”
盧燦燦站在樓梯上轉身,睨了雲和一眼。
雲和看著她,“不然你爸爸會擔心你的。”
“哼!”盧燦燦嗤笑,“他怎麽可能?不過嘛……”
她跑下樓梯,說:“晚上我早點回來就是了。”
雲和看著她跑出了大門,耳機裏還在播放著英語單詞,她轉回身,認真聽寫。
遊樂場回來後,裴邊屹沒給她發消息,雲和問他回去了沒也沒回。
她看著手機歎氣,這人,怎麽這麽肯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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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盧承運和李彩麗從外麵回來。
雲和坐在沙發上,站了起來,“媽,盧叔叔。 ”
盧承運溫和的點頭回應,隨後四處看了眼,“盧燦燦呢?”
雲和:“她有事出去了。”
盧承運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李彩麗,聞言搖了搖頭,“絕對是出去混了,這死丫頭。”
李彩麗抱著外套,笑著說:“還是孩子呢,喜歡玩多結交朋友多好啊,哪像雲和,整天悶在家裏,人都成木楞子了。”
兩人各自埋汰自己的孩子,上樓去換衣服。
雲和眨了眨眼,摸出手機給盧燦燦發了短信,讓她快快回來。
吃年夜飯的時候,盧承運正要打電話,盧燦燦跳著回來了,衝著雲和昂了昂下巴。
盧承運看著,唇角彎起笑意,搖了搖頭放下手機。
年夜飯準備得很豐盛,是雲和記憶以來最豐盛的一次。
雞鴨鵝魚、螃蟹龍蝦,中餐、西餐燭光,什麽都有。
到底在別人家吃的,還是有些拘束。
年夜飯吃完,天已經黑了。
盧燦燦拿著她帶回來的煙花,要雲和跟她一起出去放。
雲和看向母親。
李彩麗坐在沙發上,說:“去吧,注意安全。”
沒等雲和回話,盧燦燦拖著她跑了。
放煙花的地方是別墅區下麵的廣場,已經有很多人點起了煙花爆竹。
雲和坐在台階上看盧燦燦點煙花。
她玩的是特別大的煙花,點燃衝上天,巨大的煙花炸開,廣場上都跟著亮了起來。
雲和拍下照片,用了第一條彩信,發給裴邊屹。
他沒回,不知道是不是沒看見。
盧燦燦放完煙花,跟廣場上的一群年輕人玩起滑板。
雲和坐在台階上,托腮看著。
過了幾分鍾,身邊坐下一個人,熟悉的感覺撲了過來。
雲和一怔,扭頭看過去。
不是太明亮的夜裏,裴邊屹穿著黑色的棒球服,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上抱著黑色的頭盔,轉頭看她。
煙花在他頭頂上盛開,絢麗而燦爛,雲和清晰地看清了他的樣子。
他額前的碎發有些長了,垂了一些在眼睛上,但大部分被他抓了回去,蓬鬆搭在頭頂上。
少年唇紅齒白,帥到雲和有些呼吸不上來。
明明白天才見過……
眸光交匯,裴邊屹看著傻傻看著自己的雲和,忽然拉起她,“走,去玩去。”
雲和忙往廣場上看去,已經看不見盧燦燦的身影了,就連剛剛和她一起玩的那群人也沒看見。
她便隻能跟著裴邊屹走出廣場,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機車。
裴邊屹從車頭拿了一個粉色的頭盔,給雲和戴上,扒下護目鏡,隔著鏡片看她眼睛,順手也把自己的戴了起來。
細碎的短發被壓了下來,“哢噠”一下扣上扣子。
他忽然湊過來,把她鏡片扒上去,過來親她。
頭盔和頭盔撞在一起,沒能親上。
裴邊屹遺憾地退後一步,把她鏡片扒下來擋住,長腿跨過機車,讓雲和上來。
雲和有些忐忑,小心上去。
裴邊屹拉著她的手抱在腰上,悶悶的聲音從頭盔裏傳了出來:“抱緊你男朋友的腰。”
雲和幹脆把頭靠在他背脊上。
她一直以為,裴邊屹是精致的男生,沒想到還會騎機車。
機車行駛在路上,巨大的風速從兩側刮過,路邊的景物在飛速倒退。
雲和有種快要飛起來的錯覺,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世界好像都與他們無關,一切都拋之腦後,不用去想,不用去考慮是非因果。
也不用自卑,不用敏感,世俗困不住他們。
機車停在了一處滑冰場,裏麵很熱鬧都是些年輕人。
還沒進去就聽到了裏麵的喧鬧聲。
裴邊屹把雲和的頭盔拿下和自己的一起掛在龍頭上,帶著雲和進去。
他熟門熟路去領號,帶著雲和選溜冰鞋,選到合適的,在場地外換鞋。
雲和看著場內自由自在的身影,心情雀躍起來,迫不及待想上場去試一試。
她從來沒溜過冰。
裴邊屹看著她,微微一笑,扶著她站起來。
現實與想象差距太大,雲和連站都站不起來,裴邊屹把她半抱著拉進場內。
場內更滑,八字腿一直往外,拉都拉不回來,雲和緊緊扒著裴邊屹,有些窘迫。
裴邊屹扶著她,“沒事的,你把腿慢慢收回來。”
雲和照做,一點點收。
“裴邊屹你來了。”遠遠滑過來一個女生,大冬天還穿著短裙,來到他們麵前,流暢地轉了個小彎,刹住車。
雲和抬頭,是羅怡。
裴邊屹沒理羅怡,輕聲安慰著雲和,給她講滑冰的技巧。
雲和邊聽邊試探地跟著動,裴邊屹在旁邊護著。
王小帥他們那一幫人也跟著滑了過來,跟裴邊屹打完招呼,一個個開始在他們麵前花式滑冰。
裴邊屹抬眸,神情冷冰冰的,那幫人忙不迭跑了。
過會兒又拉成一排的小火車,烏拉拉**過來又烏拉拉滑回去。
雲和扶著裴邊屹,小聲說:“他們好酷哦。”
裴邊屹睨了她一眼,鼻尖哼出氣音,頗為不屑。
羅怡跟在他們後麵,“雲和我來教你吧,讓裴邊屹去玩。”
裴邊屹沒放手,還是扶著雲和。
她學得快,這會兒已經能扶著他小小的滑出去一段。
沒人理羅怡,她站在原地,看著前方緩慢滑行的兩人,眼眶有些紅。
王小帥嗖一下過來,在她麵前站住,歎一聲氣:“羅怡,他不喜歡你的。”
“要你說!”羅怡瞪了他一眼,轉身滑出場外。
王小帥聳了聳肩,後退著滑,路過雲和哈哈大笑:“小雨你好像一隻笨重的企鵝。”
雲和撇了撇嘴,小心翼翼滑到護欄上,發現這裏也能滑。
她轉身,跟裴邊屹說:“你去滑,我在這兒就很好。”
裴邊屹看著她一個人慢悠悠小步小步地滑著,跟了會兒,往前滑去。
他沒做什麽動作,也不像場內那些愛耍帥的男生一樣,跟女伴跳舞似的,他就是靜靜的,手揣在兜裏,直直滑了過去,圍著外場轉了一圈又滑到雲和身邊。
他自己不知道,那樣一身黑,精致的五官配上冷冷的神情是多麽吸引人,比在內場的雙人滑冰還要吸引人。
雲和扶著欄杆往前滑一截又趕緊刹車扶住欄杆,耳邊的竊竊私語傳來,她轉頭看去。
裴邊屹像一陣風一樣,從身後滑了過來,在她麵前打了個圈站穩。
場內場外的人都在看著他。
他自己不知道,伸開手,溫柔說:“雲和,過來。”
雲和放開欄杆,往前滑去,他拉著她手腕,開始往後退。
一步一步到一米、兩米到半個滑冰場,再到最後滑完整個場地。
雲和已經不用人扶,也不用扶著欄杆,就能慢速度地滑。
到了十一點,溜冰的人陸陸續續走完,雲和滑了個盡興也跟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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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轟鳴著遠去,最終停在了淮江大橋外。
大橋旁有條小吃街,這會兒也可以叫年貨街。
各種美食攤位接二連三。
有熱氣騰騰的關東煮,也有熱火朝天的手抓餅,還有清酒湯圓,麻辣燒烤地攤。
來來往往走在一起的不是朋友就是情侶家人。
人人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
“裴邊屹,”雲和指了指關東煮,“我想吃這個。”
裴邊屹站她身後,單手摟住她的腰,“那你拿啊。”
雲和扭頭看他。
對視兩秒,裴邊屹把頭盔抱給她,接過店家的紙杯,一串一串拿起來,直放得整個紙杯都是滿的,才結賬付錢。
雲和接過熱騰騰的關東煮,邊吃邊往大橋上走去。
每年的三十晚上,江麵上都會放起倒計時的煙花,所有人跟著一起跨年,這是淮城早已經形成的習俗。
雲和站在一處空地上,裴邊屹站在她後麵,單手抱著她。
遠處的江麵上已經有遊輪緩緩啟動,一束束火樹銀花在江中泛開。
越來越多的人來到橋上,等待著跨年。
雲和吃完關東煮,把紙杯丟進垃圾箱裏,剛出來,原先的位置就被人占去。
裴邊屹拉著她,從小吃街轉過去,買了杯溫熱的奶茶,順著釣魚人走出來的小路,帶著雲和下到岸邊。
江水嘩啦啦的,釣魚人的小椅子都沒收走。
遠處傳來人們的倒計時。
大江中心放起煙花,雲和喝了口奶茶,忽然轉頭,抬眸看身後的人。
視線交匯,裴邊屹低下脖頸,“要接吻嗎?在新的一年裏。”
雲和抬起一隻手,掛在他脖頸上,輕聲喊他:“裴邊屹。”
裴邊屹把頭盔丟地上,伸手抱緊她的腰,頭埋在她肩膀上,“你第一次主動抱我。”
雲和“嗯”了一聲。
他有些開心,蹭了蹭她腦袋,“以後多多主動抱我,知道嗎?”
雲和沒回,頓了兩秒,巨大的歡呼聲響起,禮花綻放,江岸如同白晝。
“新年快樂,裴邊屹。”
他的回應則是側過頭,深深吻了下去。
親了會兒,裴邊屹放開她,“雲和,我們一起過了兩輩子了。”
“什麽意思?”
“他們都說世界末日前是一輩子,世界末日後又是一輩子。”
“真好啊。”雲和彎唇笑,笑容裏有些刺痛和決裂在裏麵。
可惜黑夜太濃,他又恰好抬眸看向江麵,沒注意到她的神情。
相擁著在江邊站了會兒,江風呼嘯,冷得人發抖。
裴邊屹問她要回哪裏,雲和說槐花巷。
機車行駛在路上,雲和緊緊抱著他的腰,眼眶突然紅了。
作者有話說:
快進了快進了,馬上就分手馬上就高考,馬上都市,我最愛的都市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