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把柄

唐明每看著醫生在秦樾腿上紮一針,眼皮跳一下。

反倒是被紮的人神色如常,仿佛紮的不是他自己。

“秦樾,複查的結果怎麽說?還不能開始複健嗎?”

唐明側著身子,隻有和秦樾說話的時候才回頭,他努力的不讓視線落在針上。不然擔心自己要暈針了。

“筋脈凝滯不通,現在複健會造成二次傷害。先紮一周,然後再看情況。”

秦樾看著自己的腿,聲音沒有起伏的說,他神色淡淡的,腿上紮滿針,看著恐怖,實際上並沒有那麽難以忍受。

“老夫人為了你最近天天在寺廟裏吃齋念佛,你就沒想著打個電話過去。”

唐明來的路上又接到了老夫人的例行電話,他都快成這祖孫兩的專屬傳話筒了。

“她現在看見我也不會開心。”秦樾擰眉看著一銀針紮下去冒出豔紅的血珠。

針灸師將針拔了,又按了按出血的地方,聲音有些擔憂,“秦先生,你的腿最近又受到了什麽新的撞擊,這有新形成的瘀血。”

秦樾搖頭到一半,突然想起了這兩天他的腿確實被碰到過,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幽火。

看著秦樾怔愣的表情,像是在想某人,唐明突然想起來他來的目的。

他打開手機從裏麵找到覆蓋了一層又一層水印的照片。

“是林稚寧對不對?”

唐明把照片遞到秦樾麵前。

秦樾上半身湊過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角落裏,沒注意到鏡頭的林稚寧。

他側頭想了想,想起來那天他因為感冒吃了藥,不能喝酒,因為喝了果汁還被眾人起哄。

秦樾目光定定的落在照片上虔誠專注的人。

片刻後,他歎了口氣,挺立的肩膀放鬆下來,聲音裏夾雜著複雜難明的情緒。

“是她。”

唐明一副果然如此,我沒有猜錯。沒什麽八卦能逃脫我的火眼金睛的樣子。

“那,那天你們是鬧哪樣?她來找你複合?”

他想起海寧別墅前淋雨的林稚寧。

秦樾閉著眼,冬日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灑進來,將他眉宇間的糾結刻印的更加深刻。

“大概是為了沈家得事。”秦樾說完眼睛睜開,眼底露出一絲沉鬱。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再一側的紅木桌上,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

“我沒見她。”

響聲戛然而止。

唐明臉上的疑惑一層蒙著一層。秦樾說著自己不見她,怎麽表情倒像是林稚寧不見他似的。

“你們當時到底怎麽回事?”

秦樾收回放在一側的手,搖頭,聲音淡淡的不見一點情緒,“追究過去沒有意義。”

這話根本打發不了燃燒著八卦之心的唐明,他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一邊走一邊說出自己的大膽猜測,然後餘光瞅著秦樾的表情,小心求證。“是不是因為她知道了你和沈白薇的那個婚約,和你鬧,你們就分了。”

秦樾不置可否的點頭,“大概吧。”

唐明一臉的不可思議,他聲音聒噪的窗外的灰雀都忍受不了,拍打著翅膀飛走了。

“怎麽就大概了,竟然還有你不確定的事情。”

回想當時,他還真的不是很清楚,畢竟林稚寧隻留下了一句,她想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神色冷下來翻看著平板電腦上的文件,頭也不抬的說,“讓你確定的事,你確定了嗎?”

唐明連嘖幾聲。

不過他還是懂得見好就收。

“確定了,秦嶺和那個司機沒有直接關係,不過半年前那個司機自閉症的兒子得到一筆來自公益組織的捐贈。”

聽到公益組織,秦樾手中的動作一停。

“是關愛兒童心理健康的那種公益組織?”

唐明有些意外,但是秦樾猜的沒錯。他好些好奇的問,“你這是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早說呀,我還被人敲詐了藍夜一年的全年免單。”

下午的時候林稚寧在房間裏選讀劇本,身旁有妝發老師過來給她提前溝通造型。

林稚寧覺得有點小題大作,不過阿瑤說一切都是為了公益組織的宣傳,林稚寧就隨他們去了。

每一期的公益活動都會持續一個月,一般都是第一天的時候各界關注的比較多,所以第一天的亮相阿瑤覺得非常重要。

林稚寧劇本看了五集之後,放在身旁的手機突然響起熱烈奔放搖滾曲。

妝發老師一愣,笑著說實在看不出來,林老師喜歡這個風格的音樂。

阿瑤隨口說,“我們寧寧姐可是寶藏女孩。”

林稚寧好笑的看著阿瑤,拿著劇本的手輕巧的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就你知道的多。”

阿瑤哼了一聲,“那當然。”

“一般人沒有這福分看到更好的寧寧姐。”

他們說著誰也就沒有在意林稚寧並沒有接電話,直到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林稚寧才拿起手機朝房間裏走去,

“林稚寧幾點了?你人在哪?”

林稚寧站在臥室的窗口,俯瞰這座城市的一角。

在鋼鐵混凝土鑄就的城市裏,完全脫離了四季對它的影響。好像不管什麽時間,看到的風景都是一樣。

越過層層疊疊的房屋,沿著裂縫線,最後落在眼底的是曼城有名的富人居住區的海寧別墅區。

這裏之所以叫望海公寓,並不是因為它能看到海,隻是因為它能看見海寧別墅區。

林稚寧抬手在因為室內外溫差而蒙上一層薄霧的玻璃上隨手畫著,聲音不急不緩的朝電話裏的另一端說,“我不打算去。”

沈白薇一聽,聲音裏夾雜的憤怒情緒更大了,像是高中時期女生擦黑板指尖不小心劃過的尖利聲。

“林稚寧,你是不是忘了,當初那批照片還在我手裏。如果你不來,我今天就把他發送給各大媒體。你覺得到時候秦氏會不會徹底放棄秦樾。”

“沈白薇,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讓我意外,還是這麽的喜歡威脅人。”

沈白薇不以為意,聲音高傲,“誰讓你自己做了虧心事,將把柄落在我手裏。”

林稚寧聞言在玻璃上開會劃動的手指一頓,指尖冰涼的觸感才緩慢地蔓延到她的心窩裏。

林稚寧出現在藍夜的門口的時候,天色灰沉,預報天氣說今晚有雪。

推門迎麵而來的是恰到好處的的暖風,林稚寧抬手揉了揉臉,她的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大廳右上角的監控。

唐明興致勃勃的窩在辦公桌前的老板椅上,看著監控裏的畫麵,抬手拍了張照片發給秦樾。

沈白薇踩著高跟鞋從包廂裏出來,走到門口看到裹的像個粽子的林稚寧,一臉嫌棄。

“還真是大明星,一步都不動,就站在門口等著人來接。”

林稚寧兩隻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口罩將她的臉遮的隻剩下一雙清冷的眼睛,明明站在門裏,卻與暖風縈繞的氛圍不符。

“林稚寧,你還記得陳富安吧,就是陳叔叔家的那個獨生子。我記得你們以前還是同學,是高中還是初中來著。他最近剛從外邊回來,知道沈家的事情後,非常仗義的想要提供幫助。”

“沈白薇”

林稚寧在門口前站定,喊住就要開門的人,“秦嶺既然答應你重啟與沈家的合作,拉攏不拉攏陳富安對你來說就沒那麽重要。”

昏暗的走廊燈給林稚寧素白清冷的與五官打上濃重的陰影。

“你隻是想毀了我。”

沈白薇神色閃過一絲猶疑。

但是林稚寧沒有給她遲疑的機會,她抬手擰開了包廂的大門。

入目的是滿地鮮紅的玫瑰花,幾個身高體壯帶有紋身的男人齊刷刷的站在陳富安的身後。

林稚寧眼皮一跳,她抬眼目光冷灼的看向陳富安。

這是她曾經演過的一部電影裏的場景。

場景裏她是落魄的富家千金,為了進入監獄的父親,把自己送給你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佬。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場景裏,她穿著芭蕾舞服,在滿地的玫瑰裏跳了一場舞。

“驚喜嗎?林同學。”

陳富安攤手朝她微笑。

林稚寧掃過一圈,最後落在桌麵上擺好的酒瓶上,聲音不高不低,“沒有新意。陳富安,沈白薇說你喜歡我是嗎?”

陳富安臉色一僵,他可是聽過風聲,說林稚寧是跟過人的,當時他深覺自己下手晚了。

再打聽就被人教訓了,而且因為對方來頭太大,他一點把柄也沒抓住。

後來擔心惹上不該惹的人,他耐心的等對方玩膩了再說。

隻是沒想到後來林稚寧的母親又嫁了給沈林生,沈白薇又與秦家還有婚約。他看在沈家和秦家的份上,沒有動手。那點不為人知的小心思就拖到了如今。

但那份心思也不過是想折辱他少年時代覺得高高在上的人。

那怎麽能說是喜歡呢。

陳富安掃了一眼沈白薇,眯著的眼睛掃過鋪滿地上的玫瑰。

“林同學還記得《謀殺繆斯》裏的這場戲嘛,我很喜歡,所以來邀請林同學重現一下。”

林稚寧幽冷的視線掃了一眼陳富安,又讓她想起這個人在初中時的所作所為,一種名為惡心的感覺從身體深處翻湧上來。

“喜歡電影的話就多看幾遍。我今天還有事,就先走了。”

陳富安拿著手機一下一咯噔的敲在大理石桌麵上。

“這麽晚了,林同學有什麽事?”

陳富安突然站起來,180斤左右的體重起身的氣勢相當的大。

林稚寧眼底一片冷清,直視男人肥碩的臉,說話的聲音也不溫不火,“陳同學也知道很晚了,我當然是去談情說愛去了。你的好友沒告訴你,我要和秦家那位舊情複燃了嘛。外界傳聞他車禍後性情大變,陰晴不定,你說他要是知道你今天的行為,陳家會不會因此付出點什麽代價。”

唐明推門,人還沒進來,聲音就已經傳進來了。

“那肯定會呀,林稚寧,阿樾讓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