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唐明摸了摸鼻子,也不耍嘴皮子了。

“去國外也挺好,最近你不是躺著就是坐著,不能仰視著看你,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隻是他表情明顯有些遲疑,秦樾眼神詢問他。

“車禍的事不查了?你和那個司機往日無冤近日無讎,沒有明顯的線索,警方最後會以意外事故處理。”

他說完看了一眼秦樾,又試探著說,“你心裏是不是又懷疑的對象了。反正我是不相信,這場車禍純純的是意外。下個周是你27歲,月底元旦是秦氏成立五十周年。秦氏所有著手的大項目都等著你定,怎麽就偏偏趕在這之前,你出車禍了呢。”

“這幸虧是那個司機有良心,最後還踩了一腳刹車。不然…”

唐明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歎氣。

“秦樾我真的是發自內心的佩服你,泰山崩於麵前,而麵不改色。你到底對你自己的命上不上心啊。”

冬日午後的日光最終撥開烏雲,又清清淺淺的照亮了屋子。

秦樾臉上的晦暗被照亮,有細碎的日光在他灰棕色眼底**漾。

“我一周後出國,周年慶之前會回來。車禍對方肯定也不會留下明顯的證據,而且調查結果是顯示那個司機是疲勞駕駛。結果就交給警方去處理。至於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

唐明點頭,離開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八卦了一句,“聽說老夫人見了林稚寧?”

秦樾神思一晃,突然想到那天林稚寧在他唇邊說的話。

他眸色微沉,那團沉寂在身體內良久的軟火又隱隱有冒頭之勢。

唐明扔了石子進河,腳下摸油飛快的離開。

林稚寧坐在醫院的長廊裏,戴著白色口罩,長而軟的頭發吹來,遮著她蒼白的眉眼,喉間的癢意不斷,她小聲的捂著嘴唇輕咳。

電話裏黎瑤關切的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過來陪她。

林稚寧啞這聲音說自己就在醫院排號拿藥,讓她與公司溝通去處理網上視頻的事。

季月端著溫水出來的時候,林稚寧剛掛了電話。

“阿寧”

季月將水遞給她。

她其實心情也很複雜,她知道那天的事情是林稚寧有意讓她看到。

林稚寧低著頭沒去看她,摘下口罩抿了一口水,喉嚨間的癢意才消退一點。

她們母女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坐下來聊天了,她伸手想拍拍林稚寧的背,像小時候那樣。

但等她真的手落上去的時候,才發現林稚寧身體單薄的厲害,她早已經不是那個會賴在她懷裏,軟乎乎可愛的小孩了。

林稚寧喝過水之後,麵色回暖一點,她看著季月欲言又止,主動伸手輕輕的抱住了季月。

“不要擔心我。”

她將頭埋在季月的肩膀上。

就讓她短短的再變回小時候一會。

季月輕拍著她的背,眼眶發酸。女兒一定是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像現在這樣來尋求她的擁抱。

她聲音哽咽,“稚寧,是媽媽的不對。如果當初我不和你沈叔叔結婚就好了。”

自從當年她父親比車禍去世後,女兒就變得格外懂事乖巧。

為了緩解生活的壓力,放棄了繼續深造舞蹈,轉而進入了娛樂圈。

那樣魚龍混珠的地方,自己當時不僅幫不上她,還一直沉浸在痛苦的悲傷裏,反過來讓她時刻惦念自己。

林稚寧聽到季月情緒上來,在心裏歎了口氣,她調整了一下情緒,露出苦惱的神色看著季月。

“幹嘛要這樣想,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你要是不和沈叔叔結婚,就要跟著我到處跑。到時候我都擔心別人以為我是媽寶女,沒人要,嫁不出去。”

季月說話的時候神色坦然,仿佛真的很擔心這個問題。

“你真的這麽想?”

季月有些不確定的問。

林稚寧使勁點頭當然了。

“你不知道我爸剛走那會,我特別擔心你一個人,有好幾次演的不好,還被搭戲的演員嫌棄呢。”

季月看她眼裏亮著光和她吐槽,兩個人又回到了親密無間的關係,心裏突然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她皺著表情說,“上次那個陳富安的事情,沈白薇一直和你沈叔叔說是你故意離間他們父母感情,你不知道把我氣的,一夜沒睡著,臉上皺紋都變多了。”

林稚寧好笑的抬手碾平她眼尾的皺褶。

“季女士,咱不和她生氣。隻要你和沈叔好好過就行。”

季月點頭,她覺得她能顧好自己就是不給女兒添麻煩。

“嗯嗯,不和她生氣,對了,我聽說她突然要出國了。我一邊覺得挺好的,一邊又擔心你沈叔叔。他嘴上說著要和這個女兒斷絕關係,心裏還是舍不得的。你說這老沈還病著,她說走,就要走。”

季月表情唏噓。

她和沈林生雖然隻算是半路夫妻,但兩人性格秉性都挺搭的。她是個沒有主心骨的人,身邊沒有人總覺得心裏不安定。

沈林生性格寬厚,秉性耿直,對她來說正好。

林稚寧想起天台鬧劇的起因就是因為沈白薇出國這事,眼底眸色一動。

秦樾這麽做是因為陳富安那件事嗎?

她低頭凝視著搭在手臂上的圍巾。

心裏突然萌生一種非常想去見秦樾的念頭。

她將圍巾重新圍在脖子上,和季月告別,然後快步走著樓梯上五樓。

慕言巡查完病房之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辦公室前。

“林小姐”

“慕教授,之前我和你提過,我那個受傷的朋友…”

林稚寧仰著黑亮的眼睛,看向慕言,腦子裏想著怎麽描述更合適。

“是秦樾吧。那時候去寺廟也是為了他。後來我母親再去的時候,聽說你繞著祈福塔走了108圈。”

林稚寧表情微滯,有股無人知曉得秘密突然被人察覺的局促。

但最後他還是很鄭重的點了頭。

“秦樾的腿現在如何了?”

她問的有些遲疑。

因為不知道這屬於不屬於病人隱私,秦家好像並沒有對外公布秦樾傷勢的詳情。

“秦樾的傷勢隻保留了他自己本人的知情權。”慕言歉意的看著她。

果然,林稚寧沒有意外,理解的點頭。

轉身走的時候,慕言突然開口,“秦樾兩個小時前剛確定了要出國複健。”

林稚寧愣了一下,隨即朝著慕言微微彎腰致謝,然後頭也不回的朝著醫院大門口奔去。

她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勇氣,像野火一樣,灼燒她的心髒。

她不能讓秦樾就這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