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委屈

陸風禾手肘撐在腿上, 微低著頭。

良久,他才動了動唇,聲音透著幾分無力。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話挺混蛋的, 但也就隻能到喜歡了。”

再往後的話,他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不能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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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失敗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被喜歡的人拒絕是種怎樣的體驗。

為什麽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手機大數據像是成精似的,接連好幾天都給她推這種軟文。

奶茶店裏, 夏灼捧著手機, 無聲歎了口氣。

她應該算是, 被拒絕了吧。

那天聽完陸風禾這句話, 她默認是被拒絕了, 一瞬間麵紅耳赤, 局促和窘迫說不清哪個更多一點。

她甚至沒有問清他這句話什麽意思,就匆匆點頭, 含糊“嗯”了兩聲,似落荒而逃的輸家。

那天一別, 她像是故意躲著他似的, 上下樓都是低著頭走, 生怕迎麵碰見他。

徹底捅破這層窗戶紙的結果,是尷尬,是沉默, 是她不知道要怎麽和他說話。

陸風禾也默契的沒再來找過她。

她貪得無厭想要一個長久的關係,卻沒想到, 直接提前結束了。

“同學您好,您要的兩個抹茶冰激淩。”店員舉了兩個甜筒狀的東西遞過來, 打斷她一團亂麻的思緒。

“謝謝。”夏灼伸手接過, 轉身就看見趙穗子風風火火地跑進店。

趙穗子昨天剛在家自己剪過劉海兒, 剪毀了,出門不得不帶個帽子遮著。

“戴個帽子確實有點熱,但劉海兒真的太醜了,下次我一定不自己剪了,有些錢,在試過之後才會發現,確實是需要別人賺的。”趙穗子歎了口氣,從她手裏拿走一個冰激淩。

夏灼和陸風禾的事情趙穗子已經知道了。

圈子就這麽大,夏灼也沒刻意隱瞞,這會兒陳朝陽八成也知道了。

趙穗子一邊吃,一邊找了個絕佳位置拉她坐下蹭空調,“那個,夏灼,今天晚上同學聚會……你……”

四天前夏灼“表白被拒”,幾個小時之後的同學聚會大概率會碰見陸風禾。

這尷尬程度不亞於當街撞上分手時撕破臉的前男友。

趙穗子問到一半就發現,自己似乎不該開這個口,這不是叫人難堪嗎。

夏灼吃著冰激淩,反應平平,“沒事,碰見就碰見了。”

如此淡定的回答讓趙穗子愣了一下,有時候她和陳朝陽吵架,那幾天都會刻意避開他,夏灼在這方麵,倒是比她想的要灑脫。

夏灼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店員幫人下單,介紹新品,前前後後又忙忙碌碌。

她不是灑脫,是覺得躲著不是辦法,她想問清楚他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

就算被拒絕也要死得明白。

旁邊進來幾個女生,說說笑笑地聊著天,有人在前麵點單,後麵那兩個女生鬧著玩,“哎,你覺得晚上聚會陸風禾會不會來。”

“這可不好說。”紅裙子女生搖了搖頭,“他轉去附中跟我發小一個班,我發小跟我說今天他們班也聚會,不知道他去哪個。”

“他在四中待了兩年半,去附中才半年,怎麽也應該參加四中的吧。”

紅裙子女生仿佛隱約嗅到一絲八卦,“那你說他會不會碰上高慧?”

“我前天碰見高慧了,她燙了頭發,就很有名媛千金範兒,特女神。”

“不都說陸風禾為了高慧才選文科的嗎,那現在畢業了,豈不是沒什麽能攔住他倆了。”

“真要在一起我也沒話說,畢竟倆人真的很配。”

趙穗子聽人說話,冰激淩融化滴在手上才倏然回神,她手忙腳亂抽了張紙擦手,眼神小心翼翼看向夏灼,“要不,咱們走吧。”

這怎麽哪都能聽見陸風禾。

他不就長得帥一點……確實不止一點。

趙穗子沒辦法在這一點上說服自己。

夏灼其實不太想走,不知道出於什麽心裏,忽然想再聽兩句關於他和高慧的八卦。

趙穗子看她有點發呆的樣子,以為她是被那兩個女生的話刺激到了,主動岔開話題說,“夏灼,要不要陪我逛逛飾品店。”

於是,夏灼成功被她擄走。

下午兩個人逛逛飾品店,趙穗子又給自己添置了一頂新的帽子,豆沙綠,還挺好看的。

晚上聚會,快到點的時候班級群裏就開始有人發紅包炸消息。

問怎麽還沒到之類的。

趙穗子翻了翻群聊天,以往這種事情陳朝陽最積極,但今天他甚至沒出現在群裏。

更別說起哄發消息。

趙穗子私聊問陳朝陽去了沒有,順便想旁敲側擊一下陸風禾去沒去,如果去了的話,她要不要再編點什麽理由讓夏灼和他別碰上麵。

結果消息發出去很久,夏灼和她人都走到飯店門口了,陳朝陽也沒回一個字。

趙穗子捏著手機,惡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頭像,“很好,陳朝陽,都敢不回我消息了,別讓我進去看見你。”

飯店包房很大,甚至一桌坐不下,坐了兩桌。

趙穗子進去就開始找人,一眼過去班裏人差不多都看見了,就是沒看見陳朝陽和陸風禾。

這會兒陳朝陽回了消息,簡短三個字:在醫院。

這話把趙穗子也給看懵了,她緊接著發下一句問他怎麽了。

對方又不回了。

這忽然的反常就讓人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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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高血壓,畢竟老人家本就一身病,稍微情緒激動就不好控住。”

陳朝陽拿了幾張單子,終於有空歇下來坐會兒。

下午陸風禾和陳朝陽剛碰麵沒多久,陳朝陽鄰居就打電話說他奶奶出事了。

這幾天陳朝陽爸媽不在家,和奶奶一起住,陳朝陽這身強體壯的根本都沒進過醫院,跟著120過來的時候明顯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會兒查清楚沒事,陳朝陽才鬆口氣拿出手機回別人句消息。

陳朝陽打著字,側頭看他眼說,“班裏的聚會都已經開始了,你還去嗎。”

陸風禾也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想了下說,“算了。”

“趙穗子和夏灼去了。”陳朝陽收了手機,有一下沒一下捏在手上轉,“不去也好,省得碰上。”

告白的另一種結果,是徹底結束。

陸風禾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就這麽不見麵,拖著,再等不到一個月,他就要走了。

如果沒意外的話,茫茫人海,他和夏灼,就再沒機會遇見了。

怎麽想他都覺得自己不辦人事兒。

陳朝陽手機又震了下,是趙穗子發的,他正給人回著消息,餘光就看見陸風禾忽然站了起來。

他剛抬頭,嘴還沒發出聲音,陸風禾就不鹹不淡地撂下幾個字,“有事,先走了。”

陸風禾從醫院出去,剛出大門,迎麵就撞上本該在同學聚會上的趙穗子和夏灼。

夏灼看見他,也是一愣。

趙穗子情緒要更著急一些,見他就問,“陳朝陽呢,他沒事吧?”

陸風禾視線落在夏灼身上,沒多想,應著趙穗子的話,“他在上麵,四樓,他沒事。”

他目光直接而又熾熱,盯在夏灼身上就沒離開過。

是任誰都看得出來的明顯。

趙穗子看了眼他二人,又擔心陳朝陽,主動說,“那我先上去看看。”

趙穗子人走得很快,醫院門口空曠一片,隻剩下夏灼和他兩個人。

倆人站著幹瞪眼,沒多一會兒,在尷尬開始蔓延之前夏灼主動開口,“陳朝陽怎麽了?”

陸風禾說,“他沒怎麽,他奶奶高血壓暈倒送醫院了。”

夏灼和趙穗子消息有誤,她們還以為是陳朝陽怎麽樣了,所以趙穗子剛剛才那麽著急。

一場烏龍,讓他們在此碰麵。

夏灼去旁邊便利店買了兩罐雪碧,分他一罐。

醫院門口都是些推三輪車的小吃攤,賣小籠包茶葉蛋和雞蛋灌餅的,暮色沉沉,小攤上掛著燈,大團的熱氣冒起來,看著很有人間煙火氣。

那年在京市,夏灼帶他跑出醫院,眼前差不多也是這麽一幕。

仔細想想的話,那天就是她在京市,見他的最後一麵。

夏灼和他坐在旁邊台階上,忽然感慨萬千的側頭看他一眼,難不成今天過後,他們又和當年一樣,從此分別,再不會見。

陸風禾看著那些小攤忙忙碌碌,也覺得這一幕過於有記憶點。

他喝了口雪碧,安靜一瞬說,“對不起。”

夏灼聲音很平靜,就像兩個人在閑聊,“對不起什麽。”

陸風禾沒說那些亂七八糟的玄學,簡單道,“我爸媽要我去寧西或者雁平,去那裏定居,讀書,等成績下來報誌願,最遲等錄取結果出來,我們就搬走了。”

所以,這就是他說的。

他去不了渝大,也給不了她一個長久關係。

沒法開展下一步,也就隻能到喜歡了。

夏灼聽到了想要的解釋,可能是怕今天一別又和當年一樣失散與人海,她沒藏著掖著,問的很直白,“所以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他點了下頭,“對。”

再然後,就是兩個人長時間的沉默。

夏灼是第一次去喜歡一個人,難免會衝動一些。

她剛剛腦子裏一閃而過某個念頭,想說陸風禾,你去吧,寧西或者雁平,我陪你一起。

但轉念一想,陸風禾之前沒跟她說理由,就是不想讓她放棄渝大跟著他去。

衝動之下做選擇,以後難免後悔。

她也不敢保證,以後兩個人萬一到了相看兩厭出口傷人的時候,她會不會說出“要不是為了你我根本不會放棄渝大”這種話,渝大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這話也足夠刺痛他。

夏灼喝著雪碧,看前麵一個學生買完東西忘了付錢,騎上車忽然想起來,又趕緊跑回去付。

她輕歎了口氣,“異地不行嗎。”

陸風禾手裏的雪碧已經隻剩個底,他拎著易拉罐,慢悠悠晃了兩下,“第一次談戀愛就異地,不委屈嗎。”

而且四年之後他指不定又要去哪,一旦開始異地,真就是遙遙無期,一點盼頭都沒有。

他倒是有錢,爸媽在錢這方麵從來沒虧了他,他也有那個條件和精力從雁平到渝州來回飛,所有節假日,他都能跟她見麵。

但是總覺得,這對她不公平。

她明明能在僅次於清北的渝大,認識更好,也更值得的人。

何必成天抱著手機跟他談見不著麵的戀愛。

陸風禾自我認知還挺清晰的,他就一墮落又擺爛的富二代,能力平平也確實算不上出挑。

再說難聽點,就是他沾了陸川行的光。

身旁的姑娘握著雪碧,認認真真地看著他,“陸風禾,我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