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彌悅下意識抬眸去打量他。

那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深棕色複古西裝,胸前的淺口袋裏塞著一枚金色的懷表,氣質沉著冷然,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良好的家教和修養。

像是從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這家花店不起眼,如果不是彌悅對花店有些執念,她也許也不會注意到。

這樣的人,也會來這裏嗎?

彌悅突然想到了之前和傅靳一塊兒出去玩,她原想帶著他去自己小時候常吃的一家私房菜館,但傅靳卻嫌那家菜館簡陋,兩人至今都沒吃成。

也許是她的目光有些直白,男人付完賬後,有目的性的回過頭看向她。

他是沒認出她嗎?

注意到了自己有些失禮的行為,彌悅趕忙移開了視線,有些無措的擺弄著眼前的幾朵花。

肺部時不時傳來微澀的痛意,她低著頭,劇烈咳嗽了幾聲。

“還好嗎?”

剛剛那個男人的聲音自身側響起,旋即,彌悅的眼前出現了一張疊放整齊的紙巾。

他手裏抱著那束白薔薇,淡淡的香味衝緩了彌悅因為長時間待在煙酒味繚繞的酒吧包廂的不適。

“我沒事,謝謝你啊。”彌悅朝他點了點頭,抬手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紙巾。

“等會有一場雨,早點回家吧。”男人朝他微微頷首,音色是偏冷的,但他的聲音卻很溫和舒緩,像是春日山間潺潺的流水。

隨後,他又笑著調侃,意味不明:“我等會有事,這下,不方便捎上你。”

彌悅登時有些窘,說完這句話,他便走了。

“你好,你是要買花嗎?”花店服務員走了過來,問彌悅。

彌悅環視了一下花店,原想買一束玫瑰回家裏擺著,突然想到了傅靳花粉過敏,她歎了口氣,略表歉意的搖了搖頭:“不,我就隨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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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悅走後,包廂依舊熱鬧非凡。

傅靳甩下手裏的最後一張牌看了眼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他正了正衣服領口,又將桌前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道:“不打了,我走了。”

“別走了,這才幾點?”宋為挽留道:“幹嘛,你女朋友催你回家啊?”

“想不到啊,傅老二你還是個妻管嚴啊?”

傅靳聞言皺了皺眉頭,不太認可對方對他的“妻管嚴”這個評價。

他是個大男子主義很重的人,他決定做的任何事情,他的想法,都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女人所改變。

江銘見傅靳不語,正色,欲言又止了幾秒後,才繼續說:“我聽說周清音簽約到你公司去了?”

傅靳:“嗯,怎麽?”

江銘哼笑了一聲:“什麽怎麽?咋怎麽巧合呢?前女友剛回國,就簽約到了你的公司,這中間沒點彎彎繞繞,這可說不過去啊。”

宋為聽到這話來了興趣,急忙湊了過來,一副八卦的嘴臉:“什麽什麽?當初甩了我們傅二少的人回來了?那又好戲看了啊。”

他看向傅靳,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和你那小女友分手?”

傅靳聞言挑眉:“分手?”

“對啊。”宋為喝了一口酒,笑著說:“你當初和她在一起,不就是因為被甩了心裏不舒坦麽?”

江銘推了宋為一把,沒什麽好氣:“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人家四五年的感情,說分就分啊?”

“臥槽真的假的啊。”宋為不敢置信:“傅老二,你真打算和彌悅訂婚啊?我以為你說著玩玩的。”

“管好你自己吧。”傅靳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隨意搪塞了過去。

江銘和宋為二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搞不懂傅靳心裏的想法。

“江少,你手機響了。”一旁的女人把江銘的手機遞了過來。

江銘拿來一看,噗嗤一聲笑了:“說曹操曹操到啊。”他點了一支煙,看向傅靳:“得了,你先別走了,冤家找上門來了。”

“?”

“我在朋友圈發我們在這兒過生日,周清音看到了,她馬上到了。”

宋為拖腔帶調的哦了一聲:“前女友來了,傅靳,你不和她敘敘舊嗎?”

還沒等傅靳開口說話,包廂的門就被人推開。

周清音摘下墨鏡,笑攆如花,揚起下巴自信的朝著幾人打招呼,隨後看向傅靳,挑了挑眉:“嗨,傅靳。”

-

彌悅這次從外地出差回來,出版社給她放了三天的假,她這兩天都窩在家裏寫稿。

出版社的編輯林筱是彌悅大學的學姐,兩人認識了很多年,彌悅還在學校的時候,林筱就一直很照顧她。

林筱是個不婚主義,滿腦子都隻有自己的事業,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難得調休,她喊彌悅一塊兒出去喝下午茶。

“雖然出版社讓你放了假,但你可別忘了自己的工作,我已經想好了,下期的雜誌專欄主題是校園戀愛,截止下周末,你得交給我。”林筱一進咖啡廳,就開門見山的和彌悅說著。

彌悅被她這副工作狂女魔頭的樣子逗笑,忍不住調侃她:“都調休了,你還不忘了工作?”

“那是。”林筱拿起皮筋紮起自己的頭發,邊道:“我這個人不靠別人,隻想靠自己。”

“我聽出版社的人說,你媽昨天又催你相親了?”彌悅問。

“是唄。”林筱翻了個白眼:“她恨不得我趕緊嫁了,我才不要呢,男人都是傻逼,我可不想受戀愛的苦。”

她想到了什麽,問:“對了,你和傅靳的訂婚宴訂在幾號?”

“下個月初。”

“那還挺好啊。”林筱點點頭,緩慢的攪和著眼前的咖啡,道:“我倒是不擔心你,你是個分得清是非主次的人,不會為了戀愛荒廢工作。”

她歎了口氣,握住了彌悅的手,輕聲說:“你父母這麽早就去世了,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有個人陪在你身邊,讓你依靠,也蠻好的。”

“就是他,實在太忙了點,你來出版社工作都這麽多年了,他就來接過你兩次上下班,我看著出版社一些女生和男友甜甜蜜蜜,也替你感到心酸。”

林筱有些不理解的問:“你是怎麽能堅持到現在的啊?”

彌悅知道對方隻是關心自己,她默默盯著窗外看了片刻,才慢慢說道:“戀愛本來就是互相體諒,傅靳每天上班忙的抽不開身,我如果再和他鬧脾氣,他不得累死?”

“害,你就是太懂事了!”

林筱本來還想勸勸她,可又想到彌悅目前的處境。

她無父無母,沒有依靠,沒人替她撐腰,她如果不多懂事一些,還能怎麽辦呢?

兩人在咖啡廳聊了一下午,彌悅晚點還得去店裏試訂婚宴的禮服,早早就就和林筱告了別。

她打了車,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兒,快到的時候,她是被林筱的微信提示音吵醒的。

她一下子連發了十幾條消息,彌悅還以為是什麽緊急工作,忙點開。

往上滑,她看到了對方發來了一張照片。

在看清照片上兩個人的臉,彌悅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是傅靳,和那個上次在公司樓下見過的,那個叫周清音的人,兩人一塊站在人行橫道上,並肩走著。

林筱:[彌彌,這是不是你男朋友?]

林筱:[我剛走出咖啡廳就撞見他倆了,看著不太對勁兒啊。]

彌悅看著那張照片,握著手機的手指不斷收緊,她深呼吸了一口,沒什麽猶豫的點開傅靳的聊天框,問他——

[阿靳,你現在在做什麽呢?]

這次他很快回複。

[準備去見客戶。]

看著對方的回複,彌悅急速跳動的心髒緩緩的平息了下來。

周清音是國外很火熱的模特,傅靳的公司和各大奢侈品集團都有合作,他帶著周清音去見客戶,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之所以彌悅那麽信任傅靳,是有原因的。

傅靳也許別的方麵不如其他人的男友貼心,但他在不近女色這一方麵,做的比誰都好。

她和傅靳戀愛四年,從未見他和哪個女生走得近,兩人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傅靳在大學,也基本上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要麽就是和江銘他們一起。

偶爾有幾個女生去遞情書,他基本都是拒絕。

所以彌悅才這麽相信他。

況且,如果當初不是傅靳在她窘迫的時候幫了她,替她出頭,她不知道要成為多少人的笑柄。

彌悅高中的時候一次來了生理期,那時在上體育課,她剛跑完八百米的體測,很累很累,彎著腰喘著氣,並未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異樣。

突然間,她身後的一個男生大叫了一聲:“臥槽,你流血了!”

彌悅一開始還以為他說的不是自己,直到她回過頭,見身後好幾個男人用嫌惡的眼神盯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窘迫。

他的聲音很大,帶著譏笑,不少人都聞聲湊了過來。

十幾道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她,她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兒,臉因羞愧而漲紅。

那時候的網絡還不如現在發達,現在網絡上不少人都在提倡拒絕“生理期羞恥”,但對於那時候,正在青春期,很要麵子的彌悅來說,確實是一個天大的羞辱。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淪為笑柄的時候,是傅靳的出現,將她拯救於水深火熱。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係在了彌悅的腰間,毫不猶豫的拎起帶頭嘲笑的那個男生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冷聲問:“笑什麽?都是從女人肚子裏生出來的,你配嘲笑嗎?”

那時的傅靳在年級裏名聲很大,沒有人敢招惹他,那個男生雖然心裏不服氣,卻還是跑到來和彌悅道了歉。

這件事情傅靳並不在意,但彌悅卻很在意。

在這之後,他的身影被她記在腦海中很多很多年。

彌悅握著自己的手機,搖下了車窗。

傍晚的火燒雲絢爛無比,灼燒著半邊天空,晚風帶著涼意吹亂了她的發絲,她看著路人來來往往,看著路邊幾對勾肩搭背的情侶。

想到自己即將和傅靳修成正果,她還是甜蜜的笑了笑。

作者有話說:

蔥某:傻彌彌(來自老母親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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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脖:@蔥蔥蔥油拌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