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舒佩避世而居,在郊區買了棟別墅。
從傅靳的公司到她的住所有段距離,彌悅到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雲依舊壓的很低,籠罩山巒,像是在醞釀著下一場爆發。
她讓那輛邁巴赫停在了路口。
車內開足了暖氣,彌悅下來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手裏還卷著幾卷紅色的鈔票,她將錢塞進了口袋裏,看著那輛遠去的黑車。
心下覺得有些離譜。
那人覺得愧疚,捎了她一程。
她居然沒有警惕心,就這麽一個陌生男人讓人捎了一程。
雨後的空氣帶著刺骨的涼意,彌悅再次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她這身衣服要不了多少錢,那男人給她的賠償多了些。
想到此,她下意識掏了掏自己的風衣口袋。
舒佩一早就在門口等她,見她來,笑盈盈的牽上她的手。
摸到她身上單薄的布料,舒佩輕輕摩挲了幾下,不太高興:“沒看天氣預報?就穿這麽點?”
“伯母,我忘記了嘛。”彌悅有些著涼,吸了吸鼻子,笑著說道。
“快進來吧。”舒佩摸著彌悅冰涼的手心裏一陣不忍,趕忙將她領進屋,又開了暖氣,隨後抬手招呼了下身後的管家,就見兩側的傭人變魔術似的挪來了兩排衣架。
衣架上琳琅滿目的都是禮服裙,讓人眼花繚亂,看不過來。
“伯母,這些都是?”彌悅接過管家遞來的熱茶,抿了一口之後,問。
“這些都是我給你準備的訂婚宴禮服。”舒佩拿起其中一件,上下打量,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將禮服正麵對著彌悅:“彌彌,看看,你喜歡哪件?”
彌悅有些意外,她看著衣架上這些昂貴華麗的禮服,眨了眨眼,說:“伯母,我都可以。”
“什麽都可以啊,你還跟我客氣啊。”舒佩不太滿意她的回答,將手頭的禮服塞了回去,又拿出來了一件墨藍色的,朝彌悅挑眉:“是不是剛剛那件不喜歡?這件呢?”
“我——”
“媽,她不喜歡就算了,別讓她挑了。”
傅寧從樓梯上走下來,她剛洗完澡,裹著浴袍和浴帽,趿拉著拖鞋,目光倨傲的看了彌悅一眼,繼而道:“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配穿這些衣服。”
過於針對性的語言讓彌悅身子一僵,她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輕聲說:“傅寧,挺久沒見你了。”
舒佩被傅寧這句話弄的來了火氣:“你這孩子,怎麽和你嫂嫂說話的呢?趕緊和人家道歉!”
“我為什麽道歉?我說的是實話啊。”傅寧聳了聳肩:“一個無父無母的人,一天到晚纏著我哥,動的什麽心思啊?”
“傅寧,道歉!”
門外兀得響起一陣車鳴聲,隨後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傅靳風塵仆仆的從外麵走進來,順勢抬手的拍了拍袖口的幾滴水珠,傅寧展顏,笑著迎了上去:“哥,今天怎麽有空回來了?”
傅靳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略過了開場白,直言:“傅寧,你的家教呢?讓你讀了那麽多年書,是讓你說出那種話的?”
傅寧有些委屈:“哥,我——”對上傅靳遞來的眼神,傅寧像是被拔了毛的刺蝟,剛剛營造出來的囂張跋扈的氣勢瞬間全無。
雖然傅靳是她的親哥哥,但她卻從小到大都很怵他。
傅靳這個人心思很深,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且薄情。
哪怕是他的親妹妹,傅寧也沒從他身上得到過多哥哥的關愛和寵溺。
“有病吧,一個兩個都都去袒護一個外人。”她低聲嘟噥了幾句,轉身離開,拖鞋啪嗒啪嗒的踩在階梯上,彰顯著主人心底的怒火。
舒佩看向傅寧離開的方向,無奈的搖了搖頭:“都賴我把寧寧寵壞了。”她看向彌悅,見她臉色不太好,有些愧疚:“彌彌,你別介意,回頭我會管教她的。”
彌悅搖了搖頭,她不想讓長輩擔心,佯裝笑意:“沒關係,她還小,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行,既然阿靳回來了,那你倆聊,我先上去找寧寧了。”
舒佩說完就上了樓,隻留彌悅和傅靳兩人在樓下。
氣氛安靜了下來,彌悅低著頭,心底的氣還沒消,他沒有去看眼前的男人,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直到身旁的沙發塌陷了下來,屬於他的氣息逼近。
“還在生氣?”傅靳問。
“.......”
他耐著性子從口袋裏拿出了煙盒,點燃了一根煙,淡淡和她解釋:“周清音是國外回來的模特,她在國外很有名,簽約到公司旗下,自然不能按簽約普通模特的方式去對待。”
彌悅不愛聞煙味,下意識往旁邊避了避,她沉默了兩秒,終究還是抬起那雙澄澈漂亮的雙眸,看向他,道:“你知道我生氣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傅靳道:“這次是我的疏忽,我忘了,下次一定記得行不行?”
見彌悅臉色有些許好轉,他又接著哄道:“在冷風裏呆了那麽久,冷不冷?”
他伸出手握住彌悅冰冷的掌心,揉了揉,彌悅感受著掌心溫熱的觸感,終究還是心軟,她笑著搖了搖頭,回握住對方的手:“也沒有,我很快就打車了。”
“那就好,想要我怎麽補償你?”
傅靳挑眉:“給你買點珠寶?”
彌悅眨了眨眼,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我才不圖你這些東西呢。”她指著身後的兩排衣架:“我想你給我挑婚宴當天的禮服。”
傅靳看了眼衣架上眼花繚亂的禮服,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幫挑女人的衣服和首飾,太麻煩了。
他緘默了片刻後,才想起一件事兒,說:“今晚我帶你去江銘的局,他今天生日,我帶你去見見他們。”
彌悅知道這個人,是傅靳從小到大的發小。
“那禮服裙——”
“改天陪你去挑。”
-
江銘的局定在了一家酒吧包廂。
酒吧內的DJ聲震耳欲聾,頭頂五彩的霓虹燈散發著昏沉曖昧的光暈,一群男人女人交纏著身姿在舞池妖冶,酒保舉著托盤穿梭於人群。
彌悅極少來這種場合,她跟在傅靳的身後,二人穿過了一條長廊,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包廂。
周圍總算安靜了些,彌悅跟著傅靳走進包廂,剛走進去,她就嗅到了一股濃烈且刺鼻的酒精味和煙味。
她止不住咳嗽了幾聲。
包廂挺大,裏麵坐著四五個男人,還有幾個身著抹胸短裙,濃妝豔抹的女人。
彌悅來之前換了身衣服,純白色的高領毛衣和米色棉質長裙,臉上略施粉黛,她的皮膚瓷白,五官清麗溫婉,雙眸明亮,微卷的長發垂在肩側。
她出門的時候特地噴了淡淡的梔子花味香水,此刻卻被包廂內濃厚的煙酒味衝散。
“喲,傅二少,這是你的女伴嗎?”其中一個女人掐著嬌媚的聲音問道,她眼神輕蔑卻又好奇的看著彌悅這個,與她們風格不一的人。
江銘嗤笑了一聲,摟著女人的腰,吊兒郎當說:“別瞎說,這可是我們傅二少的正牌女友,談了四年多了,都快訂婚了。”
“.......”
那幾個女人再次看向彌悅時,眼前沒了輕蔑,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彌悅無視了這些異樣的眼神,大大方方的朝著幾位主人公打招呼:“你們好啊,我是彌悅。”
她聲音清甜,說話輕聲細語的,很討人喜歡。
“早就聽說過你了,今天看到,確實,傅二少眼光不錯啊,比我們身邊的這些女的強不知道多少倍呢。”宋為調笑道。
“傻子吧你,調侃也要分人的好吧,行了,彌悅,你趕緊坐下吧。”江銘說道。
傅靳拉著彌悅到另一側沙發坐下,彌悅並不是很喜歡這兒的氛圍和緩解,但因為這是傅靳第一次正式帶她見他的朋友,她還是忍住了內心的不適,靜靜的陪著他。
幾個男人呆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消遣,今天是江銘的生日,他提議幾人喝個不醉不休。
很快那幾個女人就開始無聊,開始和彌悅搭話。
“誒,你是哪裏人啊?”坐在彌悅身旁的一個女人狀似隨意的問道。
“啊,我是本地的。”彌悅禮貌性的笑著回答。
“本地的啊,我是外地的誒。”她眨了眨眼,抿著紅唇,又問:“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嗎?”
“不是。”
“不是?”
“嗯。”
“我聽說你和傅二少在一起很多年了。”
“對。”彌悅聲音輕緩,慢慢說道:“我和他大學就在一塊兒了。”
“真的啊,我好羨慕你啊,我要是能在我大學,還清清白白的時候搭上這樣的人,我估計現在也和你一樣風光呢。”
“......”
彌悅察覺出她話裏別樣的意思,沒再和她繼續說下去。
那人自討沒趣兒,冷笑了一聲,轉過頭和另外幾個女人一塊兒插科打諢去了。
彌悅從小肺不好,從母胎裏帶出來的毛病,她不能長時間聞刺激性的氣味。
在包廂裏呆了快半個小時,她胸口的不適感加重,咳嗽了幾下後終於忍不住,她扯了扯傅靳的衣袖,輕聲說:“阿靳,我有點不舒服。”
“怎麽了?”傅靳聞言蹙眉,看向她。
“包廂裏煙酒味太重了,我不太習慣。”
傅靳愣了兩秒後,看了眼手中的牌,有些無奈的對著彌悅道:“那我喊人過來把你接回去?”
彌悅愣了幾秒,又問:“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今天是江銘的生日,我走了會很掃興,先自己回去,成麽?”
彌悅看了傅靳幾秒,原先想說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出去逛過了,話到嘴邊又轉了圈被她吞了回去,她懂事的點點頭:“好,那你少喝點,早點回家。”
“好,彌彌乖。”
彌悅拎著包正準備走出包廂,忽的聽到了身後幾個女人之間的竊竊私語。
“正牌女友又如何,不還是一個人走?”
“誒你聲音小點,別被人家聽見了。”
“聽見了又如何,我——”
彌悅掰下把手,走出了包廂。
一瞬間,清新的空氣將她包裹,她深呼吸了幾口,胸口的不適感減少了些許。
她給傅靳發了消息,說想走走,晚點自己打車回去。
走出酒吧,她整個人的腦子都清醒了過來,被DJ聲震的發麻的耳朵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夜風濕涼,街道邊的車輛疾馳而過,彌悅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忽的路過了一家花店,她站在外麵看了幾眼,推開門走了進去。
滿屋的芬香撲鼻,彌悅來到花架前,隨意拿了一支薔薇花,放在鼻尖輕嗅了嗅。
彌悅從小就有個小心願,就是開一家花店。
那時候原本已經和父母計劃好,甚至連花店的店鋪都已經挑好,卻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所有。
她盯著眼前這束薔薇花,有些失神,沒有注意到身後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直到視線她的裏出現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手,手腕處銀色的腕表折射著淩厲的光,下一瞬,彌悅就聞到了自後方而來的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水味。
和傅靳身上淩冽的男士香水味不同,那人身上的味道清而淡,讓人不自覺放鬆神經,感到舒適。
彌悅下意識回過頭,入目的是一張矜貴雋秀的臉,男人很高,約莫有一米八五往上,皮膚冷白,下顎線條幹淨利落,眉眼深邃,桃花眼泛著冷然的光暈,鼻骨高挺,是一張極其漂亮的臉蛋。
兩人目光相觸的那一瞬間,男人從她身後拿起了那束白薔薇。
是白天捎她去舒佩家的那個男人。
這麽巧?
他朝著她淡淡一笑,隨意的插著兜,走到前台,朝著花店收銀員頷首:“這束白薔薇,麻煩幫我包好。”
作者有話說:
蔥某:傅狗,勸你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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