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分裂

盡管我萬般抵抗,她還是讓侍婢緊緊地把我抱住,然後強行給我灌入了絕情水,那一幕,就像百年前一樣。我竭盡全力,想要把水給吐出去,沒想到她讓一個麽麽捏住我的鼻子,最終我還是把所有的藥水盡數吞咽下去。

我看著她的臉,表情變得有些恍惚,眼淚從我的眼眶裏緩緩溢出。喝完藥,她把我放在**,我如圖死了一般,抬頭看著漆黑的屋頂,嘴裏不停地呢喃,“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已經很盡力地去做一個善良的人,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哈哈哈!”仿佛聽見半空中有一個人在大笑,“所以做好人未必能得到好報,一切都怪你太善良。”

我突感天旋地轉,黑暗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向我襲來,然後慢慢把我吞噬進去。躺在**,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似的,逐漸喪失氣力,然後慢慢陷入暈厥。夢見自己在一條黑暗的道路中走了許久,四處張望,滿心期待有人來救我,但是走了許久都沒有人。黑暗陰冷如冰,我走得實在太累了,就在一個角落緩緩坐下,然後升起了一堆火。火焰是藍色的,但是我卻感受不到溫暖。黑暗之中,有一片光明的東西,那裏有很多人,他們圍在我的身邊,盡情觀賞嘲弄我。

夢後驚醒,我如死了一般,躺在**不能動彈。我把手放在心口,去想胡三,已然沒了之前的依賴愛慕之情。我緊接著去想韓於野、軍哥、王婆和白無常……他們對我來說,忽然變成了夾道中行走的陌生人了。對待愛人和朋友,已經沒有感情了。

我的手緩緩滑落在床單上,隻是看著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輕語道,“為什麽要那麽對我?我並未做錯什麽。”

“為什麽要那麽對我?”這句話我念至一遍、兩遍、三遍……最後甚至百遍。那個聲音對我說,“放我出來吧,我會狠狠地報複那些傷害你的人!我會讓他們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讓我出來吧,你需要我。”

“你是誰?”我像一個僵硬的木偶一般問道。

“我是你啊!我是那個強大的想要不擇手段保護你的人。我是你啊!讓我出來吧!”他繼續說道,聲音像我,又像一個男人。。

“你可以幫我了斷所有的痛苦嗎?”

“可以啊!我便是為了這個而來!”他的聲音激動而又急切。

“那麽,出來吧。我恨他們!”我咬著牙說道。

隻感覺身體裏有一種被撕裂的疼痛,我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因為這疼痛過於劇烈,我不由地皺緊眉頭弓起腰,咬緊牙關緊緊地抓著床單。

隻見另一個我從我身體的右側緩緩分離出來,我們做出同樣的反應,最後發出同樣的叫聲。這過程持續了大概兩分鍾,我終於從劇痛中脫身而去。癱在**,我看著旁側那個長得與我一模一樣的女子。

她用手撐著腦袋,然後斜躺在**。我有氣無力,如同將死的病人。她眼神曖昧,充滿活力,如同獲得新生的少年。她伸出右手,緩緩地摸上我的臉頰,然後下移,摸到了我的胸口。

“別擔心,我會為你解決的。”她依舊穿著昨夜那身紅色的禮服,模樣卻看起來妖冶而充滿魅惑。

她說她是我,但是我並不知道她是誰。她在我的身體周圍豎起一個屏障,沒過多久,我便沉沉睡去。而後發生的記憶,是她把我的一半靈魂還給我的時候,我才知道的。

她大步走出門外,因禮服的長度有些礙事,所以她一把撕掉了後麵的尾巴以及裙子的一字領。看著其漆黑的夜,她激動地張開了雙手,深呼吸了一口氣。

她先去找了娘親,娘親正在寢殿內吸食剩下的鬼王。見她進來,轉身看著她問,“久久,你醒啦?感覺怎麽樣。”

“娘親,感覺非常好呢。”她開心一笑,“斷情絕愛的感覺,真的是非常輕鬆。孩兒還得感謝娘親的照拂呢!”

“沒想到你剛喝下那藥,如今竟這麽懂事,為娘真的是歡喜得很呢。”

“我也是歡喜得很呢!”她微笑著咬著牙,“娘親,我也想變得如此厲害,你能教授我吸食之法嗎?”

“當然可以。久久,你過來,我教你。”

娘親把她召到身邊,然後教她如何吸食陰魂。她嫌這個法子有些慢,問可不可以先吸食娘親身體裏的。娘親猶豫了一下,她說既然她現在萬事都聽娘親的,娘親也應該多幫襯著自個兒閨女。

娘親微微一笑,讓她來吸自個兒嘴裏的。她緊緊地抓住娘親的雙臂,然後對著她的嘴巴開始吸食。吸食到三分之一,娘親打算讓她停止,沒想到她功力極強,任憑娘親如何掙紮,都無法動彈半分。

娘親眉頭緊蹙,一臉訝異地看著麵前的女兒,而後,她的瞳孔裏滿滿燃起憤怒,想要伸手拍開女兒,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右手也隻能在半空中劇烈抖動。

待她吸食完畢,娘親無力地癱倒在地,已經逐漸變回她原本的模樣。梳妝鏡中,她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後來我才知道,她是魔,是客棧出事那日趁機逃出,然後附著在我身上的魔。這些被娘親吸食的鬼魂怨恨極重,然而能助她恢複功力。

看在癱在地麵上的娘親,她的嘴角勾出一絲笑容,然後在她身邊緩緩打轉,說道,“你是非常非常好的容器,可惜我並未寄生在你的身上。”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從梳妝台上拿來一把綁了紅繩的剪刀,然後用力刺向娘親的胸口。娘親悶哼了一聲,瞪大眼睛看著她。她見娘親沒死,於是把剪刀從裏麵抽出來。鮮血先灑了她一臉,然後變成一個小噴泉緩緩湧出。

她本想再紮一刀,但是又享受看著她死亡的樂趣。她坐在一張凳子上氣淡神閑,娘親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你是誰?我的女兒呢?你對她做了什麽呢?”娘親有氣無力地吐出這句話。

“喲。”她微微一笑,說道,“你還關心你的女兒呢,她可是恨死你了呢!”

娘親低垂著腦袋,眼瞼看著地麵,低聲呢喃道,“她怎麽會恨我,她隻是不理解我罷了。”

她沒有說話,就看著娘親身下的血泊越擴越大。娘親漸漸沒了呼吸,她身穿鮮紅的衣服躺在獻血之中,如同綻放的一朵玫瑰花。

娘親的魂魄將要出體,她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後把娘親吸進了嘴裏。事畢,她微微一笑說道,“她怨恨的人,都是怨氣很重的人呢!”

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沒有無緣無故的結。怨恨和傷害如同瘟疫,總要經受別人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