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宴請鬼王

地府沒有白晝,即便能通過手上的手表來判斷時間,卻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被門外的喧鬧聲給吵醒了。自來了此處之後,我的性格變得非常乖戾,再加上我生平特別討厭人吵我睡覺,因此我踢開被子,大步走到門外,瞪著那些鬼說道,“吼什麽吼!死人啦!”

侍婢看見我,驚恐地下跪,大喊,“驚擾了少主,賤妾該死,請少主恕罪。”

“你都說自己該死了,恕什麽罪!給我滾!”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此時,一個白衣男人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他打扮得就像京戲中的武生,他的五官長得倒算端正,隻是那一張臉抹了白粉,雙頰也被塗得通紅,想來生前應該是唱戲的。

“喲!沒想到少主性格這麽潑辣!”他打開扇子,擋住自己的臉頰,輕輕地揮動了幾下。

“嗯。”我勉強一笑,正準備進屋。

“少主。”他忽然唱了一個戲腔,然後伸出右手擋住我的門。我有些惱了,憤怒地說道,“好死不死,給我死遠點。”

“少主,我乃酆都鬼城二公子。”

“嗯,看起來像個娘炮。”

我猛地關上門,夾得他尖叫一聲,縮回了右手。進入房間,心口卻覺得憋悶,心裏也異常煩躁。我總感覺有一個奇怪的東西在我的心裏生根發芽,而且越來越大。那東西長出很多根莖,逐漸包裹住我的心髒。我還記得有一日,那個聲音曾對我說,“你很虛偽……”

兩個麽麽拿著一套紅色的禮服和一雙紅色的高跟鞋進來,說鬼母讓他們給我換上。我壓抑住燥熱的心情,說我自己換。他們說鬼母還安排他們為我梳妝打扮,我想要拒絕,可他們已經走到我身側,還說,如果我表現不好,鬼母就會封了我的嘴巴,把我囚禁半月。

囚禁我可以,但是如果半月不讓我說話,我定是會瘋的。可能是在這壓抑的地方呆的太久,所以我的心境慢慢發生了變化。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她朝我拋了一個媚眼,然後張嘴說道,“很難受是吧?很恨你娘吧?很想報複那些傷害你的人吧?我可以幫你啊!”

“你們看見沒有……”我驚慌地指著鏡子,“裏麵有人在說話。”

兩位麽麽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繼續為我盤發化妝。

“隻要你願意,我就出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她笑著說道。

我猛地蓋住鏡子,因受到桌麵的劇烈撞擊,鏡子變成了碎片。我的右手也被碎片割傷,鮮紅的血液滴到了鏡子上麵。我這才覺得自己慢慢清醒過來。

回過頭,兩位麽麽早已嚇得跪在了地麵上。我緩緩抬起右手,鮮血順著我的手腕滴到地麵上,越來越多。我咽了口唾沫,然後吩咐麽麽去拿點布給我包紮。一位麽麽連滾帶爬跑出門外給我找繃帶,後來這件事母親知道了,就進來看著我問怎麽了。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她,隻是說了句,“沒事。”

她本想處死這兩個辦事不力的老奴,後來在我的求情下饒了他們一命。我隻是有些頭暈,感覺腦袋越來越不清楚了。

今日我穿的是一件一字領的緊身魚尾曳地長裙,雖然我身材嬌小,好在比例不錯,看起來也算驚豔。我的頭頂戴著一個彼岸花形狀的花冠,據說是用鮮紅的血淚石做的。

我在侍婢的攙扶下走到宴會中心,母親如何介紹我,鬼王們如何誇讚我,我都記不太清了。我隻是覺得畫麵十分壓抑,看著熱鬧的場麵,我有些失神。

我和母親坐在上座,酆都鬼王坐在左側的第一個,然後便是酆都大公子以及二公子。二公子長得像個娘炮,行為舉止卻像一個幻想自己是名角兒精神分裂症患者。大公子的模樣生得非常粗獷,國字臉,大胡子,大圓眼,塌鼻子,再加上那魁梧的身材,看起來活像寺廟中的夜叉。那鬼王還想給自己兒子說媒,讓我嫁給那個粗糙了點的大兒子。若是閻君知道他對我娘親極盡討好,不知道會不會削了他這鬼王之位。

我現在對他們的行為非常厭惡,我隻是低眼瞪著他們,然後用極為尖細的聲音冷冷地對我娘說道,“娘親,你不是非常討厭男人嗎?今日在座的諸多鬼王基本上全是男人啊!難不成你想把他們一起吃掉!”

“嘿嘿嘿。”娘親笑得有幾分詭異,“久久,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酒後三巡,鬼王們都已經喝得醉醺醺了,沒過多久,他們紛紛倒在了桌麵上。唯有那酆都鬼王,瞪大眼睛看著這酒杯,一臉憤怒地說道,“你……你在這酒裏下了藥!”

娘親獰笑著站起身,拖著自己的裙擺緩緩走下石階,說道,“還是我的久久比較了解我。我向來憎恨男人,怎會與你們拉好關係!那些陰魂以及滿足不了我,如要獲得更強大的力量,自然是先吃了你們!”

娘親忽然對著酆都鬼王張大嘴巴,隻見鬼王的身體如同一股白色的氣流,開始緩緩變形,最後竟然被娘親一點一點的吸進了自己的肚子裏。看著這一幕,我隻覺得非常惡心,於是對著地麵上就是一陣狂吐。

“久久。”吃了酆都鬼王,他一臉滿足地回頭,“若不是你會來,我還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宴請他們呢!隻要把他們吃幹淨,整個地府就沒人是你娘的對手了!哈哈哈!”

“瘋子……”我絕對不能讓她變得這麽厲害,我絕對不能再次陷入她的掌控之中。我拖著沉重的身體擋在酆都大公子身前,我隻看見她張大嘴巴,嘴巴裏又有很多長滿牙齒的大口,很多手抓著那些牙齒,想要從裏麵爬出來。她就像一個吸力強大的機器,我隻感覺我的身體也被她吸得變形。隻是我是活物,她根本吞不進去。

“少主,救我。”暈厥之前,二公子抓著我的胳膊說道。

“賤人!”娘親伸出右手,憤怒地把我給打開,她像入了魔似的喊道,“你竟敢違逆我!”

我隻感覺胸口又疼又堵,然後噴了口血出來。趴在地上,我看著她,“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為什麽你執念這麽深?爹爹對你造成的傷害已經過去了,難道你要傷害自己一輩子?我知道你愛他勝過愛自己,可是他已經死了,你已經報仇了!為什麽你還好越陷越深?酒糟說年少的你是很善良很單純的!”

她似乎已經殺紅了眼,身上伸出無數條灰黑色的尾巴,用力拍打在我的身上。一次、兩次、三次……這個時候,我有一種死了會更好的感覺。佛家有一個詞叫放下,我身邊的人,都執念太深。

一陣分筋錯骨的疼痛襲來,我慢慢暈了過去。再次醒來,娘親坐在我的床前,她麵帶微笑看著我,立即把我擁入懷中,嘴裏呢喃道,“久久,你終於醒了,是娘親的錯,娘親不該那麽對你。”

我對她的行為感到非常錯愕,於是用力推開她。她讓侍婢遞過來一碗水,笑著對我說,“好在其中一個鬼王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絕情水,今日我喂你喝下,以後你就會乖乖聽娘親的話了。”

“不要,不要。”我坐在**,驚恐地後退。

“久久,乖,聽娘親的話快喝下。”

“不要,不要……”我全身都在發抖,看著這一幕如同再次置身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