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如你坐轎子裏吧

房間內已經恢複了安靜, 並且結界已經撤了,桌上隻是攤著一張勻稱的兔餅。

白須瓷雙眼無神,後腿不自覺地翹了翹。

似乎是抽了筋。

“休息好了沒?”梵越垂眸看了過去,出聲詢問道。

白須瓷兔頭一撇, 心裏有了點小情緒, 不打算理會對方。

明明都說了撐不下去了, 還非要繼續……

他又不是金剛鐵兔。

努力地一翻身,白須瓷整隻側躺了起來,兔頭對的是沒有人坐的方向。

給梵越留下了個兔後腦勺。

“……”

白須瓷抬了抬兔頭, 把兩隻大耳朵給放到了下麵,然後才安心的落下了腦殼。

唔,終於不硌得慌了。

實在是太累了,這到底給改了個什麽契啊?

但是他也不太懂, 隻好伸出自己的兔腿, 仔細的觀摩了一下。

上麵的花紋變了,並且也小了很多, 甚至連光都隻是亮了一會, 後麵就徹底不亮了。

呃, 怎麽感覺沒有先前的酷呢?

悲傷地放下兔腿,繼續裝死。

梵越看了一下後麵交疊著的兩條兔腿,思量了片刻, 伸手給拉了回來。

兔餅直接瞬移。

“啊?”一聲小驚呼。

然後白須瓷就“站”起來了,順帶被對方給卡住了兔頭。

麵麵相覷。

“不是很開心?”梵越眸色淡淡的, 隻是開口問道。

略微不解。

白須瓷覺得這麽“站”著有些奇怪, 兩隻爪爪搭在哪裏都不太合適。

猶豫了一下, 還是放在了對方的手背上。

不過是反著放的。

梵越看了一眼這小動作, 沒說什麽, 但是嘴角略微勾了勾。

等到兔頭仰過來的時候,重新麵無表情。

“也不是。”白須瓷悶悶不樂地回答,但說服力不是很高。

他就是覺得太累了,迫切的需要休息,整隻兔都喪起來了。

隻想睡覺。

不過——

正憂鬱著呢,白須瓷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欸,尊上,我怎麽沒有聽到您的心聲呢?”語氣有些疑惑。

他可都已經受了苦的,不可以騙他的!

往前拱了拱兔頭,頗有幾分“質問”的樣子。

梵越:“本座也聽不到你的。”

語氣很淡然,似乎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白須瓷頓時炸毛了,這圖個啥啊?都聽不到的話,有什麽必要換那個賊累的契?

很是生氣,耳朵都氣地甩了甩去。

“那幹嘛要——”

很不滿意?

白須瓷聲音頓時停了,一臉懵地看向對方。

這不是能聽到嗎……

但梵越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開口解釋道:

“可以直接用心聲對話,但不能單向聽對方的心聲,除非得到同意。”

“夠公平麽?”

用手指撥弄了一下兔嘴巴,期待著反應。

白須瓷仔細理解了下,發現好像確實公平多了啊!

耳朵刷的一下就立起來了。

紅眼睛看了過來,有些興奮。

“真的聽不到嘛?”兔爪也不那麽規規矩矩地放著了,直接按著手背,一個勁地往外拱。

竟然有種拔蘿卜的既視感。

梵越垂眸瞥了一眼那小爪子,然後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劃痕。

明明之前還注意了的。

有良心,但不多。

“嗯。”梵越把視線收了回來,繼續看著這小妖。

白須瓷覺得很好玩,當即就在心裏想東西,還時不時的瞥一眼梵越。

“……”

“在說本座的壞話?”

白須瓷頓時一僵,兔頭撇到了一旁,稍稍有些心虛。

他、他就是試驗一下嘛!

不過搞事過後,白須瓷突然覺得很奇怪,對方有這麽善解人意的嘛?

可以用心聲對話,但是不可以單向聽對方的心聲。

emmm,有點像語音通話。

隻能對方接了,才可以進行交流。

白須瓷在腦子裏回想了一下,仔細檢索有沒有哪種契是有這樣的功能的。

但是找來找去,也沒見有說過這種東西的。

唯一相似的,好像也就是……

連忙搖了搖腦袋,直接給否定了。

八竿子打不著的事。

梵越垂眸看著手裏的小妖,用手指摸了摸對方的耳朵根,溫熱的觸感。

很順滑。

想要往上捋一捋。

“尊上。”話音落下,手中的耳朵也隨之彈開了。

白須瓷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使,自己擱這猜什麽猜啊,直接去問對方不就好了嘛?

“這個是什麽契啊?看起來很有用欸。”往前再度地拱了拱兔頭,一副好奇的樣子。

但說是好奇,白須瓷還是有那麽一丟丟的擔憂的。

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吧?

梵越停頓了一下,漫不經心的把自己落空的手指收了回來,垂眼看向了手裏的小腦袋。

“同心契。”語調平平,隻是陳述。

白須瓷頓時想起來了,哦哦哦,他給忘了。

書裏是有說這個契的。

不過……

“尊上,可是同心契不就是單向的嘛?”白須瓷用爪爪托著自己的兔下巴,一副認真的樣子。

這個他倒還是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因為主角似乎是用過這個契。

當時是在密林打怪嘛?

眯了眯兔眼,想的很入神。

梵越聞言一頓,眼神變得奇怪了起來,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抿了抿唇,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本座升級了。”有幾分欲蓋彌彰。

白須瓷聞言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反而是坦然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原來是這樣啊!”語氣有些放鬆,那股疲憊的感覺還沒有消失,用爪子揉了揉眼睛。

想要伸展一下身體。

兔腿往後蹬了蹬,在木桌上居然有些打滑,但幸好梵越及時地把白須瓷往上提了提。

前爪一伸,後腿一蹬。

成了一個完美的弧線。

“嗷……”打哈切的聲音。

白須瓷頂著基因中帶的紅眼去望了望梵越,爪爪隨便搭在對方的手背上,就這麽對視了一會。

然後沒忍住。

“尊上,您要再不把我放下來。”白須瓷是真的困了,弄了那麽一大圈,累死了。

“我就要這麽睡了……”聲音很低,兔眼已經開始眯成了一條縫。

白須瓷從始至終就沒想那麽多,當時知道自己可以被聽到心聲後也沒太在意,因為梵越確實是整本文裏的戰力天花板,能聽到他一個小妖的心聲,實在是太平常了。

再說了,對方也沒什麽奇怪的反應,說明“自動和諧”的程序啟動了。

倒也不需要他去費力氣。

現在的情況,不就相當於安裝了個“小天才電話手表”嘛。

不礙事,還挺方便的。

這麽一想,白須瓷就非常的自在了。

乃至於已經完全閉上了兔眼,陷入了放鬆的狀態中。

梵越:“……”

兔頭耷拉在一邊,四條兔腿根本就不管了,像軟掉的麵條一樣。

很是潦草。

梵越微微皺了皺眉,想要把這小妖給扶正,但是手剛伸上去。

“啪。”

被兔耳朵扇了一下。

“……”

有那麽一瞬間,是想把這小妖直接團成球扔到**去的。

但是梵越掀起眼皮看了一下。

舌頭都露出來一點了,耳朵又給自動的甩了甩。

算了。

起身朝床鋪那裏走去。

*

白須瓷睡得這一覺很沉,興許是因為靈力全用光了的緣故。

一直也沒醒。

房間裏很昏暗,梵越站在床邊,臉色不是很好看。

怎麽會這麽弱?

抬手又去送了些靈力,仰躺在**的那隻才堪堪動了動兔腳。

但還是沒有醒的跡象。

梵越收回了手,目光移向了對方的前腿——那裏有個泛著微弱紅光的契。

在昏暗的房間裏倒是很明顯。

還是承受困難麽……

思忖片刻,直接凝出一團光,注入到了那個契當中。

很快,紅光不見了,隻有一條毛絨絨的兔腿。

並且。

有著要動的跡象。

白須瓷覺得睡得相當舒服,朦朦朧朧間,覺得房間裏很昏暗。

例行公事地舒展一下身體。

後腿蹦得很直,前腿也努力地往上伸,整個兔頭都在使勁。

梵越就這麽觀摩了全過程。

“嗷……”兔嘴張開了點,似乎在打哈欠。

梵越目光一縮,又看到了那個一閃而過的小舌頭。

不過很快就縮回去了。

白須瓷翻滾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地從**做坐了起來。

用爪子揉了揉臉。

“欸?已經天黑了嘛?”

他不就是睡了一會,居然過了這麽長時間嗎?

梵越看著**的白毛線球,不鹹不淡地提醒:“錯了,這是第二天的晚上。”

“!!”

白須瓷的爪子僵在了半空中,然後努力理解了一下這話的意思。

第二天,晚上。

他、他睡了一天半?!

就在白須瓷自我懷疑的時候,院子裏傳來一些鑼鼓的聲音,還伴隨著幾聲嗩呐。

嚇得他打了一個激靈,耳朵往後撇了撇,緊貼著兔頭。

“並且,三日之期已到,待會就會迎親。”

梵越的話音剛落,外麵的聲音更大了,似乎剛才那隻是在試音。

白須瓷再度給嚇了一跳,直接往前挪了挪,靠近了梵越的衣擺處,用兔爪勾了勾。

兔頭往那邊的窗外望了望,發現真的有紅燈籠。

大晚上的,配上這嗩呐,莫名陰森。

梵越垂眸看著縮到自己這邊的小妖,麵上沒什麽變化,但是心頭卻突然感到幾分愉悅。

很是隨意的伸出手指,把“毛線團”往自己這邊撥了兩下。

白須瓷因為剛睡醒,腿腳有點軟,被這麽一戳直接攤坐下了。

懵得很。

“還沒清醒?”一個略沉的聲音響起。

白須瓷剛想抬頭就發現腦門被點了一下,往後被動地仰了仰。

慌裏慌張地又拽了拽對方的衣擺。

“清、清醒了。”

白須瓷回答完,就又探著腦袋往外望,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尊上,我們待會也要跟著去的嗎?”

他還記得他們的身份好像是什麽護衛來著的……

梵越垂眸看著隻有一團的小妖,手指撓了撓兔下巴,然後淡淡地提醒。

“嗯。”

外麵的聲音很是吵鬧,白須瓷真的有點慫,想起了上次半夜在麟山走小路的經曆。

這回人這麽多,應該會好一些的吧。

會的吧。

正在走神的時候,白須瓷聽到一聲無奈的“嘖”聲,然後就發現自己……

已經化好形了。

“是不是不提,你就要以本體模樣去送親?”

白須瓷雖然聽出了幾分說教意味,但是居然跟著話頭想象了一下場景。

荒山,喜轎,旁邊跟著一隻兔。

“……”

好像更嚇人了。

白須瓷本來是用兔爪扒拉著對方的衣服的,現在突然化形之後,倒也忘了鬆手。

隻是仰頭問了自己很在意的問題:

“尊上,我們跟在轎子旁邊的嗎?旁邊是沒有人的嗎?山上這會肯定很冷的吧?路上有石頭怎麽辦?”

語氣很是憂心忡忡,腦子裏全是一些深山老林恐怖電影圖,倒也忘了麟山是他住了三年的地方。

外麵的嗩呐還在吹著,混雜著侍女的腳步聲,還有一切交談的聲音。

房間裏隻有一個蠟燭,窗戶的縫隙中進了風,原本分離的兩個影子就開始交疊了起來。

“白須瓷。”這倒是梵越第一次叫這小妖的名字。

鼓聲正好響了起來,一時間倒是蓋過了這句話。

白須瓷輕微地偏了下腦袋,眉毛輕輕地蹙了下,還是沒能聽清楚那句話。

但就在這時,嗩呐的聲調降低了,似乎是從**落了下來,房間裏終於安靜了幾分。

白須瓷也真真切切地聽到了下半句:

“這麽嬌氣,不如你坐轎子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