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隻有三歲
白須瓷本來興致確實很高的, 但是聽到那句回絕的話後。
頓時蔫巴了。
為什麽不需要啊?漂亮衣服誰都想要的。
默默地低頭扯了扯袖子。
不大開心。
沈源之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猶豫了一會,索性換了個話題:
“時辰不早了,本官便不多叨擾了, 免得妨礙二位用午膳了。”
從椅子上起身, 甚至還彎了彎腰, 似乎在行禮。
身後的侍女滿臉不可置信……
白須瓷聽聞這人要走了,於是就抬腦袋看了過去。
“待到成親之日,還煩請二位多多幫忙了。”語氣聽著倒是很誠懇。
說完這句話, 便打算攏袖離去。
“欸等等!”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梵越微微蹙了蹙眉,不知道這小妖又要做什麽。
“小公子還有何事啊?”沈源之腳步一頓,回頭詢問道。
並且眼神止不住地往另一側看,生怕那位又說什麽……
說來也奇怪得很, 沈源之來的時候並沒有對這兩位客人產生什麽別的情緒, 隻是感激而已。
但是自從見了二人以後,心中莫名生出一種隱隱的害怕。
尤其是那位身著玄衣的男子。
白須瓷從進門來都沒怎麽認真聽, 眼下隻是好奇一件事:
“你什麽時候成親啊?”
總得給點準備時間吧, 雖然不清楚尊上為什麽要來湊這個熱鬧, 但是他可是第一次來當小護衛。
說不定還能配個大刀呢!
那多酷啊!
梵越往這邊瞥了一眼,沒說什麽。
沈源之聞言開口解釋道:“麟山一事已經在百姓中成了恐慌,原本是想著越早解決越好, 但是由於遲遲找不到迎親護衛,這才推遲了許久。”
語氣聽著很是憂心, 倒是真的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
但是白須瓷感覺很奇怪, 為什麽非得等“護衛”呢?
不能直接去?
“現在兩位貴客在, 那成親時間自然是提上日程, 滿打滿算應是三日之後。”終於說出了具體的時間。
“這段時日還請兩位在府上好生休息。”再次地彎了彎腰。
看著竟然有幾分儒雅。
白須瓷看了對方兩眼, 想起了上次這個縣令摔跤的場麵。
這怎麽“洗腦”還能把氣質給洗沒了……
“哦,好的。”很是認真地回答。
沈源之見危機解除,這才終於邁步離開了。
房間裏頓時恢複了平靜。
白須瓷認真地想了想,三天之後才成親,那不就意味著可以玩上三天?
頓時精神起來了。
他可是頭一次下山,一定要去好好轉轉。
剛剛那個縣令是不是說什麽……什麽製衣閣來著?
梵越不動聲色地轉了轉茶杯,十分耐心地等著。
果然——
“尊上,我可以出去玩嘛!”很是興奮的語氣。
並且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椅子那邊跑過來了,眼睛亮晶晶的。
*
正午的大街,叫賣聲此起彼伏,看起來熱鬧得很。
白須瓷左瞧瞧右看看,覺得這些小攤子簡直是百看不厭。
迎麵走來一個大叔,肩膀上還扛著用稻草編紮成的圓柱體,上麵插著一串串紅豔豔的糖葫蘆。
糖漿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輝。
白須瓷的視線不由自主就被吸引走了,眼巴巴的。
看著好不可憐。
梵越見人沒有跟上來,便回頭看了下。
發現那小妖幾乎要跟著那個小販走了……
“公子,您是要買糖葫蘆嘛?”大叔擦了擦額上的汗,很是友善地詢問道。
他本來是打算去前麵買的,因為那裏有個私塾,鎮上的孩子們待會可就要散學了,肯定能賣出不少。
眼睛打量了一下麵前這個衣著尊貴的小公子。
心中倒是有些訝異。
都這麽大了,居然也想吃糖葫蘆?
白須瓷倒是想買,但是,他好像沒有錢。
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來個什麽……
麵前這位大叔一看這反應,覺得大抵是賣不出去了。
於是就繞開準備走。
但是剛準備走開的時候,隨意一瞥。
一個委屈至極的表情,還帶著一些自怨自艾,低著頭打算走了。
大叔頓時心裏說不出來什麽滋味,總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惡人。
“你!”
白須瓷本來心情挺低落的,因為他隻顧著出來玩了,倒是給忘了自己根本一文錢都沒有的事實。
好想買個東西啊……
就這麽耷拉著腦袋打算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怒斥”。
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來,一臉無辜。
他、他沒幹什麽啊?
麵前那大叔見到這副表情,心裏更不舒坦了,直接從身後薅下來一根糖葫蘆。
塞到了白須瓷手裏。
“別這麽看著老子,活像我欺負你了似的,這也值不了什麽錢,送你一個吧。”
說完就走了,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穿的倒是挺好看,怎麽家裏人都不知道給人個錢?”
“就算開個張吧……”
漸漸地走遠了。
白須瓷看了看人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葫蘆。
掛著的糖漿亮晶晶的,山楂看著也很新鮮。
大叔人好好啊!
嗚嗚嗚,果然好人還是多。
含淚準備咬住——
“嗷嗚。”
酸酸甜甜,太好吃了。
甚至想轉個圈圈。
但是一下子被抓住手腕了,仰頭一看,是一雙陰沉沉的眼眸。
“你——”
話還沒說完呢,梵越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小妖,小心翼翼地探過來身子,然後從他剛抓住的這隻手中……又叼走了一顆渾圓的糖葫蘆。
腮幫子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
隻好等著他吃完再說。
梵越垂眸盯著麵前這小妖,眼神之中還是濃濃的不解。
修為明明都趨近於無了,為何還是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
難道真的隻滿足於化形?
但是就在這麽想著的時候,一個腦袋又悄咪咪地靠近了。
張開嘴巴想要再叼——
梵越蹙了蹙眉,直接拉著人的手腕往上一提,白須瓷因為慣性就直接往前栽了栽。
攥著對方的衣擺,堪堪維持住穩定。
“怎麽了?”不知所措的聲音,眼睛晃了一晃,最後還是看向了沒吃完的糖葫蘆串。
唔,還想吃。
梵越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把人給帶到了一旁,拿走了那串糖葫蘆。
眼神往下一瞥。
果不其然收獲一隻眼巴巴的兔子。
“哪來的?”開口詢問。
白須瓷老實交代:“大叔送我的。”
眼神直勾勾地往上望,嘴角還沾著糖渣。
他是真的很想吃,之前在山上他吃的都是胡蘿卜,哪怕是到了林大娘家也都是正常的飯菜。
沒有什麽小零食的。
他還沒有怎麽吃過糖葫蘆的……
再說了,那是大叔送給他的!
越想越生氣。
踮腳想要去夠,但是對方個子太高,一側身就躲開了。
“……”
一個成年人是要維持住理智的。
深吸氣,呼氣,不要生氣。
不過就在這時,糖葫蘆伸了過來。
“吃吧。”
白須瓷頓時開心了,拿著就又重新叼了一顆,美滋滋地跟在梵越後麵走。
“他為什麽送你?”前麵傳出來詢問聲。
白須瓷此刻正埋頭吃糖葫蘆吃的入神呢,根本就沒怎麽認真聽前麵的問話。
內心OS:這顆怎麽這麽酸,不過也挺好吃的!
“一根糖葫蘆就能把你騙走?”再次嚐試了一下,語氣加重了些。
白須瓷正好吃完一顆,舔了舔嘴上的糖渣,重新又咬了一顆。
並且因為把最上頭的吃完了,他這回是以“擼串”的動作咬糖葫蘆了。
看著倒是很香。
這個時候,街邊的一位婦人抱著孩子走過,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白須瓷注意到了,於是,當著那個小孩的麵,一口氣把剩下三個全塞進了自己嘴裏。
果不其然,這小孩瞬間大哭了起來。
梵越:“……”
街邊的婦人輕聲哄著自己的小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哭了。
直到那個小孩伸出了手,往一旁指去——
白須瓷心裏一咯噔。
可惡,他有後台!
還沒來得及跑呢,他就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扯了扯,然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移”到了梵越的裏側。
擋住了。
那位年輕的婦人扭過頭來看,也隻是看到一個世家公子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並沒有什麽異常。
“就你愛鬧!”低聲輕輕地嗬斥道。
然後才邁步離開了。
等到確定走遠了,一顆毛絨絨的腦袋探了出來。
想要看看那小孩走遠了沒。
“站好。”淡淡地提醒。
白須瓷聞言聽話地直起身子來了,眼神中不免有些心虛。
“你多大了?”接著詢問。
白須瓷沒有聽出來這個暗戳戳的“諷刺”,真的以為對方在問他歲數。
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
“尊上,您是在問我兔齡?”
語氣相當之認真。
腳步直接停了下來,閉了閉眼。
這到底是造的什麽詞?
白須瓷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異常,而是真的掰手指算了算自己的年齡。
上輩子的話,他就二十來歲,倒也不能再加上去了。
梵越眼眸變了變,微微蹙了下眉……
要是兔齡的話,大概,認真的回想了下自己在麟山的生活,然後,一臉凝重。
“尊上,我隻有三歲。”
“……”
*
一家酒館——
白須瓷看著麵前的大魚大肉,雖然很是心動,但是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兄長。”這裏人多口雜,他還是臨時換了稱呼,“你有錢嗎?”
說這話的時候,上菜的小廝正好來了。
且聽到了。
梵越:“……”
隨手甩給了那小廝幾塊銀子,這才化解了這場尷尬。
移眼看向了一旁,白須瓷眼巴巴地看了過來。
有些抱歉。
“我沒想到會有人過來。”如同蚊蟻的聲音,扣了扣手指。
白須瓷是真的有些懵,他剛說完那句話,就和小廝麵麵相覷。
搞得他恨不得當場鑽進桌子底下。
“那為什麽會覺得我沒錢?”眉毛挑了挑,覺得當真是有趣的很。
白須瓷聽到這話,當場就想回答,但是這回他長記性了,很是認真地四處看了看。
似乎在確保有沒有人經過。
梵越:“……”
當真是接觸人類多了,連“賊”都模仿地惟妙惟肖。
“兄長,你的錢是變出來的嗎?我不會。”湊得很近,一副求教的模樣。
“能教教我嘛?”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懇求。
梵越垂眸看著這張靠近的小臉,臉上似笑非笑。
“想學?”語氣淡淡的,似乎也不打算解釋自己給出去的是真錢的事實。
麵前這隻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甚至頭頂露出了幾撮毛。
梵越眉毛微蹙,抬手給人按了回去。
什麽毛病,情緒激動就會冒耳朵?
就在這時,大堂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似乎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白須瓷疑惑地往後看去,才發現來的是一幫穿著白色道袍的人,並且數量也還不算少。
“??”
又扭頭看了過來,這大堂的人都在有意無意的往那邊瞟。
“這有什麽好看的?”嘟嘟囔囔的,覺得還是沒有他的“事情”重要。
仰頭看了過來,繼續等回答:
“所以怎麽變的啊?”
真的會像電視劇裏的神仙一樣嗎,手一捏就能變出來個金元寶?
梵越倒是沒有根本沒有向那邊,甚至眼皮都沒掀,隻是盯著麵前這個小妖。
“你不好奇?”悠哉地問道。
白須瓷疑惑,又扭頭去看了一眼,然後反問道:
“我好奇他們做什麽?我又不認識。”
理由倒是無法令人反駁。
梵越曲指敲了敲桌麵,似乎在懷疑這句話的可靠性。
於是開口:“這是青雲派的人。”
小腦袋先是一愣,然後飛快地扭過頭去了。
“……”
他就知道。
*
最後白須瓷也沒能多看兩眼,因為被強硬地給“掰”回來了。
飯菜一口沒動,稍稍有些尷尬。
“你是麟山的——”
“我是我是。”如同小蒜頭一樣,隻會點頭附和。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像“叛徒”。
但是對方都提了“青雲派”這個字眼了,他不可能不好奇的欸。
就是想偷偷看一眼而已。
就一眼。
十分正經的為自己辯白,越想越覺得沒問題。
“也沒什麽好看的,都披麻戴孝的,穿著也不怎麽好。”眼神飄忽,但語氣聽著倒是義正詞嚴。
一陣輕笑……
白須瓷覺得奇怪,他都說到這份上了,怎麽還笑啊?
難不成真得去和那群人打一架來表忠心?
他還被下了靈言契呢!
低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心情有些憂傷。
但是——
腦袋突然抬了起來。
察覺到不對。
這靈言契不是稍稍有一點違背之意就會遭到反噬嗎?怎麽他作妖了這麽長時間都沒事?
難不成……
梵越拿著茶杯的動作一頓,難得有點期待。
難不成他已經愛麟山愛到骨子裏了?
成本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