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不需要

漆黑的房間裏, 隱約能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響。

似是幼童舔舐……

白須瓷覺得這個東西有點卡喉嚨,咬了幾下發現難啃得很,於是就想給吐掉。

但是兔頭被圈在大手中,也沒辦法後退。

隻好敷衍地舔了舔, 意思意思。

梵越垂眸看著手中的小妖, 表情沒什麽變化, 隻是拿出了自己被“咬”的手指。

打量了一下。

濕漉漉的,還有個小小的牙印。

白須瓷朦朦朧朧的,似乎感覺到嘴裏的壞東西沒有了, 就想著繼續睡。

兔頭舒坦地往前一靠,還靈活地調整了下方向。

然後……

腦門直直地懟到了那個“受傷”的手指。

還拱了拱。

梵越察覺到動靜,眼皮微掀,移眼看了過來。

那個小腦袋上的毛都被弄出來個“旋”。

看著有點傻。

曲指給人捋平了。

嗯, 好看。

*

天已大亮, 日上三竿,甚至外麵都傳來鳥雀的叫聲了。

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床邊, 並不言語, 隻是就這麽看著。

眼神略帶不解。

為何能睡六個時辰之久?

錦緞麵的被子上麵此刻正躺著一隻兔子, 且姿勢不甚雅觀。

四腳朝天,耳朵蒙眼。

端的一副與世隔絕的樣子……

梵越思量了片刻,還是打算抬手將其喚醒。

但就在這個時候。

後腿翹了翹, 耳朵“眼罩”歪了一歪,兔身似乎有些不穩, 往旁邊開始傾斜。

慢悠悠的, 慢悠悠的。

啪唧——

從仰躺改成了側躺。

“……”

眉眼之間露出點嫌棄的神色。

掌心凝出來一團黑霧, 然後很有方向性的飛向了**。

像是搬運工一樣, 很是努力的把兔子給扶了起來, 甚至還有幾縷黑霧是專門托著耳朵的。

分工有序,倒是很有效率。

白須瓷坐在**,一臉懵。

兩條後腿直接分叉了,並著的前腿放在其中間,從前麵看的話……

像是一個“葛優癱”造型。

“尊上?”很是木楞的語氣。

外麵的陽光愈加亮,坐在**的白須瓷覺得有些晃眼,用兔耳朵蓋了蓋。

但是發現這樣子好像會影響他的視野。

思考了一下。

慢吞吞地開始挪動。

一點點的從陽光的地方,跑到了那個陰影處。

然後,坐下。

仰頭繼續望著。

梵越就這麽目睹了對方“躲”進自己的影子裏的全過程。

眉毛微挑。

倒也不覺得無趣,背著手向左邊踏了一步。

**那隻還在睡醒的懵圈中,見到自己的陰涼寶地沒了,兔腿頓時不知道怎麽放了。

支撐起身子來,晃晃悠悠地往旁邊挪。

兩個大耳朵還在耷拉著,倒是印證了本體還迷迷糊糊的事實。

等到終於挪到了陰影處,想要坐下的時候。

白須瓷又眼睜睜地看著“它”跑了。

兔爪伸了伸,抓了個空。

“你可知現在已經巳時了?”淡聲提醒道。

**那隻顯然並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概念,十分認真地仰頭問:

“巳時是什麽時?”

“……”

罷了。

白須瓷倒也不是個傻的,搖了搖腦袋,清醒了一下。

看到這麽高的日頭。

大概也猜出來是個什麽意思了。

他大抵又把這裏當成兔子洞了,所以一覺睡死了過去。

伸了伸兔腿,打算下去了。

走到床邊那裏,抖了抖身子,打算蓄力跳下去——

一二。

沒跳成,直接被提住後頸扔了回去。

雪白團子滾了好幾下。

“!!”

欺人太甚。

仰頭看了過去,氣勢很足。

“為何還不化形,待會要出去。”提醒了一句,神態淡淡的。

白須瓷頓時明白了。

是的,還要做任務呢!

於是就很聽話地化形了,這回肯定沒問題了。

抬腳就想下去。

但是還沒剛動作呢,就被一根手指給戳回去了。

“欸!”氣音都出來了。

抬眼望過去,對方不鹹不淡地分了一個眼神。

“這回又怎麽了?我化好形了啊!”有些控訴的意味。

白須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表情很委屈,他從來沒有被人戳過腦門的。

很是不滿地去看那個手指……

眼睛眯了眯,似乎覺得自己看錯了,這怎麽還有個牙印呢?

“尊——”臉頰被捏住了,隻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上。”

梵越微微蹙著眉,垂眸看了看這小妖的腦袋。

倒是真的懷疑,這裏麵是不是空的。

“你就用這副樣子出去?”把視線移了過來,反問道。

一邊看看對方的反應,一邊捏了捏臉。

手感不錯。

白須瓷心說什麽叫“這副樣子”?

低頭看了過去,然後,愣住了。

鋪開的白色長發,以及他拿來當保命法器用的輕紗長衫。

“……”

不自覺地想要去摸自己的眼睛,不過手剛一抬,就停下了。

肯定是個紅眼。

更無語了。

要是自己剛剛真的跑出去了,恐怕要嚇走一大票人吧。

抿了抿唇,難得的有些尷尬。

“內個,不就是變錯了嘛!”試圖挽回一下局麵。

但是臉頰兩邊被對方捏著,說話起來莫名帶著點喜感。

“我這回肯定行的。”

目光炯炯,很是真摯。

梵越看著這張小臉,又移眼看了下鋪了滿床的銀發。

映著日光,美的不真實。

“不必。”語氣很淡。

直接出手替麵前這小妖化好形了,順帶又給了“點”靈力。

“收拾好自己。”

白須瓷聽到這句話後,對方就鬆開了手,並且轉身離開了。

收拾?這有什麽好收拾的?

非常帥氣地從**翻身下來了,並且給自己施了個清潔小法術。

拍了拍衣服,扯了扯自己的頭發。

一切都很OK嘛!

噠噠噠地朝魔頭那裏跑去,對方剛剛拿起一杯茶。

掀起眼皮看了過去。

白須瓷雙手撐著桌子,眼中亮晶晶的。

意識到對方看過來了。

挺起了脊梁,然後,轉了個圈圈。

拿著茶杯的手一頓。

“尊上!你給我的‘皮膚’看起來好貴的樣子!”很是興奮的語氣。

“……”

索性不喝茶了。

*

白須瓷這次真的覺得魔頭太好了,並下定決心好好為麟山服務。

爭取當個“優秀員工”!

他以前化形都是一個樣子,隻會用“初始皮膚”,再高級的,就變不出來了。

這回有了新衣服。

不興奮,那是不可能的。

白須瓷跟在梵越後麵,一本正經的垂眸看自己的袖子。

嗚哇,有繡著的雲紋啊!

動手摸了摸,好順滑呀,嗚嗚嗚,他之前變出來的那個“人類衣服”一點都不舒服。

好奇的把袖子放到陽光下,金絲線若隱若現。

似乎是覺得這種反光很好玩,直接從梵越的影子裏跳出去了。

想要看看整體效果。

伸開雙臂,感受陽光。

不到一秒。

直接被拉進房間了,“欣賞”被打斷,隻剩一道殘影。

“兩位貴人,本官真是感謝萬分,要不是你們二人在,當時我可能真的會遇險的。”語氣聽著很是後怕,想來也是惜命得很。

沈源之今日早上一起來,就主動來到前廳等著見那兩位貴客。

盡管等了好長時間,但是卻一點都不煩躁。

反而一直臉上掛笑。

侍女覺得怪怪的,因為在她印象裏,他們老爺並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平常上菜上晚了,是定要罰的。

像現在這種等了兩個時辰之久的,但臉上依然很溫和的情況。

實屬少見。

白須瓷根本就沒什麽興趣聽這種客套話,隻是垂著腦袋研究自己的新衣服。

扯了扯根本不存在的線頭。

玩的不亦樂乎。

“嗯。”簡單示意自己聽到了。

梵越本來並不打算回答的,因為他一向不喜歡這種人類的虛假客套,想著讓旁邊那隻搪塞幾句就可以。

但是……

對方現在還在低頭研究那件衣服。

專注得很。

侍女聽到這位客人很是敷衍得回答後,心裏一咯噔。

這人怎麽如此大膽?

他們老爺小肚雞腸的很,旁邊不回他話都要發火。

更別提現在這種明晃晃的敷衍了。

“這位公子是換了新衣嗎?當真是儀表堂堂。”沈源之身體往前探了探,很是討好地說。

白須瓷雖然知道這人被尊上洗了一次腦,但是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的開心。

“是吧,很好看噠!”

想要從椅子上起來,好全方位“炫耀”一波。

但是他還沒剛一有動作,就發現自己好像是被“固定”到了椅子上。

怎麽起都起不來。

“??”

很快就猜到了是誰,然後不可置信地往旁邊看去。

但是對方目不斜視,神態依舊很淡然,甚至還有空玩茶杯。

白須瓷:“……”

行吧,男人心,海底針。

沈源之腦子裏隻有一個驅動力——那就是盡量的要服務好這兩位貴客。

滿足所有要求。

哪怕對方沒有要求,也要努力創造出要求來。

於是——

“小公子,本官看您如此喜愛這件衣服,也是由衷的為您感到高興啊!”

“城西有一家製衣閣,上麵款式多樣,且多為年輕公子所喜愛。”

白須瓷頓時眼睛一亮。

“不如讓小山帶您前去?”揮手找來個弓著背的小廝,“挑選幾件喜歡的衣裳?”

白須瓷頓時心動了,他剛想要開口——

“他不需要。”

冷冰冰的話,直接替白須瓷回絕了。

沈源之聞言,程序化地就想要再度勸說一番,但是剛溫和地扭頭看了過去。

麵無表情的注視。

硬生生地把未說的話又重新咽回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