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喜歡你

時涵是被低沉的講話聲吵醒的。

在睡夢中聽到,朦朦朧朧,不是很清楚,似乎在交代安排什麽事情。

憑著本能,他動了動身體,講話聲更加地小下去。

他睜開眼,還在**,杜山闌的懷裏。

杜山闌把手機靠在耳邊,正在講電話。他停住講話,朝時涵看來:“把你吵醒了?”

困擾神經的覺意一晃散了,時涵愣愣望著他,以為在夢裏。

第一次,暖洋洋地躺在他懷裏醒來,腦袋枕的是他臂膀,鼻尖嗅到稍微一仰頭就能親到他的下巴。

被子底下,兩個人都是光的,昨晚什麽睡著的,完全沒有印象,到後麵他很昏沉,昏沉著,如做半真半假的春夢,就著夢裏春光,安逸地睡過去了。

杜山闌拿手臂緊了緊他,提醒:“還沒醒呢?”

時涵這才回神,臉頰微微發紅,“沒,我生物鍾,自然醒。”

電話那頭似乎一直等著,杜山闌暫且擱下他,冷冷回話說:“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誰有反對意見,讓他親自來我麵前!”

因清醒著,又離得近,時涵聽到電話那頭的回應,很耳熟,原來是林琪。

想起昨晚發生的種種,他猛地提起心來,“又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因為昨天……”

“不是。”杜山闌淡淡打斷,“起床,帶你去玩。”

時涵驚訝:“帶我出去玩?可你不是很忙?今天也不是周末……”

杜山闌鬆開他,掀了被子起身,“我今天想休假,上回說請你吃飯,一直沒能實踐,你想去哪兒玩?跟我說。”

天大的驚喜降臨了。

時涵連忙爬起來,開心從眼角流露,掩藏不住的雀躍,“你還記得啊!”

杜山闌背後對他,抓來睡衣披在身上,“我一直記得,隻是中間太多事情,有過猶豫不決,無法拿主意的時候。”

時涵笑容淡下去些,“是那天晚上嗎?”

杜山闌回轉身體,不給任何征兆地伸手過來,把他從被子裏抱起來。時涵光溜溜的,嚇得驚呼,手忙腳亂間,揪住他胸口散開的衣服。

“是,我坐在家裏想了很久,你來的時候,還沒有作出決定。”

所以才不想見他,隔著那扇門對話,門內才是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一麵是公心,一麵是私心,兩兩皆無法辜負。

原來他那一句承諾,蘊含比山還重的力量。

時涵躺在他臂彎,堅實的雙臂如此有力,永遠可以將他從泥潭托起,站到能擁抱太陽的地方。

他輕聲喊道:“杜先生,我好喜歡你。”

杜山闌腳步不停地往浴室走,嘴角略往上勾。

“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時涵轉溜著眼珠,思索半晌,說:“不知道……”

浴室到了,杜山闌把他放到浴凳上,彎腰去開熱書閥,“不知道,那是無緣無故的喜歡?”

時涵真不知道。

仔細回憶他們的相遇,每個點都能記得清晰,想了好久,竟真的沒發覺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

他說:“也不算無緣無故吧,我喜歡你長得帥,又有錢。”

杜山闌回過頭,略微白眼,“沒了?”

時涵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唇角掛著得逞微笑,“還有啊,**很猛。”

杜山闌頓了頓。

他的手在浴缸裏撥了一把,確定水溫合適,淋淋漓漓地伸過來,往時涵臉上一掐,“還沒有對你下過猛勁!”

時涵給他捏得直笑,低頭擦掉腮上的水珠,低低地念:“我不信,老男人就喜歡吹牛皮!”

杜山闌似笑非笑地睨著,眸子亮而危險,“不要對我用激將法,現在做完,你又該想睡覺了,那麽喜歡猛的,等會兒帶你去玩個猛的。”

時涵好奇,“什麽啊?”

杜山闌不說,把他扔進了水裏,然後轉身,“我去樓下洗,動作快點,十點準時出發。”

水裏咕咕嚕嚕氣泡,時涵嘩啦冒出來,隻看到“砰”關上的門。

他趴在浴缸邊緣,無聊地鼓了鼓嘴巴,重新沉進浴缸。

他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杜山闌的?

小時候太小,什麽都不懂,應當不算數,後來相當一段時間,杜山闌對他而言和紙片人無甚區別,隻能從並不多的采訪裏窺見一二,再後來,那天下小雨,他站在路邊吸煙,杜山闌坐在車裏吸煙,那時候,他們視線交集了。

一眼,飽含太多,此刻他才體味出其中意味悠長。

杜山闌借他的傘早已還了,從那時留下替他遮風擋雨的,是杜山闌。

洗完澡,時涵在浴室吹幹頭發,換洗衣服提前為他準備好了,大約是小方拿過來的,拿了幾套前陣子采購的新衣服。

如今他也是行內人了,該有的體麵總要有,不能再像以前通通運動服打發。

他肯定受了杜山闌影響,對襯衫類衣服情有獨鍾,越成熟越好,不過公司給他打造的人設是學園風弟弟,幾大包衣服裏,隻翻出一件黑色寬鬆襯衫。

時涵撇撇嘴角,認命地套在T恤外麵,挎上帆布包,青春靚麗地下樓去。

杜山闌站在小露台逗鳥兒,聽著動靜,扭頭一瞧,似乎有話要說。

走完最後一級樓梯,時涵停住,略擺開雙袖,“很難看麽?”

杜山闌走過來,在他麵前蹲下,拾起散開的鞋帶,快速打了個結。

“鞋帶都沒挽。”他邊係邊說。

係好鞋帶,他站起身來,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一遍,“不錯,胖了。”

時涵連忙看露在外邊的小臂,自己倒沒覺出什麽。

“我胖了嗎?”

“嗯,胖點好,以前那是活活餓的。”杜山闌拿過一頂鴨舌帽,往頭上一蓋,“走吧。”

時涵飛快地微笑,抬腳追上,挽住他的手臂。

出去放鬆,杜山闌難得沒帶司機,到車庫挑了一輛,飆到海灣大道兜了個風。

時涵開心得忘掉所有煩惱。

他一直是個很好滿足的人,回消息的時間快一些,偶爾抽空陪伴一些,他隻是想和杜山闌呆在一起,**或者不**都可以。

從海灣大道下來,進了限速路段,沒多一會兒,到了禾幾島。

時涵對這裏刻骨銘心。

不過這次的目的地不是別墅區,時涵終於知道所謂玩個猛的,是有多猛。

跳傘,杜先生喜歡的項目。

上飛機前,時涵支撐不住開始打退堂鼓,“要不,我在下麵給你拍照?”

杜山闌抓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說拉過去,“不是喜歡猛的嗎?臨了怕了?”

時涵眼角含淚花,“我隻是喜歡在**猛……”

杜山闌斜他一眼,“在**你也是這樣,真猛起來沒一次堅持到最後的。”

時涵有些理虧,他說的,似乎是事實。

他被抱著拖著塞進飛機。

杜山闌是這裏的常客,和教練十分熟悉,穿好裝備,他上下幫時涵檢查一遍,“不用怕,落地你會很開心的。”

時涵瑟瑟發抖,“下麵可是海啊。”

旁邊的教練笑起來,“安心啦,你男朋友是有D證的老手,他帶你下去,不會讓你降落在海麵的。”

時涵扭頭,“你帶我下去?”

杜山闌把防風鏡給他扣好,理所當然把他拉到身前,“不然你還想跟誰一起下去?”

後背貼到熟悉的懷裏,緊縮顫抖的心奇跡般地放鬆下來。

飛機上升到四千米高度,雲彩去了腳底下。

艙門打開了,狂風猛地湧進來。

一瞬間,還沒來得及緊張和害怕,人就飛出去了。

時涵腦袋空白了兩秒。

杜山闌的聲音傳來,帶著平日裏少見的興奮感,“怎麽樣,是不是沒你想的那麽可怕?”

時涵反應過來,想說,哪裏不可怕了,然後,頭頂的傘就開了。

開傘的瞬間,他們被浮力拽著往上飛了十幾米,平穩後,失重感徹底消失。

大海與島,遠方城市的海岸線,甚至橫跨到禾幾島的紅色大橋,清晰可見。

杜山闌說:“喜歡嗎?”

時涵喉嚨有些哽,悶悶道出:“嗯。”

很難說清楚,這一瞬間湧上心頭的感動。

很小的時候,時涵望著天空想過,那些鳥兒難道不恐高嗎?現在他知曉答案,登高和飛行,是兩碼事。

傘向海灘飄,幾分鍾後,穩穩降落海邊。

時涵掉在太陽曬得溫暖的沙子上,開心得大叫。

杜山闌在後邊解安全扣,剛解開,他咕嚕翻起來,朝身上猛撲,撲得一起摔倒。

他貼著杜山闌的鼻子,小狗一樣蹭了蹭,“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

這次,杜山闌沒有用問題岔開,而是說:“我也喜歡你。”

時涵在他懷裏呆住,海浪撲向他們臥倒的沙灘,打濕白色的降落傘。一大張傘布鋪在沙子上,像新娘展開的頭紗。

眼眶忽地發燙,他笑,低聲問:“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杜山闌說:“不知道。”

他在杜山闌懷裏咯咯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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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的老房子,那座城堡一般的別墅。

白茶花全然凋謝了,水池的睡蓮還剩最後幾朵不肯敗,傭人在陽光地裏擺了桌椅和傘。

席茵苒坐在僅有的一把椅子裏,眼睛沉沉盯著池塘,陽光耀射下,眼尾幾條淺細的皺紋暴露出來。

她這張臉,保養得再好,到底是老了。

她聽著林琬抽抽嗒嗒,忍住站起來抽一巴掌的衝動,忍住了拿起茶杯砸人的衝動,忍住了破口大罵蠢貨的衝動,隻是注視著這塘睡蓮,麵無表情地道:“你和你的兩個哥哥,雖然母親不同,但都繼承了林謙榮的血,差距為什麽這麽大啊?”

林琬停下哭泣,楚楚可憐地問:“夫人,我們都已經當麵宣布訂婚的消息了,我是他未來的妻子,他不該給我麵子嗎?我拿他養的男婊子出出氣怎麽了?”

席茵苒冷下眼睛。

旁邊的女傭無奈糾正:“林小姐,’婊子‘這類髒詞,以後請不要再說了。”

林琬癟嘴,“夫人我錯了,我這不太著急了,他昨晚那麽對我,您到現在才肯見我,這也算了,您幫我拿個主意啊,我一定得出了這口惡氣才行。”

席茵苒淺淺地說:“那你就出啊,不是有他們的照片嗎,找個媒體,寫點稿子,把我們杜家的名聲搞爛,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杜家的大少爺,現今的當家人,是個養男明星玩的敗類,這樣夠你出氣了嗎?”

林琬猛然怔住,臉色變得慘白,“夫人,我沒有這個意思,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難怪杜先生那麽生氣……”

“他是該生氣,不過他生氣的,不是我剛才說的。”席茵苒語氣逐漸發狠,“早上他跟我說,他想好了。”

林琬:“真的嗎?他終於最終點頭了,那我們什麽時候辦訂婚宴?”

席茵苒極度失望地掃她一眼,“他說,讓我帶著兩千億和你,滾回泰國。”

林琬徹底失去表情。

席茵苒從椅子站起來,掩飾不住老態的臉色抖出淒慘冷笑:“前一句是氣話,但是山闌,我的親兒子,第一次跟我說滾這個字呢!”

作者有話說:

抱歉遲到!